zhengyikkk 发表于 2006-10-29 15:28:16

[10.29](转贴)茅山后裔(完结)

鬼吹灯暂时完结了,对结局可能大家不满意,只好期待作者的下部作品。现在我推荐我现在看的另一部热门小说,希望大家同样喜欢。





序:

    道教,源于战国时期,楚国苦县人李耳(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子)是当今道教公认的创始人。相传李耳活了160多岁(也有传说其寿元二百有余),而后成仙,从宋代开始被尊为“太上老君”,其所著《道德经》被公认为道教的思想之源。

    在数千年的历史演变中,道教对中华文化的影响可谓深远,虽说佛教在后来几乎主宰了中国的宗教发展,但道教却始终在民间占有着不可撼动的位置。大多民间驱邪、镇鬼的仪式或方式方法,大多是从道教理论演化而来的,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进程中,佛教的角色,大多是以祈福、祭祀为主,而那些奋斗在驱魔镇邪第一线的,却大多是道教的传人。

    中国历来是一个新鲜事频出的国度。在西方,好像能够降临在实世的反面形象仅有“吸血鬼”这种不疼不痒的角色,而在中国却不然,各种各样的仙鬼传说举不胜举,四仙(即狐仙、蛇仙、黄大仙也就是黄鼠狼、刺猬四大仙)、厉鬼等等超自然事物均被老百姓视为不祥之例。

    有需求就有满足。在这种复杂的民间文化中。道教的宗教体系不断扩大,根据老百姓的诸多需求,逐渐分支出了“宿土、麻衣、众阁、全真、茅山”五大分支,其中宿土主修工程修缮、建都立基,后世的一些风水学理论大多起源于宿土,而麻衣则主修预测、占卜,大家比较熟悉的麻衣神像实际上就是麻衣理论的沿袭。众阁与全真主修武学与修身,其中众阁讲求的是得道成仙、长生不老,全真则主张激发人体本源的潜质,现在看来的一些所谓隔空取物的特异功能,在当初全真而言,至多算是修得小成,根据《汉书•;道德传》记载,早在汉初,道教便分离出了众阁与全真的雏形,年过三百却看似三十、移形幻影、飞檐走壁、点石成金之能有如蝼蚁之聚,后世的武当,便是道教全真的分支。

    然而,在历史演变与人们意识概念的不断变化中,真正意义上的宿土、麻衣、众阁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更具经济利益的看风水、算命等个别理论的兴盛。在中国民间,这些道教分支中唯一还有正宗传人的,除全真外,便仅属茅山了。

    茅山道术,又称茅山术,是道教中攻击性最强、也是最难修的一门分支,这门道术讲求以“驱”为主,以“降”为佐,其原理大概是激发人体本能的潜质,或者借助某些符咒的特有力量,驱散或者说赶跑某些在老百姓看来不吉利的东西,民间有一种误区,即所谓的“灭”,许多人认为所谓的鬼怪是可以彻底“消灭”的,其实不然,在茅山道术中,神鬼概无灭之理,最多是将其驱赶、封禁或是“降伏”(所谓降伏便是鬼怪自知不是对手,主动弃暗投明),在民间,许多驱鬼伏魔的巫婆神汉,其方法本源都与茅山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茅山道术的众多传人并不是道士,这就跟源于麻衣的算命先生大多不是道士的道理一样。正宗的茅山术博大精深,真正的茅山传人,不但要精通茅山术的自家知识,对其他类似于麻衣、宿土等分支学说的理论都要有所了解,众阁、全真的武学基础更要修学一二,许多驱鬼降魔的巫婆神汉,仅仅懂得皮毛,便可呼风唤雨于一方,可想而知,如若真正修得到茅山术的真髓,将是什么样子。

    没有刀光剑影的打斗,没有飞檐走壁的神功,这不是一部虚张声势的视觉大片,而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玄幻小说小说,故事主人公是张国忠、张毅城父子将运用茅山道术踏足天下,从驱鬼镇邪到盗墓发冢无所不及,民间冤案、千古谜团将被一一揭开,他们的足迹甚至遍及亚欧异域,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地域、不同的信仰,中国最厉害的茅山道术,是否能一展全长?

正文 第一章 《茅山图志》


1967年12月,前所未有的寒流席卷着这座历来被看作天子门户的城市,中华大地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浩劫,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在这一年达到了顶峰,甚至波及到了香港,已经初露端倪的上山下乡风搅得到处人心慌慌。相比起农村,城市生活还是相当优越的,每月粮油多少有点保障,虽说吃不饱,但毕竟比乡下的白薯面强的多,度荒(1959年-1961年,波及全国的三年自然灾害,民间又称“度荒”)的阴影在人们心头的烙印实在太深了。

    作为校革委会的书记员,张国忠最近满面愁容,因为革委会交给他了一个十分不靠谱的任务,就是写一篇批判封建迷信的文章。

    张国忠是个中专老师,原来在这学校上学,后来因为成绩好,留校当老师了,别小看中专,那个年代,考上中专可比现在考清华大学难度大的多,此网址已经被屏蔽以前,考不上中专的人,才去上高中,一直到改革开放中期都是如此,那时的中专毕业生,绝对算得上真材实料的知识分子。

    对于毕业时语文近乎满分的张国忠而言,一篇批判文章简直是信手捏来,小到校长书记、大到二战名将,只要到了张国忠笔下,绝对就成了无药可救的人渣。但是对于眼前这本从校党委书记家抄出的清末版《茅山图志》却实在无从下笔。

    书里写的,全是一些什么如何降妖捉鬼一类的方法,还有一些类似于武术的图解,一些自己从来没听说过的植物器物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以及这些东西怪癖无比的使用方法,更让张国忠摸不着头脑的,就是记述着如何解决一些看似生病的人体症状,但方法非常匪夷所思,例如房檐下的土、喝泡着古代铜钱的香油一类的东西,完全不着边际。

    写批判性的文章,是要有理有据的,这也是革委会的要求,你说这东西是坏的,必须说明前因后果,坏在哪里,为什么坏,给群众带来了什么坏处,什么样的东西不坏云云。如果是批判《聊斋》这类的神化传说,倒还好写,但眼前这本书,看似对人没什么坏处,至多说这本书所写的是假的骗人的,但欺骗和毒害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写成欺骗肯定交不了差,革委会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把这种东西描述成毒害了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大毒瘤,但在张国忠看来这种说法压根就无从谈起啊,书里又没写用活人去祭祀或者杀人放火,至多是让人把房檐下的土冲水喝了,难道这就祸害了中华民族伍千年吗?一想到这,张国忠便一筹莫展。

    两个礼拜过去了,张国忠始终在翻看这本《茅山图志》,指望从中找出点破绽来,但书中内容看似不着边际,但实际读起来却环环相扣无懈可击。此时张国忠的爷爷颤颤巍巍的从阁楼上下来了,“孩子啊,那书上写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就找个人试试。”“你这个无产阶级的叛徒,我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干扰我的革命工作!”

    自从爷爷被扣上叛徒的帽子,张国忠家里就跟古代被抄家的大臣没什么区别,先是父亲在厂里被批斗然后开除,后是自己入团受阻,自己家的玻璃也被外面人砸了,最后还是一家子人含着眼泪跟爷爷签了断绝关系划清界限的字据,才勉强息事宁人。从此后张国忠的爷爷只能一个人住在四面漏风的阁楼里,一家人虽然心疼,但也没办法,张家和几个邻居混住在当初意大利租借地的一个木质洋楼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邻居都看着呢,除了半夜偷偷给爷爷塞一条棉褥子,只要白天稍微做出点亲密的举动,都面临被邻居举报的危险。

    爷爷笑了一下,扶着墙一步一拐的下楼去了,不过爷爷的话倒是给张国忠提了很大的醒,“是啊,我找个跟书上描写的有同样症状的人,用书上的方法试试,倘若不灵,那这套东西不就不攻自破了吗!”说实话,这时的张国忠对书上这些匪夷所思的内容,还是半点都不信的。

    可是,书上描写的症状实在是不太好找。拿着革委会的介绍信,张国忠在一个礼拜里走访了几百户人家,都没发现有类似的情况,正当张国忠准备放弃这种大海捞针般的寻找,另辟蹊径时,一个消息传到了张国忠的耳朵里。

    这天早晨,革委会的小刘跑到张国忠家,告诉张国忠,学校党委书记魏老二死了(凡是被批斗的人,都要被去掉尊称,起个外号,批林批孔的时候,连孔老夫子都被安上了孔老二的外号,就更别提这个名不见经也不传的书记了),是畏罪自杀,他媳妇疯了,但神智很清醒,只不过不时的胡言乱语,说的全时魏老二年轻时的事,革委会认为他媳妇想给魏老二翻供,让张国忠一起去审魏老二他媳妇,然后写一份批斗书。

    着个消息,让张国忠心中一动,因为这魏老二媳妇的症状,似乎与《茅山图志》中描写一些症状十分吻合,“只要我用书中的方法试试,无效的话,那论据就有了。”想罢,张国忠把家里的醋瓶子踹在了包里,戴上纸笔和事先找好的柚子叶,和小刘出发了。

    到了魏老二家,张国忠不禁一阵心酸。说实话,魏书记生前为人很和善,而且博学多才,亲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很长一段时间里张国忠曾经很崇拜魏书记,但此时的魏书记家,跟几十年没有香火的破庙没什么区别,到处是打砸抢过后的狼藉,只有魏书记的妻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嘴里流着口水,胡言乱语个不停,在床边,站着几个满脸严肃的年轻学生和老师。

    张国忠从找了张破报纸直接坐在了地上,仔细的观察着魏书记的妻子,认真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我怎么可能是叛徒呢?我38岁入党,天津解放的时候我是校纠察队的队长,还抓过特务,立了功,我档案上都有,你们说的都是诬陷!”说这些话时,魏书记的妻子目光呆滞却语气激烈,整个屋子里充满了奇怪的气氛。

    “你说他到底是真的精神病,还是装病想替魏老二开托啊?他说的抓特务记录,确实是真的,真是怪了,这事魏老二生前也没提过,就连陈校长都不知道还有这么档子事。”小刘偷偷跟张国忠嘀咕。“嘘,别说话,听听她还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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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gyikkk 发表于 2006-10-29 15:38:16

第二章 李村

“1946年5月7号,地下党河平区委书记王向升是我的入党介绍人!他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连日子都记得这么清楚,跟档案上写的一样,不会是魏老二临死前告诉她的吧?”“不可能,魏老二在学校水房住着,直到他上吊,从来没回过家,学校天天有人站岗的,以魏老二的身子骨,不可能翻墙出去的。”学生们小声嘀咕着,完全没注意张国忠已经凑到了魏书记妻子的床前。

    “魏书记,王向升也是叛徒这谁都知道,他比你死的还早,你说你不是叛徒,还有什么其他证据吗?”此时魏书记的妻子又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傻笑起来。

    张国忠这一提问,尤其是他称呼魏书记的妻子“魏书记”,让周围的人吃了不小的惊。“我说小张同志,你是不是也疯了?我得找你谈谈!”站在一旁的革委会宣传员刘洪刚意正严词的看着张国忠。

    张国忠把所有人叫到了门外,“她是真疯了,你们没看见他的眼神和哈喇子吗?她以为自己就是魏老二,绝对是真疯,对待精神病,就得顺着他的话说,其实精神病人有自己的一套理,只要把她那套理推翻了,她也就没词了。”“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去试试吧。”

    张国忠再次来到魏书记妻子的床前,把包里的醋瓶子和柚子叶掏了出来,往柚子叶上倒了点醋,一下就按在了魏书记妻子的脑门上。这招就是在《茅山图志》上学的。周围同学此时都愣了,只见魏书记妻子手脚微微的抽搐着,身子不断的扭动,“快按住她!”张国忠大喊,这可是检测《茅山图志》真实性的大好机会,倘若柚子叶掉了,试验就失败了,要二十四个时辰也就是48小时后才能再来,那样就不能彻底证明《茅山图志》的虚假性了。

    周围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的按住了魏书记妻子的手脚。过了大概一分钟,魏书记的妻子不动了,每个人脸上都一头雾水,“她怎么了?不是死了吧?”一个女学生吓得满脸煞白问道。

    拿掉柚子叶,张国忠仔细看着魏书记妻子的一举一动,半天,魏书记妻子睁开眼,常出了一口气:“我这是在哪啊?”……

    张国忠跟那些革委会同学说,这是自己老家治神经病的偏方,也不是每次都好用的。但实际情况只有张国忠自己知道,这次经历,动摇了张国忠对《茅山图志》真实性的怀疑,“莫非是巧合?但也太巧了吧?不对,肯定是巧合,肯定是魏老二他媳妇装疯卖傻,看我们按住她以为我们要把她也拉出去批斗,才不得不假装康复的。”张国忠不停安慰自己,但在内心深处,却始终不能重塑对《茅山图志》那种深刻的怀疑了。

    张国忠老家治疗神经病的偏方很快在学校传开了,据说是用几片树叶子蘸醋按在脑门上就行,也有几家确实有精神病患者的家庭试过,压根就不管用。殊不知,真材实料的神经病,这东西哪里有效?

    张国忠看来,宝贵的验证《茅山图志》虚假性的机会被浪费了,还得再找。可是去哪里找呢?那时候虽说畏罪自杀的叛徒内奸很多,但家里却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现象,一筹莫展之际,张国忠的爷爷又来了。

    “怎么样?管用不?”张国忠的爷爷以前在农村当过民兵,怪事在农村比比皆是,所以张国忠的爷爷自从看到张国忠天天琢磨这本《茅山图志》后,便总想告诉孙子那东西其实蛮有效。

    在确定了邻居家确实锁门没人之后,张国忠压低了嗓音。“爷爷,你说这玩意到底是真是假啊?”“真假我不敢说,但农村出点事,都是找先生看,大夫看不好的,先生来了八成就能行。”“我看那只是巧合,这东西肯定是假的。”“你要不信,就去农村,找这种事比城里好找的多。”

    带上了干粮,张国忠步行去了远郊。

    位于小站附近的李村,当时是天津周边比较正宗的农村,和市边上的城乡结合部不同,这里保存着很正宗的农村风俗和生活传统,村民大都姓李,多少还都沾点亲,这里虽说离市区不远,但交通可以说闭塞的很,根本没有像样的路能通过来,虽说已经成立了生产队,但文革的暴风好像并没在这掀起太大的波澜,除了前两年斗过一个外姓的富农以外,这两年除了斗斗偷高粱杆的小偷外,基本上连大规模的批斗都很少,大部分村民虽说身份是社员,但骨子里的观念根解放前并没什么本质上的改变。

    张国忠给生产大队李队长看了革委会的介绍信后说明了来意,李队长微笑着看着张国忠,“好小子,年纪青青,道行不小啊,我告诉你,村里现在就有个人闹撞客,抬到医院,大夫说是撒癔症,让抬回家等死,他家闺女长的好,说谁能把她爹瞧好,就跟了他了,远近来了不下十几个先生瞧过了,都说不行,你要是能行,看你小伙子长的好,那大黄花闺女就能领走也说不定…”

    这番话说的张国忠哭笑不得,这李队长干脆把张国忠看成是市里派过来跳大神的了,正经事轻描淡写,说起黄花闺女来倒是眉飞色舞的,这都哪对哪啊?

    不过在与李队长的交谈中,张国忠倒是头一次听说了“撞客”这个新名词,原来这种病症医学上称之为“癔症”,只能归为精神病,并无其他解释,也没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而在农村,这种现象叫“闹撞客”,按老百姓的理解就是鬼上身,找个跳大神的折腾一下就好了。

    农村人的热情真是出乎张国忠的意料,李队长家就跟过年似的,做了一锅土豆炖鸡,还炒了一盘辣椒鸡蛋,大白菜烩粉条,吃的张国忠都不好意思了,为了自己那无聊的文章,害人家把过年的材料都提前用了。一听说是市里过来的人,李队长的大儿子还拎来两瓶白酒,张国忠虽然一再强调自己不会喝酒,还是被灌了两盅,从没喝过酒的张国忠顿时栽倒在床上,等醒过来时,床边上竟然站着个大闺女。

第三章 撞客

张国忠仔细端详了一下床边上这个大闺女,穿的惨了点,但眉清目秀,俨然比他一路上看见的农村女孩好看不少,即使放到自己学校里,也能算个中上游。

    李队长此时走了过来,“小伙子醒啦?这就是李大明家的丫头,听说你能瞧撞客,一早就跑来了。”张国忠心都碎了,他本来是来农村验证《茅山图志》虚假性的,但现在从村长到村民,都认为他是来给村民跳大神的,而且待若上宾,其实他只不过是大概翻了两遍《茅山图志》,了解点皮毛中的皮毛,好多文言文他看不懂也懒得琢磨,现在可好,被人家当成救星了,昨天还吃了李队长家一顿过年饭,现在要是一字一句的解释自己的来意,恐怕会伤害了农民兄弟的感情,算了,硬着头皮去吧,反正十多个他们所谓的先生都瞧不好,我这么年轻,瞧不好也不丢人,正好也验证了《茅山图志》的虚假性,其实在张国忠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像上次一样瞎猫碰死耗子蒙上,毕竟吃了人了家嘴短嘛,更何况还有一个长相不错的农村大闺女巴望着。

    闹撞客的人名叫李大明,好像还是李队长家的亲戚,据说是前两年挖河堤,挖出过一口大棺材,从此后就坐下了病根,天天自言自语,说自己是两榜进士什么的,天天之乎者也,每天就吃点咸菜喝点水,人一天比一天瘦,眼看着瘦成了一把劈柴,李大明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弄成这个地步,家里的活都是闺女李二丫和一些亲戚朋友帮着干的,本来家里就穷,这几年请先生什么的更是把家里折腾了一个底朝天。

    说实在的,就当时而言,张国忠也不知道该咋办,只好把批斗人时的那套词拿了出来。

    “姓名!”

    “你说什么?”从眼神和语气看,好像李大明不是说这句话的人。

    “我问你叫什么!”张国忠一拍桌子,语气异常强烈,一来是先发制人,二来也是给自己壮胆。

    “在下姓程明科字相章,号路风居士,嘉庆庚午年进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你等小小毛童,何来与我…”

    李大明就是个种地的,初小都没念过,还什么字啊号啊,还才高八斗,张国忠越听越想乐,而门外的李二丫却对张国忠的希望又高了一成,以往先生可没张国忠这么厉害,一看见李大明,立即害怕的跟个孙子似的,说不了几句话就跑了,眼前这个市里来的先生就是不一样,这么厉害,看来是“道行”不浅。

    在张国忠想来,跟上次一样,用柚子叶蘸点醋,贴到李大明脑袋上就算完事大吉了,但先前工作还是要做的,就是先要把李大明盘问一番,让乡亲们看看自己还是有一些工作量的,无产阶级的力量始终会战胜一切牛鬼蛇神。

    “你既然是清朝人,来这干嘛?说!!”

    “哈哈哈,小小毛童,竟然敢询问本座,”李大明目光虽说呆滞,但却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凶狠,“今天就让你看看本座的厉害!”说着,李大明忽然向张国忠扑过来,双手紧紧的掐住了张国忠的脖子。张国忠正在想着,刚才这小子还在自称自己是进士,现在怎么忽然成本座了?只有国民党反动派的军官才称为军座,莫非李大明是个特务?想着半截,李大明已经扑了过来,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张国忠一点反应也没有,只觉得着双手的力量大的惊人,根本就不像是人的力量,仅仅一两秒,张国忠便已被掐的脸色青紫,吐着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李队长瞪大了眼珠子,刚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又来了,快来人!此时身边七八个年轻力壮的村民一扑而上,去扯李大明的胳膊。

    其实,这种事在李大明身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有几个先生,要么不敢进屋,要么硬着头皮进去了,就会遭遇这种事,而且一到这种时候,骨瘦如柴的李大明便会力大无比,要七八个壮小伙才拉得开,有一个先生因为年纪大了,仅几秒钟的功夫就险些被活活掐死,幸亏村里的大夫来得及时,又是针灸又是人工呼吸,才缓过来,从此后,再也没有先生敢来给李大明瞧病。

    对于李大明的撞客为什么闹的这么厉害,先生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这东西已经成气候了,想治住不易。

    张国忠慢慢张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传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训斥周围村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以后不要搞!李大明患的是精神分裂,求神拜佛有什么用?你们要相信科学!还有你李铁生,你身为队长竟然带头搞这种事,以后怎么做别人的工作?万一这孩子死了,怎么跟他家里人交代?…”

    此时张国忠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亲身的经历告诉张国忠,刚才发生的事绝不是精神分裂那么简单!那种掐人的力量,绝不是他本人的力量,就好比工厂里的车床一样,发出力量的是骨头而不是肌肉,更何况李大明骨瘦如柴,两只手就像鸡爪子,哪里还有什么肌肉?想掰开的话,那感觉就好像用手指去掰钳子,从神经末稍就能感觉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时,张国忠对《茅山图志》的怀疑已经快土崩瓦解了,虽说从小便接受无神论教育,但张国忠毕竟是个中国人,五千年的传说也好神话也好,毕竟在张国忠的脑袋里有一些抹不去的痕迹,加之这些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事,张国忠已经深深觉得眼前这位农民兄弟需要的绝不是医生和药品,而真正是某些超自然的东西。

    李队长拍了拍张国忠的肩膀,“小伙子,你算在他面前坚持时间最长的了。”“我?坚持时间最长?”“对,其他先生都是刚进屋就被掐上了,而你不但跟他面对面坐了半天,还跟他对了对话,他还能回答你的问题,看来你本事确实不小。”

    张国忠再一次哭笑不得了。这位李队长铁了心就认为自己是个跳大神的。


第四章 符
   

      “李大明论辈分说应该是我表侄子,这次你也尽了力,我代表广大农民阶级谢谢你!”张国忠差点笑出来,代表广大农民阶级,这口气跟伟大的林副主席差不多了,但看着李队长一脸严肃,自己也不好带出笑来。

    “厄……我其实也没干什么…”

    “小伙子,别谦虚拉,好好修行,以后前途无量啊!”

    张国忠心都碎了,一个无限忠于党忠于毛主席的无产阶级斗士,就这么硬生生的成了跳大神的。

    但是张国忠并不想就此离开,因为他带来的柚子叶和醋还没用上,也许真的管用呢?为了农民兄弟的宝贵生命,张国忠决定无论如何还是要再冒一次险。

    当晚张国忠一夜没睡,捧着手里的《茅山图志》边找边琢磨,按书上说的,这种现象在茅山术中称为“阳溺”或“活漦”,常见的有三种原因引起,一、人魂附体,二、畜牲修仙借体,三、山河之脉夺体,前两者是“阳溺”,最后一种是“活漦”。

    对付这种现象,有数十种办法,可根据周围条件就地取材,柚子叶蘸醋只是对付人魂附体的最简单的方法,但作用不大,仅对新故冤魂、故故亡魂略有作用,且与天时有关,卯时到申时,阳气最重时效用最佳,而其他时辰需看亡魂气脉强弱,弱则驱,强则愈溺。所谓愈溺是什么意思,张国忠没想明白,莫非是病情加重?

    此外,还有不少种比较有效的方法,但或者需要画符,或者要找一些虚无缥渺的东西,这些东西张国忠非但从未听说过,甚至怀疑世界上是否真实存在。比如桃婴、百琛、鸡喉、素问、童子眉什么的好几十样,莫非是要鸡脖子和小孩的眉毛?张国忠一头雾水。

    虽说李队长百般阻拦,但张国忠还是坚持要再试试,李队长无奈,找了十多个壮劳力把李大明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最后还用大号的粗麻绳把他的脖子捆在了院里的石碾子上,这李大明也没反抗,嬉皮笑脸的边流口水边看着别人捆他,此时,张国忠给李大明瞧撞客的消息已经传遍全村了,不少村民拖家带口来到李大明家门口看热闹。

    李大明看见张国忠,咧着嘴傻笑起来,“小娃娃,本座念你年幼,想给你点教训,饶你一命,莫非你要试试本座的本事不成?”

    李队长此时已经把门口的村民都驱散了,并且让那十多个壮劳力手持绳索站在两边,准备应付随时可能的突发事件。

    张国忠此时也不装了,从兜里拿出事先准备好了的柚子叶就往李大明脑袋上拍,可没想到,李大明非但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手脚抽搐现象,反而哈哈大笑,“就这点本事,你想治我?”这个效果其实是张国忠预料之内的,就凭他昨天那股子手劲,想必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况且书上说的明明白白,只对刚死的亡魂有效,这李大明张嘴闭嘴嘉庆年的进士,想必死了几百年了,想到这,张国忠又掏出昨天晚上照着《茅山图志》上描出来的符(昨天晚上现找李队长去村里糊纸人的李老六家拿的黄纸,再按书上的图样,用朱砂描出来的),吐了点唾沫,啪的一下贴在了李大明的脑门上,此时李大明立即一反了刚才的嬉皮笑脸,瞬间换了一副凶神恶煞般的脸孔,两只眼睛向上翻,几乎看不到眼球,牙齿也龇了起来,嘴微微长着,舌头向外伸出,鼻子里发出了奇怪的哼哼声,就好像老年人咳痰的声音。而贴在他脑门上的黄纸,也莫名其妙的冒起烟来。看着这些事,张国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黄纸没人去点火,怎么会自己冒烟呢?

    此时周围的壮小伙都睁大眼睛,有的甚至抄起了家伙,除了绳子套索,还有粪叉子、耙子、锄头,赶牲口的鞭子,总之手边有什么抄什么,以此掩盖心中的恐惧。

    张国忠也暗暗的抽出了腰里的皮带,他可是尝过李大明的利害,这次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可能就真的要去见马克思了。

    看来张国忠的黄纸真的激怒了李大明,贴在他头上的黄纸冒了会烟,中间烧出一个洞,忽然从他脑门上滑了下来,而张国忠此时翻上去的眼珠又翻下来了,狠狠的盯着张国忠,哇的一声惨叫,身上大拇指粗的十几圈麻绳竟然嘭的一声被挣断,身体猛的向前冲。

    幸亏还有根更粗的麻绳把李大明的脖子捆在石碾子上,他这一冲不要紧,整个石碾子险些被带下碾台,这石碾子是实心的大石头,怎么说也有四百斤重,而且中间还有一根腿肚子粗的木桩固定,这一下的力量可想而知。

    守在旁边的村民一看事不好,十来个壮小伙一哄而上,将李大明按倒,可没想到,李大明竟然像电影里的僵尸一样竖直站了起来,左右胳膊一甩,把两边的壮小伙各甩出三四米,余下的壮小伙看见这阵势也不敢再上前了,此时李大明又是一冲,捆着他和碾子的麻绳嘭的一下,还连着一半,碾台中间固定碾子的粗木桩也被这一下拽折了,整个石碾子一下被带到了地上。这可是村里能找来的最粗的麻绳,这根麻绳要是再断了,恐怕能捆住李大明的就只有钢丝绳了。

    张国忠脸都白了,眼看着李大明拖着石碾子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麻绳随时都有短的可能。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6-10-29 15:43:52

第五章 下乡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张国忠撒腿就跑,可就在此时,李大明忽然像一滩泥一样瘫倒在地。张国忠听到扑通一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在这一刹那,只见李队长忽然咧着嘴冲了上来,一把掐住了张国忠的脖子。

    这时旁边愣着的壮小伙也都反应过来了,蜂拥而上,掰开了李队长的胳膊,要说这李队长的力气比起李大明可小了不少,顷刻间就被捆了个结实。此时张国忠用手捂着脖子,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见李队长蹲在地上傻笑,表情和李大明一模一样。

    此时李队长的儿子冲上来就要打张国忠,“你这个小王八羔子,我爸那么信你你却把那东西弄到我爸身上了…”众人正拦着,忽然李队长又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此时倒在地上的李大明又抬起头,发出了一阵阴笑,笑声不大,却沁到了人的心里,让人觉得异常刺耳。

    虽然两次都失败了,但张国忠对这本《茅山图志》的看法却彻底改变了,他开始相信,书中的内容绝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绝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

    带着对李队长和李大明女儿的歉意,张国忠回到了城里。找个了机会把自己在农村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跟爷爷说了一遍,他爷爷听完一皱眉,“有那么利害?”“就这么利害!最后连笤帚棍一样粗的麻绳都差点挣断。”“以后少惹这种事!我年轻时候跟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吃了不少亏。那东西不是咱们凡夫俗子能斗的过的!”爷爷摇摇头,回阁楼去了。

    然而张国忠的思想却久久不能平静。从农村回来的第二天,一份瞎编的批判文章交到了革委会。文章中,张国忠教导村民相信科学,好多神汉巫婆治不好的病人,张国忠带着大夫过去,打了一针就好了,《茅山图志》上写的东西用到村民身上根本不管用,误人误己,最后还是医生运用科学救人等等,文章中,张国忠以无产阶级科学史者的身份拯救了被封建迷信毒害的广大村民,而那本代表封建迷信思想的《茅山图志》,理所当然地成了社会主义祖国的大毒瘤。

    文章受到了校革委会领导的表扬,还要推荐到市里。在文章中,那本《茅山图志》被张国忠当众烧毁,象征着伟大的无产阶级科学观最终战胜了封建迷信思想的毒害。

    此时已经是1968年春天,更大规模的运动迫使全社会陷入混乱状态,白天,张国忠像往常一样出去打砸抢,搞运动,晚上便回家,偷偷学习这本《茅山图志》,这期间,从不少老知识分子家中又抄出不少老书,甚至包括一本保存完好的民国版《康熙字典》和铅印版的《白话易经》,这对张国忠研究这本以古文为主的《茅山图志》起到了很大的帮助做用。

    一晃一年过去了,张国忠对于《茅山图志》的学习有了很大的进步,很多方式方法都已经掌握了,不少以前摸不着头脑的东西,借助一些抄家抄出来的古书,也都能个现实里的物品对上号了,这时张国忠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学出点真本事,去救救那个李大明,那李大明家实在穷的太离谱了。

    文革时期谁家都穷了吧唧的,尤其是张国忠家,父亲当初受爷爷牵连被厂里开除了,母亲给一家鞋垫厂看仓库,一个月12块钱,张国忠参加工作时间不长,一个月13块钱工资,张国忠还有个弟弟念高三,全家加在一起,一个月25块钱养活5口人,如果谁家穷的连张国忠都看不下去了,那是真穷。

    这天,张国忠他妈用报纸包了两双鞋垫回家,说是厂里发的,对鞋垫,张国忠倒没什么兴趣,但报纸上的字却引起了张国忠的注意。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

    这是毛主席的号召,不过在张国忠的眼里,这是一个名正言顺去农村的机会,那里有更多的怪事,也有助于自己学习《茅山图志》。

    对于张国忠去农村的事,家里本来是强烈反对,但张国忠跟校革委会主任关系不错,把念高三的弟弟安排到学校上班了,算是顶替自己,反正弟弟上学的高中早就停课了,稍微有点真才实学的老师基本也都被打倒了,这种高中上与不上没啥区别。虽说过去的顶替制度都是儿子顶老子,但在那个乱哄哄的年代,校长就是个挨斗的活靶子,革委会才是大哥大,什么事主任点头,也便没什么人反对了。经济问题解决了,家里也就不怎么管了,毕竟收入没怎么少,却少了一张吃饭的嘴。于是,张国忠收拾了几件衣服,拿着该拿的书,以一名知青的身份,和一群十五六岁的秃小子一起下了乡,而张国忠去的地方,正是李村。


第六章 河堤

其实张国忠去小站,还是有一定私心的,在文革时期,吃是人们永恒的追求,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年代的人为什么都那么能吃,尤其是农村下地干活的劳动力,不管是办喜事吃酒席,还是中午在地头上吃棒子面饽饽,从来就没有发自内心的拍着肚子说“我吃饱了”的时候。有多少吃多少,来者不拒,永远不饱。

    一年前,李队长家的土豆炖鸡和辣椒炒鸡蛋,在张国忠而言简直就有若昨天,在张国忠印象里,小站是个富庶的地方,遍地良田,家家鸡鸭成群,肉不敢说,但至少每天都能吃到鸡蛋,还有那香喷喷的大米饭,天津小站稻可是全国有名,在旧社会,那是给皇上吃的贡米。

    然而,当张国忠真正以一名知青,而不是市里派来的神汉身份,再次踏足李村时,心彻底碎了。

    这里真正种稻米的庄稼地少的可怜,放眼望去,统统是一望无际的玉米棒子和高粱,让人偷都懒得偷。除了在李队长家办的“欢迎知识青年到李村”的酒席上,张国忠吃到了几口久违的肉外,下次吃肉,在张国忠的记忆中就是来年过年的事了。

    不过说到酒席,就又是一件让张国忠头疼一辈子的事。

    李队长当着全村的知青和村民,把张国忠大捧了一通,说张国忠不顾自己危险帮着村里驱邪镇鬼,而且道行很高,李大明的撞客经过张国忠施法,已经好了不少,至少吃的东西比以前多了,而且每天发作的次数好像比以前少了,什么张国忠年纪轻轻却比邻村许半仙更有本事,这种精神值得广大社员好好学习之类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无产阶级战士带领村民降妖伏魔,估计全世界社会主义阵营都算上,也就李村有了,下面的知青笑的都岔气了,但李队长仍然意正严词,说个没完没了,当时张国忠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自杀算了,不过好在村民们还是站在他这边的,不时向脸红的像猴屁股的张国忠投来尊敬的目光,对于这些连基本上只认识四以下中国数字的村民来说,当年的地主就是市里派来的人给斗倒的,现在市里派来个人给村里捉妖,好像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等等,大家误会了,我是工人阶级的子弟,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鬼神,我只是尽我所能用一些偏方为李大明同志治疗精神分裂症,…”张国忠尽力的解释,实际上对于扭转李队长和村民认识,张国忠基本上已经绝望了,他这些话,只是说给下面那些知青听的。

    此后,张国忠就被安排在了李队长家住,因为李队长觉得家里有这么个半仙,半夜睡觉都睡得踏实。张国忠也懒得跟他解释了,现在在张国忠脑袋里最大的结,就是那个李大明身上的撞客。

    经过张国忠打听,自从他上次给李大明贴上一个符以后没两个月,李大明的撞客确实有所好转,不但每天能吃两个饽饽,而且时不时的神志清醒,催促女儿出去请先生给自己瞧病,这在张国忠听来都是没可能的,因为当时张国忠对画符简直就是一窍不通,完全是照着《茅山图志》上的图例,找了个简单点的描下来的,但后来张国忠认真研究后,发现当时他画给李大明的符压根就不是驱鬼符,而是镇尸符,是用来防止刚死不久的人尸变用的,按书上的说法,李大明的病症应该加重才对,为什么忽然好起来了呢?

    张国忠仔细的回忆起当时的每一个场景,每一句话,忽然想起,李大明是在挖河堤的时候挖出的棺材,那想必棺材就是在河边,河堤…河堤…

    张国忠忽然大彻大悟搬的跑道李村长的屋子里,大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河堤!!

    李队长被张国忠突如其来的兴奋吓了一跳,忙询问怎么回事,张国忠却一个劲的喊“河堤”,随后李大婶给张国忠倒了杯水,抽着李队长强行塞给自己的“综合”牌卷烟(综合牌卷烟,当时地方上最便宜的卷烟。其包装,是用别的卷烟抽完后的包装纸,反过来包装,把白色的背面露在外面,然后用戳子盖上“综合”两个字,不过当时农村都抽旱烟或用马粪纸自己卷,机器卷出来的烟,当时号称“两头齐”,是高档的象征,在农村能抽上“两头齐”,是很高尚的事),激动的把自己的想法跟李队长说了出来。这是张国忠第一次抽烟,只觉得又辣又苦,但此时的张国忠,已经不在乎了。

    第二天早晨,李队长便召集了十几个壮劳力,带着张国忠来到了当年李大明挖过的河堤,此时的河堤已经修好了,堤的那一边便是操场河,这几年河水少了不少,河堤也就是个摆设。

    几个村民来到一个小土丘前,指着土丘前的空地告诉张国忠,这就是当年李大明挖出棺材的地方。

    张国忠站在河堤上,看着周围的环境,“就是这!一定没错!”张国忠喃喃道。

    只见河的沿岸有两排突起的河堤,但在这块地方正好有一条小溪由南向北汇入操场河,小溪南边有一排柳树,将小溪和操场河围成了一个好像弓箭的形状。

    “这以前可是坟地?”

    “是啊,不过解放以后村里死人都往南边埋,基本上不埋这了。”

    “李大明挖出的棺材,里面有什么东西,你们看过么?”

    “没有,大伙都觉得那东西邪,李大明出事后没几天,就把棺材烧了。”李村长两眼放光,对张国忠充满了信任。

    “那棺材里根本就没有人!”张国忠咬牙说道。

    “什么?没人?棺材里怎么会没人,难不成地主家的牲口也装棺材埋?”


第七章 殍地

“你看这里的地势,操场河绕过这里是一个弧形,这个小溪正好从这个弧形的中间汇入操场河,那里的一排柳树,正好把这个弧形封死,李队长,你看看这个形状像什么?”

    “像啥?莫非像找婆娘干那个?”

    张国忠差点从河堤上载下来,这个李队长,简直就是蠢到了极限,对他,张国忠也不想再卖关子了。

    “错,李队长,这里想一幅弓箭。这里就是茅山术中所指的殍地。”

    “茅山术是啥?”李队长好像从没关心过该关心的话题。

    “殍地,也叫阴窨,如果埋人多的地方有水,就会形成殍地,”张国忠并不理会李队长不着边的问题,“我猜想,这里肯定是古代的坟地,而这操场河,当初并不流经这里,如果没有河,这里风水还算不错,但有了河,这里就是养匿阴气的好地方。水是主阴的,这里连河带溪,有两条水脉,加上两排柳树挡住了阴气向外发散,必然聚集大量的阴气,而弓箭的形状,则是大煞之象,死人的怨气如果没散尽,便可被这种煞象挑拨,甚至比刚死时还要厉害。李大明身上的那个清朝进士,就是这片殍地里怨气最重的人,他死的时候,肯定周围还埋了八口棺材随葬,里面装的并不是人,而是八棵柳树的树干,柳树有阻挡阴气的效果,而套在外面的棺材一来可以防止树干腐烂,二来如果经过高人施术,可以蒙蔽冤死者,让其瞑目。这样,外面的阴气进不来,里面的怨气便可日益消散,乡里便可安然无事,这个墓局叫回字局,专门用来防止冤死的人阴怨不散,肯定是古代的高人布的,但李大明挖出了其中一个树干,破了墓局,而当初李大明很可能是挖河堤的人里离主棺最近、也是身体最弱的人,自然而然着了道!”张国忠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而李队长听着,眼瞪的跟灯泡一样。

    “那李大明为啥现在好点了呢?”

    “李队长你看这河水!”

    李队长看着河水,比当年修河堤的时候少了八成,基本见底了,有的地方甚至只剩了几米宽的水流,其余的地方差不多干了。

    “河水少!”李队长终于开窍了。

    “对!河水少,阴气就弱,所以李大明就好点了,但河水一旦多起来,李大明的撞客可能随时恶化,甚至要了他的命。”

    “那你说咋办?再弄条柳树埋回去?”

    “已经没用了,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把前面那一排柳树砍了,让这里的阴气散出去!”

    这话一出,底下的劳力们可炸了营,就连李队长,也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先生万万不行啊,以前村里年年闹撞客闹死人,后来来了个老道,说让在这种一排柳树,村里从种树后就基本上没怎么出过事,这柳树要是砍了,你看咱们村…”

    张国忠的眉头此时也皱了起来,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谁都不知道这里究竟埋过多少人,如果只埋一个人,就算再冤也形不成殍地,既然是殍地,那就算不是万人坑,也得有个乱葬岗的规模才够格。如果真是这样,砍了这一排柳树,里边被柳树挡了好几年的阴气爆发出来,即使操场河没什么水,后果也会很严重。而如果现在冒然找到清朝进士的棺材挖出来,恐怕李大明当场就得一命呜呼。

    想到这张国忠一摆手,一干人等就此回村。

    当夜,张国忠不断翻着这本都快被翻破了的《茅山图志》,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喊:不好啦!李大明又犯病啦!快来人!

    张国忠隐隐约约听见了喊声,披上衣服就出了院子,此时李队长也带着三个儿子出了屋,好像他的三个儿子对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了,很利索的从牲口棚里找出了麻绳和口袋,向着李大明家的方向就狂奔。

    到了李大明家,只见李二丫坐在地上满脸是血,失声痛哭,

    李队长偷偷捅了捅张国忠腰眼,“快去扶扶二丫头,上次你走后,人家一直念叨你呢。”

    张国忠也懒得理这个从来没务过正业的队长,自己走到窗户边,听着屋里的动静。其实,在他们之前,一大帮见怪不怪的村民早就把李大明捆了,只听李大明不停的傻笑和大喊“来呀!来呀!敢动我,包你们个个跟他一样!”这话说的张国忠心里一惊,暗道倒霉,怎么刚出道就碰上这么个主啊?

第八章 马真人

李队长当然看的出,张国忠并不是李大明身上那清朝进士的对手,不过话说回来,反反复复请了这么多的先生,没有一个有办法,却只有张国忠分析出了事情的原委。

    回到家中,李队长不停安慰愁眉苦脸的张国忠,“行啦,法子慢慢想,你这么愁着,也不是个事,反正李家二丫头已经看上你了,前几年操场河公社曾经斗过一个老道,现在还在生产队干活,姓马,你不如去找找他,当年让村里栽柳树的就是他。”

    听到李队长又提到李二丫,张国忠本想一头撞死在当场以示清白的,不过当李队长提起邻村的马老道,张国忠便来了劲头,自古茅山出道家,这个指导村民种柳树的马老道,也许就是救世主也说不定呢!

    第二天,李队长的二儿子带着张国忠来到了邻村操场河村。原来那条操场河就是李村与这个村的分界线。

    文革中的批斗,村村要搞,有地主斗当然最好,没有地主就斗富农,没有富农就斗二流子,实在连二流子都没有,就把卖寿衣的拉出来斗,反正得有个斗的,在这种社会风气下,离操场河村两里地的通天观马道长自然就成了批斗的主要目标,封建迷信大毒瘤啊,一天少说斗三次,跟上班差不多。

    当张国忠见到马道长时,原先想象中那仙风道骨的智者形象彻底瓦解了。这个马道长,胡子留的乱七八糟,跟田里的蒿草没什么区别,头发比胡子更乱,已经擀了毡了,脸黑的跟木炭一样,穿着可能已经十几年没洗过的缅裆裤,腰里插着个破烟袋锅子,正坐在田头喝水。

    “马道长…”张国忠上前尴尬的叫到。

    马老道警觉的一回头,打量着这个眉清目秀,知青打扮的年轻人,“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我有罪。”

    马老道继续喝水,不断用基本上能当油毡用的袖子抹着脸,冷冷的说。

    李队长的二儿子显然和马老道挺熟,凑到跟前和马老道嘀咕了几句,跟特务接头差不多。马道长的脸色立即由冷淡变成了欣喜,凑到了张国忠跟前,上下打量,笑出了一脸褶子。

    “你看出了操场河边上的殍地?”

    “恩,但弟子不知道如何破解,特来请教道长。”

    “你当我徒弟如何?”马道长根本没听见刚才的话。

    张国忠心又碎了。

    这个地方的人真是太怪了,先是出了个李村长硬生生的把验证《茅山图志》虚假性的自己当成了跳大神的,紧接着又把自己跟李二丫扯到了一块,然后又是一个穿的比叫花子强不了多少的道士上来就要认自己当徒弟,唉,农村的鬼事再怪,也怪不过这帮匪夷所思的人。

    “道长,我只是…”

    “行了,你别说了,二贵,你跟你爹说一声,就说这个人拜我为师了,让他准备一桌好酒。”说罢马道长喘了一口大气,竟然哼着小曲把烟袋点上了。而李队长的二儿子李二贵一听好像也挺高兴,一溜烟跑没影了,把个张国忠晾在了当间。(李队长读过几个月的私塾,算是村里的文化人了,他的三个儿子分别叫“李富贵、李二贵、李三贵”)

    找操场河公社要马老道,马上成了李队长近期的工作重点。马老道是操场河村最符合批斗条件的人,把他放走,以后斗谁啊?而且镇上的工作队刚走,这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就给放了,以后工作队再来咋交待?操场河公社是坚决不放人。

    要人的事,李队长着实费了牛劲,按辈分算,李队长是操场河村生产大队的刘队长的表舅,不过二人平时没什么来往,为了把马真人要过来,李队长把八杆子打不着的表舅老爷都抬出来了,最后搭着人情陪着笑脸,用一头牲口(当时生产队没几头牲口,在以种地为主的农村来说,牲口比人值钱)外带30块钱把马真人换了过来,把个李队长心疼得差点就跳井自尽。

    当了师傅,马老道简直高兴上了天,听李队长在喝完一斤白酒之后,添油加醋的描述了张国忠如何勇斗撞客,如何机智的分析出了操场河边上的殍地后,简直爱死自己的徒弟了。在这个到处搞运动,思想上砸烂一切的年代,能收到这种有天赋的徒弟,也算是道家子弟香不该绝。

    稀里糊涂的拜师后,张国忠得知,马道长已经有102岁,但在张国忠看来,他最多也就60来岁,而且还能下地干活,这怎么可能是一位百岁老人呢?对于马道长关于自己年龄的说法,张国忠始终将信将疑。当然,张国忠第一件事便是给马道长看了《茅山图志》,没想到马道长却玩笑般的说了句“儿戏…儿戏…”

    原来,这马道长便是金天会年间道教宗师马丹阳的后裔,虽说马丹阳宗师仅是“全真”的掌教,但眼前这个马道长,不,应该说是马真人,却精通宿土、麻衣、众阁、全真、茅山等各个道教学派的真髓,张国忠手里这本《茅山图志》,在马道长看来,仅属清末的白话本,单单就一些简单现象的辨别与解决方法进行了图示,而却未对茅山术的“心术”进行任何说明。

    “心术”是茅山术的精髓,就是激发一些人体已经退化的本能,并以此治怪驱邪的方法。光懂得画符、凑材料,对于博大精深的茅山术而言简直是太初级了,一些不成气候的小鬼小怪可能治的住,但对于李大明身上这种厉害的东西,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实李村李大明的事,马真人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此时文革已经开始,连道观都被人一把火烧了,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哪还有能力管别人呢?李村与操场河村也就相差几里,但操场河公社生产队的刘队长是个三十出头的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跟隔壁村的李队长整反着,也该着马真人倒霉落到了他手里,如果换作是李村,早让李队长当爷爷供起来了。

    马真人带着张国忠来到了离通天观不远的一片空地上,挖出了当初马真人藏的《全真三十六法通释》与一本看着比《茅山图志》更古老得多的《茅山术志》,另有几本医书和一个罗盘,这便是马真人算得自己大劫将至时,事先藏起来的看家宝贝。其中,《全真三十六法通释》完全是在张国忠看来像是耍杂技一样的奇怪姿势,而那本古老的《茅山术志》所描写的,则是一些张国忠在《茅山图志》中闻所未闻的更怪异千百倍的奇异学说。

    元末明初战乱连绵,横尸遍野,千里冤声鬼泣,也正是这种特殊的历史背景,造就了茅山道术的兴盛,这本《茅山术志》,便是明永乐年的手写本,至今保存完好,是马真人家传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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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gyikkk 发表于 2006-10-29 15:53:11

第九章 烧尸

按照张国忠的想法,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制定对付李大明身上撞客的作战方针,但马真人好像压根没听说过这回事一样,先是偷着把李队长家的一只大公鸡给炖了打牙祭,然后就是漫无目的的满村转悠,天天找不着人。这可把张国忠急坏了,尤其是李队长还时不时上前骚扰两句:“张先生,大明的事不能太心急,反正二丫头已经瞧上你了,迟早是你的人,你急什么?”…

    这天晚上,马真人哼着小曲从外面溜达归来,已经是第九天了,他好像忘了有李大明这码子事。张国忠忍不住开口了:“师傅,李大明的身子骨快抗不住了,咱们再不救人,就干脆不用救了吧?…”

    这马真人好像没听见一样,四处打量着屋子,然后指着房顶,“去,给我咔嚓点土下来。”张国忠无奈,找来梯子,上房抠了块土疙瘩,没好气的递给马真人。“你个小王八羔子脾气还不小,啥时救人,我心里有数,你急个啥子屁?”说着,马真人把土疙瘩碾碎,均匀的撒在地上,然后在土皮上用手指头画了几下。“去,你让李队长把村里年轻力壮的都找来,带着挖坑的家伙,记住,要有今儿个这日子生人的就别来了。咱爷俩今个晚上救人!”

    张国忠一听要救人了,顿时喜上眉梢,李队长也倒是痛快,直接用村里的大喇叭喊上了:“今天马道长要施法救人,除了今天过生日的,有把子力气的马上到俺家集合,带着绳子铁锹!”想了想,怕人不够,又补上一句:“来的算5个工分!不是生日还不来的扣5分!”(那时公社分配是按工分发粮食发钱,一工分七分钱,干一天活才5个工分。)

    村里还住着一帮知青呢,他就拿大喇叭喊起来了,而且一遍一遍没完没了。张国忠只有苦笑。

    不出半个钟头,李队长家便聚集了一大帮人,少说50个,村里的壮劳力基本上都到齐了。这时马真人上了房,站在高处开始布置。要说这马真人上房的本事可真不是盖的,20多岁小伙子都得搬梯子上的房,他竟然助跑了两步,就直接跑上去了,连张国忠在内,所有人都看傻了。

    “左边20个人,跟我走,右边剩下的人,跟我徒弟走,都明白了吗?”

    村民点头,等待下一步指示,没想到马真人直接跳下来了,塞给张国忠一块破玉,“你带人去李大明家,先把他捆起来,找个人跟房上站着,看河边起火,马上把这个放他嘴里,不张嘴,就撬!”

    张国忠带着人,拿着绳子直奔李大明家,迎面正好碰上李二丫跑过来,两个人撞了个满怀。李二丫的脸当时就跟块红布似的,“张…张先生,我爹…我爹他…又…又犯病了,而且这回比哪回都怪,你…你…快去看看吧…”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个字说,就跟蚊子似的,说完竟抿着嘴跑开了,身后的李队长看着这个高兴啊,“张先生,你看,我说二丫头看上你了,不是蒙你吧?”周围的村民此刻也开始一起起哄,什么二丫头董事,勤快,能持家,屁股大好生养一类的,张国忠上吊的心都有。要不是救人要紧,真想找口井跳了算了。

    此时的李大明家,弥漫着一种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味道,谈不上臭,但闻多了就是恶心。而李大明就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屋里到处乱撞,不过让张国忠感到奇怪的就是,李大明看样子好像很想从屋里出去,在门旁边撞来撞去,头破血流,就是不走门,而且在地上乱爬,呕吐一些黄色的粘液,这种恶心人的味道,就是由这黄色粘液发出来的。

    一帮村民一哄而上,把李大明捆了,然而,此时的李大明并没有先前那股子牛劲,手脚哆嗦,就跟犯了大烟瘾一样。看着村民捆自己,看似想反抗,却压根没力气。

    村民可不敢马虎,把麻绳子挣断那一刻此时谁都记得。这次的李大明,十足成了个蚕蛹,基本上看不着肉了,套在他身上的绳子都解下来恐怕有一公里长,严实到了搞笑的地步,尤其是身上的绳扣,都是村里扎麻袋的李瘸腿亲手系的,想解开只能用刀割。

    李大明满脸鼻涕眼泪,躺在张国忠脚底下不停蠕动,“大人,求你饶了我吧!相章知错了!我也冤啊!可怜可怜吧!!……”

    张国忠怎么可能可怜他?此刻张国忠拿着手里的破玉,不断琢磨着,这李大明忽然没力气了,这几天师傅肯定干了什么来着,但他天天转悠,手里啥也没拿,不像是干什么了啊?此刻在张国忠观念中,始终还是得有一堆奇怪材料才能治鬼。

    再说马真人,带领一帮壮劳力拿着铁锹到了河堤,指着李大明挖出棺材的地方十几米开外的一片空地,一反了平常嬉皮笑脸的态度,满脸怒气,大吼一声“挖!”

    劳动力,顾名思义,就是劳动的力量,人越多,力量就越大,不出15分钟,已经挖下去两米多了,这时一个村民大喊“挖着那行子了!(地方土语:行,度“hang音”,行子=东西or事情or人)”此时的村民,就跟田里的蛤蟆被惊着了一样,个个扔下铁锨就跑,几秒钟功夫便全都蹦跶到了五六米以外的马真人身后,原来挖着了一口大石棺。

    马真人气的牙都倒了,“我在这你们怕个啥子屁啊!接着挖!快!”

    村民们战战兢兢的捡起铁锨羊镐,又开始挖,大概20分钟,这口大石棺完全被挖出来了,掀开盖子,里面放的竟然是一具湿尸。

    所谓湿尸,就是水分含量和正常人体一样,甚至高于正常人体很多的不腐尸,有的湿尸干脆就泡在水里或者跟刚捞上来的一样,这种尸体水分含量符合微生物的生长条件,但却不滋生微生物,而且不腐烂,更不变质,顶多是腥,但绝说不上臭。

    直到现在为止,科学上对于湿尸,都只能用土质、气候等不搭边的理由含糊解释。不少小说谈到湿尸,总是用什么栩栩如生,什么像活人一样的形容词进行描述,其实那是艺术上的加工而已,人死了几百上千年,就算是放冷柜里也都冻白了,更何况是在棺材里泡着?活人要有长成这样的,那看见他的人还活不活了?

    马真人走到坑边,看了看棺才里的湿尸,穿着清朝的官服,但脑袋和脖子之间有一道印,明显是被砍头以后又把脑袋按回去葬的,既然砍头,肯定是罪人,但看棺材里的陪葬品,好像还多少是按道台的标准葬的。但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便不得而知了。

    此时李队长正带着两个人按马真人的安排搬着好几大捆柴火过来,正好赶上没人愿意去把湿尸弄上来。李队长急了,大吼:不就是个破尸首吗,我弄,谁过来搭把手,给五块钱!

    五块钱啊!在公社干活一个月的工分也就10块钱,半个月的工分啊!俗话说有钱鬼都能推磨,就更别提人了,这个价码开出来,村民立即开始松动,看着众人出现松动,李队长继续喊!“四块!”这时村民里立刻站出来两三个人,自告奋勇,犹豫两秒钟就损失一块钱,再犹豫下去恐怕连两块都挣不着了…

    一瓶子灯油焦在柴火上,马真人一声令下,熊熊大火把整个夜晚照了个通红,此时,李大明家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人一惊,有些胆小的甚至把手里的铁锹都扔了,“不会大明炸了吧?”村里人的想象力真是没边没沿啊。

    火烧起来了!李大明家房上的村民大喊,其实不用他喊,农村没什么建筑,火光好几里地外都能看见。

    此时,张国忠取出那块破玉,搬着李大明脑袋就往他嘴里塞。果然跟马真人说的一样,李大明身子骨再弱,嘴上的力气还是有的,牙关紧咬,就是不张嘴。“快把铲子拿来!”第一次参与真正意义上的法事,张国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玉塞晚了坏大事。

    这块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咽下去是不可能的,但却能进嘴。

    玉被塞进李大明的嘴后,张国忠便和周围几个村民紧紧的按住他的下巴,防止他把玉吐出来。就这么按了得有十来分钟,李大明终于不动了,张国忠刚想松把手歇歇胳膊,忽然间李大明哇的一口黑水,连着玉一块吐了出来,黑的东西不是血,但却臭的离谱,满屋子的人差点跟着一块吐。张国忠心想这下完了,可李大明的下一个举动却让他吃了定心丸。“唉呀舒坦了,饿死我了,谁给我拿个饽饽吃啊?”


第十章 七星钉魂阵


缠绕李村好几年,把全村老少折腾的鸡飞狗跳的李大明撞客,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首先是帮着李队长抬古尸的李棒子、李福,每人四块钱。两人各从李队长手里接过已经攥出汗的四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然后是村里的会计给报道的村民挨着个的记工分。

    迷信归迷信,但镇上工作队的没少给类似于李队长这些基层干部上课,这种队长带头,领着全村劳动力挖棺材大搞封建迷信的事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这李队长别看文化层次不怎么高,但这一点还是明白的。该奖的也奖完了,就轮到吓唬了,“都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事谁也不许给我说出去,有问的就说烧荒,还有,谁要是欠打给我说出去了,让我察出来,一律从公社开除。”村民们听的直后怕,从公社开除,这在农村看来就跟现在的剥夺政治权利甚至消户口甚是一样严重的,其实按政策,李队长压根就没有这个权力…

    李队长说完,该马真人了,马真人可尝过挨斗的利害,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在李村过的爷爷日子也就一辈子都甭想了。“今天大家干的事都是替天行道,谁传出去就是大逆不道,折阳寿。别怪我没告诉大家伙子啊……”说实话,马老道这恐吓可比李队长利害多了,村民听的直咽唾沫,要是单单开除公社,还有查不出来的侥幸,这折寿可不是闹着玩的,离地三尺有神灵啊,老天爷看着呢……

    这事的第二天,果然有隔壁村的好事者问着火咋回事,所有被问到的李村村民异口同声:烧荒。那边的人还就真信了,其实稍微动点脑子,就能看出破绽:烧荒哪有晚上烧的?还是堆一堆烧?

    回到屋里,马真人反复拿捏着这块还冒着臭气的破玉(李二丫把这块玉洗了又洗,这臭味还就是洗不下去了),此时张国忠凑了过来,“师傅,你咋弄的啊?按理说,直接挖幕启尸,会让李大明身上的东西怨气冲体,凭他现在的身子骨撑不了一分钟就得死啊,怎么您那火烧了那么半天他就没事,还活了?而且他吐的那黑水是什么啊?”

    马真人看了看张国忠,并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手指头沾唾沫在地上写了一个古体的“互”字,“认得这个么?”

    张国忠看了看,“这是个互字。(古体的互字,就是上下一边一横杠,中间一个“X”型的笔画。)”.

    “对,这是互字,还有呢?”

    张国忠摇摇头,他实在看不出这个互字有什么特别。

    “这个是我这几天布的七星钉魂阵,我现在逆了天,折了寿,活不长喽。”

    一提到折寿,张国忠心中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原来马道长刚来李村的几天,出去瞎转悠,并非是漫无目的,而是出去确定李村“七关”的位置。

    在茅山术中,所谓七关,即云垦关、尚冂关、紫晨关、上阳关、天阳关、玉宿关和太游关,分别与北斗七颗星(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相对应,七关代表着任何一个城市农村或人口集居地的生气流向。

    生气大体上代表阳气,但比阳气涵盖的范围的更广,传统意义的阳气,即指人身上的气息,尤其指男人,更尤其指处男,女人身上也有阳气,但结了婚的女人阳气要比处女强很多,这与男女阴阳中和有关。但生气则是对包括人在内,所有生物身上的生命气脉走向(按科学的解释,就是生物电产生的磁场走向),在城市,由于建筑混杂以及无线电波等因素的干扰,像老鼠、麻雀这类小动物对生气的敏感度已经被完全打乱了,但如果到农村,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所有邻近的老鼠洞、兔子洞甚至是蚂蚁洞,都会朝着一个方向挖,即使洞口不在一个方向,只要深挖几下,就不难发现其实洞内的走向都一样,这就是在文革期间除四害时,不少村民挖田鼠窝,奇怪的发现有的田鼠把窝挖在了田埂子上,但深处却打了一个n型的弯开始往回挖,或者是从洞内部转90度的弯,科学上的解释是田鼠为了躲避天敌,但实际上,田鼠打洞的最终方向,就是那个地点的生气流动方向。

    马真人当时做的,首先是观星,北斗七星绕北极星而行,一年转一圈,每天的位置都会有微小的变化,但幅度非常小,9天中北斗星的变化,就是肉眼能够看出位移幅度的最小限度,所以在茅山术中,九天是一个观星周期,这个周期在茅山术中成为“冲九之数”,只要在地面找一个参照物从固定角度观察并标出刻度就不难确定。

    北斗星的位移,是地球公转造成的,地球的位置变了,才会产生北斗星位置变化的错觉。公转到不同的位置,当地的生物磁场也就是生气流向便会产生变化,人体受这个影响,在不同的时间看北斗星,各星的亮度是不同的,但观星一定要符合冲九之数的原则,冲九之数不但是观星周期,更是一个地方的七关位置的变化周期,9天之内,七关位置不变,气脉走向也就不变,所以,冲九之数的最后一天,便是茅山术施术的最佳时机。

    北斗各星的亮度发生变化,便可根据茅山术中的“天演局通则”的算法推算出当地七关的方向,例如贪狼、巨门始明而暗;禄存、文曲、廉贞始暗而明;武曲、破军始明而终,则云垦关置乾位、尚冂关、紫晨关置巽位、上阳关置离位、天阳关置震位、玉宿关至艮位,太游关便置坎位,就像公式一样,如此排列组合,在“天演局通法”中共列了181种,基本上涵盖了七星明暗变化的所有排列。(观星术是茅山术中最贴近宿土学派的学说,仅仅解释“七关”,就已经用了如此多的篇幅,倘若把这181种排列都背下来,少说也得10天半个月的,实际操作就更别提了。而这仅仅是茅山术分支中的分支。)

    确定了七关方位,马真人便在心中大概描绘了一个村中生气走向的草图(马真人让张国忠从房顶扣土,便是洒在地上画生气走向的草图,以此最后确定太游关的确切位置,但在茅山术看来,把气脉图直接画在地上会破了地气,所以只能用房檐上的土先撒一层,以让这张图“离地而行”,不破地气),之前,在步测李村中轴线的长度之后,马真人在李村找到了前六关所在,在每个关的“脉眼”上插了一根生鸡骨(这生鸡骨就是前文提到的“鸡喉”,鸡在茅山术中是除处男之外是阳气最强的生物,鸡血、鸡骨在鸡死后一年内阳气都不会散,所谓杀鸡给猴看的谚语,并不是说猴子看到鸡被杀死而害怕,而是让猴子感受那强大阳气突然消失的威胁感,这对于对阳气相当敏感的猴子而言,震慑力要远远大于看见对方死亡,在猴子面前杀别的动物,震慑效果要远小于杀鸡),最后,当天晚上在去河边的半路上,钉死了生气最尾端也就是代表最弱气脉的太游关,至此,李村的生气流动被活活钉死,短期内,人并感觉不到,但在马真人插完最后一根鸡骨,完全钉死七关后,全村的鸡飞狗跳老鼠搬家却有如地震将临一般,只不过当时,大队人马正兵分两路去救人,全村人出门看热闹没在意而已。

    因为恶鬼与畜牲最为接近,需要靠生气(主要是阳气)的流动辨别方向,钉死七关,啥气都不流了,他也就找不到方向了,更找不到自己的尸躯在哪边,无法回到尸躯上采阴气,所以才会出现在屋里找不到门好像出不去屋、而且浑身失去力量的情况,而且这么作完全是因为马真人找到了埋棺的位置,算得这里是殍地中的“聚阴池”,里面肯定是湿尸,所以才采取这么个方法,让怨魂回不来,一来可以保住李大明的命,二来更能避免尸变。

    找七关位置,本来是确定生气走向用的,很少有人将这七关钉死,因为这么做是逆天的,在茅山术中,并没有将七关钉死的需求,这完全是马真人自己发明的,他给这种阵法起的名字,叫“七星钉魂阵”,一个地方的七关一旦被钉死,任何游魂野鬼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会被困在原地寸步难行。

    但这么做违背了天地阴阳间的正常秩序,用句时髦的话,就是“不按规则出牌”,肯定会折阳寿,至于张国忠追问折了多少,马真人不想说,更不能说,那是天机,说出来折的更多,之所以马真人肯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农民,也不完全是出于善心,“反正我这阳寿也折了,再多折点也无妨,国忠啊,听我说,这李大明和李二丫都是你命中的贵人,有他们在,你便能将这道家发扬光大…”这马道长是全真第107代掌教,传承道家的责任,当然比自己的命重要。

    张国忠得知,这块破玉,名为“死玉”,产于云南,在玉匠看来,这种玉属于捡都懒得捡的破烂,但在茅山术中这可是宝贝,有吸引怨气的功能。那清朝进士的冤魂就被困在这玉里,李大明吐出的黑水,其实是胃液混合了一种叫“怨秽(茅山术云:食怨者,积怨为秽。意思就是,吃带有怨气的东西,便会积攒成怨秽。)”的东西,若没有这块玉把那些东西引出来,李大明怨秽攻心一命呜呼也是少不了的。

    当夜,马真人把那块破玉装在了一个小坛子里,还写了张纸条一起埋了,坑挖的比井还深。写纸条的时候,张国忠还以为师傅要画符,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但马真人写的却是“此玉不详,挖到埋回去”…其实写也没用,那个年代,那个地方,有几个能把这行字认全了的啊…

    虽然跌了眼镜,但张国忠还是被师傅一笔挺拔的小楷折服了,在张国忠印象里,书法最好的应该是学校魏书记,但此刻看了马真人的小楷,便觉得魏书记那两笔抹真跟蜘蛛爬的没什么区别,以前打砸抢,抄出过不少古字古画,甚至还有柳公权、李北海、米芾等人的真迹,这马真人的字,比起这些大家,丝毫没有半点逊色。


第十一章 武斗

大笔一挥又一年。

    这一年对于张国忠来说可是心惊肉跳的一年,一辈子的罪,在这一年全受过来了。

    虽说马真人在李村受尊重,但下地干活还是必须的,毕竟官面上身份还是牛鬼蛇神,但如果有了徒弟,活还用自己干吗?

    张国忠也有自己的劳动任务,虽说只是象征性的,但对这个城市长大的小伙子而言,已经很繁重了,而且还有马真人这一份活也得一块干,要说这马真人折腾人的本事,绝对是专家级的,亲自给张国忠缝了个布袋子装上二十斤沙子绑在腿上,说是练筋骨,而且不许村里任何人帮他忙,这一天活干下来,还得带着两腿二十多斤的沙袋,简直已经拉了胯了,这还不算,回到家里还得被逼着背口诀、背心法,不到三更不许睡,要是背着背着睡着了,后脑勺冷不丁就是一烟袋锅子,更离谱的是隔三差五被赶到坟地去过夜,说是练胆识…

    说句实话,李二丫确实是看上张国忠了,看着心上人一天到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很是心疼,偷偷找马真人说情来着,马真人的答复是:“你不想看相好的死吧,那就得狠下心看他练。”但李二丫担心张国忠压根轮不到妖怪杀害,很可能先被马老道折腾死…

    张国忠也不是省油的灯,心说这死老头子不是说折寿了吗,怎么一点要挺尸的迹象都没有啊?

    基本上每天,偷着往师傅的菜里吐唾沫,往鞋里撒小石头子都是固定项目,其实这也只是心理上的报复一下,这马真人连鞋里有石头都觉不出来,就更别提菜里有两口唾沫了…

    在这一年中,张国忠对李二丫的好感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因为李二丫一来长的不错,是张国忠喜欢的类型,二来她总是偷偷往地里给张国忠送饭,武侠大师古龙先生说过,要打动男人的心,先要打通他的肠胃。这话一点没错,繁重的体力劳动让张国忠每天有如饿死鬼投胎,不管李二丫做出来的饭菜什么味,吃着一律是美味佳肴,心中更是对这位农家美女充满了感激,甚至真开始喜欢上她了。

    既然是农家美女,那就免不了有人惦记。李树林本来是个无所事事的二流子,一天到晚惦记着李大明家二丫头,只不过耐着当时李大明的撞客,不敢动手。现在李大明好了,他也就无所顾忌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天晚上,李树林摸着黑偷偷翻墙进了李大明家。

    当时农村所谓的墙也就是个摆设,屋门就是掩上而以,也没上锁。李树林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手巾,扑进屋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李二丫的床边,用手巾捂住了李二丫的嘴,另一支手扯开李二丫的被子,趴下就要硬上。

    虽说李二丫也有点力气,但毕竟是个女的,等发现身上忽然压了个活人,想喊已经晚了,任凭李二丫如何反抗,李树林还是得逞了,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活生生糟蹋了。

    李树林这次来,准备还挺充分,不但带了手巾,还带了绳子,并且用一块破布蒙着脸,完事后用绳子把李二丫捆了,再用手巾堵上嘴,用绳子勒上,蹑手蹑脚的出了李二丫的屋,准备上墙逃跑。这时李大明从屋里晃晃悠悠出来了,原来刚才他也听见了一点动静,最初以为是黄鼠狼子,就没在意,但后来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想出来看看,结果正看见李树林上墙。虽说在李二丫的屋里黑咕咙咚看不出来是谁,但借着月亮光,李大明一眼就认出了李树林,原因很简单,李树林就那一身衣服,几年了都没换过,脸是蒙上了,衣服可认得。

    “抓贼啊!李树林偷东西啦!”李大明喊了起来,这一喊不要紧,李树林急了,跳下墙头,一拳就打在李大明的腮帮子上,凭李大明这身骨头,哪挨得住他这一下?只见李大明两眼一翻,当场休克。看着李大明躺下了,李树林也有点害怕了,“这一把骨头,别是真让我一拳打死吧?算了,既然你都这样了,老子就给你来个痛快!”想罢从旁边抄起一把锄头,就要下狠手,但是犹豫来犹豫去,这一锄头始终砸不下去,这李树林毕竟只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偷偷东西还行,真让他杀人,还真没胆。

    也该着李大明命大,正在李树林举着锄头犹豫的时候,邻居李福披着衣服出来了,他听见了李大明的喊声。李树林一看来人了,扔下锄头撒腿就跑,李福赶紧进院扶起了躺在地下吐白沫的李大明,摸摸还有气,心才放下,但他万万没想到,屋里的李二丫,已经被糟蹋了。

    看着人事不省的李大明,以及床上的血和哭成一团的李二丫,后续赶来村民个个叹气。李队长的眼珠子都瞪出血丝了,“他娘的给我搜!!抓着李树林的给50块钱!!”这次李队长真的愤怒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从50块钱这个悬赏数目看,基本上已经丧失理智了。一来李大明跟自己叔侄关系挺近的,二来这家人最近遭遇了如此多的不幸,已经受不住任何打击了,这个不长眼的李树林日谁家的媳妇不好,非得来日人家黄花大闺女,更何况还是全村恩人张先生的相好…

    然而,此刻怒火烧的更旺的是张国忠,以前斗汉奸叛徒的时候,大体上谈不上是恨,顶多是烦,现在这种恨才是真正的恨,刻骨的恨,此时张国忠白天的累劲早就没了,与李队长不到一分钟就制定了搜捕计划,由张国忠领着全村十几号知青和十来个村民搜东边,李队长大儿子李富贵带着几个民兵和十来个村民搜西边,南边北边分别交给李福和李队长二儿子李二贵,李队长的小儿子带着五六个人在李树林家蹲点,马真人则留下来给李大明号脉针灸,李队长则亲自负责安抚李二丫,同时派出几个村民一路小跑去邻近几个村送信,协助搜捕。(李树林是个无赖,成天偷东摸西,附近十里八乡都有名,邻近村没几个不认识的,根本不用看照片)

    一时间,李村以及周围的几个村立即灯火通明,到处是拎着油灯打着火把的搜查队伍,说实话,即使是现代公安干警追捕重案犯,也就这样了。

    毫无潜逃经验的李树林,也就两个多钟头工夫便被李队长的大儿子从一个牲口棚里揪出来了,等送到张国忠跟前,已经是打得鼻青脸肿了…

    看见李树林落网,而且是自己儿子抓住的,李队长长出一口气,一来是罪犯归案,二来省了50块钱。

    强奸,在思想相对保守的农村而言是重罪,按愤怒的李队长的意思,直接打死刨坑埋了就完事了,当初对付日本鬼子都用这招。但张国忠再愤怒,毕竟是城里人,知道私刑是用不得的,但虽然不能擅自处死李树林,但斗一斗还是可以的,第二天,李村建村以来最大规模的批斗开始了。

    要说起批斗人,这张国忠可是宗师级的,出于愤怒的驱使,城市里那些就算武斗也已经被叫停的阴损毒辣招数这回统统被张国忠用上了。

    脖子上挂砖头,没有铁丝就用细线绳,没有砖头就用石头,四十多斤的石头用好几股细线绳挂在脖子上,多根线绳已经深深的勒进了肉里。跪角铁,没有角铁就用木头,让木匠刨的带棱带角的木头,得挂着四十多斤的石头跪,石头不能挨地,否则就是一顿鞭子,膝盖的肉都跪烂了。然后就是游街,李队长亲自在前头敲锣,大儿子李富贵和张国忠,以及一大帮就武斗手段问题踊跃献计献策的知青跟在后面,李富贵手里拎着赶牲口的鞭子,最多三步就抽一鞭子,每鞭子抽下去,身上都是一圈的血印。

    一天的武斗结束了,张国忠心中的恶气稍微出了点,刚想借口做革命思想工作去安慰李二丫,忽然李二贵飞奔进屋,跟张国忠差点撞上,急的都说不出话了,“张…张…张先生,不…不好啦…,二丫她…二丫她上…上…上吊了…”


第十二章 火炽局

张国忠腿肚子当场就朝前了,这可是初恋啊!“操他妈了个X的李树林,老子今天砍死你!!!”张国忠一边带着半哭腔叫唤,一边奔厨房拿菜刀,法律意识再强烈,人心必经还是肉长的,这张国忠20出头,也是个热血青年,受过多年革命教育的他,虽然昨天晚上还觉得李树林应该教给公安局,但现在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一心只想拿刀剁了李树林。

    “幸…幸亏发现的…发现的早,已经救过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李二鬼这时才磕磕巴巴说出下半段。

    李二丫睁开眼睛,看见张国忠就坐在旁边,哇的一声扑进张国忠怀里哭开了,也不管李队长和马真人就在旁边了。

    在思想象对保守的农村,这大闺女要是碰上这种事,没有意外的话是不容易往外嫁了,即使能嫁出去,八成也得找个歪瓜裂枣,还要面对村里人大半辈子的闲话。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意外总是有的,李二丫的意外,就是张国忠。

    张国忠是受过革命教育的人,对这方面看的并不像农村人那么重,而且马真人私下跟他说过,出事当天晚上,李二丫正在月经期,仅是破身,并不会怀孕。张国忠深深知道,这个善良的农村姑娘此时最需要的,就是自己。

    把李树林移交给派出所的同志后(那个年代,强奸罪是仅次于反革命、贪污和杀人的重罪,估计李树林不是死刑就是20年有期,至少到改革开放是不会出来骚扰了。),经过李队长说媒(虽说早就认识了,但还是得有个说媒的,这种传统礼节当时在城市里也很盛行,当时自由恋爱已经有所萌芽,但大部分的婚姻还是象征性的需要一层中介关系,农村叫“说媒”,城市叫“介绍人”。),李二丫就算许给张国忠了,张国忠自己也挺美,李二丫能干活会做饭,长的还不错,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还图什么呢?

    马真人亲自给张国忠挑了个黄道吉日,就在两个礼拜以后。

    娶媳妇,家里不通知是不行的。李二丫听说要见丈母娘了,紧张的够呛。把最舍不得穿的衣服都穿上了,但在张国忠看来还是偏土。

    最惊愕的,还要数张国忠的父母了,老两口的下巴差点砸到脚面上,心想这小王八羔子上次回家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才隔了一个月怎么就领回个定了亲的媳妇来,这也忒快了吧,他们可不知道,这俩人两情相悦都快两年了。

    惊愕归惊愕,高兴还是占了大半的,家里成份不是很好,没有党员,老爷子还是叛徒,儿子随便能找个对象就心满意足了,更何况眼前这个大闺女个子又高,长的也不赖。

    张国忠的爹妈给了张国忠200多块钱让他结婚用,钱里一块五块都有,估计这是家里的全部家当了,这下把个张国忠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家里这么困难,还能给自己凑出200块结婚,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开始不想要的,但后来想到自己也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光棍,连买被褥的钱都不够,总不能去姑娘家倒插门吧?也就勉强要了150。而张国忠的弟弟张国义听说哥哥要结婚,也把哥哥拉到一边,非说要给哥哥个贺礼。

    别看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张国义和哥哥张国忠完全是两种人,张国忠是个好学生,心里有志向,有点胸怀天下的意思,但张国义就是个混混,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就是流氓头,天天打架斗殴,到哥哥中专上班,更是显示出了自己在武斗、外交与领导方面的天赋,很快便成了革委会武斗力量的重要成员,并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联络了其他好几个学校的红卫兵组成了势不可挡的所谓“联校革命纵队”,并掌握了这个跨校组织的大部分调动权,只要张国义一句话,数百人的队伍没准就去拆谁家房子了。最夸张的是,这个跨校组织还得到了各校革委会的默许,甚至主动要求这个所谓的“联校革命纵队”去对付势力比较大的保皇派。(文革时,造反派是褒义词,造反是忠于毛主席的表现,而保皇派是贬义,意思是保护一些错误的思想或保卫认识有问题的人,那时革命思想并不是很统一,两拨人意见有分歧,如果辩论无法解决的话,便很有可能演变成武斗甚至械斗,双方互称对方为保皇派,所以,所谓造反派和保皇派并非是一群固定的人,自称造反派的人,在有意见分歧的对手嘴里,就是保皇派。)目前,张国义正在想折替爷爷平反,这在当时是不可思议的事,但更离谱的,张国义的想法竟然得到了校革委会的支持,开始公开带着大队人马到处搜集资料。

    晚上,张国义骑自行车带着哥哥来到了位于天津近郊的一个乱草堆,三扒拉两扒拉,拎出一个大号的藤条箱子来,“哥,我知道你平时爱鼓捣这玩意,这些都是我在带着人破四旧的时候抄出来的东西,我也不懂,但看着好象挺珍贵的。”

    回到家,张国忠拉开箱子,先看到的是两个装画轴的纸筒,打开其中一个,慢慢拉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张国忠细细念着,凭这笔字,张国忠就觉得这两行字来头不小,等把画轴全拉开了,张国忠脑门子立即就是一层汗,这是一幅颜真卿的真迹,乖乖,这个宝贝瞎猫弟弟还真能碰上死耗子,但接着打开的一幅画,让张国忠两只手都哆嗦了。

    画上描绘的是一幅冬天的景色,雪白的画卷,点点寒梅,孤舟蓑影,而当张国忠把画的落款翻出来时,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展子虔,我的娘啊…”

    除了这两幅字画,另外还有一本古书,叫《功名絮》,张国忠开始只以为是一本类似于《儒林外史》的古代小说,但翻开一看确不是,原来这是明万历年刑部尚书张国彦所著的记述从大明开国到他所在的年代四品以上官员因何被罢免、流放甚至砍头抄家的官场沉浮实录,看上去好象有点意思。

    “告诉你,书我要了,但那两幅画是100%的国宝,我不能要,但一定藏好了别弄丢…”

    嘱咐完弟弟,跟父母和爷爷道别后,张国忠带着李二丫在第二天回了李村。

    此时已经快入夏了,夏天,对于马真人来说是一个折腾张国忠的好机会,冬天不用下地啊,无非也就是站站马步,多背点柴火,但夏天不一样,马真人不但把那20斤的沙袋重新绑在了张国忠腿上,又开始隔三差五赶他去墓地过夜了。

    离结婚还一个礼拜,张国忠若无其事的找了个坟头基本上都快平了的矮坟半躺下,哼着小曲,这几天,张国忠天天掰着脚指头盼结婚日子。对于张国忠来说,以前睡坟地是噩梦,一宿不敢合眼,时刻心惊肉跳,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狐狸叫两声,看见点鬼火,就跟白天在田里看见蛤蟆一样平常,不用在家背口诀,反倒更轻松。

    而就在他翻了个身,准备找个舒服姿势睡觉时,觉得有一个硬东西隔了自己一下,还挺疼。“什么玩意?”扒开乱草,张国忠找到了一个正方形的小石桩,每条边长大概5厘米左右,很显然原来是埋在地里的,但年代久了,周围的土已被雨水冲走不少,露出地面的部分大概有火柴盒的高度,侧面刻着条形花纹,有点像古篆体的水字或火字,石桩正上方,刻的则是一个“午”字。

    张国忠大吃一惊,莫非这是…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张国忠绕着这座坟的周围仔细寻找,果然又发现了两根分别刻着“已”和“未”的石桩,三桩以等边三角形的角度将矮坟夹在中间。顺着“未”字桩向外直着走三步,张国忠又找到了一个刻着“亥”字的石桩,看来自己的想法基本上已经被验证了,这个坟被做成了“火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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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gyikkk 发表于 2006-10-29 16:14:05

第十三章 秘密

火炽局,又称赤焰局,是一种极其狠毒的墓局。人的魂魄是属阴的,遇水则强,遇火则弱。而火炽局的布法,便是用六根三尺石桩,分别刻上十二地支中已、午、未、亥、子、丑,埋于墓的四周,已、午、未在内,亥、子、丑在外,“地支三会”中,已、午、未三会南方火;亥、子、丑三会北方火,这两把火,茅山术中称为“六地火”,对于正常人的魂魄而言,这无非是最大的煎熬。在这之外,墓坑还要以香灰为基,尸身在大暑之日的午时下葬,棺木以南北之向置之,且以“黧木(一种传说中的多年生木本植物,茅山术中属纯阳之木,产于蜀中,木质坚硬,但决不是打棺材的材料,用黧木打棺材,纯粹是这个幕局的个别需求。相传诸葛孔明坐的那个古代轮椅,就是黧木所造。)”为棺,“赤硝”(一种硝石的粉末,茅山术中属阳,效果好于朱砂,但比朱砂珍贵许多,所以民间法事大多以朱砂替之,只有王室或显贵才有实力在法事中使用“赤硝”。)为椁。被布了火炽局的墓,墓主人的灵魂会被困在墓中无法投胎,便要永世承受赤焰煎熬,简单来说,这种墓局干脆就是一个人造的“无间炼狱(佛教认为,地狱分为八层,分别是等活、黑绳、众合、叫唤、大叫唤、焦热、大焦热与无间,越深处就越煎熬。其中最后一层无间炼狱又称阿鼻地狱,代表永恒的黑暗与痛苦)”,不论墓主生前是否积德行善,死后都会在这人造的炼狱中经历永恒的痛苦。这种墓局是明代一个叫刘崇德的风水先生应明成祖朱棣的要求发明的,在《茅山图志》的记载中,此墓局截至到清末,仅用过一次,但究竟是要用来折腾哪个倒霉蛋,却只字未提。

    “砍头抄家还嫌不够,这帮古代人可真是得罪不起…”张国忠真是没想到,这个千古独一份的火炽局,竟然会在李村这么个荒僻的地方让自己碰见。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国忠最想知道的就是墓主究竟是谁,犯了何等滔天重罪,才会遭到如此重罚,以至于连死后都不得清静,按理说一般的贪污腐败绝对没必要弄这东西,就算是刺王杀驾逆某犯上,最多也就株个九族刨个祖坟,而眼下这位明朝大叔,九族和祖坟遭殃已经是肯定的了,但他本人究竟是谁,犯下了何种千古重罪,才会让皇帝绞尽脑汁用这么个狠毒的墓局来折腾他呢?

    张国忠在四周找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墓碑。也是,犯下如此大罪,怎么可能立碑呢?此时张国忠忽然想起了弟弟抄出来的那本《功名絮》,按《茅山图志》记载,火炽局的发明应该是在明朝的永乐年,而《功名絮》写于万历年,也就是火炽局发明后的100多年,如果墓中这位大叔官位四品以上,应该有详细的记载。此时张国忠抱的只是一种好奇心,然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份好奇,会改变他的一生。

    第二天,张国忠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告诉马真人自己昨夜的发现,马真人听了也是吃了一惊,点烟袋的火柴差点烧着手指头。

    “你看错了吧?”

    “不可能,除非还有根火炽局差不多的局,我就看了四个桩子。”

    “用到六地火的局就那一种,不会有别的局。我还以为那是传说。…”马真人磕了磕烟袋锅子,若有所思“国忠啊,那个坟在弄明白是哪个痨什子之前千万不要碰,我今个晚上也过去开开眼。”…看来对这千古一局的火炽局,马真人也挺想亲眼瞧瞧。

    在《功名絮》中,张国忠很快对上了那个明朝倒霉蛋的号,永乐年是明朝的鼎盛时期,绝对的太平盛世,朱棣在位的25年中,被处以重刑的大臣就4个,一个因贪污治淮官银十五万两而被砍头,一个因提诗缅怀伟大的建文帝朱允炆同志而被抄家(估计也就是喝多了写了两句对朝廷不满的话,结果被打成反革命了…),最离谱的是一个叫周廉臣的知府,因私藏龙袍被举家发配新疆,这个周廉臣就是个四品知府,手里没钱没兵,想造反纯属做梦,估计就是想穿穿龙袍过过瘾,结果被朱棣连根拔了。“私藏龙袍放在古代是重罪,这都没死成,看来就连皇帝老子也被这个猪头知府给气乐了…”此时,一个叫赵乐的翰林院学士引起了张国忠的注意,书中对此人并无过多描述,仅写到:赵乐,字敬冲,号望之,善通古之能,建文丁丑年殿试,未及,永乐辛巳年入翰林院,永乐甲申年位极大学士,永乐癸卯年言愕朝野,惊诧社稷,先帝降逆罪,株九族,祸及祖第。


    看来这赵乐就是墓里边的那个倒霉蛋。“怪了,此人在建文帝时殿试被淘汰了,到了朱棣执政时没考试就直接进了翰林院,莫非是朱棣的嫡系?”此时张国忠被一连串的疑问搞的摸不到头脑,首先,这个人肯定跟朱棣摆平建文帝的政变有关,否则不可能走后门直接进翰林院,但这个人在朱棣驾崩前一年被处死,而且是株连九族,这一切似乎来的太突然了,他好像知道朱棣什么秘密而被灭口,而且按《功名絮》中的记载,这个秘密很可能足够撼动鼎盛时期的大明政权,其次,《功名絮》中记载的内容非常详细,包括每位官员姓字名谁,何时及第何时上任,因何事东窗祸起,包括处以何种刑法葬于何处或发配何处,对有的官员描述甚至达到五六页,而对于这个赵乐,似乎是含糊其辞一笔带过,写这本书的张国彦好歹也当过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按现代的职位算,就是国防部长、军委副主席和最高法院院长,这种职位的人谈及这个赵乐,都闪烁其词,不知所以,看来这个赵乐掌握的巨大秘密似乎还是王室的内部机密,甚至是朱棣的个人秘密。

    然而毛主席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当时的大明朝兵精粮足,兵权又死死的握在朝廷手中,赵乐乃一届文官,能掌握什么样的秘密足以撼动社稷呢?

    这天晚上,马真人跟张国忠来到了那个火炽局的坟头,马真人用手扒拉开乱草,一眼就看见了石桩,“他娘个蛋,还真有这么个局,我说这村里怎么年年旱呢。”

    “旱…跟这东西有关?”

    “对,这石头桩子埋在地里到没啥事,前两年雨水大,给冲出来了,两把火一烧,能不旱吗?这个局不大,倘若再大点,恐怕整个河北都得旱。”自从前不久涝过一年,李村一带连续两年少雨欠收,且日益严重,连井里的水都见底了。

    “二十里地以外大雨下的哇哇的,这一片就是一滴嗒都不掉,我也想布个阵看看到底咋回事,但这阵还没布完,黄旗杆子就折了(茅山术施术前,要在法台前插一杆黄旗,旗上画窥天符,以窥天意,若旗杆折了或旗子倒了,便是天机,或者说有施法人斗不过的力量,必须立即停止施法,否则轻则折寿,重则立毙。旗杆倒还好点,若是凭空折断,就说明是绝对不能碰的东西),我看这是大局,这阵就没敢布,多少也没旱到饿死人的地步。但现在真让你个小兔崽子给撞上了,倘若在多露出点来,非旱死人不可。”

    “那咋办?挖了他?”

    马真人此时也陷入了沉思,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明朝那个刘崇德虽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风水先生,但此人发明的这个墓局连通天机,可布而不可破,至于为什么不能破,破了究竟有什么后果,就连马真人也不晓得,但不能碰是肯定的,折断的黄旗杆子就是力证。

    “先留着他吧,实在不行再说。”马真人拍拍屁股,默默的走回去了,然而张国忠作为一个20来岁的热血青年,却对这个墓的兴趣上了一个台阶。


第十四章 慧眼

一个礼拜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张国忠和李二丫的婚事,就定在5月19号。这马真人说徒弟这些日子辛苦,娶了媳妇一定要补,5月18号一大早就出去了,到了晚上才回来,扛回一大麻袋王八说给徒弟炖汤,李村附近,只有往南70里有个叫团泊洼的地方野池子里产王八,这马真人一百多岁的身子骨,70多里路一天竟然能打来回,还要留出下池子摸王八的时间,着实让张国忠吃了一惊。但这锅王八汤其实张国忠并没吃多少,有80%都让李队长的3个儿子给吃了,一个个吃的面红耳赤,晚上把个媳妇日的嗷嗷乱叫,大半个村都能听见。

    李队长在公社给张国忠批了一片宅基地,找了一大群壮劳力三下五除二就盖了两间房,当然,给马真人和张先生盖房,这帮村民还是非常上赶着的,最后张国忠再三挽留,大伙才留在新房院里喝了顿酒。张国忠的爹妈也都从城里过来了,拜过天地后,张国忠就算正式把李二丫娶过来了,此时村里几个暗恋张国忠的大闺女和巴望李二丫的小伙子算彻底死心了,有李树林的例子,谁还敢打李二丫的歪主意?

    结了婚后,张国忠的训练项目改变了,马真人开始让张国忠练一些压根没谱的项目,就比如:开慧眼。

    只见马真人在报纸上写了一个“六”字,然后把报纸一扣,“我写的啥?”

    张国忠差点晕倒,“师傅你没让我看,我怎么知道你写的啥啊?这不是变戏法吗?”

    “小王八羔子,二十斤的沙子挂了两茬,你当我要教你变戏法啊?”说着马真人用一根手指头指在了张国忠的眉心,“觉的咋样?”

    马真人的手指指在眉心,张国忠只觉得脑门子上说疼不疼,说痒不痒,但就是说不出的别扭。

    “我现在要教你开慧眼,闭着眼看这张报纸,看不出我写啥不许睡觉!”此刻张国忠把以往的“心法”口诀全想起来了,什么“六神若定心自盛”啊,什么“气走天关金木土”一类的,把浑身的气脉尽量往头上运,只觉得从单田起,五脏六腑一股股热流涌向脑袋,但无论张国忠如何努力,闭着眼睛怎么能看见东西呢,何况还隔着报纸?

    这些日子,张国忠的“心法”有了很大进步,虽谈不上是硬气功,但用手指头弹折高粱秆,拇指和食指捏碎核桃都没问题,一个是爆发力,一个是持久力,这些都与茅山术的心法有很大关连,卸掉沙袋,小跑四十几里不觉得累,其实,这只是心法的初级阶段,只停留在对体能的提高上,但这对于张国忠而言,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虽然没看见报纸背面的字,但铆了一个钟头的劲后,张国忠闭着眼忽然看见一团黄韵擦身而过,然后是一个发散黄色偏红光韵的影子在身前晃悠,忍不住张开了两眼,发现是邻居家的大黄狗从院子外面经过,而李二丫正在前面给自己倒水。

    “看见啥了?”马真人在旁边翘翘着腿,向满脸惊愕的张国忠问到。

    “我看见黄狗,和二丫…”

    “嘿!!!小兔崽子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马真人高兴的直接从炕上蹦起来了,“你原先有个师哥,到你这一步,足足用了一个月,你一个钟头就看见了!”张国忠得知,所谓的开慧眼,是将有生命的东西与没生命的东西区分开的办法(恶鬼、畜生修仙常可迷人心智,借助慧眼,便可轻易洞穿),就是激发人体的动物本能,唤醒像猴子一样对阳气或阴气的敏感,按茅山术的说法,人除了正常的两只眼外,还有第三只眼,就是双眉中间的慧眼,但这并不是真正的眼睛,而是远古时期人类感觉“阳气”的器官,茅山术中称为“慧眼”,众阁教称为“天聪”,借助对心术也就是类似于气功的心脉技巧的运用,这个已经蜕化的器官完全有可能被再次激活,而人体这个功能一旦被激活,运用流畅的话,便可洞晓阴阳脉动,在驱邪治鬼的关键时刻,能起到很大作用(慧眼也不是说开就开,《茅山术志》有云:“运心术,开慧眼”,要开慧眼,先运心术,即使到了马真人的境界,开慧眼,也要酝酿好几分钟)。不过唯一让张国忠暗骂的,就是再厉害的人,开慧眼也压根不可能看见报纸上的字,又被这死老头子的虚张声势给骗了…


第十五章 黑疮

刚刚掌握了开慧眼,气灌术又来了,刚刚掌握了气灌术,血符术又来了…张国忠被折腾的直掉头发,这期间,马真人隔三差五遍去盘山采几棵老野参(虽说长白山、大小兴安岭是我国人参的主产地,但在燕山山脉,人参也是有少量生长的,且这种人参称之为“苍参”,其营养价值并不亚于产于长白山一带的高丽参。)或去捞几只王八给张国忠炖汤。

    这几年村里果然比以前更旱了,但现在毕竟是个人定胜天的时代,虽说各种资源仍相对紧张,公社还是给李村调了两台抽水机,村民也从操场河修了灌溉渠,连年的旱情并没有对生产造成太过严重的影响。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马真人算得张国忠三十得子,所以张国忠倒是不着急,只不过李二丫坐不住了,天天晚上揪着张国忠“造小人”,张国忠白天经常被马真人折腾的腰都直不起来,晚上还得在床上和李二丫玩命,若不是马真人隔三差五总弄点人参王八什么的给他补元气,恐怕早尿血了。

    这一天,张国忠从地里回来,刚想抽口烟歇会(当时地里有蛇,当地称之为“长虫”,抽烟尤其是抽旱烟,可以防蛇,所以张国忠被迫也抽上烟了),忽然李队长领着两个人一步三颤的推开了他家的门。

    “这就是俺大侄子。”李队长指着张国忠颇显自豪的说。张国忠打量了一下由李队长带来的两个人,长的都跟逃难的似的,一脸的苦大仇深。

    李队长领来的人张国忠多少得给面子,毕竟这些年全仗着这个不务正业的队长照顾。“两位是…”

    让张国忠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一下扑到张国忠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这个举动就连李队长都是一愣,“咋啦?有话慢慢说这是干啥?”张国忠赶紧上去搀扶其中一个老头,这时李二丫也出来了,看见这阵势也傻了,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人,正给张国忠下跪。

    张国忠得知,这两人是二十里外刘家店村的生产队刘队长和一个社员,前两天村里修砖窑,挖到一个古墓,墓不算大,但参与挖墓的人却人人得了一身的黑疮,其中就包括刘队长的两个儿子和那个社员的爹。

    这种黑疮起初不严重,只是皮下有一片淡淡的黑斑,不疼不痒,开始时大伙都没在意,可不出一礼拜的时间,不少人出现了皮肤红肿溃烂、流脓流水的症状,而且皮下的黑色区域颜色也会加深,其痒难忍,二十岁大小伙子痒的号啕大哭,生不如死,但稍微一动就会痛如断指,有个岁数稍微大点的社员每天都被疼昏过去数次,等醒过来又是钻心的痒,尤其是这个队长的儿子,甚至想寻短见,眼下这些人已经下不了地了,连脚底都开始生出了黑斑,镇上、市里的大夫都来了,还来了什么什么专家,但所有人都没见过这种病,面对一帮生不如死的村民束手无策,有些症状严重的村民只能暂时用大手术用的全身麻醉饮鸩止渴,因为害怕是传染病,除了三个已经运到市里的村民外,其他症状稍微轻一点的村民已经全部被隔离治疗,说的好听是治疗,但实际上以那个年代、那个地方的医疗条件,和等死也差不多。

    面对这种从没见过从没听说过的怪病,加上得病的人又全是修砖窑的人,大伙自然而然把这种病与挖到古墓的事联系了起来。但远近请了好几个先生,看了半天都说和古墓没关系,一口咬定这就是病,但为什么没挖砖窑的人就不得,挖了的一个不少全得上了呢,无奈下,刘队长也只好厚着脸皮来找以前闹过矛盾的李队长,让他帮忙请前两年瞧好过李大明撞客的那位神仙。

    此时马真人正好去盘山采参了,至少后天回来,但这两个访客说什么也不愿多等了,俗话说有病乱投医,这刘队长的儿子可正躺在隔离区里受罪呢。说老实话,张国忠也从没听说过这种怪病,《茅山图志》和《茅山术志》上都没有相关甚至相似的描述。“刘队长,听您的叙述,您儿子和其他村民好像真的是得了病啊,不像是大仙什么的弄的,您应该相信科学啊…”那刘队长此时从个破兜子里拿出十几盒“绿叶”牌卷烟(比前文提到的“综合”贵,毕竟烟盒是印刷的。在城里算低档卷烟,不过放在农村很高尚了),又拿出一打子“大团结”,又跪下了,“张先生,我这个年纪不能再生啦,你要是不管我们,我老刘家可就在我这代绝了根啦张先生…”

    这一跪一哭,张国忠更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不纯粹是让寡妇家出劳动力吗?压根就是病,跟这跪死也没用啊,“要不你就等我师傅回来,他不仅道行高,还懂医术,你问问他兴许知道,但以我这点本事,看那东西就是病。”

    刘队长把心一横,心想也罢,便把跟来的小伙子打发去请邻村的许半仙,而自己留在李村等马老道回来,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治了。


第十六章 三煞天棺

刘家店大队,是操场河公社最大的大队,在册劳动力200多人,这次挖砖窑是大工程,一下子就动用了四成的劳动力参与,结果一个不剩全躺下了,整个大队人心惶惶,基本上所有生产计划都暂停了,正在等待上级的进一步指示。

    走到村口,张国忠偷偷的凑到了刘队长耳边:“就说我师傅是请来的老中医,行吗?”

    “中!中!你们两位能来,就是我老刘家的恩人,俺们村的恩人,说是我亲爹都中!”…

    此时市里的化验结果也送到了,病人身上的活体样本没有任何可疑的病菌,样本已经送往北京进行进一步化验了,以天津市目前的设备条件,只能得出“未知疾病”的结论。

    市里来的医疗队,让村民用简易的篱笆在村外不远处围了个圈,就算是隔离带了,周围由民兵站岗,除非等到上级的鉴定结果,确定不是传染病才能解除隔离,在此之前所有人许进不许出。

    坐在那些龇牙咧嘴的病号前边,马真人眉头紧皱。

    “师傅,是病不?”

    马真人摇头。

    “那是什么东西弄的?”

    马真人继续摇头,张国忠也糊涂了,莫非这个世界上除了大仙厉鬼和细菌,还有别的东西?

    “刘队长,带我们去看看那个坟…”此时,问题的关键已经不是病人了,而是那个古墓。

    晚上,马真人和张国忠从隔离带的另一边由刘队长带着出了篱笆(看隔离带的民兵开始不放行,刘队长两个大耳刮子打的这个年轻小伙眼冒金星,二话没说便乖乖放行了)。偷偷的来到了古墓边上。

    墓的规模不算大,墓井仅有5步见方,有两个墓道,都被挖的乱七八糟的,看来是个夫妻合葬墓,或埋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墓道比较独特,里面放着一个“坐棺”,就是人以打坐的姿势下葬的棺材。

    “跟着我,什么都别碰!”马真人和张国忠下到墓道中,先是用煤油灯照了照那个普通的棺材,好像没什么古怪,之后二人来到了那具坐棺的近前,用灯一照,只见坐棺上刻着一行字:坐守天棺,宁毋永世。

    看到这行字,马真人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差点靠到墓井崖子上。“这是降墓,快走!!”

    降墓,就是施过降术的墓。

    张国忠一听,脑袋上也冒汗了,降术就是老百姓常说的“降头”。这东西,《茅山术志》上是有记载的。

    降术起源于宋末,是一种利用阴阳五行的特殊力量,残害触发了某种必要条件的生灵的法术,比如后世日本的一些巫术,用一根头发一个草人便能致人于死地,便由降术演变而来。

    最早的降术从茅山术演变而来,是一个叫洛有昌的人发明的,这洛有昌曾经是当时茅山教的门人,后来因擅自以茅山术中的法术谋取私利或报复恩怨,被当时的茅山教掌教陆祥凌陆真人,打断双腿后逐出师门。

    洛有昌被逐出师门之后,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满腹怨恨,续而又将这种怨恨转嫁于所有人,干脆放弃了对茅山术的钻研,开始专心将茅山术的某些法术研易为害人之术,并广纳心术不正之徒,时至元初,洛有昌自立“降教”,降术之名由此得传。

    元朝是一个对统治极度缺乏自信的王朝,想尽了各种办法来防止中原人造反,其中,降术便是元朝政府用以镇压反叛情绪的法术。相传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曾经招纳数百降师于各个州府,设“降台”百座,以“顺风耳”之术听窃民间怨语,被听者均以周身溃烂而终,当时各地老百姓甚至到了谈降色变的地步,民间歌谣《清阳曲》曾经写到:“街亭无心言朝事,三更惨毙月露屋。”意思就是,白天无意中说了对朝廷不满的话,晚上便会惨死在四处漏风的破房子里。也正是因为得到了统治阶级的支持,降术在元朝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一个降术运用的好的“降师”,每月可得银俸三十五两,这在当时是绝对的高收入了。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将降术运用得如火纯青,降术是一种逆天的法术,每施降一次,便折阳寿一次,大多数降师年不过四十便无疾而终,最终也导致了降术的失传,到了明初,真正意义上的降师已经所剩无几了,出于人为财死的心理,没个万把两银子轻易是不出手的,但即使已经到了降术的没落年代,随便一些入门级的降术,也足够折磨死一个正常人。

    马真人坐在墓边上沉思良久,表情僵硬的跟个雕塑差不多。张国忠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断了师傅的思维。“先生,我儿子还有救不?”“嘘!别说话,我师傅想着呢…”

    “我说黄旗杆子咋折了呢…”马真人嘟囔道,“有地图不?”马真人看着刘队长。

    “啥地图?”马真人的任何话语此刻都是刘队长的救命稻草。

    “就是这里的地图,越详细越好。”

    “有!有!我这就让人给你找去!”说罢刘队长又小跑回到隔离带边上,几个大耳刮子过后,一个民兵乖乖的小跑回村了。

    大概过了两袋烟的功夫,一个背着枪的民兵小伙子拿着一张好比糟过飞机轰炸一样的天津地图来了,刚从大队队部墙上揭下来的,四角还挂着墙皮。

    地图铺在地上,借着油灯,马真人找到了明朝那个赵乐墓的位置和眼巴前这个降墓的位置,用烟袋杆子比了一下距离,又以两个墓为两个定点,左右各确定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用烟灰碾了两片黑在左右两个三角形的顶点。

    “刘队长,你带人去这个地方。”马真人指着左边的烟灰,“方圆三里给我找,发现墓碑或有坟丘子就来告诉我,自己千万别动,我和我徒弟去这边找,你派几个人跟着我。”

    “恩,中!”

    “还有,如果实在没有也告诉我,就算有像坟丘子的也告诉我,切记,自己千万不能挖!”

    “中!”

    第二天,村里的剩余劳动力一个不落全到齐了,刘队长和马真人师徒兵分两路,各自往地图上马真人标出了两个三角形顶点出发。

    张国忠得知,降术虽源于茅山术,但却有一套相对独立的理论,也有墓局这一说,茅山术的墓局功能大多是以防止死者阴魂不散、防止尸变、或者禁锢冤魂防止其危害乡里为主的,而降术中的墓局功能只有一个,就是防盗。眼下这个墓局,实际上是降术中的三煞局,所谓三煞局,便是由三座坟共同构成的墓局,每个墓中都有两个棺材,一个放着真正的墓主,称为“天棺”;一个是将活人放入坐棺,埋在主棺旁边,称为“坐煞”,以此怨气来守护墓穴。在降术中,“黑云、赤火、清水”是施法的理论基础,相当于茅山术或易术中的“金、木、水、火、土”,而此刻刘家店大队挖到的,就是这三煞局中的“黑云局”,村民中的自然也就是“黑云降”。那个埋赵乐的火炽局,便是降术中的“赤火局”,另外一个“清水”局,肯定会与前两个墓局以等边三角形的排布构成一个完整的三煞局,但至于三煞局如何施术、以何种原理发挥效果,就连马真人也不十分清楚了,毕竟马真人对这种邪门歪道也没什么深入研究。

    而那个赵乐的墓,里面很有可能也是两个棺材,想到这里,张国忠自然而然明白了,原来明朝那个风水先生刘崇德,就是降术的传人,风水先生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6-10-29 16:18:28

第十七章 借阳

马真人这边倒是没什么发现,眼前一马平川的庄稼地,经打听,这一片自古就是庄稼地,从来没埋过人。而刘队长那边却有了大发现,听报信的村民形容,老刘头那队人找到的坟丘子就是三煞局中的“清水局”。

    刘队长带着50多人往北边走直到了天津近郊大寺镇附近,5人一组,每组负责找一片,找了足足有一天,终于有一个村民找到一块稍稍凸起的土坡,扎一看不像是坟,但土丘子旁边还有个大水洼子,这个特征使马真人确信这便是“清水局”的所在。

    三煞局,是降教中的邪门墓局,是降教“众煞局”中最入门级的排布,按照同样的原理照搬,相传元代还有六煞局和十五煞局,据野史传说,元世祖忽必烈下葬时用的是七十二煞局,那算是当时降术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了。

    明朝那个刘崇德至多是个降术的末代传人,和元世祖时期的降术高人是没得比的,据马真人推测,这刘崇德只不过是找到了两个早已存在的古墓,然后将其挖开,放入坐棺,改造成了黑云局与清水局,然后依据这两个墓的位置确定下葬赵乐的地方,只不过因为下葬赵乐的“赤火局”用到了茅山术中的“六地火”,所以才会在《茅山图志》中有记载。

    这种经过改造的三煞局,其威力和与生俱来的三煞局是没得比的,即使威力小了很多,挖墓的几十号村民还都生出了黑疮,如果是与生俱来的三煞局,那挖开将有什么后果,张国忠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道教的思想核心,便是顺应世间阴阳秩序,所谓“替天行道”的成语,便源于道教的最初宗旨。

    抹了一把脸,马真人在土丘子边蹲下了。“国忠啊,今个师傅要破这三煞局,你回去让李队长把李村的劳动力都招来,人越多越好,带着挖坑的家伙,我要借阳。”

    “师傅,实在弄不了就算了吧,他煞他的局,咱种咱的地,井水不犯河水啊,您别…”张国忠此时也慌了,茅山术中所谓的借阳,是背水一战的方法,都是施法者在极端没有自信时采取的手段,《茅山术志》中对“借阳”的方法描述很简单,即“借众之阳以平彼之阴虐,阳可以之,阴不能从则溃”,除此之外,也阐述了借阳的危险性,即“身溃以全”,自从汉代茅山教第一代掌教丘同生真人开始,先后共有六代掌教借阳,但仅有两个成功了,其余四个不是破元气就是断筋脉。

    “你师傅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像样的事,还让这群痨什子的把祖宗传下来的道观给烧了,你说这次要是再缩回去,有什么脸去见祖宗啊…”马真人抽着烟袋,摸了摸张国忠脑袋,“你个小王八羔子,前两年那个痨什子都快修成万宗真身(茅山术中,恶鬼与畜牲修仙可分“替身、幻身、真身三种,其中真身是最高境界,修到幻身或真身的恶鬼或畜牲是很难缠的,而李大明身上那个清朝进士已经修成了真身,所以才以本座自居”)了,还不是让你师傅给降住了?”

    张国忠无奈,只能回村喊人,这马真人的脾气他是晓得的,作出什么决定从来没变过。

    张国忠回村喊人时,马真人这边也没闲着,先是让众人用手(破降墓不能用金属器皿,那便是降墓的大忌,用金属器皿便会触动“降关”,这清水局的威力便要发作了)在地上挖了一条半尺宽的小沟将池子里的水引出来一截,这一招在茅山术中称为“泄煞”,凡是墓边有水皆大阴之象,不论是否是降局,都要引水泄煞,这样可以缓解墓中的阴气,减弱墓主的怨孽。

    其次,马真人让村民将附近干草树枝凡是能点火的东西,都聚到墓边“罡阳位(凡坟冢必有六位,分别是“罡阳位、素骱位、云栖位、探泉位、高诧位、散昌位,其中,罡阳位主阳盛,素骱位主阴昌,云栖位主安宁,探泉位主地脉,高诧位主高祖,散昌位主后嗣”)”自己则用树枝子以墓冢为中心画了一个直径30米的超大号“泄阴符”。

    李村的在册劳动力和刘家店虽然没的比,但都喊出来也有五六十号,趁着天黑,一大群人来到大寺镇和刘家店的人汇合。马真人让张国忠找了一把快刀,让每人割指放血于柴堆之上,开始有些人不割,之间李队长和刘队长小生嘀咕了几句,由刘队长发话,刘家店大队的社员割指者每人5工分,李村大队割指者每人一包“绿叶”,然后由李队长补上一句:李村大队割的除了一包绿叶外,每人再给两工分…

    熊熊大火点亮了夜空,这次的火比上次烧清朝进士那把火可大多了,说也奇怪,这火烧着烧着,忽然火势减小,马真人立在地上的烟袋锅子就硬是要倒(条件所限,马真人破指用血画了一个窥天符在衣服上,撕下来搀在烟袋杆子上直接插在了坟前)。

    “加柴!”马真人怒喝,几个村民三手两手,即大抱干草又扔在了火堆上,此刻马真人自己用刀又割了一下中指,这一下割的可能有点重了,只见马真人中指血流如柱,张国忠急忙从身上撕下一块衣服给师傅包上去,马真人撤过包伤口的布,直接扔进了火里。

    此时,火焰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每个人仿佛隐隐听到“隆隆”的声音,就好像耳鸣一样,好像是听到的,也好像是幻觉。

    要说这百十号人里,马真人是少有的几个“童子”之一,他的血,就是前文曾经提到的童子眉(茅山术中,童子眉属纯阳,什么朱砂啦、赤硝啦,效果和童子眉一律没得比,掺和和童子眉的火,茅山术中称为“阳火”或“真火”,是“焚阴”的最好办法。)。

    随着火焰由暗转旺,忽忽悠悠的烟袋杆子竟然不忽悠了,又笔直的立在了地上,“谁没结婚,再轧一下!!”马真人大喊,此刻刘队长和李队长也喊开了,“大柱、双全、二成、树根、三小子,快在轧一下,5个工分!”此时几个年轻村民纷纷到张国忠跟前排队,其实这些没结婚的人里,也有几个“伪童子”,但无所谓,大不了也就是混点工分而已…

    不一会,“隆隆”声音越来越小,火却越来越大,“给我挖!”马真人一声令下,张国忠身先士卒,一大帮壮小伙子看着张先生都没在乎,便开始在土丘子上开挖了。


第十八章 天破


别看地面上的土丘子就几平米,这个坟底下可不小,比先前刘家店大队挖出的那个黑云局大了不少,也不晓得是哪朝哪代的,既没有陪葬品,又没有墓碑墓志,里面的工程明显不是一个朝代修的,正如马真人猜测的,也是一坐一卧两具棺材,借着火把从新旧程度与手工风格看,这两具棺材明显不是一个朝代的东西,中间少说差了几百年。

    此刻,被黑疮吓怕了的村民不时偷偷在火把下仔细看身上有没有出现类似于黑斑的东西,刘队长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也算是破斧沉舟了,要么自己的儿子和村里几十号社员得救,要么全村劳动力都搭进去,老刘家绝根。

    “马道长,你确保这次真的没事?”刘队长说话的腔调只能用哽咽来形容了,就这句简单的问话,说了足有三十秒。

    马真人并没理他,大声指挥村民一字排开,顺着墓周围那个超大号的泄阴符轮廓站好,每一步远就站一个人,干脆用人排出一个“泄阴符”,“谁也不许动一步!动一步大家伙一块见阎王!”说罢自己一个人跳下了墓井。

    所有人都后悔贪那几个工分几包烟了,但此刻也是骑虎难下,除了李队长和张国忠外,基本上所有人都开始双手合十求佛爷保佑,尤其是几个胆小的甚至哭出来了,

    “我还没娶媳妇啊!大舅我想回去啊!大舅啊!”“你他娘个小兔崽子,瞧你这点出息!给我站好不许动!再动剪了你裆里那套家伙式!”话虽硬气,但腿肚子的抖动还是暴露了刘队长此刻的恐惧,就连号称内行的李队长心里也开始没数了,从马真人这次的阵势看,这个玩意跟李大明身上的东西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不晓得强了多少倍。

    张国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是唯一知道借阳失败后果的人,如果要是没成,马真人轻则只能在床上了却余生,重则当场交待。

    如果从高处看的话,当时的场面甚是壮观。在墓的四周,一百多人排成了泄阴符的图案,每人手中一个火把,漆黑的平原上,亮光能传出好几里。泄阴符的上角,就是这个黑洞洞的墓井。

    茅山术认为,阳气是克制一切超自然力量的正道,如果非要用科学解释的话,便可以解释为生物电所产生的电荷,一些材料,例如朱砂、赤硝、鸡候、螺绫子、童子眉等等,都是阳气的良好载体,就好比电池可以储存电能一样,将这些载有阳气的材料呈不同的图案排列,便能是这种由弱电荷产生的磁场发生变化,便能起到不同的特定的作用,这便是所谓的“符”,所以有人认为是符的作用来源于某种咒语,完全是误区。

    此外,不同材料的符,针对性与作用效果也不一样,就像电池也有碱性与碳性之分一样,人血尤其是童子血画出来的符,是力量最强的,称为“血符”,鸡血、狗血等动物血画出来的符次之,称为“牲符”,这些由动物血画出的符,对付阴怨之气(按老百姓的理解就是鬼)最为有效,然后是由赤硝、朱砂、螺绫子(一种黄色云石的粉末,效果次于朱砂,交少应用,但有些特殊场合就必须用到螺绫子,比如百姓白丧的超度仪式,死者并非冤魂,就必须用到螺绫子)画出的符,称为“掩符”,一般多应用于畜牲之虐(按老百姓理解就是大仙)。

    这次马真人的所谓“借阳”,就是一种直接用人来排成“符”的方式。人,不但是阳气的载体,更是一个阳气的“反应堆”,更够创造源源不断的强大阳气,用人按符的图案排列,能够产生与符的相同的作用,但效果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然而,“借阳”的危险性是很大的,借阳的人,必须对对手的力量做出准确估计,以安排“借阳”人群的个数。如果人数不够,就摆不平阴虐,而人数过多的话,由于施法的人自己也要运动心脉,富余的阳气便会冲杀自身脉络。

    就在张国忠提心吊胆,替师傅捏一把汗的时候,在“人符”的中间忽然刮起了一股股的小旋风,一片片草叶旋转着飞上几米高的空中,这个现象就连张国忠自己也是叹为观止,毕竟他本人只是听过而并没亲眼见过真正的“借阳”。

    村民们各个张大了眼睛,此时只听一声巨响,好似近在眼前,又好似远在天边,李村过来的劳力们对这个动静太熟悉了,几年前烧那个清朝进士棺材时也这么响过一次。

    不少村民吓的把手里的火把都扔了,就连李队长也是吓的浑身一激灵,“大侄子啊,这…这是什么响啊?(自从李二丫嫁给张国忠后,以前称呼张国忠为张先生的李队长也改口了,论辈分,李二丫应该是李队长的侄孙女,张国忠也就是他侄孙女婿,但这四个字李队长自己也叫不出口,就干脆叫大侄子了,总之,辈分已经是乱套了)”

    “天破,是天破声,师傅成啦!成啦!”张国忠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傅虽身为全真掌教,却干成了四代茅山掌教都没干成的事,当年在烧清朝进士尸体的时候,李大明家那边也传来过这么一声,只不过后来计工分什么的一折腾,大伙把这事忘了,事后张国忠询问马真人,得知这一声叫“天破”,就是类似于恶鬼、大仙或眼前这种“降术”所形成的法术力场的破爆声,听到这一声,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施法成功了。

    正在这时,在李村方向和刘家店的方向又传来两声沉闷的声响,距离远了,只能隐隐听见一点(其实,这三声是同时响的,只不过由于距离较远,所以那两声随后传到。)

    大家伙听张国忠这么一喊,心算是放下了,但下了墓井找马真人时,张国忠的心又紧起来了。只见那具坐棺裂了一个大口子,口子上是一片鲜血,从四溅的血滴看,这片血是吐上去的。

    “师傅!!”张国忠第一个跳下墓井,扶起马真人,第一件事便是把手放在脉门上,一摸还有心跳,“快!!快送医院!!”

    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自然没有医院,不过刘家店可是住着一群现成的专家呢。除了安排三十几个人留下把墓填回去以外,刘队长又精挑了二十多个最壮的小伙,用铁锨把和衣服做成一个简易担架,和张国忠一起,轮流小跑抬马真人回村。

    此时,刘家店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原先躺在床上哼哼的村民忽然好了,有的甚至躺在床上开始骂街,虽然红肿脓水还在,但不痒了,微微有一点疼也是肉皮疼,比起前两天那种断指般的痛苦,这种疼简直比按摩还舒服,而原先作为疾病重要特征的黑斑,也好像突然消失了。一帮市里的来的大夫正七嘴八舌的研究是咋回事,忽然外面乱乱哄哄的又抬进来个老头子,大夫更郁闷了,这不是刘队长请来的老中医吗?怎么被人抬进来了?

    那个年代的大夫跟现在是不大一样的,没有什么住院押金或收红包这一说,见到病人便立即竭力救治,就跟条件反射一样。

    “没有大事,只不过是劳累过度昏倒了,你们这些同志可真是的,这个年纪的老同志,就不要让他太累…”

    虽然隔离还没有解除,但儿子和所有乡亲都不喊不叫了,也开始吃东西了,这些,刘队长可是瞧在眼里的,看着儿子一天天好起来,刘队长就差真认马真人当爹了。这李队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刘家店大队财大气粗,这次救你们村的人,我们李村出人出力,找你要头牲口外加50块钱不过分吧?这可好,跟操场河大队换马真人的损失从刘家店找回来了,还赚了20…

    “师傅,我能去挖那个赵乐的坟不?”

    “不行,降头破了,地火还在,我不下地就不许你去。”这马真人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了,吃的比张国忠李二丫加一块都多,平时不下地,算准了日子镇上有戏的时候就爬起来小跑十几里去听戏,听完戏回来接着躺,张国忠这个气啊,心想当初往回填那个“清水局”的时候,怎么没把你个死老头子一块埋里边啊…


第十九章 七窍赤流


要说降术,张国忠可是一窍不通,但说茅山术的话,此时的张国忠就算不是精通,也算是学得小成了。降师如果碰上鬼怪,基本上就抓瞎了,因为降术所有招数基本上都是对付人用的,而茅山术却恰恰相反,茅山术中,仅有少量招数可以经过特殊研易后才能对人产生影响,以张国忠的了解,单单是“六地火”,对活着的人是没什么伤害的,但马真人却死活不提这码子事,就好像忘了一样,张国忠问起,也是假装没听见,然后岔话题。

    无独有偶,眼看要入冬了,该是挖地耗子(地耗子就是田鼠,别小看田鼠窝,一只能折腾的田鼠,窝里能存几十斤的粮食,够一个人一冬的口粮了)的季节了。

    李根子和李二蛋是村里两个老实疙瘩,两人相互还算有些走动,但跟别人来往不多,蔫脾气相投啊。这天,两个人挖了足足一天,一个窝都没挖到底,一斤粮食没摸着,骂骂咧咧的拎着铁锹和麻袋从南边地里回来,经过坟地的时候,李二蛋忽然被脚底下的东西绊了一下。

    “他娘个球,啥玩意?”李二蛋发现绊自己的东西是半截子石头桩,“根子,你看这是个啥玩意?”

    “我看像过去拴牲口的桩子吧?”

    “放你娘屁,哪个长虫操的能把牲口往坟地拴?”李二蛋挖了两锹,用脚踹了两脚,石桩有些松动,好像不怎么深,“好像不咋深。”

    “我说二蛋,你别惹着骚身子的事啊,前些日子刘家店子那事你不知道啊?”

    本来李二蛋还真像把这行子挖出来拿回家的,有啥用暂时想不出来,但拎个东西回去总比空手强,但李根子一说刘家店的事,李二蛋心也虚了,“也中,走吧。”

    两个人继续没精打采的往回走,走着走着,李树根忽然跟看见鬼似的看着李二蛋,“二…二…二…二…”这个“蛋”死活也没喊出来。

    李二蛋看着李树根像指鬼一样指自己的脸,自己也是纳闷,用手一划拉,只感觉粘糊糊的一片,再一看掌心,全是橘黄色粘糊糊的粘液,绝不是血,也没啥味…

    马真人和张国忠来到李二蛋家,他媳妇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了,早就站不起来了。听到马真人和张国忠过来了,让人搀着下了炕,扑通一声就给马真人跪下了。

    “马道长,张先生,我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家当家的吧!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咋活啊…”说着就又要晕倒。

    只见李二蛋躺在床上,鼻孔、眼睛、耳朵、嘴都流出了一些橘黄色的粘液,黑眼球也变成了棕黄色,马真人扒开李二蛋的嘴,连唾沫都成黄的了。

    “他干了啥了他?”马真人眉头紧皱,真是按倒葫芦瓢又起,就李村这么个巴掌大点的地方,怎么这么多旁门左道的玩意呢?

    “不知道啊,是根子把他背回来的,回到家他就这样了,别人说话他也听不见,也看不见…你说这日子可咋过呀…”李二蛋的老婆又瘫倒在地上了。

    这时李根子也凑到马真人跟前了,“俺们…经过坟地,看见有一截石头桩子,二…二蛋就想着挖出来带走,我…我没让他动,结…结果就成这样了!”

    “到底是动了还是没动??”张国忠先按耐不住了。

    这一嗓子吼的李根子浑身一激灵,“动…动了,就…就挖了两锹…就两锹…”

    “唉!!”马真人一拍大腿“你们这群惹祸的精,最近出了这么多事,躲都躲不过来,你们还敢碰那些个痨什子的玩意!”

    灯下,马真人一脸愁容,“妈了个蛋,这帮痨什子的…神仙也有搬不动的妖精,这帮小兔崽子就他娘知道惹事…”

    “师傅,那个火炽局怎么还有这功能啊…?”张国忠咽着唾沫问马真人,“茅山局咋还能治人?”

    “那压根就不是茅山局。”

    “那书上写的…”

    “书上写个屁!”马真人抽了口烟,“写你拿着那个破书的人就是个闯江湖打把势卖艺的…他自己也没见过这个局,只不过听说这个局用了地火,就写进来了。”

    “那李二蛋中的是啥玩意啊?”

    “不知道!”马真人叹了口气,不说话了。这下张国忠也瘪了,自己还曾想纠集点人去挖了这个赵乐的墓,现在一想真是后怕的要死。

    去过刘家店的那个医疗队,这会又被派到李村来了,听说又发现了更邪门的病。

    “大夫,安家当家的得的是什么病啊,还有没有治啊?”

    大夫并不理睬李二蛋的媳妇,而是拿了几个小药瓶,小心翼翼的收集了一些李二蛋嘴里、眼镜、鼻子、耳朵里流出的一些液体,交给了随行的几个同志,说是去市里化验,而对于眼下的这种从来没见过的病,大夫能做的,跟在刘家店一样,就是继续在李村搭起了一个隔离带。

    其实,降术和茅山术在历史上并未发生过真正意义上的正面冲突,一个治人,一个治鬼,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马真人动用“借阳”的方法破解降术,完全也是从茅山术的“法门(凡是施法者,都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门,即使是忽必烈的72煞局,也有一种真正能安全到达最终墓局的隐蔽方式,这就好比现代电脑程序员编写程序,都要留一个后门程序以便日后调整一样,茅山术中,这种便于施法者自己去破解的隐蔽漏洞,就叫“法门”)”出发,运用阴阳脉动的共性寻找降术的“法门”,毕竟降术是由茅山术演变而来的。

    当时马真人在罡阳位焚真火,克制清水局的阴气,之后让村民排出泻阴符,泄去墓中的百年阴孽,而自己则用童子眉(咬破手指)在主棺上画了一个“活符(所谓活符,就是一种伪装活人的符,画此符必须用人的血液,尤其是童子血,民间传说中,常有鬼找替身才能投胎的说法,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神灵要求鬼必须要杀人才能投胎,而是冤死鬼必须杀人,才能平息怨气,如此才能投胎,而被他杀的人自然也有怨气,这样就形成了恶性循环,二茅山术的活符,就是一种用符模拟人的阳气,让鬼认为自己已经杀了人或有人陪自己一起死,这样便可平息怨气,前文中提到的埋那个清朝进士的回字局,便是古代高人在每个柳树树干上做了一张活符)”,以此来蒙蔽降关。

    这降术,说白了就是人为模仿恶鬼力量的一种法术,也就是将茅山术的原理反过来用,但力量却比真正的恶鬼要强,所以类似于活符这种东西,糊弄降术还是有点作用,也正是在这时候,马真人用十七枚“通魅(也就是沾了童子眉的古代铜钱)”在墓井里摆了一个锁魂阵(钱经万人手,阳气颇重,加上童子眉,便能起到抑制阴气流动的效果,锁魂镇,相传是茅山第一代掌教丘同生真人发明的一种阵法,依据通魅在地上伪造一个小七关,让冤魂游弋此中,永世难觅出径),将坐棺中的阴孽之气由“活符”引入锁魂镇,然后用“真阳涎(就是马真人吐出的血涎)”封死坐棺中尸身的阴脉,怨气在小七关中得不到尸身的阴气不充,自然可日益消散,虽说三煞局中的阴脉比一般坟冢中的阴脉强了不少,但借了阳的“真阳涎”,力量也是不弱,所以这一下,马真人虽受了伤,但阴脉也被封死了。

    这个过程,马真人也完全属于歪打正着,但此刻这个赵乐的墓,似乎除了三煞局之外,还有一层降,是众煞降,还是墓本身有什么东西,马真人也拿不准,但从李二蛋的症状看,似乎这层降比那三煞降更邪。

第二十章 师兄

着急归着急,但办法还得想。按马真人的想法,能试的招多了去了,但要么太冒险,要么没那个条件。半夜,马真人一个人坐在院里抽旱烟,仔细回想着祖师爷传下来的各种歪门办法。

    倘若放在旧社会,解决一个降墓不是没可能的事。各种材料都好弄的很,但在这个砸烂一切的年代,有些材料恐怕已经永远的绝迹了。每想到这里,马真人便是一阵的惋惜和无奈。

    这个时候,张国忠也没闲着,拿着一摞古书不停的找,这些书中本来写的全是古代的神话故事,诸如《镜花缘》、《搜神记》一类的,张国忠对这些书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此时也算有病乱投医,哪怕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呢?

    事实证明,乱投医,总比不投医强,在一本元代小说《鬼问》中,张国忠找到这么一篇故事,就是一个叫姓乔的书生(书中称乔生),父亲被黄仙迷惑,整天神魂颠倒,日益消瘦,后来一位苦行僧告诉乔生,用杀过人的刀可以制服黄仙,于是乔生便在父亲面前自杀,在临死之前,乔生看见父亲屁股上长着一条尾巴(活人的阳气甚旺,有些东西是看不见的,但如果是濒死之前,阳气大衰时,便能看见很多原本只有畜牲才能看见的东西),便挥刀砍断了父亲的尾巴,最后虽救了父亲,但自己却死了。

    这个故事,本来是弘扬孝道的,但却给张国忠提了很大的醒。刀本煞物,而杀生之刃满附怨气,自然煞上加煞,鬼神亦惧而远之(有些家庭将刀剑等物悬于厅堂为镇宅之用,即由此而来),而降术的理论核心便是“以煞制人”,这和恶鬼、畜牲伤人的原理是一样的,而那些只有在正常人濒死才能看见的东西,茅山术开慧眼也能看见,所以,理论上讲如果有一把满附煞气的杀生之刃,克降术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张国忠便试探性的把自己的想法和马真人说了。

    “师傅,这杀生之刃,茅山教祖上也有人用,明朝的赵耀良道士便用过,你说咱们今儿个是不是也能试一下?”

    “试你娘屁,杀谁?杀你啊?”马真人其实也想到过这一点,但此时此刻,杀生之刃去哪里找呢?即使民间有杀人案件,但凶器都是重要物证,在公安局放着,还能借给你搞封建迷信?而且这杀生之刃也不是百试百灵,相传当年明朝的赵耀良道士是唯一一个用过杀生之刃的人,究竟是斗什么东西不得而知,但当时赵耀良用的是一把出土的战国古刃,是从当时的大明右副都御使朱正色府上借的,最后的结果虽是治住了怨孽,但赵耀良也是刃断人亡,况且这杀生之刃的煞气若是不够,即使刃断人亡也是白搭,所以,这个想法仅在马真人的脑海里闪了一下,便立即被打消了。

    但张国忠是个认死理的人,此刻的他和马真人就像在做数学题一样,公式就那么几个,能不能解出来,全凭经验。张国忠把脑袋里的所有办法过了一边,在这种材料匮乏的年代,杀人的刀毕竟比诸如“芲跖(一种爬行动物肚皮上的鳞片,按茅山术的描述,芲跖是一种出没于昆仑山雪线附近的爬行动物,形态类似于热带巨蜥,常年生活在海拔4000米左右的高原地区,自从明洪武年后就没有被发现的记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好找百倍。

    搞这东西,张国忠首先想到的便是弟弟,第二天他先是到了李二蛋家,打听得知,李二蛋没有任何痛苦的迹象,只是七窍不停的流黄水,失明失聪而已,吃饭喝水睡觉都不耽误,跟大夫确定了李二蛋没有生命危险后,张国忠一路小跑回了家(此时的张国忠,体能和奥运会马拉松选手基本有一拼了,李村离市区大概25公里左右,张国忠一路小跑一个小时便到了)。

    “我说哥,你要这东西太扯淡了吧…”张国义此时对哥哥这个要求也不知所以,“就算是杀人犯,也轮不到我抓啊。”

    “难道你不认识公安局的?”

    “认识也没用啊,没杀人犯,公安局也没有那玩意啊…不过你等等,让我想想…”

    沉思了片刻以后,张国义带张国忠来到了一处老居民楼,在当初,住楼房是高干待遇,但现在看来,张国忠来的这家人显然已经被抄过无数轮了。

    “这是我哥。”张国义面无表情,而一旁的一个大婶却露出了僵硬的微笑,“小张同志,上次谢谢你…”

    “陈婶,我这次来,想请你帮个忙,你要是答应,老刘的事我来办。”

    “你…你能把老刘放出来…?”

    “放出来我不敢保证,但至少我保证让他在里头不受罪。”

    经过张国忠的一番描述后,这个陈婶听了个半懂不懂,但既然张国义保证了老头子在监狱里的安全,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行,咱们现在去见他,我来劝他!…”

    一路上,张国忠得知,这个老刘头曾经是天津书法协会的秘书,酷爱收集古玩古董,老刘头的父亲就是清末天津卫有头有脸的买办头子刘子威,这个人张国忠可是晓得的,民国初年,刘子威在天津卫的名号比袁世凯小不了多少,而眼下这个老刘头,大部分家当都是老爷子留下来的。

    在文革初年,像老刘头这种人物是没太平日子过的,文革第二年家就被抄了,此后几次大的运动中,他家也是被列为重点打击对象,但无论红卫兵如何翻箱倒柜,除了几张字画几本破书外什么都没有,这老刘头也是个佞种,不管如何挨斗,对自己那些古董的去处就是只字不提,直到被扣上了倒卖文物的罪名抓进监狱,还是守口如瓶。

    听张国忠说古代有人用过战国的古剑,这张国义便也想找老刘头问问有没有古代宝剑,于是便有了这次监狱之行。

    监狱的内部关系张国义已经安排好了,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弄来的区革委会的介绍信,到了监狱后一路绿灯,很顺利便见到了老刘头。

    “我可没有什么古刀古剑的,你们找别人吧。”抽着烟,老刘头依旧是满不在乎。

    “刘师傅,我现在确实是要救人,希望你帮我一把…”张国忠实在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把李二蛋的事原原本本和老刘头说了一遍。

    “你懂茅山术?”老刘头并不在乎什么李二蛋什么降墓,而是把焦点集中在了张国忠说的茅山术上,“那我问你,天合之气,地合之孽,坐故于斯,为惑焉解?”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畜牲在吸收了天地灵气与地脉阴气后,在人间作祟,如何破解?

    这点初级的问题如何难倒张国忠?“螺绫子以覆喉,九术之脉以炽,”张国忠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有冲生,则概以枯柳隔之,尽殁之数则以真火一焚。”意思是说,在冲九的时候用螺绫子洒在病人身上(的伤口),如果畜牲之灵想冲破,便以枯柳条覆盖(在伤口),等待一炷香的时间后,再用真火焚烧(枯柳条)。

    说到这里,老刘头忽然眼睛一亮,“七脉之气出:心阳、惠顶、丹田、足阳、衍首、土门、定通。”(这乃是茅山术中心脉口诀中的一段,人有七气,要从以上这七个器官运动。)

    张国忠道:“心阳在沁、惠顶在迂、丹田在冲、足阳在掩、衍首在避、土门在涌、定通不忌”张国忠说的这段,正是老刘头说的那段的下半段。

    “谁教你的?”老刘头的眼中露出一丝诡异。

    “马淳一(马真人的本名叫马淳一)”

    “师弟呀,你真能想折把我弄出去吗?”老刘头露出了跟马真人一个模子的嬉皮笑脸,褶子从嘴角一直连到腮帮子。

    老刘头这句话一出,连张国忠也一阵的郁闷,怎么凭空又多出一个师兄来?此时张国忠想起,马真人在训练他开慧眼的时候曾经说过有一个不开窍的师兄,自己一个钟头开的慧眼这位宝贝儿师兄竟然用了一个月,莫非是他?

    想到这里,张国忠仔细打量了一下老刘头,不愧为马真人的徒弟,胡子头发的脏乱程度都是有一拼的…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6-10-30 09:24:39

第二十一章 铁箱

张国义和陈婶互相看了个大眼瞪小眼,尤其是陈婶,作为妻子还一句话没说,眼前这老歌俩倒是攀上亲戚了,似乎还挺近乎。

    原来这老刘头就是马真人四十年前收的第一个徒弟,总是自我感觉良好,且过惯了少爷日子,实在受不了道观里的粗茶淡饭,不到十年,便跟师傅说要出师,马真人也没拦他,但说实在话,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学了个半瓶子醋就要开溜,也搞的师傅十分的不痛快,虽然后来老刘头总回来和马真人套近乎,但马真人从来也没拿正眼看过他,日久天长,这老刘头干脆就不来了,马真人也就当没收过这个徒弟,两人虽然没撕破脸,但也没什么来往。

    而此刻的老刘头可以说是前途渺茫了,有期徒刑20年,这对已经60岁的老刘头来说也太夸张了,难不成要死在大狱里?而此时张国忠这个忽然冒出的师弟,还带来了张国义这么个呼风唤雨的红卫兵头子,显然成了老刘头的救命稻草,不就是一把破刀吗,总比兜出老底儿强吧…

    按老刘头的指点,张国忠和张国义连夜来到了东郊的一处荒坟,三下五除二挖开了一具大棺材。掀开棺材盖,满棺的古董珍玩简直把张国忠惊呆了,真想不到自己那个叫花子师傅竟然收了这么个财大气粗的徒弟,这一棺材古董字画当时若拿到海外,换一座欧洲庄园是没太大问题的,但就一幅唐寅的《狻猊避邪图》,就是无价之宝,按古籍记载,在明清两代,四品以下的官员是没有资格挂这幅画的。此外,还有一些宋代的青花瓷瓶以及一尊玉制坐像,看上去像是唐代的。

    借着月光,张国忠很快便找到一把大概7寸长的匕首,按老刘头的说法,张国忠这次可算要着了,这把匕首名曰“龙鳞”,是当年老爷子刘子威年轻时跑漕运的时候花五两银子从一个盗墓的手里买来的,当时也就是看这匕首尺寸合适又锋利,带在身上防身用,后来去北京,到荣宝斋裱画给贝勒爷送礼,裱画的王老爷子看着这把匕首赞不绝口,说是一等一的好货,刘子威这才将这把匕首珍藏,后来这把匕首传到老刘头手里,更是请是文物局的专家们鉴定说,最后得出结论,这把匕首就是传说中的中国古代名刃“龙鳞”。

    根据《典论》记载:这“龙鳞”是魏太子邳造令人铸造的,也不知道曾经捅死过哪位大侠,据老刘头观察,这把匕首上缠的怨气要远远大于肉联厂那些日屠千生的杀猪刀(畜牲也有怨气,但要远小于人),插在地上连蚂蚁都打三尺以外绕着走,若非刘老头自己懂茅山术,旁人听到这种形容敢收藏才怪。

    听老刘头半吹半真的形容,这仿佛是整个天津市唯一能克降墓的家伙,这把匕首要是再不行,恐怕就得去找当年包公用的虎头铡了。

    填回棺材,搭好坟头,张国义吓的腿肚子都转筋了,第一次在半夜来坟地这种鬼哭狼嚎的地方,即使是平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流氓头子,也难免害怕。

    叮嘱弟弟照应一下老刘头后,张国忠连夜小跑回了村。

    马真人看着把匕首,也是爱不释手,这马真人本就是习武之人,对名器宝刃自然是爱惜如命,“你个小王八羔子,哪整来的?”

    “师傅,我碰见师兄啦,这个是他给的…”

    “哦?那个没出息的…现在在哪风光呢?”

    “师兄他…蹲大狱呢…”张国忠便把找弟弟帮忙以及如何碰上老刘头如何拿到匕首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见徒弟蹲监狱,马真人显得颇为不自在,教出了蹲监狱的徒弟,师傅脸上自然是无光,其实他本人若不是让李队长死皮赖脸从操场河大队要了过来,跟蹲监狱也差不多…

    “啥罪过啊?不会枪毙吧?”

    “倒卖文物,好像挺重的,不过不至于枪毙,我已经托我弟弟帮忙走动了…”

    “倒卖文物…”马真人苦笑,这个乱七八糟的年景,就算手头上真有文物,往哪倒啊…

    有了顺手的家伙,马真人底气就足了,明朝那个刘崇德充其量是降术的末代传人,道行和元朝随便哪个降师都没的比,从黑云局和清水局的状况可以看出,这个刘崇德压根就没有自己整三煞局的本事,而是必须依靠原有古墓改造,而张国忠离开的这两天,马真人更是在赵乐那个墓的周围转了又转,马真人觉得,如果刘崇德没有自己整三煞局的本事,那现在这座墓很可能仅仅是一个单局,如果是单局的话,就毕竟有“脉眼”。

    降墓的“单局”,和茅山教的墓局差不多,都得讲求“脉眼”,这里的脉眼和七关中的脉眼还不太一样,在降术中,如果是众煞局,则利用众多古墓的怨气来守护其中的每座古墓,有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意思,也就是说,马真人在清水局破的,便是众煞降的全部力量。而这个赵乐的墓不但有一层众煞降,还有一重单降,就是单独在这个墓上施的降,如果在单墓上施降,力量就必须来源于墓周围而非墓本身。

    降墓中的单局,大都要用到畜牲的力量,而这些畜牲的力量,就在墓周围的这些脉眼上。

    所谓畜牲的力量,无非是黄仙、狐仙、刺猬、蛇这几种,有的也会用到兔子和龟,这便要视墓周边的环境而定,一般而言,用蛇的龟的居多,尤其是蛇,蛇有休眠的特性,一般情况下,如果施术得当,守护降墓的蛇可以活上近千年。

    修这种墓,需要茅山术和降术的双方法术相配合,首先,要求茅山术的施法者活捉一些稍有修仙的畜牲,也就是在乡里有能力兴风作浪的畜牲,然后再由降师施术,将这些畜牲禁锢在某片特别的区域也就时墓周边的脉眼周围,这些有修仙之体的畜牲寿命都相当的长,以蛇为例,但凡有能力隔十里而借人之体的蛇,都已经至少活了八十年以上,根据茅山术的记载,茅山历代传人治过的畜牲最长寿命纪录是一千六百年,其怨孽之气非借阳不能克之,动物达到这种寿命,在科学上是说不通的,但按茅山术的纪录,却是真实存在。这座墓倘若真的是得到了皇帝的支持,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厉害的修仙畜牲的话,那么这个单墓的降术威力,兴许跟先前的三煞局也是有一拼的。

    如果是个二把刀的半仙,也许会想方设法在墓上和这降术硬碰硬,但马真人毕竟是马真人,找到降墓的脉眼各个击破,要比直接挖墓安全得多。畜牲之穴就在脉眼上,每收拾一个,降墓的力量就弱一层,直至消失,且此时施法者要对付的力量仅有畜牲本身,并不会沾到半点降术。

    一群村民手持铁锨羊镐,跟在马真人和张国忠后面,声势浩大的直奔坟地东边的一片乱草地,马真人也摆了阵试探过这几个畜牲的本事,黄旗杆子晃了两晃,基本上能应付,看来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就算这些畜牲在明朝可能是从全国各地弄来的厉害角色,但经过了几百年被降术禁锢的漫长煎熬,怨孽之气显然已经比当初赵乐下葬时衰弱了不少。

    在乱草地的一片低洼中,村民一通地毯式挖掘,没一炷香的时间便找到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大铁柜,马真人一摆手,村民后退,马真人亲自拿着“龙鳞”匕首凑到跟前,张国忠上去一羊镐就砸烂了已经腐蚀严重的锁链,掀开柜子,马真人哈哈一笑,只见柜内有一摊蛇骨,箱内臭气熏天,原来这条蛇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死了。

    在箱子的顶上,马真人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了降教的“凝瘴符(降术中也讲求符的应用,但作用和茅山术完全不一样,这凝瘴符便是专门凝聚怨孽之气的符,就是这张符将蛇的怨孽之气转化为降墓的力量,也就是说,破坏了这张符,这个脉眼就算破了,降墓的力量就减弱了一层,即使蛇还活着,也与此墓无关了)”,也许是为了防腐,这张符是画在熟牛皮上的,而且用蜡封着。

    先后开了六个脉眼,除了一条奄奄一息几近半死的大菜蛇,被马真人用匕首一下削掉脑袋外,基本上没碰上什么障碍,这一来,连马真人自己也虚了,这种脆弱的防御,李二蛋怎么会挖了两锹就这个德行了?眼看着挖出了第七个大铁箱子,说也奇怪,这第七个铁箱子被挖出来时,所有村民包括马真人的耳朵里都好像嗡嗡作响,有点类似于耳鸣,声音好似不是从外界传来的,而是自己耳朵里发出的。


第二十二章 《送别》

“都退后!”马真人喝道,“国忠,你跟我后边!”

    张国忠刚想一镐砸烂铁链,忽被马真人拦住。“别动,不对劲…”

    只见马真人走到铁箱子前,把耳朵贴在箱子上听了一会,没什么动静,示意张国忠把羊稿递给自己,哐的一声砸开的铁链子,看师傅如此小心,张国忠也不敢像刚才一样鲁莽了,从村民手中拿过一把锹,用铁锹头轻轻敲开了铁箱子。

    这一开不要紧,一阵刺骨的臭气就连马真人都干呕了好几下(马真人的衣服、被子的洗涤时间都是以五年为单位计算的,马真人的被子面,质地和皮夹克差不多,绝对能当防弹衣用,盖着这种被子都能睡的心安理得,可以看出马真人对臭味有着何等的免疫力,此刻连马真人都干呕,其味道可想而知),就这一瞬间,一条小白蛇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体型和竹叶青差不多,速度异常敏捷,好像还会跳,刺溜一下蹿到了马真人的脚下。

    马真人光顾者捂鼻子,等反应过来,这小蛇已经爬到了自己脚下,照着大腿就是一口。马真人练了这几十年也不是盖的,看着一条小长虫冲自己来了,立马腾空而起,挑起五尺多高(这便是传说中的轻功,电视里的飞檐走壁,大部分都是为了满足观众的视觉感受而特技制作的艺术夸张,真正的轻功,练到马真人这个境界已经是巅峰境界了,所谓轻工,只是形象化的叫法,马真人并没有变轻,这一跳完全靠的是双腿的爆发力),但虽然跳开了,但小蛇这一口还是咬到了马真人的缅裆裤,前文提到过,马真人的裤子有防弹衣的潜质,即使是这样,已经被油泥腻硬了的裤子还是被小蛇这一口咬的脱丝了,此刻,马真人和张国忠心中都是一惊,这条小蛇,实际上是“虬褫”,按常人理解就是蛇精,“褫”是脱了衣服的意思,相传蛇修仙,共分三个阶段,到了最终阶段就是虬褫,在茅山教的所有记载中,关于虬褫的记载仅有一小段,相传宋朝有个道士看见半个村庄的人同时出殡,很是不解,村民曰:“有蛇为祟”,当时这位道人便升坛做法,结果一位死去的村民口中爬出了这种小白蛇,被道士以猷术(一种已经失传的茅山法术)毙之,现在李二蛋身子这个德性,八成全是这玩意弄的,被它这一口要是咬见了血,恐怕不死也是半残。

    此时马真人已经落在了两米开外,离着这虬褫最近的就是张国忠。眼见虬褫攻击师傅,张国忠哪能看热闹?抄起手中铁锹照着虬褫的身子中段就是一戳,毕竟是热血青年,管你什么大仙小仙,先吃我一铁锨是真格的。

    只听见嘭的一声,虬褫身子断成了两截,“你娘个球的,老子拍死你…”一边大吼,张国忠反手又是一锹,啪的一声拍到了虬褫头上。

    把铁锹往地上一戳,张国忠擦了一把汗,准备走近看看这个虬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太怪了,短成两截的身子完全没有出血,而且头仿佛是铁打的,以自己刚才一铁锹的力道,哪怕是石头都拍碎了,但这虬褫的脑袋干脆就是没啥事。

    就在张国忠往跟前一凑合的时候,虬褫的身子咔嚓一声又自己对到了一块,脑袋抬起,看着张国忠,吐起了信子。这一幕立即把张国忠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修仙的畜牲都是有灵气的,第一攻击目标就是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人,当时它攻击马真人,一是因为马真人道行高阳气盛,二是马真人手里还拿着把厉害的家伙,然而此刻张国忠的举动显然激怒了这个东西,第一攻击目标自然也就成了张国忠。

    四外村民都吓的够呛,早就躲到几十米开外了,就连李队长都退到了十几米外,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接着这个!”马真人把匕首扔给张国忠。也正在此时,虬褫啪的一声跳起老高,一口就咬在了张国忠手中的铁锹把上,这木制的铁锹把,咔嚓一下被咬掉一块木茬子。按理说蛇的下颚力量并不算大,至多是能把嘴张的很大而以,而眼下这条虬褫,显然跟一般的蛇不一样。

    看着马真人扔过来匕首,张国忠伸手去接,就在这时虬褫跳起咬到了铁锹,又掉到了地上,继而又是一跃,张国忠一闪身子,虽然没让虬褫咬到,但匕首也没接到。

    哐当一声,匕首掉在了几米开外,张国忠回身想去捡匕首,就在这时,忽然觉得自己的脚脖子被人死死的攥住了,扑通一声摔了个马趴,而他身后的虬褫则挑衅性的缓缓爬向张国忠。

    马真人最初也有一些轻敌的思想,从前几个铁箱子来讲,全是一些蟒蛇级的家伙,没想到这次是这么个小玩意,而且动作会这么敏捷。

    看着徒弟命悬一线,马真人一窜而上,一脚踩住了虬褫的尾巴,此时虬褫回头就是一口,正咬在马真人的腿上。

    “啊!!!”马真人一声惨叫,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剧痛,一条腿立即失去了知觉,扑通一声就躺下了。此时李队长也急了,三个儿子一把没拉住,只见李队长拎着一把羊搞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一镐就拍在了虬褫身子上,这虬褫的身子仿佛是海绵做的,被砸瘪后立即鼓了起来,立即放弃了马真人,把头转向李队长,也正在此时,一块大石头嘭的一声砸在了虬褫的身上,原来李队长的三个儿子看爹冲出去了,也不顾一切冲了上来。

    张国忠摔趴下后,觉得两条腿就和灌了铅一样的沉,也不听使唤了,但师傅的惨叫激发出了他身体最深层的潜能,两只手一较劲,往前爬了三四步一把抓到了匕首,回过头来正好看着小蛇从石头下钻出,正把头瞄向扔石头的李二贵。

    “用真气!!用真气…”马真人嘴角淌着血,竭尽全力大喊,此时有几个村民也赶上来了,但眼前这阵势谁也没敢再惹这东西。张国忠理了一下思路,丹田一较力,几股暖流涌向右手,只见张国忠用匕首割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刀刃带上血后,三两下便爬到了砸住虬褫的石头跟前。

    要说人这种动物,潜能是可怕的,一旦爆发出来,真的能够创造奇迹。此刻张国忠就像一名高位截瘫的患者一样,下半身使不上一丝力气,硬是靠着两只胳膊的力量,爬的竟然比走还快。

    此时的虬褫也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从身后过来,回过头冲着张国忠又窜起了半尺高,照着张国忠面门就是一口,张国忠把眼一闭,一匕首挥了过去。

    一瞬间,张国忠忽然觉得自己的腿能动了,他张开眼睛,只见虬褫的头已经被自己刚才那一下子砍了下来,断开的两截身子流出了橙黄色的液体,跟李二蛋七窍流出的黄水一个颜色,也就几秒钟的功夫,这虬褫的身子由雪白变成了橙黄,渐渐发黑。

    “来人啊!!来大夫啊!!!!”张国忠抱着人事不省的马真人,眼含着泪水发疯一样的嚎叫着,此时李队长已经让人把简易担架做好了,几个人抬起马真人,一路狂奔回了村。

    跟上次一样,大夫们正在郁闷病人为什么忽然好了,能看见东西了也能说话了,黄水也不流了,此时上次那个老中医又让人抬进来了…

    撕开马真人的裤子,主治大夫一皱眉,只见整条腿连带大胯一片黑青,脚脖子出有连个黄豆粒大的血斑,明显是咬伤。“这是什么东西咬的??”主治大夫问到,“蛇,是蛇!大夫!怎么样?怎么样啊大夫我师傅他怎么样啊…”张国忠扑通一声给大夫跪下了,“你救救我师傅,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师傅…”此刻几个村民也开始暗暗的抹眼泪,就连李队长也眼圈通红,“大夫,马道…马中医是俺们全村的恩人,你救救他,大夫…”

    “这是什么蛇?”大夫咬着牙,凭自己行医几十年的经验,就算是最毒的金环蛇、竹叶青,也没这么厉害的毒性,两个黄豆粒大的伤口,就让整条腿都变成了青黑色。“先给病人注射强心针,李队长,马上弄个马车,市里才有血清…”大夫看着马真人已经在慢慢放大的瞳孔,无奈的作出了注射强心针的决定。

    此时这位医生也知道,强心针只不过是给这位老者争取一点说遗言的时间,而所谓市里有血清,也仅仅是口头上的安慰,这种从来没见过的剧毒,市里怎么可能有血清…

    一针强心针过后,马真人醒了过来。

    “师傅…”

    “不用啦…”马真人摆了摆手,推回了张国忠用手拿着的药片和水,“把烟袋给我…”

    “师傅,大夫说市里有血清,李福去套车了,咱马上去市里…”张国忠强忍着眼泪,故作镇定。

    “不用啦,你以为市里那个…什么玩意,能抵用吗?…”马真人挣扎着嘬了一口烟,“国忠啊,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也该和你说了…”

    “恩…”

    “国忠啊,你听着,你现在…你现…就是全真教第…第一百零四代掌教,茅…茅山第九一百五十三代掌教…茅…茅山术志…全真…全真三十六法…好好看,把…把祖师爷…祖师爷的名字记着…”说着,马真人从烟袋锅子上装烟叶子的布袋里拿出一块古玉,“这个给你…还…还有那把匕…匕首,别弄丢…了,以后有…都有大用…”

    “师傅你说什么啊师傅,咱现在去市里,市里有血清啊师傅!!现在人定胜天啊师傅…”

    “胜…胜个屁!人…”马真人鼓足了气再说每一句话,“人能胜天…但没那个定字啊…我活了一百多…岁,也够本了,你小子,你个小…小王八…羔子,得把…道家…发扬…”马真人挣扎着想坐起来,张国忠赶忙上前去扶。

    “可不许…不许丢我马老道的人…不许…”

    烟袋锅还冒着烟,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马真人斜着靠在张国忠怀里,含笑羽化。

    “师傅!!”这一切对张国忠而言来的太突然了,几个小时前还好端端的师傅,此刻已经不在了,“大夫!!大夫!!快再打一针啊!大夫!!打针啊!李福!!!车套好了没有,咱还得去市里啊…”

    ……

    马真人的随葬品只能用简陋来形容,除了生前的烟袋锅外,便是一身用料颇为不错的寿衣。

    不论是做法还是行医,马真人一生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但却只有等到死后才穿上了件像样的衣服,能带走的,也只有生前这个不离身的破烟袋锅。

    马真人的坟前,张国忠久久不愿离去,擦了一下从家里带回来的口琴,带着一种彻骨的愧疚,慢慢吹了起来。一阵冷风飘过,张国忠一阵寒战,一曲《送别》,也许就是马真人听到的用心吹出的曲子吧……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

    说也奇怪,好几年没下过雨的李村,当夜忽然雷声大作,下起了小雨,而且裹着冰渣子…


第二十三章 殄文

过了一个礼拜,张国忠也没缓过来,看着马真人生前住的屋子里那堆破烂陈设,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愧疚。

    然而,愧疚归愧疚,赵乐那个火炽局还是要挖掉以绝后患。跟李队长商议后,两人带着三十多个壮劳力来到了坟地。

    张国忠身先士卒,周围的村民起初也是有点心虚,但看着张国忠挖了半天啥事没有,也开始动手了。

    这个墓看似一个普通坟头,但挖到一尺以下,土都变成了红的,看来是混了“赤硝”的土,看来这个朱棣对这个赵乐可真够下本的,按《茅山术志》记载,赤硝是一种相当昂贵的材料,一两赤硝在明朝的价格大概在纹银一百二十两左右,按现在这个墓的规格,无论如何没个上百万两银子打发不下来。

    这个墓和先前的清水局与黑云局又很大不同,大体是按照明朝的一品官员的规格修的,挖到一半,李队长甚至嫌人不够,又打发儿子回村找了二十来口子,大半个村的劳动力整整挖了一天,才算把主墓室挖开,足足是一个三十平米见方的大坑,不过耳室和配室都小的可怜,充其量也就算是摆设了。

    和起初想象的一样,墓主棺旁边还有一个坐棺,但坐棺上裂出了很大一个口子,像是新裂的,看样子是马真人破三煞局的时候留下的。

    几个村民从墓室中拖出了主棺,和普通的棺材没什么特别,但棺材正面镶着一块石板,石板上是龙虎斗的图案,巨龙缠住了猛虎,最终将猛虎压在了下面。从石板图案的内容看,这赵乐似乎真的有谋反的企图,而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这龙压虎的图案,应该就是朱棣最终寻求心理上快感的表现,在赵乐被干掉的最后一刻,还不忘提醒他:虎是永远斗不过龙的……

    四个村民一人一角,一较力,吱呀一声棺材盖应声而开,棺内放着一具保存完好的干尸。

    这具干尸,和传统意义上的干尸不太一样,在十三陵景区,曾经展览过天然风干的干尸,尸身呈黄褐色,而这具干尸整个尸身呈黑灰色,看似不是因地质原因形成的,而是仿佛被烧过一样,虽说棺内四壁的赤硝也有干燥剂的功能,但绝没可能将一具尸体弄成这个颜色。

    棺材内没有任何陪葬品,干尸脖子上没有任何痕迹,身上也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看来是被赐毒酒或白绫而死的,尸身没穿衣服,头顶却带了一顶官帽,这似乎也是朱棣为寻求心理上的快感故意安排的,

    仔细看了一番以后,干尸的腹部的一个浅色凸起,吸引了张国忠的注意。腹部不应该是有骨骼的地方,这个是什么呢?用龙鳞匕首小心翼翼的割开了干尸的腹部,张国忠找到一个小瓷瓶,大概有食指粗细,长度和火柴盒差不多,大概是赵乐临死前吞下肚子的,已经与腹部的肉皮融为一体了。

    拿着小瓷瓶,张国忠端详了半天,“莫非朱棣杀赵乐就是为了这个?”张国忠自语…

    “国忠啊,找着啥值钱玩意啦?”李富贵扯着嗓子喊。

    “没啥…”张国忠把瓷瓶偷偷放进兜里,继续观察尸体。周围村民忙着捡柴火,乱哄哄谁也没注意张国忠在干嘛。

    一阵大火过后,干尸被付之一炬。晚上,张国忠在家里削掉蜡封,打开了小瓷瓶。

    “乖乖…”一副地图呈现在张国忠面前。制作地图的薄丝就像现代包奶糖用的糯米纸一样薄,几近透明但却韧性十足,是裹成卷塞进瓷瓶中的。当时马王堆汉墓刚刚出土不久,素纱禅衣等文物还处于保密状态(马王堆汉墓一共出土了两件“素纱禅衣”,长度均为1.3米,重量分别为48克、49克,薄如蝉翼,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曾经有专家利用当代最先进的纺织技术进行仿制,但运用当代顶尖技术制作的赝品重量为55克,始终比原装货差了一截。传说发掘时还出土了一件仅重20克的,绝对是稀世珍宝,但被人偷了,后来偷盗者归案,其母害怕此物成为孩子犯罪的证据,便将这件稀世国宝一把火烧了。后来该偷窃者被判处死刑,其母因包庇罪也被判刑,但无论如何,这件稀世珍宝都不可能重现于世了。此事仅为传说),但单就画这幅地图的材料看来,这种远远超越现代最高纺织水平的丝织技术,似乎直到明朝还没有失传。

    这张地图大概有80厘米见方,上面的图案是用一种绝对不是墨的黑色染料画上的,淡淡一层,正背面互不影响,地图正面是一片连绵的山脉以及几条岔路口,在一个岔路口的尽头画了一尊坐佛,背面则是曲折蜿蜒的通道,在通道两边有很多的十叉,下面的落款用一些奇怪的文字写了长长的两大段,看似篆刻,但却一点都认不出来。

    “这他娘是哪国字啊…”张国忠多少对书法也有些研究,中国古代文字最难认的就是甲骨文与古篆文,但这张地图上的文字却跟此二者都不沾边,也不像是任何外民族或外国文字,准确的说根本就不像是文字。

    “难道是密码?”张国忠自言自语,按理说,当时仅朝鲜、蒙古、西藏、新疆与大明朝有有隶属关系,但这些乱七八糟的符号绝不是这些国家或民族的文字,“莫非是西洋或非洲的什么文字…?”张国忠始终摸不着头脑。

    此刻他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老刘头,这个不争气的师兄的是书法协会的,又精研茅山术,据说还会外语,干吗不去问问他?…

    按着图形,描下了地图上的符号后,张国忠又让弟弟带着来找老刘头了。

    此时的老刘头在监狱里比上次风光多了,说实在的,就算不争气,这老刘头也毕竟在马真人手底下练了10年,不是一般人就能惹的,起初也有几个地痞流氓想找老刘头麻烦,不过几下就让老刘头按趴下了,张国忠他们上次来之前,老刘头最大的对头就是狱警,隔三差五提出去弄一顿,这可不是他这把老骨头能受得了的。但自从上次以后,张国义直接和狱长打了招呼,甚至没过两天就派人把狱长的舅舅曾经当过国民党军需官的老档案也送过来了,对于这个全市有名的红卫兵头子,狱长也只能点头哈腰,自此以后,老刘头过上了舒坦日子,自然也对张国忠这个师兄有求必应。

    在得知师傅已经羽化的消息后,这老刘头出乎意料的竟然红起了眼圈,他这一哭,张国忠也挺不住了,“师兄,师傅把茅山和全真的掌教都传给我了,要不,你当一个…?”张国忠一边抹着鼻涕眼泪一边说道…

    “算了,我这把年纪还掌个屁啊,…我对那玩意不上火,你赶紧让咱兄弟想法子把我弄出去是真格的…”套了一通近乎,老刘头终于开始入正题了…

    有期徒刑20年,是说弄出去就弄出去的么?张国忠并没理会老刘头这没谱的要求,而是把照着地图描下来的纸递给了老刘头。

    “师兄啊,你认得这个不?哪国字?”

    “国忠啊,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这老刘头也算见过世面的人,没想到拿过纸条后,眼瞅着冒了一脑门子的冷汗,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我…我是从一个石碑上拓下来的…”对于这个并非知根知底的师兄,张国忠并未说实话。

    “这是殄文…”老刘头死死的盯着纸条,抽了一口烟,“不管你从哪拓的,刻这个东西的地方千万不要再去了…”老刘头咽了一口唾沫,“但凡刻着殄文的地方,都不是善茬!师傅不在了,咱哥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此时,张国忠从老刘头嘴里得知,殄文,就是说给死人听的文字。相传是由众阁教的祖师爷裴祖旺真人自创的。按茅山术的说法,恶鬼与活人之间是不能用语言交流的,恶鬼只能通过附在人的身上才能借助肉身与活人说话,也就是前文提到的撞客,然而并不是每个魂魄都有能力在活人身上闹“撞客”,所以裴祖旺真人便发明了这种殄文,专门用来与死人交流,传说甚至能与修仙的畜牲进行交流,最初的殄文是只有读音没有文字的,到了后世,有一些能人竟然给这种殄文发明了文字(也就是赵乐腹中瓷瓶中地图上的文字)。由于这种殄文实在是难学,所以不论是哪个朝代,能掌握这种说给鬼听的语言的人始终保持在个位数,到了现代,这种殄文是否还有人会读写,也是不得而知,不过据现在的情况分析,至少到明朝,还有人掌握着这种文字的读写方法,很可能这个赵乐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十四章 港商

农村的生活是索然无味的,没有任何娱乐项目,每天除了种地,就是跟媳妇在床上干“那个”了,农村并不像张国忠起初想象的,每时每刻都有奇怪的事发生,在马真人死后的几年里,除了一个被刺猬“觅(在农村,被鬼上身叫撞客,被畜牲修仙借体叫做觅)”上的哥们,被张国忠三下五除二搞定以外,基本上没出过什么大事。

    时间一晃就到了1976年,没有马真人的日子里,张国忠每天挂沙袋、背口诀,从来没断过,这也是马真人的遗愿,自己连口诀都背不全,拿什么去发扬茅山全真?

    1976年10月25号,对于张国忠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前两天他刚过完30岁生日,这天早上,李二丫起床便是在门口一阵的干呕,张国忠经常看马真人传下来的医书,也积累了一些医学知识,按他的号脉水平看来,李二丫已经怀孕了(怀孕的脉象叫“流脉”,就是像流水一样潺潺不断的脉象,是最容易号的脉,如果身为中医连“流脉”都号不出来,那基本上可以去当兽医了)。

    正当张国忠在屋里哼着小曲异想天开时,李三贵拿着一份前几天的报纸一路狂奔来到张国忠家,此刻的张国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华国锋、叶剑英、李先念等同志为代表的中央政治局,采取断然措施,将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实行隔离审查…

    如此的大标题,用最大号的黑体字印在了报纸的头条,底下还转载了党中央《关于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反党集团事件的通知》。

    在中华大地上呼风唤雨了10年,把个中国搅的鸡飞狗跳的四人帮就这样倒台了,张国忠真是不敢相信,前两天公社墙上还贴着“向江青同志学习”的大条幅,而这位几天前还是全国人民学习榜样的江青同志,此时已经成了阶下囚。

    李二丫比张国忠小5岁,此时虚岁26,周岁也就25多一点,但在农村看来,已经算大龄青年了,按大夫的看法,以当时农村的医疗条件,这个年纪生育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万一碰到难产,母子安全都很难保证。所以,在李二丫身孕7个月时,张国忠就把李二丫送到了市里的家里养着,准备到了预产期就直接送医院。

    张国义对自己的哥哥向来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尤其是此刻的哥哥,在他心目中已经是无所不能的武林高手外加捉妖罗汉了,单就小跑20公里不用歇这个本事,张国义就不只跟一个人吹过。

    文革结束后,张国义摇身一变又成了市教育局的局长秘书兼司机,这个市教育局吴局长早先在农村呆过,曾经是张国忠爷爷的战友,文革挨斗的时候张国义曾经帮过他很大的忙,不但派人保护他全家人的安全,还在为爷爷平反的过程中捎带手帮他搜集平反材料,所以文革结束,自己复职后,吴局长第一件事就是把张国义要了过来。

    这天,张国义拎了两瓶酒来到了吴局长家,吃完饭后,张国义问局长能不能帮忙把自己的哥哥从农村整回来,这对于一个厅级干部来说简直太简单了(天津市是直辖市,市长属部级干部,所以市教育局局长在当时是正厅级干部),而且当时文革结束后百废待举,像张国忠这样的老中专毕业生,正好是教育口急缺的人才。给人事局的同志打了电话后,一纸调动通知送到了李村。

    送行会上,李队长以及三个儿子眼圈泛红,“国忠啊,你可别忘了乡亲们啊,隔三差五回来瞅一眼…”

    “嗯,嗯…”张国忠也是鼻子酸酸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乡亲们,平时扯淡喝酒觉得没什么,现在真要分开了,还真是舍不得。但说句实话,此时张国忠刚来农村那股子锐气已经没有了,毕竟还是年轻人,对外面花花世界的憧憬与渴望此刻在张国忠的心中已经燃烧了很多年。

    老刘头的案子在张国义的走动下也翻案了,走出监狱,张国忠在监狱外等着,骑自行车带着老刘头在登瀛楼饭庄吃了一桌,花了张国忠十二块钱,虽说没什么感情,但这老刘头毕竟是自己的师兄,也算是对马真人的一种缅怀吧。

    被调回市里后,张国忠在一所中专当老师,教语文,说真格的,张国忠这些年对古文的研究,对自己的文化造诣帮助很大,虽然已经十年没教过书了,但是这中专语文还是难不倒张国忠的。日子一天一天过,眼看着李二丫就到了预产期了。

    “是个男孩…”护士摘下口罩,告诉在门外焦急等待的一家人。张国忠高兴的当时就跪在地上了,“师傅啊…,我当爹啦!”护士虽然接生过不少孕妇,见过各种各样高兴的举动,但还没见过这样的,“噢,我哥他就这样,他师傅前两年出车祸了,自己没孩子,就想抱抱徒弟的孩子…”张国义立即编起瞎话…

    不过这一来最高兴的还是张国忠的爹娘,本来对李二丫这个农村丫头,二老也就那么回事,但孩子一生下来,还是个男孩,李二丫在家里的地位立即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虽说男女平等的观念是当时社会教育的重点,但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张国忠全家尤其是他爷爷的思想里还是有着一席之地的。

    按出生的年月讲,这孩子五行缺土,按当年师傅的提示,孩子应带城头土,张国忠琢磨了半天,便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张毅城”。

    学校里给张国忠分了一套房子,一家三口在这楼里生活的还算不错,至少有自来水、下水道和电灯电视,这在农村都是想也不敢想的。按当时的标准,张国忠分到的房子应该叫“独厨(天津市早期的房屋标准如下:最初级的楼房应该是伙单,就是仅有自己的居室,多个邻居共用同一个厨房和一个厕所,伙单之上便是独厨,就是自己家有独立的厨房,但厕所要与邻居共用,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又有了独单和偏单,所谓独单,就是独立拥有厕所厨房的一居室,所谓偏单,也就是当初最高等的住房,是独立拥有厕所厨房的两居室,这在八十年代中期至少是处级干部的待遇,直到现在,独单和偏单的称呼,还是天津人对于一居室、两居室房屋的代名词)”,张毅城就近在校附属的托儿所入托,而李二丫也被安排在了校办工厂上班,生产带磁铁的旅游象棋。

    光阴似箭,改革开放的春风很快沐浴了中华大地,时间进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港商、欧美外商如雨后春笋般的在中国这些大城市遍地开花,大到汽车、家电制造,小到金融地产投资,全国处处都是外商的影子,天津也不理外,尤其是些港商,或是开着小轿车招摇过市,或是在友谊宾馆潇洒的要上一杯二十多块钱的咖啡(友谊宾馆是天津最早的涉外酒店,1974年开业,此后的涉外酒店还有利顺德酒店、凯悦饭店水晶宫饭店,只不过要晚得多,分别于1985年、1986年、1987年开业,其中利顺德酒店19世纪80年代就已经有了,据说到现在还保存着孙中山先生住过的房间,但涉外营业较晚),不论外商做出什么举动,都成了一些刚富起来的中国人的榜样。

    张国义不是省油的灯这谁都知道,这天,张国忠正在家备教案,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李二丫打开门,只见张国义带着一个身高最多有一米六的小个子进了屋。

    “这位是王子豪先生。”张国义介绍,“正准备在天津投资一个饲料厂。”

    “你好你好!”张国忠从来没见过外商,立即放下教案,双手恭迎。

    “这位…就系你说的那位张先生吧?…”小个子看着张国义。

    “是啊,这就是我哥哥,”张国义笑脸相迎,“你的事全天津只有他能办…”看样子,张国义不定和这位港商同志夸下什么海口了。

    “张先生,你要是能帮我,钱不系问题,求求你,希望你能慈悲为本啊!”

    港商这么一说,张国忠也是一楞,自己啥也没干,怎么就有人求自己慈悲为本了?好像自己杀了多少人一样。

    “我叫王子豪,系香港银…”

    “王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国忠也一脑袋问号。什么“豪”啊、“彪”啊、“龙”啊,都是港台人惯用的名字,掺杂这几个字的名字,在张国忠看来毫无建树,简直是俗到透骨。眼前这个王子豪也不例外,“王先生,有事慢慢说,别着急。”

    此时李二丫已经端上了一碗水,王子豪了坐在了凳子上。

    “张先生,我有一件系,你一定要帮忙…”说着,王子豪把一打子港币从皮包里取出来放在桌子上,“张先生,这系一点小意系,我听说你很有本系,如果你帮我这气(这次),我一定还有重谢!”说着那个王子豪作了一个作揖姿势,深深的低下头,言语中带着哭腔。

    “这人到底是咋了?”张国忠偷偷问张国义。

    “好像是碰上啥邪事了,经人介绍认识了我,我想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给你带来了…”

    “张先生,你看这个…”说着王子豪从包里拿出一块玉递给张国忠。

    这是一块绝世好玉,透着一种无法复制的光泽,凭张国忠的见识,就从来没见过这么顺眼的玉。“王先生,这玉…,有什么问题么?”

    看了一眼张国忠,王子豪显出一丝无奈,“张先生,你真的觉得,这个东西没有问题?”

    “这系我爷爷从一个英国人手中买来的,从它买到家里,便邪系不断啊!家里天天闹鬼的啦,这东西太邪,现在我想卖,却卖不掉…”

    张国忠差点没哭出来,东西卖不掉也来找我,这茅山术又不是广告公司,你的东西卖不掉,我也不能帮你去推销啊。

    “张先生你误会了,不系卖不掉…”王子豪喝了口水,“而系卖掉还自己回来…”,王子豪又叹了口气,“每次回来,买者的家里都会洗银(死人)!开始我以为系巧合,但现在看绝不系巧合!”王子豪情绪有些失控。“开洗,我把它卖给了一个马莱朋友,但没过半年,马莱朋友把它送回来,说这个东西不吉祥,家里洗了银(死了人),后来一位台湾朋友,买了,全家洗光,这个东西又至己(自己)回来了,后来我把它捐给博物馆,也被银送了回来,说这东西邪,后来我又找银把它埋在了野地里,结果它又记己(自己)回到了原来存放他的保险柜里,全家吓到半洗啊!现在,这个东西我扔都扔不掉了,我担心我家里也会洗人啊!”

    拿着这块玉,张国忠仔细端详,无论如何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玉,没有任何怪异,莫非…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6-10-30 09:30:09

第二十五章 玉碹

说实在的,此刻张国忠对这个王子豪可是打心眼里的瞧不起,典型一幅利欲熏心的商人嘴脸。且不管它手里这块玉是什么东西,明知道是邪物还卖给别人赚钱,害别人家里出事,单凭这一点,这忙就不应该帮,让他家死几口人也是活该。

    但瞧不起归瞧不起,弟弟的面子还是要照顾的,“王先生你不要着急,有话慢慢说,我需要知道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的家人遇到了什么样的状况。”

    “张先生你不基道,我祖父喜欢古玩啊,把所有的心血都投入了那些东西啊,一生的所有积蓄啊,你基道有多少钱吗…?”

    张国忠无奈,这个王子豪跟李队长一样能跑题,问他碰到了什么邪事,他倒卖弄起祖产来了。

    “有两亿多块啊!”看张国忠不搭话,王子豪自己开始天南还北的白话起来。

    “我爷爷系做皮革生意起家地,后来往美洲卖中药材,你基道的噢,那个美洲银系多么信服咱们中国地中成药噢,最开喜系租用那个万吨的货轮噢,缀后干脆至己买了一条噢…,专门跑美洲噢…”

    “王先生,我想知道,这块玉,在您府上,究竟有过什么邪事,那些买主是怎么死的…”张国忠实在不愿意听他用这种语速比常人慢三分之二的蹩脚普通话来描述他爷爷的发家史了,“还有,您祖父他老人家现在是否健在,从谁的手里买到的这块玉…?”

    “噢噢,你系说这个噢,让我想想…”喝了口水,王子豪又道:“这个玉系爷爷从一个英国爵士那里买的了啦,花了一百多万噢,叫什么麦克什么啦,不过那个银不重要噢,已经早洗掉的啦,他系被人杀洗地,跟这个玉没关系了啦!”

    “王先生你是说,以前从你手里买玉的人,都不是被人杀死的?”

    “嗯!嗯!说出来吓系银呐!”

    张国忠得知,这个王子豪的爷爷王忠健曾经是香港有名的药材大亨,但晚年忽然玩起了古董,把以前的所有积蓄差不多都折腾进去了,王忠健手头上的古董大多从英国人手里买,有不少是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时候抢去的,其中不乏国宝级的东西,前几年刚刚改革开放时,王老爷子将不少珍贵文物斥巨资买回来后,便直接捐给了内地的博物馆,这让张国忠对这个王子豪倒是不那么讨厌了,毕竟他爷爷是个有良心的中国人,做着所有中国人都想去做的事。

    关于这块玉,是王忠健前些年从伦敦一个叫麦克里斯的没落勋爵手里买的,当时并没什么问题,而自从王家搬到了一处新的别墅里后便怪事频出,先是阁楼上天天传出古代吹竽的声音,后是地下室天天有一队人整齐走路的声音,搅的家里鸡犬不宁,甚至连王子豪的父亲都患了轻度的精神分裂,前后找了不下十位有名的道长来看,没一个见效的,开始家里以为是房子问题,就换了一处别墅,但这种现象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本加厉,最后全家人在中环最热闹的地方买了两套高档公寓搬了进去,才算消停,但自从楼上有一个被人包养的小姑娘跳楼自杀后,家里就又出现了怪事,总是莫名其妙的听见有人哭,还有唱戏的声音,而且类似于猫狗一类的宠物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最离奇的是狗,死的时候两眼通红,满脸泪水。狗是灵物,狗莫名其妙的哭着死,这说明狗死之前已经发现了某种对主人存在巨大威胁的东西。

    后来,王子豪采用了一个笨办法,就是把老爷子的所有古董大到屏风石碑小到怀表首饰一古脑搬到了一间租来的仓库,然后家里清静了一阵子,本以为这样就好了,但没过几天,家里又出现了怪事,但更怪的是,当王子豪打开保险柜的时候,吓的差点当场尿裤子,这块玉就在保险柜里放着。保险柜的密码只有王子豪一个人知道,所有邪事的嫌疑一下子便集中在这块玉上。

    后来,王子豪利欲熏心,曾经想把这块玉卖给别人,还搞了个拍卖会,一位马来西亚土财主买走了玉,但没过一年,就把玉送回来了,说这是块邪玉,家里死了好几口人,死因都是心肌梗死(说俗了就是活活吓死的),王子豪也是做贼心虚,就把钱退给人家了,后来,这王子豪又经人介绍,把这块玉卖给了一位台湾商人,结果忽然有一天,这块玉又出现在了王家的保险柜里,王子豪一打听,那位台湾商人全家都在同一天晚上死于心肌梗死,警方怀疑是有人高科技作案,正在全力追查。

    王子豪也曾经想把玉埋掉,甚至丢到过公海,但每次扔掉,这个玉都会莫名其妙的回来,有时在保险柜,有时在书架,有时在妻子的化妆箱,搞的他扔也扔不了,砸又不敢砸,骑虎难下。

    这一来,王子豪更是心神不宁了,在请过几位全香港最有名的先生都没有结果后,只有将这块玉战战兢兢的带到大陆,这王子豪再贪财,对家人还是蛮在乎的,由其是他妻子刚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担心自己妻子女儿的安危,才带着玉一个人来到大陆,名义上是投资,实际上是想找点能人把这块玉处理了,这一路王子豪走的也是心神不宁,坐火车怕出轨,坐飞机怕失事,甚至还怕这玉从自己手里再飞回到家中的保险柜,不过好在这玉目前还好好的在自己包里放着,本来王子豪想雇个人来办这事,但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亲自来比较放心。

    前些日子张国义一位同学到广州开订货会时认识了王子豪,听说这回事后直接就把张国义家的地址给了他,说这个人认识个大仙,这王子豪一不做二不休,当天就坐火车从广州到了天津,起初张国义也不想给哥哥惹这个麻烦,但看在金灿灿的港币份上,还是把哥哥吹了一通,这王子豪也是被张国义忽悠的云山雾罩,立即把张国忠当成救星了。

    “王先生,这样,这块玉能不能暂时留在我这,我需要研究一下…”

    “好!好!没问题!当然可以!”王子豪就跟甩掉了膏药一样匆匆告辞。

    晚上,张国忠开了一次慧眼,也没瞧出这块玉有什么特别,此时张国忠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位老爷子师兄了,毕竟说起古玩,他比自己在行的多。

    来到老刘头家,张国忠先吃了一惊,这老刘头可真够能折腾的,屋子里原先被抄家的痕迹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全套的古董家具;八仙桌、太师椅、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而老刘头本人,头发也剪了,胡子也刮了,穿着一身气派的唐装,一脸的油光,刚放出来时间也不长,倒是牲口槽改棺材——成人儿了…

    拿着张国忠递上的玉,老刘头好一阵把玩,“兄弟啊,这玩艺可是好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张国忠把那个王子豪的故事给老刘头讲了一遍,当然,王老爷子的发家史被省略了。

    “这个玉好像没啥特别,师兄你说会不会是他家别的地方有问题?”

    “这是块好玉,而且有年头了,依我看,很有可能是那帮倒斗(盗墓的行话称呼)的折腾出来的,不过这玉来头可不一般,”老刘头喝了口茶,拿出放大镜,举起玉给张国忠看,“你看,这玉本是两块…”

    顺着老刘头手指的地方,通过放大镜,确实看到这玉的边沿有一块及其不明显的细痕,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日久天长淤的泥印子。此刻张国忠不得不佩服老刘头的眼力,自己憋了一宿也没瞅出个子午卯酉,这老刘头不出五分钟便看出了破绽。

    “既然是两块,就有两块的道理,来…”说着老刘头带张国忠来到一展台灯前,打开了台灯,要说这专业就是专业,张国忠算是开了眼了,这盏台灯看似普通,但实际上确是一盏高亮度的卤灯,亮度和街上路灯有一拼,拉上窗帘,老刘头把玉石放到了灯下的一个架子上,借助灯光从玉石背面看,整块玉石通透水滑,但中间却有一块深色的部分,与其他地方的晶莹剔透很是不协调,仿佛夹着什么东西。

    “师兄,这是…”

    “这叫玉碹,是古代用来隐藏机密文件的一种手法,一般人不借助放大镜,很难看出其中的道道。”老刘头关掉了台灯,“但听你所说的,这块玉碹里藏的好像不止机密文件那么简单。”

    “那还会有什么?莫非是锁魂玉(禁锢着畜牲活恶鬼的玉器,茅山术称为锁魂玉,前文提到的马真人禁锢那个清朝进士的死玉,就是锁魂玉)?”

    “不大可能。古人不会用这么好的玉干那种事,而且这又不是死玉,效果也不一定好,我看是另有他用。现在关键是问那个王子豪,这个玉究竟是哪来的,如果搞不清来历,恐怕谁都没办法…”

    王子豪坐在老刘头家中,两只眼睛都花了,自己爷爷也是玩古董的,从小在古董堆里长大,但到了老刘头的家里,还是开了眼,墙上的字画年头最近的也要数齐白石了,就连董其昌的画也被挂在不怎么显眼的地方,正堂挂的一律是阎立本、李思训这种宗师级人物的作品,若在欧洲,这种量级的宝贝放在瑞士银行都嫌不保险,没想到这死老头子就把这画堂堂正正的挂在客厅。

    看着灯下玉石中的阴影,王子豪对张国忠和老刘头立即五体投地,虽然没找到解决方法,但看出了玉石里的破绽,也已经是一大突破了。

    “王先生,你一定要弄明白这东西的来历,否则我们无从下手。”

    “唉呀,这个要去问我爷爷的啦,但系我爷爷,他现在身体不好的啦,可能问不出什么东西啊…”

    “你爷爷什么病?”

    “痴呆症的啦,不过看到让自己兴奋的东西,还系会有一些理记(理智)。”

    “那你看我屋子里哪样能让他兴奋?”老刘头满脸轻佻的抽着烟。

    “不基道的啦,不过我可以把他带来…”


第二十六章 邀请

“茅山教?”秦戈边脱外套,边开门见山道。

    “秦爷果然识货,”坐在一边的老刘头放下酒杯,“在下茅山马淳一门下刘凤岩,这位是我师弟,茅山一百零四代掌教张国忠。”

    “呵…掌教…”秦戈微微一笑,看了看张国忠,“马老爷子可好?”

    “师傅他…已经仙游了…”张国忠低下头。

    “哦…对不起。”秦戈象征性的致歉,走到沙发前坐下。“我是一个学者,确切的说我专门研究中国古代玉器,现在在美国教书。”

    “这我们已经知道了,不知道您深夜造访,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呢?”张国忠对秦戈的职业并不感兴趣。

    “我只是好奇,王家究竟答应给你们多少钱,值得你们冒这种险?”

    听到这句话后,张国忠自然憋了个大红脸,这秦戈既然是王忠健的朋友,肯定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戴的是金表(秦戈戴的是真材实料的18K劳力士金表,但张国忠并没看见牌子,看见也不认识,只能猜测这是块金表。)开得是小轿车,虽然外观土了一点吧,(秦戈在香港也有别墅,开的是一辆1961年版的MG罗浮复古轿车,跟梵蒂冈教皇的私人轿车是一个型号的,倘若张国忠知道这辆车多少钱,就不会觉得土了),但毕竟是个有钱人,而那王子豪前后一共才掏过六万港币,自己和老刘头就屁颠屁颠跑香港来了,且不论这次的事是否真的存在危险性,单就劳动的廉价性而言,这个人就丢不起。所以张国忠一阵脸红,欲言又止。

    然而此刻最不舒服的还是老刘头,自己老爷子在京津两地呼风唤雨的时候你个老东西还没投胎呢,现在跑来跟老子我愣充员外郎?

    “我不知道,秦爷你大老远从美国赶过来,是收了王先生多少车马费啊,想必不会比我们少吧?”

    老刘头这一说秦戈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本来想给这对师兄弟来个下马威,反倒挖坑把自己埋了。

    “我只是好奇…”秦戈虽然心里不爽,但表面上还是要有绅士风度的。

    “我们比你还好奇啊…”老刘头是典型的“卫嘴子”,此刻张着嘴瞪着眼,俨然一副誓要揭露事物本质的表情,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不过此时张国忠可听出了秦戈话里有话,“秦先生,您所说的危险,恕学生才疏学寡,还望赐教!”

    有了老刘头这块活宝作对比,秦戈对张国忠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知书达理,毕恭毕敬,再能装蒜的老学究也架不住三下拍,即便张国忠年轻,毕竟也是一代茅山掌教,他这一拍,秦戈立即觉得自己面子足了,“张掌教,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明天就来我家一趟,这里说不清。”

    “叫我小张好了…”张国忠实在搞不懂这些香港人为什么非要把一个小时能解决的问题搞的又臭又长,有什么事当面还说不清楚,非要去自己家说啊,还有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秦戈,就说了这么两句废话又拍拍屁股走了,酒店又不是没有电话,唉…,有钱人啊,形势主义风气太利害!

    秦戈留下了一张名片(张国忠第一次见识名片这种东西):香港华人基金会董事美国福华盛顿特区萨克孙起林私人博物馆顾问秦戈,背面则用中英文印着港美两地的住宅地址和电话。

    “美国华盛顿特区福萨克孙起林私人博物馆…”张国忠嘟囔着,“外国人起名真他娘的怪…”

    坐出租车来到了一个靠海的地方,几栋漂亮的小别墅格外扎眼。“弄不明白,香港人都爱住野地?”

    开门的是个东南亚妇女,腰围比张国忠和老刘头捆一块都粗,但中国话说的还算不错。到了客厅,这老刘头眼前一亮,看来这个秦戈也不是省油的灯,同样一屋子宝贝,但对这些东西,老刘头还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单就自己正堂挂的一幅李昭道《春山行旅图》就够买他这栋宅子外加半个屋子物件的。

    秦戈此时多少显现出了一点待客之道,比昨天强了不少,但让人看着仍旧不自然,阴着脸,亲自给两个人倒上茶,“张掌教,刘先生,我发现你们很爱冒险。”

    “少来这套,我们跟你一样,…好奇!”老刘头仍旧扯着昨天的茬不放。

    秦戈并没说话,而是从沙发后的书柜上拿出了张古老的地图铺在了桌子上。“张掌教,不知道你是否了解五代史。”

    “五代史?”

    “对,就是五代十国。”

    “还算了解,这与王家那块玉有关系么?”

    秦戈微微一笑笑,并没回答张国忠,而是把目光集中在地图上,“张掌教你可知这幅地图的秘密?”

    看着这幅地图,张国忠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层峦叠嶂,云高峰远…忽然,赵乐肚子里瓷瓶中的地图浮现在张国忠眼前,虽然年代不同,山体的画风不一样,但大概排布都是差不多的,但此地图上并没有像瓷瓶的地图上标的那么详细,并没有路线图与坐佛。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张国忠听着秦戈的每一句分析。

    “这是一张后晋时期的古图。”秦戈也在偷偷张国忠和老刘头的表情,“后晋在历史上仅存在了十年,但在这十年间,朝廷搜敛了当时整个社会财富总和的六成。”

    这点张国忠是知道,虽说不知道六成这个结论,秦戈是从哪得出来的,但五代时期社会动荡,皇帝没有一个像样的,一律横征暴敛。

    “后来契丹灭掉了后晋建立了大辽,耶律德光自己当了皇帝,而立国之初的大辽便国库空虚,整整持续了五年。”

    “哪又怎么样呢?”张国忠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说,耶律德光荒淫无道…?”

    “张掌教…”秦戈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我是想问你,后晋那六成的财宝,哪去了?”

    张国忠也晕了,不知道秦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后晋的财宝哪去了,跟王家古玉的事有什么关系么?

    “秦先生,我对历史论证没兴趣,我只希望能尽快解决王家的事,赶在我的学生们开学之前返回大陆…”

    “张掌教,你要解决的事,和我要办的事是一回事,如果你真的愿意冒险,我可以保证你的利益。”

    “秦先生,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帮你找后晋那所谓六成的财宝?”

    “张掌教,刘先生,你们看这个。”秦戈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了一句古文: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诳。

    “张掌教,你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么?”

    “这是楚国人卞和向楚文王献和氏璧时说的。”张国忠还没搭话,老刘头无精打采的开口了。

    “刘先生高明。”然后又写(准确的说应该是画)了,“受命於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那这个呢?”此刻老刘头都快睡着了。

    “秦先生,恕我冒昧,和氏璧的来龙去脉我也有所了解,包括后唐李从珂亡国自焚,和氏璧失踪的历史我也知道,所以,请直插主题好么?”

    “那么我现在,正式邀请二位帮我找到这块传国玺,我可以向二位透露,那些宝物价值连城,就算把王忠健那把老骨头拆了卖都值不了那么多,而你们事先答应那个王子豪的事,也可以顺路一起办,如果你们肯帮忙…”秦戈板着脸,把正题说了出来,“王家那块玉怎么回事,只有我知道,如果你们答应帮我,我也可以帮你们,而且你们还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回报。”

    这话说的张国忠心中一动,说实在的,张国忠也是比较缺钱的,自己和媳妇一个月工资加起来100块出点头,还得交给家里20块,给李二丫那个瘦爹寄15块,平时看着单位那些比自己年轻得多的生瓜蛋子都抽“恒大”,自己却还在抽“大前门”,很是郁闷,况且马真人生前很想重修通天观,不用太多,就算有个十几二十万,能让自己把通天观重修了,也算能完成马真人的心愿,让自己多少摆脱一点内疚。

    而老刘头此刻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以和氏璧雕成的秦汉传国玺,号称国宝中的国宝,自己要是有生之年能看上一眼,也算不白走这一遭。

    “两位都是聪明人,咱们三个合作,对彼此都有好处。我希望两位在今天就能做出决定。”秦戈很坦然,说出了这些话,如释重负般仰起头,拿出一个烟斗点上了。

    张国忠和老刘头此时完全被这个云山雾罩的秦戈搞蒙了,王家的玉碹、后晋的财宝、战国的和氏璧、秦汉的传国玺…,这个秦戈好像唱大戏一样,其实,张国忠和老刘头也挺想知道秦戈葫芦里卖的啥药。

    “那秦先生,您能先从王家的古玉说起么?”张国忠一辈子不愿意欠别人人情,既然先拿了王子豪的钱,就觉得应该先把王子豪的事办了。


第二十七章 錾龙阵

“我已经说了,这是一回事。”秦戈看出张国忠的松动,话也比以前多了起来。“首先,这可能有点危险…”

    虽然张国忠和老刘头对“五代”这个乱七八糟的时代有一些了解,但真是没想到这个秦戈竟然对“后晋”这个不靠普的年代竟然了解如此透彻,而这块相传在后唐灭国时失踪的由传说中的和氏璧雕琢而成的秦汉传国玺,竟然莫名其妙的能和后晋挂上钩。

    据秦戈讲述,在正史的记载中,和氏璧在秦灭赵后,落到了始皇嬴政的手里,赢政遂将其雕为“天子玺”,秦末刘邦率军攻破咸阳后,秦末代皇帝子婴将这枚玉玺献给了刘邦,这块玉玺又成为汉朝的“传国玺”,三国鼎立时,这块玉玺在魏国,后魏国统一天下,改国号为晋,这块玉玺自然也就成了晋朝的玉玺。西晋末年,玉玺被前赵皇帝刘聪得到。但这个刘聪没踏实几年,前赵就被后赵灭了,后赵皇帝石勒又得到了玉玺;后来石勒的儿子石鉴继位,被叛将冉闵所杀,玉玺又落到了这个冉闵手里,南朝梁武帝时,降将侯景反叛,抢到了这枚“传国玺”。不久侯景兵败,在栖霞寺(位于南京市东北22公里处的栖霞山上)携传国玺跳井自杀,后来几个和尚捞出了玉玺,献给了陈武帝。

    隋朝统一中国后,这枚“传国玺”便一直被隋、唐两朝王室视为国宝,唐末时,这块玉玺落到了后唐开国皇帝李存勖手里,后唐国破时,后晋开国皇帝石敬瑭率兵攻入洛阳,后唐末帝李从珂*怀揣玉玺自焚殉国。

    从此正史便再也没有关于传国玺的记载,但在野史中,宋朝有一位名叫段义的咸阳人冒死向朝廷进献了一块宝玉,经以蔡京为首的伪专家辨识,确认为秦制传国玺(也有传说蔡京只不过是想哄皇帝开心),在宋朝灭亡的时候,陆秀夫背着小皇帝跳海自尽,相传也是揣着传国玺跳海,但有关传国玺的这段历史在正史中并没有提及。

    从明朝统一中国,平息四方战乱之后,明清两朝历代皇帝都在动用朝廷的力量在民间寻找传国玺,相传皇太极攻打蒙古的时候,曾经从林丹汗的察哈尔部抢回来过一块玉玺,相传就是传国玺,一直到溥仪被冯玉祥赶出故宫,这块玉玺才又告失踪。

    本来,和氏璧也就是秦传国玺,作为中国最大的千古之谜,连大明朝廷以国家之力都未能探得究竟,大清朝廷也只能抢个真不真假不假的玩意充当心理安慰,一般人若想探个虚实,即便家里开银行的,也保证如数全打水漂,张国忠对这个秦戈天南海北的知识倒是蛮敬佩的,但对于他找传国玺的野心,却很是不屑一顾,你秦戈纵然有俩钱有点古货,弄个字画还算可以,想找传国玺可能还是差了点…

    “张掌教,你似乎不相信我。”在秦戈眼里,张国忠始终就是个生瓜蛋子,他的一言一行秦戈基本上不用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段历史我研究了一辈子,宋朝和清朝玉玺的可能性已经被我排除了。”秦戈冷冷道,“在正史中,传国玺杯与李从珂一起被大火烧,李从珂可能会化成灰,但传国玺不会。”

    “那你是说,传国玺可能在石敬瑭手上?”

    “不是可能,而是必然。在美国,一位朋友曾经让我爷爷看过一本明代的古书残部,按上面的记载,石敬瑭曾经把宫廷一半的财宝秘密藏在现在的大巴山脉,但具体位置没说,但按书上的说法,传国玺也在这批财宝中,这也是我爷爷下决心去寻找财宝的原因。主持修建藏宝洞的人叫赵三格,是一个道士,藏宝洞修好后此人便失踪了。写这本书的人是石敬瑭的嫡传子孙,这件事是后晋的宫廷密史,在后晋,知到这个秘密后仍然活着的人只有石敬瑭的儿子石崇贵。国破后,石崇贵曾经也向取出这批财宝以复国,但可惜找不到赵三格,就连石崇贵自己也取不出财宝。”

    “既然是山脉,少说也得有个几千里,你怎么能确定图上标的地方在哪?”

    “我爷爷和我父亲找了两代,不会有错,我爷爷在大巴山生活了20年。总之你们要相信我。”

    “这么值钱的宝贝,你干嘛找我们?就算你嫌东西太多自己搬不过来,也得找俩身强力壮的啊…”这老刘头起初就看秦戈不大顺眼,时刻不忘讽刺挖苦。

    “中国有句谚语,叫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秦戈并不理会老刘头的怀疑,“其实从我父亲开始,便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两位请看”秦戈此刻又拿出了一张薄纱,张国忠用手摸了摸质地,也应该是顶尖级的纺织工艺的产物,同样几近透明。只不过比赵乐腹中瓷瓶装的那张差了不少,只见薄纱中有九个黑点,秦戈把薄纱覆在了那张后晋的古图上,然后抬头望着张国忠。

    张国忠仔细看着这幅图,觉得眼熟,仔细看了看山的走势,又看看这九个点的位置,脑袋翁了一声,心里暗骂,他娘的这个老不死的,我说他自己怎么不去独吞财宝呢,原来是想让我们帮他破“錾龙阵”。

    錾龙阵,起初是众阁教的葬地阵法,其中混杂了众阁、茅山两教的精髓,是一种以山河之灵捍卫墓葬的阵法(而并非墓局),后世的一些风水先生曾经把錾龙阵当作墓局来看待,更将其与一些降墓混为一谈,其实是完全一种误区。

    所谓山河之灵,便是自然界阳气或阴气的总称,按科学解释就是自然界的磁场,在地上,地心磁场与太阳磁场达到平衡,当人体适应了这种平衡后,倘若这种平衡遭到破坏,身体便会迅速发生一系列的症状,而常年在地下睡眠的人,由于适应了地磁场强、太阳磁场弱的环境,在太阳黑子爆炸或是其他天文现象导致太阳磁场忽然增强时,身体便会产生异常。

    有些长期居住在地下室或是古代的地牢中的囚犯,常出现一些类似于前文“撞客”的现象,例如手脚忽然抽搐,口吐白沫失去知觉,便是受此种影响所至。(这是最贴近科学的解释,当然,毛山术中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这样解释绝非绝对,仅为“最贴近科学”而已。)

    毛山术认为山河与生物一样,也有阳气与阴气之分,山为阳则水为阴,众阁教也有同样的认识,所谓“临山则阳盛,衰不惑焉”,(就是说靠着山,阳气盛,任何邪灵都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后世的中国人总认为靠山而居会交好运,汉语中的“靠山”一词便由此而来。

    在茅山术看来,山河之灵是天地间最厉害的力量,非人与畜牲、恶鬼的力量所能抗衡,所以以激发山河之灵解决畜牲或恶鬼的方式方法层出不穷,相传明朝万历年,河北有一民夫糟阳溺,便随一道者入太行数日,始得安宁。

    在汉代,众阁教潜研修基之术,至隋唐,已经积累了相当的学术基础,由于唐代始兴的开山为墓之风,故众阁教的某位能者便发明了这个“錾龙阵”,便是专门利用山河之灵守护古墓的方法,但这“錾龙阵”仅为方法,并非一个固定阵法,真正的“錾龙阵”有“九台”(分别是“鉴临台”、“定落台”、“星吮台”、“坤殂台”、“真仙台”、“合仗台”、“空榻台”、“空虡台”和“燧门台”,这九座台仅是九座法台,并无关键作用,关键的作用点在于九种器物,名曰“镇台”,但这“镇台”究竟为何物概无定论,大体上以各类玉石、煞刃为主,“镇台”厉害,威力就大,“镇台”一般,威力就小,如果按山脉走向正确安铸“九台”的位置,哪怕放上一个石头子也会有效,只不过威力小而已)之说,这九宫的位置依山势的变化而变化,依“镇台”的效果的不同而不同,“錾龙阵”与毛山术的墓局有很大的区别,就像前文所说的,与降墓一样,“錾龙阵”的作用重在防盗,不会对死者产生任何影响。

    而唐朝以后,达官贵族不再开山为墓,“錾龙阵”的布法也便渐渐失传,在《茅山术志》中仅对“錾龙阵”中用到茅山术的部分进行了示意性质的原理说明,并为详述寻找“九台”的方法。

    与降教墓局不同的是,“錾龙阵”不必在主墓周围再弄配墓,更不像单降墓,找一些活物,威力受年头限制,这“錾龙阵”只要九台不被破坏,威力就永恒存在,但对付降墓,例如三煞局,单纯破坏每个墓局都会面临整个墓局的威力,而就“錾龙阵”而言,仅对他要保护的墓有威力,九台随便破坏,同样是破一个威力弱一层,直到消失,所以,“錾龙阵”中九台的每个台大都被藏的很隐蔽,而且有机关保护。

    这次这个后晋的宝藏,显然是利用“錾龙阵”,按墓来处理的宝藏,不论是直接挖宝藏,还是破坏设有机关的“九台”,都有很大危险性,每个“錾龙阵”路数都不一样,这个以后晋之国力布下的“錾龙阵”,如果未破“錾龙阵”而擅闯“阵眼”,哪怕仅有一台没破,可能都是九死一生的事。

    “这是我父亲的毕生精力。”秦冷冷道,“他曾想请你师傅出山,但被你师傅拒绝了。”

    “然后呢?”看到这“錾龙阵”后,张国忠刚刚燃起一点发财之火又被浇灭了一半。自己师傅都没把握去的地方,自己要是硬闯,那李二丫年纪轻轻,岂不是要守寡?“秦先生,说了这么半天,这块玉到底是干什么的你倒是说啊。”张国忠忽然明白过来了,光听这死老头子讲历史课了,正事差点忘了。


第二十九章 毒玉

“呵呵,张掌教可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啊。”秦戈笑道,“除非你答应帮我忙,否则就请把钱退给王家,然后摘了茅山的名号吧,没有我,你一辈子别想知道这块玉的秘密。”

    秦戈这一招可太厉害了,退钱是小事,摘茅山的名号可不是闹着玩的,茅山教讲求的是一个信字,前辈的茅山传人,碰到没把握的事要么不接,要么豁出性命也要完成任务,从来没有退钱的先例。这香港是道教繁盛之地,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马真人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好,我答应你。”一股热血此刻冲了张国忠的脑袋,也没顾老刘头一个劲的踹自己腿。

    “好!一言为定!”秦戈哈哈大笑,转头笑眯眯的盯着老刘头。

    “也罢!命里该有八角米,走遍天下不满升,你说吧!”

    秦戈拿起张国忠手中的玉碹:“这是一块毒玉。”

    张国忠此刻皱起了眉,毒玉他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在他看来,毒玉应该与死玉差不多,也应该是品相不济的玉种,所以在拿到这块玉时根就没往那处想。

    相传战国时魏国曾经挖出过一块毒玉,但究竟后来怎么样,没人知道。世间有这么一种奇异的现象,越是美丽的虫子,毒性就越大,越是花哨的蘑菇,吃了准死人,这毒玉也是一样,单看外观,绝对是绝世美玉,但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奇异力量,在现代科学而言,玉石都存在辐射,而这种毒玉,也很有可能是诸多放射性元素达到了特定的比例,可以释放出异于其他玉石的辐射。

    “我曾经就有一块毒玉,”秦戈摆弄着玉碹,“在美国利用特殊仪器测量过,放射性强度是普通玉石的十几倍,而且能够发出一种弱脉冲,其他玉石不具备这种特性,尤其是脉冲。我也请教过几位灵学界的朋友,他们认为,毒玉这个特征有可能同时影响周围的人与幽灵。”

    “那为什么这块玉会自己回到王家呢?”张国忠皱眉。

    “这个问题得你们自己回答,我对超自然现象没有研究。”秦戈想了想,“不过我告诉你,这块玉就是镇着后晋宝藏的宝贝之一,当年一群盗墓贼把一个藏着镇宝藏石台的密室当古墓挖开了,把玉卖给了一位传教士,这块玉又在鸦片战争时期流入英国,当时还搞过一次大型拍卖。”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张国忠不解。

    “知道这个孙起林先生么?”秦戈又递上名片,“他的父亲就是当时的拍卖官,毒玉这种东西也是听他说的,他和我描述过这块玉,我也没想到能在王忠健家里见到。”秦戈喝了口水,一辈子的话在这天恐怕说了三分之一。

    “当时收购这块玉的人编造了一个弥天大谎,说这块就是中国的和氏璧,所以特地找了一个中国人主拍以烘托气氛,后来买了这块玉的人,家里都成了凶宅,死的死,疯的疯,玉也几经倒手,最后据说被一艘货轮上的大副花20英镑买走了,但在他家里却没出过事。没想时隔几十载,又让王忠健买了过来,我本来想警告他,但当时我也不能百分百肯定这就是那块毒玉,所以也不想破坏王忠健的雅兴。”

    “你的意思是…”张国忠想了想,“把这块玉放回后晋宝藏的镇台?”

    “孺子可教!”秦戈笑了笑,自从张国忠和老刘头答应他帮忙破后晋的宝藏后,话显然比以前多了不少。

    “那他要再自己回来呢?”

    “应该不会,这块玉在那里放了千年,想必有特殊的方法让他呆在那里。如果你能到现场学了那种方法,自己把这块玉带回家也不是不可能。”

    “未必吧?”老刘头这时也开口了。“秦先生,你看看这里…”

    老刘头拿过玉,用手指了指与边沿的泥印子。

    “你们…”秦戈拿过玉,找出放大镜仔细看了看,眉头紧皱。

    “秦先生,你号称是古玉的专家,难道没听说过玉碹这种东西?”老刘头无精打采的问道。

    “玉碹?”秦戈满目怀疑,把玉拿到窗口,映着太阳光看了又看。“高明…”秦戈喃喃道,这块玉为不规则的圆方形状,大小与烟盒差不多,但仅有烟盒的三分之一厚,显然以前是一块整玉,而后被做成玉碹的。

    所谓玉碹,便是在整块玉的侧面开一道很细的缝隙,然后用特殊工具研磨到玉的内部,并在不可视的条件下在玉的内部雕刻上一层薄薄的画面或字,然后用玉粉填回缝隙,最后用特殊材料封口,表面上看,这还是一块美玉,而侧面的缝隙,很可能就被忽视成了日久的泥渍。这种绝技始于春秋,相传绝于唐末。

    “这里面写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得你自己回答,我们对古代玉器没有研究!”这老刘头誓死与秦戈干上了。

    之所以连秦戈都没看出来这块玉其实是玉碹,就是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冷门了,根据《茅山术志》记载,中国第一个玉碹出现在战国,最初是作为一种工艺品的形式存在的,到汉末战乱时逐渐演变成了一种传递秘密情报的方式(并不是所有的玉碹都是用绝世美玉制成,大部分传递情报的玉属于稀松平常的杂玉,古代人习惯往身上挂玉,就如同现代人带手表一样正常,在这种习俗的隐蔽下,大部分军事情报借玉碹得以安全传播,有的玉碹甚至能够做在一枚铜钱大的杂玉中,指甲盖大的地方甚至可以绘出一幅地图),由于每次制作玉碹都属于机密的军事情报,所以一位“碹匠”被利用过一段时间后便会被秘密处死,后来一些掌握“碹技”的人被迫隐姓埋名,直至大唐盛世,这一绝技才又重现江湖,唐朝宫廷被这一销声匿迹已久的绝技所折服,便将这种绝技纳为宫廷御用,有了宫廷的优厚待遇,这些匠人们便开始仅将这种秘技传于自家后代,且传男不传女,以避免外人抢自己的饭碗,这最终也导致了这门绝学的失传。

    在“碹术”得到贵族追捧的唐朝,茅山教的高人曾经结合众阁祖师发明的殄文发明了以玉碹为载体的“引魂法(中国农村,常有小孩子容易丢魂这么一说,有些孩子在没经历任何外界打击的情况下,忽然失去知觉人事不省,但脉搏、呼吸都正常,此时家里人便会认为孩子丢了魂,一般情况下请个巫婆神汉招魂即可治愈,但也有些孩子例如达官贵人的后嗣,由于体弱,经常性的丢魂,所以大人便给孩子佩戴琢有殄文的玉碹,以杜绝丢魂现象的发生,直至孩子长大成人。当然,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大多是朝廷显贵,平常老百姓家弄不起那东西。)”,在众阁教的传世秘籍《众阁真言》与《茅山图志》中对此均有详细描述,这也正是老刘头之所以能认出此为玉碹的原因。

    而在唐朝后期,这种方法又被沿用到陪葬、祭祀等方面,甚至用在墓局与阵法上,有的高人甚至直接将死玉制为玉碹,将殄文或咒文琢于其内,将恶鬼畜牲封禁于其中,在刚刚得知这是块玉碹的时候,张国忠也曾有把玉切开看个究竟的想法,但出于安全考虑,老刘头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马真人似乎吃过殄文的亏,曾反复教导自己:唐朝后期的玉碹内大多琢有殄文或咒文,都不是善茬。而以这块玉器的大小以及表面隐约的猰貐(又称为“窫窳”,古代传说中人面龙身的邪兽,喜食人)花纹来看,绝对不是给孩子戴着招魂用的,所以出于安全考虑,老刘头还是选择观察。而此刻在得知这是一块“毒玉”后,便更是庆幸自己当初没受张国忠蛊惑把玉割开,否则不定会招来什么棘手的东西。

    “你不知道这是玉碹?”张国忠奇怪道,他本以为秦戈这个古玉专家能给自己一点答复的。

    “我能不能看看里面是什么?”秦戈并不在乎自己的疏忽,言外之意想切开玉碹。

    “要是能看,我早就看了。不过你要看的话也可以,等我和国忠回大陆以后,你爱怎么看怎么看…”老刘头轻蔑的说。此刻秦戈也沉默了,盯着老刘头和张国忠看了一阵,“如果我说,在不破坏这块玉的情况下,一样能看呢?”此刻张国忠和老刘头都一愣,自己开慧眼都看不见,这个秦戈能有什么办法?

    现实证明,经过文革洗刷的中国人民确实落伍了。秦戈告诉张国忠和老刘头,现在有很多先进技术,想在不破坏玉碹的情况下看到内部情况不是不可能。秦戈认为,当时最先进的声波扫描技术(一种放射线混合超声波成像的专业透视技术,可以作用于石材透视)有可能看到玉碹内部的内容。

    一阵沉默后,三人达成协议,由秦戈携带古玉赴美国扫描,而张国忠和老刘头则回大陆准备家伙式,此刻张国忠对开学时间仍然有所忧虑,只见秦戈很利索的签起了支票,“张掌教,古人云,大丈夫志在四方,你若喜欢教书,咱们成功以后,你完全可以自己办一所更大的学校。”说罢把一张50万港币的支票递给张国忠,“我不知道王忠健给了你们多少钱,我不像他那么财大气粗,只能先给你们这么多…张掌教,你完全可以暂时辞职,就算咱们没成功,我相信,在香港,凭你的本事也会比我富有。”虽然没见识过张国忠到底有什么能耐,但秦戈对张国忠这掌教的头衔还是非常信赖的。

    “秦先生,我们能不能把你这个晋朝古图和这片绢丝带回去研究一下?”张国忠接过支票道。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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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gyikkk 发表于 2006-10-30 09:35:13

第三十章 席子村

回到大陆,张国忠第一件事便是把赵乐肚子里瓷瓶中的绢丝拿了出来,一头扎进了老刘头家,起初,张国忠对这个老刘头印象一般,本不想让他知道还有这么个东西,但现在看来这个师兄还算不错,而且现在两个人是一条线拴着的蚂蚱,也无所谓了。

    “师弟啊,你不该瞒我啊…”老刘头用放大镜仔细的看着绢丝上的殄文,对张国忠此前撒谎骗自己颇为不满。

    “我只是怕你担心…”张国忠此刻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赶紧以研究地图的名义岔开了话题。

    经过重叠,张国忠奇怪的发现,赵乐版地图上正面的山图,和那个晋朝古图的山完全一样,但正好是反着的,就像照镜子一样。将丝绢的正面覆在晋朝古图上,两张图的山脉竟然完全重合。

    “难道是拓的?”老刘头不解。

    此刻张国忠打开了老刘头桌上的卤灯,蹲下身子,用背光看着这张图。此时晋朝地图的正背面线路都能看见。

    “两条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师弟,你说,会不会是一条进,一条出?”

    附上秦戈那张丝图,发现图上的黑点和赵乐那张丝图背面的十叉完全重合。

    “好像是,看来秦戈那张图对于九台的位置完全正确。”

    “师弟,有件事我必须得跟你说,那块玉如果真是个镇台,那九个台不简单。”

    “什么?”

    “从那个玉碹来看,镇这九个台的并非什么煞物,而是邪物。如果王忠健买了个煞物回家,家里绝不会闹鬼,鬼躲那些东西都躲不及。依那个王子豪的形容,他家里不但闹鬼,而且玉也很怪……。”老刘头皱起眉,“师傅曾经告诉我,有殄文的东西不要碰,你说咱哥俩这次算不算惹火上身了?”

    张国忠此刻心里也没谱,因为这“錾龙阵”的镇台并无定数,打个比方,如果把马真人封那个清朝进士的死玉摆在镇台的位置,以山河之灵冲允,那么动镇台的人毕竟会着了那个清朝进士的道,因为“錾龙阵”的每个镇台都会设在山脉上极阴之处,在这种环境下,即使是死玉,也很有可能困不住那些恶鬼。然而这些镇台又必有玄机,让这邪物放在上面的时候安然无恙,一旦被挪动,便会触发邪道。

    “师兄你别吓我,偷出那块玉的盗墓贼,不是也好好的么?”

    “你听谁说的,偷玉的就一定是盗墓贼?”老刘头点上烟,“听谁说的他偷完玉还是好好的?”

    张国忠此刻无语了,如果偷玉人的也是能人,或者十个人进去偷只出来了一个,这谁又知道呢?

    用“金牛星”把父母的反对声一律砸没后,张国忠从学校辞职,按约定的时间,与老刘头准时来到了陕西南正,按秦戈的交待,这里是距离藏宝洞最近的地方。

    南正在当时而言是个偏远的小县,地处大巴山腹地,交通十分麻烦,三天才有一趟从西安开往南正的汽车。

    此刻,在南正县城,秦戈已经先到一步了,顾了个人举着牌子,天天在汽车站等着。

    秦戈对张国忠与老刘头近乎逛公园的轻装感到不解。

    “两位不是来旅游的吧?”

    “你别来劲,该带的我们都带着呢。你那个什么扫描,扫出啥来了?”老刘头道。

    “一些古代密文。我请美国最好的密码专家看过,他说从来没见过这种符号。”

    这句话说的老刘头心理咯噔一下,“怕什么来什么…”老刘头嘟囔,接过两张模模糊糊的影印照片,看过第一张,老刘头彻底死心了,殄文,毫无悬念。

    不过第二章却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那个年代所谓的国际尖端技术,也就那么回事,成像质量跟现在的同类设备是没法比的。

    “好像也是张地图。”张国忠拿着照片,“也像是个篆体古印…”

    “我认为那和我们这次的计划没有关系。”秦戈有些不耐烦。在他看来,张国忠和老刘头仍旧在操心王家的委托,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殄文之中隐藏的巨大威胁。

    “请跟我来。”秦戈起身,带着张国忠老刘头来到了床铺前,从铺底下取出一个巨大号的皮箱。

    打开皮箱,老刘头和张国忠彻底傻眼了。除了奇形怪状的手电、铲子和头灯外,还有微型照相机、手枪和雷管,不知道这秦戈咋过的口岸。

    “我说秦爷,你不会是美国特务吧?要是借着找古玉的名头盗取国家机密,这罪过我们可担不起。”老刘头假模假式的惊讶。

    “哈哈哈…”秦戈的笑简直比哈雷彗星还难得一见,“这是咱们这次用的到的装备,不知道二位都带什么来了?”

    老刘头从破包里拿出一个罗盘,几捆香,一打子黄纸、一面画的乱七八糟的小黄旗,张国忠从后背的包里拿出了那把古刃“龙鳞”,往桌上一摆。

    秦戈的眼睛第一时间便被这把匕首吸引了,摘下牛皮套,握着匕首在屋子里挥舞了几下。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就凭这几下,张国忠和老刘头心理各自暗暗欣慰,这秦戈原来也是个练家子,起初二人还担心,带着这么一个老学究进山会成累赘呢。

    “龙鳞…!”秦戈的阴冷已经盖不住心中的激动了。

    “秦爷好眼力。”老刘头一把拿过匕首。“就是龙鳞。”

    休整了一天之后,三人便将家伙带齐,秦戈拿着手枪,老刘头拿着折叠铲子,龙鳞匕首则缠在了张国忠裤筒里。秦戈自己背着装有睡袋的旅行包,而张国忠则负责拿干粮,几个人雇了一辆大车,往元坝进发。

    在当时而言,元坝虽挂着镇的名号,却充其量只有村的规模,也不知道这赶车的抄的哪条所谓的近路,准确的说基本上算不上路,和现在的越野赛道有一拼,虽然张国忠在农村时坐惯了大车,但这一天的山路下来,还是颠的直反胃,老刘头和秦戈虽然身子骨还算不错,但脸也绿了。

    这一天晚上,三人来到一处山村,听赶车的说,这个村叫席子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并不是因为村里产席子,而是因为村里太穷,就算冬天也没有棉被,炕上只能铺一张席子。

    席子村的村长也姓李,热情的很,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鸡蛋、炖鸡、炖野兔子(无非也就那几样)。虽说没什么调料,但这种纯天然无污染的东西也算是可口。晚上,几个人就睡在了李村长家。

    李村长的热情,让张国忠不禁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到李村的情景,两位村长都姓李,还都那么热情,这让张国忠对眼前这位李村长天南海北的白话起来。而当张国忠谈及自己当年在李村的经历时,这位李村长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我说张同志,你说你能治鬼诈子?(京津地区的撞客,在当地成为鬼诈子)”

    “嗯,咋啦?”张国忠也是一愣。

    “唉呀张同志啊大救星啊,我孙子让鬼诈子闹了好几年了,你可得帮啊!”说着李村长就要下跪。

    这一来张国忠也懵了,怎么但凡碰上姓李的村长,都有这么一出啊?“别别,李大叔,我肯定帮你!”

    这些山里人朴实的很,要吃的有,要钱没有,所以李村长看张国忠不让自己下跪,马上进屋,掀开褥子(席子村是旧社会的称法,改革开放后虽然还是穷,但毕竟不用一年到头睡席子了),把所有钱都拿了出来,一共十几张大团结,想必这便是李村长的全部家当。

    “张同志,你一定要收下!”看来这李村长久旱虽未逢甘雨,但至少也看见阴天了。

    “李村长,您先别着急,钱您收回去,我一定帮您。”

    其实张国忠和老刘头心里对这件事也是没底,因为按李村长的说法,他孙子闹鬼诈子已经有好几年了,比当年李大明身上那个时间还长,这种东西时间越长,患者的身体就会越弱,也就越不好处理,弄不好还会伤及患者甚至害其丧命,但面对这样一个朴实的老大爷,张国忠又能说什么呢?

    张国忠三人在李村长的带领下,走了几步山路,来到了一间破屋子,院子的围墙是用石头搭的,高度基本上连鹅都防不住。

    “惠琴!出来!我带人给二壮瞧病啦!”

    李村长的孙子叫李二壮,虽说鬼诈子已经闹了好几年了,但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大部分巫婆神汉是骗人的,即使有一些有点真本事的,也是开口天价,这对于席子村的经济条件来说基本上负担不起,所以在李村长孙子出事的这几年里,仅请过一次先生,结果让犯了病的李二撞以如牛的蛮力直接举起来扔在地上后,便没再请人看过。

    到了屋里,李二壮并没犯病,好像症状比李大明轻不少,但骨瘦如柴的程度却是一样的。

    看到李二壮,老刘头的脸立马就绿了,偷偷的拽了拽张国忠的袖子,“师弟,你加小心,这小子不大对劲,八成不是撞客…。”


第三十一章 追踪

其实不用老刘头提醒,凭张国忠的本事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撞客的症状,首先可以从表情确定,闹撞客的人不眨眼睛,脸部肌肉就仿佛失效了一样,双目不断流泪且目光呆滞,就算用手迅速的击出一拳到他眼睛前0.5厘米的地方迅速停下,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说明他当时是失明的。而此刻的李二壮双目如电,不断的眨眼,而且眨的很刻意,嘴里非但不流口水,而且嘴唇的肌肉紧绷着,就好像和谁有深仇大恨一样。

    而李二壮此时也仿佛感觉到有危险的临近,睁大了眼,缓缓的伸长脖子,慢慢的转动前胸的角度,打量周围的人。

    “爷爷,他们是谁?”这说话的声音仿佛比他爷爷老上十倍,声音里带着颤抖,透着一股比秦戈还要阴冷百倍的腔调。

    张国忠来之前就把龙鳞别在腰带上了,用衣服盖着,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李二壮这句话还是把张国忠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的将手握在了匕首把上。

    此时李二壮的媳妇从西屋过来了,看到这种场景,也没敢再往里进。李村长也慌了,偷偷把嘴凑到张国忠耳边,“不…不知咋的,一个多月没事了,今…今天咋又来劲了…?”

    正在李村长和张国忠嘀咕的时候,秦戈抽冷子到了李二壮跟前,嘭的一声抓起了李二壮瘦得跟火柴棍差不多粗细的手腕子,老刘头连个“别”字都没来得及说。

    “装疯卖傻…”秦戈并不相信什么鬼神,更是自以为是的厉害,这次找老刘头和张国忠,也是冲着他们对古代众阁教阵法的了解,秦戈甚至认为守护宝藏的并不是什么鬼神,而是某些以众阁教的风水理论为基础的机关埋伏。

    本来秦戈懂些医术,在他看来,李二壮是得了某种寄生虫病,所以想抓起手腕给李二壮号脉。这一抓不要紧,李二壮的胳膊从秦戈手里刺溜一下就缩了回去,然后把头迅速转向秦戈,速度之敏捷,犹如某些动物或昆虫。

    这老刘头虽然看秦戈不顺眼,但秦戈毕竟是人,李二壮此时是不是人很难肯定,老刘头跟了马真人十年,此刻应该帮谁还是明白的。“亲爷快回来!”说着老刘头上前一步去拽秦戈的胳膊,但已经晚了,只见李二壮嗷的一声咬住了秦戈的手,瞬间鲜血淋漓,这一下连秦戈都没反应过来,等感到疼,一条胳膊已经麻了,此刻张国忠已经窜到了李二壮跟前,一只手嘭的一下捏住了李二壮的腮帮子,虎口一较劲(张国忠这两根手指可是能捏碎核桃的)手掌往上一托,嘎巴一下把李二壮的下巴摘了“环”(就是人为造成下巴脱臼。)秦戈此时立即抽回手,只觉得整条胳膊迅速由麻转痛,继而由痛转为剧痛,黄豆粒大的汗珠子啪嗒啪嗒的从脑门子上往下掉。

    “万…万…万宗真身…”老刘头睁大了眼珠子,立即把旁边舀水用的瓢抄了起来,对心理学有所了解的人应该明白,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就是恐惧的体现。

    “张…掌教,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的整条胳膊都在疼?”秦戈咬着牙,每个字仿佛都是从嘴里蹦出来的。而此刻李二壮竟然用一只手托着下巴,嘎巴一下自己把下巴“环”挂上了。

    “这东西…自己会挂上下巴…”张国忠观察着李二壮的举动,右手偷偷的摸出了龙鳞匕首,“已经修成万宗真身了…”

    此时秦戈疼的实在不行了,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一只手拧开,往嘴里塞了一大把药片。(此药为含盐酸曲马多成分的中枢神经镇痛药,吃多了有类似于毒品的作用,在医学上属于严格处方药,此刻秦戈往嘴里一抓就是一把,其疼痛程度可想而知。)

    前文提到过,万宗真身简称真身,是恶鬼和畜牲修仙的最终状态,那个李大明身上的清朝进士,仅仅修到了幻身与真身之间的程度,便已经需要马真人用折阳寿的七星钉魂镇收拾了,而眼前这个东西俨然修到了真材实料的真身。

    真身归真身,但好像对着把龙鳞匕首还是蛮害怕,张国忠手里拿着匕首,往前晃一点,李二壮就往后退一点,就这么坚持了半分钟,在这半分钟里,张国忠不断将浑身真气集于右手,只见张国忠的右手与龙鳞匕首,冒出了类似于夏天柏油马路上那种远远望去的蒸腾之气(这实际上就是人的阳气,茅山术的最大奥秘,就在于激发出人体最大的阳气,以西压制恶鬼畜牲的阴气,加上这把煞气十足的利刃,煞气加阳气,足够制住恶鬼)。

    此刻老刘头也没闲着,闭着眼一个劲的想开慧眼,老刘头想的挺美,自己开了慧眼,找到恶鬼与人之间的“三寸(三寸也称为阳隙,恶鬼附身并非是真的侵入人体,通常是在人的背部或胸部,在背部居多,在农村,有的小孩子说看到某某大叔整天背着个人,就是恶鬼已经附在了人身上,只不过力量不足以闹出撞客而已,然而,人身上总是有阳气的,所以恶鬼不能贴身而附,需要与人的身体保持三寸的距离,这个距离便直接成为三寸或阳隙)”,指挥张国忠一刀挥过去就万事大吉了,然后画个“活符”引其入之,最后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把这东西先封起来再说。

    但想归想,这老刘头这辈子最头疼的事就是开慧眼,第一次开慧眼,张国忠用了一个小时,他用了一个月。开慧眼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质,必须做到泰山压顶还能心平气和,慧眼才能开,但此刻老刘头心慌意乱,越想开,越开不开。

    “国忠啊,把刀给我,你来开…”这老刘头此刻也顾不得丢人了,慢慢移动到张国忠跟前,想把匕首换过来。

    就在这一换刀的功夫,只见李二壮飞身跃起直扑老刘头,动作敏捷之至,老刘头想躲已经躲不开了,只见老刘头一不做二不休,咬破舌尖“扑”的一口就把血就喷在了李二壮的脸上,只见李二壮惨叫一声,在地上打起了滚。这招叫真阳涎,当年马真人克降墓的时候也用过,但马真人是童子,且有借阳之阳,而老刘头年轻时就是色狼,早八辈子就不是童子了,这两种真阳涎的威力是没得比的。

    李二壮在地上滚了两圈,张国忠刚想趁这机会开慧眼,李二壮已经滚到了李村长的脚下,冲着李村长的大腿就要咬,此刻秦戈的疼在一把止痛药的作用下已经稍稍缓过来点了,看见这情景,飞起就是一脚,踹在了李二壮的肩膀上,秦戈好歹也练过,但只觉得这一脚仿佛踹在了石头上,险些把腿扭了。

    但这一脚,李二壮多少也被踹的一晃悠,李村长此时已经吓傻了,秦戈一出脚,刚反应过来“惠琴!快给我喊人去!!”说罢歪歪斜斜的出了屋,此时张国忠一把将渐渐进入昏迷状态(盐酸曲马多药物吃多了的症状)的秦戈推出了屋子,自己拿着龙鳞横在了门口。

    前有张国忠,后有嘴角正在淌血的老刘头,李二壮被堵在了屋中间。此时张国忠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问问李村长,这李二壮究竟是挖到哪家哪户的棺材,才染上的这毛病,应该先去出事地点看一眼对了,这李二壮跟当初的李大明可太不一样了,李大明每次仅对一个人下手,而且不动嘴,这李二壮可是来狠的,逮谁咬谁,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张国忠手上有龙鳞匕首,李二壮始终不敢*近,而老刘头刚才的一口真阳涎虽说救了自己一命,却也漏了老底,这东西已经摸清老刘头几斤几两了,所以掉过头奔着老刘头慢慢的走(准确的说应该是像猴子一样手脚着地的爬)了过来,老刘头此刻除了手里攥着个瓢,便再也没有别的家伙了,李二壮这一紧逼,老刘头赶忙后退,没两步就退到了床边,张国忠虽说不想伤及李二壮,但此刻已经别无选择了,挥刀照着李二壮屁股就是一下,这一下张国忠并没下什么狠手,只想吸引一下李二壮的注意力而以,但他忘了,他手里拿的不是普通的西瓜刀,而是龙鳞,只见李二壮原本坚硬如铁的皮肤被刀割气球般割出一道口子,一股黑血噗嗤一声喷了张国忠一胳膊。

    李二壮发出了一种沁人心脾的嚎叫,也顾不上老刘头了,飞身上炕蹭的一声窜出了窗户。

    张国忠追出了屋,往四下里看了看,天色已晚,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此刻老刘头已经出门扶起了几近昏迷的秦戈,而以帮村民手里也拿着麻袋棍棒等家伙赶过来了。

    “张同志,实在对不住你们!”李村长一边哭一边道歉,其实这个时候更想道歉的是张国忠,因为自己本来答应给人家瞧病的,现在可好,把个病人给瞧跑了。

    得知自己孙子去向不明的消息后,李村长并没生气,而是一脸无奈,转头看着李二壮的媳妇,“惠琴啊,今天的事你也都看见了,趁着年轻,你就改嫁吧…!”

    “爷爷!你说的这是哪家子话?我…我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我…”

    张国忠可不想听他们拉家常,“李村长,村里有小米没有?”扒开秦戈的袖子,发现被咬的一圈血牙印周围泛出了一大片黑青。

    “有!有!”李村长立即叫人回家抗来一大麻袋小米,够一家子一冬的口粮了。

    把生小米用温水泡了泡,张国忠把小米敷在了秦戈的伤口上(小米有拔阴毒的功效,秦戈的伤势并不严重,所以用小米还是有效的),“李村长,你放心,你孙子不会有事的,明天我们会把他找回来的。”张国忠明白,那东西已经在李二壮身上修成了万宗真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放弃这个身子。

    “嗯!张同志,咱明个一块找!你们也得注意安全,万一你们要是为了救我那个半死不活的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老李头就算一头撞死也赔不过来呀!”李村长哭丧着脸,仍然万分感激,张国忠暗中感叹,这些山里人真是太朴实了。

    一夜间,张国忠给秦戈的伤口换了四五次小米,伤口渐渐恢复了血红色,但被换下来的小米已经变成黑的了。

    第二天早晨,秦戈的药劲基本上已经过去了,人也清醒了。

    “秦先生,既然你们找我们来,就得相信我们,不要总是自作主张!”张国忠对秦戈昨天的冒失非常的气愤,若不是他,李村长的孙子也不会犯病,更不会跑。

    秦戈径直走到了张国忠和老刘头跟前,并没有评价自己昨天的作为。

    “张掌教…”

    张国忠一愣,这种语气似乎是要…

    “谢谢…。”说罢,秦戈转身去收拾东西了。张国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谢谢这两个字,竟然从秦戈的嘴里说出来了。

    “谢他,那我呐?”老刘头的舌头昨天咬的过火了,说话还不利索,嘟囔着起哄…

    李村长找了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这席子村不大,也就二三十户人家,这已经是全村最精壮的劳动力了。张国忠把匕首别在腰间,而秦戈这次尝到了厉害,也把手枪别在了腰里。

    “李村长,你知道你孙子是挖了哪家的棺材着上这个道的吗?”

    “不知道啊!有一天他去山里挖药材,回来后还好好的,到了当天晚上就这样了…”

    看来只能顺着血迹先找了,也不知道这血迹能有多远。张国忠此刻后悔,当初那一刀为什么没再割深一点。

    果然,血迹也就延续了有一里左右便消失了。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路,而且山势越发的陡峭,大队人马行进相当的缓慢,这群村民实在是搞不懂,这三个城里人,两老一少,怎么比自己这地地道道的山里人爬石崖子还利索。

    “李村长,您要是相信我,就让大队人马先回去,我们三个保证把你孙子带回来。”张国忠一是不愿意让大队人马耽误时间,二是对秦戈不放心,万一这个冒失鬼关键时刻把枪抽出来,岂不是要吓坏这帮山里人?

    李村长着实也对这三个人佩服之至,尤其是两位老者,看着一把年纪了,却永远在村里壮劳力的前面,这么多人跟着确实也是累赘。“嗯,中!俺信你,张同志!你们可要小心!”

    “李村长,这个你拿着。”从兜里拿出一打子大团结,足有三百多块,塞给李村长,“你给村里人分分,我这次出门,也没带很多…”这席子村真是穷的让张国忠感慨,况且自己还把人家孙子弄丢了,虽说是实属无奈吧,但心里毕竟过意不去。

    李村长一再推辞,最后还是收下了钱,感动的哭着带人回村了。(张国忠此时并没有多少钱,秦戈的支票还没有去兑换,王子豪的六万港币也没兑换。)


第三十二章 星吮台

由于此次意外,三个人不得不更改了行程,这秦戈虽说比较怪,但也是个讲理的人,此次闯祸的是他,所以也没什么怨言。

    席子村离元坝镇大概还有两天的山路,但如果直接翻山的话,就要近很多,翻两座山就到了,但深山里根本就没有路,越往前,行进就越艰难。走了整整一上午,就连老刘头都开始喘粗气了。

    “张掌教,你…真的准备去找那个疯子?”秦戈对张国忠的决定很是不解。

    “对,我答应过李村长。”

    “那你准备去哪找?”秦戈往身后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深山,席子村那几间破房子已经只有指甲般大小了。

    “爬到山顶,看看这山里什么地方可能藏污纳垢!”张国忠边向上爬,边喘气说道,“秦先生…你如果觉得累,可以和我师兄在这里等我,我去看清楚就下来。”虽说张国忠对宿土教与众阁教的风水理论仅停留在“了解”的范畴,但找出个“聚阴池”或“殍地”来还不是什么难事。

    老刘头也不客气,听见张国忠这句话,立马找了个石头坐下了,边擦汗边抱怨,“你个娃子就懂吹牛,跟那个村长说哪门子治撞客的事啊?可要了我这把老骨头的命了…”

    张国忠自己爬到了山顶,放眼眺望,说实在的,这是张国忠头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腿肚子还真有点转筋,远处层峦叠嶂,风高云淡,这张国忠本来就是个挺感性的人,此时此刻倒是想吟几首诗抒发情怀了。

    刚来了点感慨,对的面山旮旯却立即引起了张国忠的注意。

    本来在张国忠觉得自己即使有古图,也不可能找到九台位置,因为这些山在他眼里长的都一样,但此刻张国忠掏出了老刘头照着古图临摹的山体地图一对,那个山旮旯就是九台中的“星吮台”。

    “你确定你没看错?”秦戈对张国忠的识图能力表示怀疑。

    “你看,这边两座山,中间有个豁口,这个在宿土教中叫落宿崖,宿土教认为这种地貌是天上陨落的星晨撞击而成,而在众阁教的阵法中,这落宿崖是山与山之间阴阳流动的通道,图里标的也是这样的,你看…”张国忠指着地图上的山豁,秦戈和老刘头都凑了上来。“这里…即使不是星吮台,也应该是李二壮着道的地方,好几座山的阴气都沉寂在这个山豁子里,从山顶看,只有这个地方可能埋着东西!”

    其实秦戈也没来过这里,仅是听父亲描述过而已,张国忠这么一说,他也信了,三个人一起朝着山顶爬,这时张国忠忽然反应过来了,心里开始暗骂,这两头老懒驴,早跟我上去现在都到了,害我爬两遍,他娘的…

    “没错,看来咱们不用去元坝了…”山顶上,秦戈用望远镜看了看山势,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看了看,确定这里就是地图上标的地方。

    看着近,爬起来可不近,到了山豁子底下,天已经擦黑了。

    “国忠啊,晚上阴气太重,咱们还是在这睡一宿,明天早晨再动手吧!”老刘头此刻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张国忠掏出干粮,秦戈拿出睡袋,在山豁子外面扎了营。

    三人约定,晚上轮流值班,预防野兽与其他的东西。

    “两位…这样打开保险,对准目标…明白么?”秦戈拿着手枪,向张国忠他们示意手枪的用法,老刘头简直不屑一顾到了极点,从张国忠腰里一把抽出龙鳞,铆足了劲扔出,砰的一声,龙鳞插在一棵树干上,刀身的一大半深深的插进了树杆里。

    “秦爷,我知道枪厉害,但对付某些东西,枪……不好使…!”刘老头边说,边走到树杆前,单手一较力,噌的一声又把龙鳞拔了出来。这两下就连秦戈都暗暗佩服,单就是把匕首拔出来这一下的爆发力,少说几百斤。

    三人商量,秦戈值前半夜,张国忠和老刘头值后半夜,秦戈值班的时候睡袋则让给老刘头用。

    就在张国忠睡的正香的时候,被一声清脆的枪响忽然间惊醒,“怎么了!?”张国忠第一反应就是抽出了腰里的龙鳞匕首,翻身站了起来。

    “嘘…”秦戈手中的枪还冒着烟,打着手电,鬼鬼祟祟的示意张国忠不要说话。

    “咋啦?”老刘头也醒了,从睡袋里费了半天劲才钻出来。

    “我看见他了…”秦戈小声道。

    “看见谁了?”张国忠小声问。

    “那个疯子…”秦戈用手电照着,忽然间树丛一阵晃动。

    “别开枪!”张国忠用手握住了秦戈手中的枪,“我去看看。”

    张国忠从包里拿出另一个手电,一手紧握龙鳞,慢慢的朝树丛走过去。

    “国忠!等等我!”老刘头拿出罗盘,用手电照着,罗盘指针根本就没反应。(罗盘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磁针,根指南针差不多,但比普通指南针灵敏得多,对生物磁场与静电磁场均有反应,但幅度非常细微。)

    “没反应啊…”老刘头低头看着罗盘,“你是不是看错啦?”老刘头回头问秦戈。

    这一回头,老刘头手里的磁盘差点扔出去,一个人影站在秦戈的后面,从体型上就能看出来,李二壮!

    “秦爷后面!”老刘头大喊,秦戈心里一惊,看都没看,一个前滚翻立即回头,只见李二壮嗷的一声朝自己扑过来。

    秦戈可没有张国忠那么仁慈,照着李二壮连开了好几枪,但这枪打在李二壮胸口上似乎和打在了棉花套上一样,一点效果没有,秦戈手也抖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的恐惧,因为面前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邪了。

    就在李二壮离秦戈就还差最多1米远的时候,一道寒光直奔李二壮的胸口,这李二壮的反应速度简直比普通人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刺溜一躲,飞刀擦着他肋骨而过,但这一刀似乎也伤到他了,只见李二壮又是一阵惨叫,飞快的向山豁子方向窜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张国忠快步跑了过来,此时秦戈还保持着刚才开枪的姿势,握枪的手微微颤抖。

    “我打中他至少4枪…”秦戈的语气已经完全变了。此刻,秦戈对超自然事务的怀疑已经完全像张国忠当年那样土崩瓦解了。

    “现在怎办?”老刘头拿着罗盘也跑了过来,“不能睡觉了,这个疯子对咱们来说很危险。”秦戈擦了一把汗。

    此刻张国忠也为难了,现在看来,活捉李二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三个人就这么睁眼睁着一直到了天亮。虽说是夏天,但山里的夜晚还是凉的要命,又没睡觉,清晨,三个人决定由张国忠值班,两位老人先睡一会,准备等到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候进山。

    虽说是午时,但山豁子里还是阴的要命。三人仿佛特种部队一样,张国忠拿着龙鳞在前,老刘头拿罗盘居中,秦戈举枪在后,缓慢的在山豁子里行进。

    “停!”正在山豁子越来越窄,快到头时,老刘头一声喊,三人停下,只见老刘头手上的罗盘指针微微的颤抖着。

    老刘头缓缓的走向山豁子左边的峭壁,越是*近,指针抖的越厉害。走道悬崖底下,老刘头抬起头,看了看上边,在离地面大概十几米的峭壁上有一个裂缝,大概不到一米宽。

    “就事这!”说罢老刘头把罗盘往身后的包里一放,第一个爬上了悬崖。

    说是悬崖,也就是针对角度而言,山崖上杂草丛生,抓手踏脚的地方有的是,以三个人的身手,很快爬到了裂缝,秦戈掏出手电,往里照了照,裂缝并不深,三个人爬进了裂缝,果然,有一个一米见方的空膛,竟然有楼梯。

    三人打开手电,把所有的家伙都攥的紧紧的,此刻可不比野外,万一李二壮从这里窜出来,跑都没地方跑。

    石头台阶往下修了十来米,通入了一个天然溶洞,前方一片漆黑,用手电一照,光柱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头顶不停的有水珠滴下来。

    “别进!”老刘头一摆手,三人停在了台阶口,只见老刘头从包里拿出了小黄旗插在了地上,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七个铜钱,用一根针扎破了手指,将铜钱上蹭上血,在黄旗周围摆了个奇怪的图案。

    当老刘头的七个铜钱刚一落地,只见黄旗的杆咔嚓一下折为两截,张国忠和老刘头的汗珠子与此同时就掉下来了。

    “怎么了?”秦戈并没注意张国忠额头上的冷汗,而是专心于这个折了的黄旗杆子,反而觉得很有意思,自从他开始逐渐相信超自然现象后,这是第一次看见张国忠和老刘头人为的制造出超自然现象,还以为这旗杆子一断是消灭了什么东西。

    “秦…秦爷…这洞…进不得…”老刘头磕磕巴巴,连句整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秦戈以为老刘头在开玩笑。

    “回头我们再跟你解释,现在快走!”张国忠边说,边帮着老刘头收起半截黄旗和地上的铜钱,动作之狼狈就跟当年国民党逃跑一样,转头就要出洞。

    “张掌教,玩笑开大了吧?”秦戈发现张国忠和老刘头并不像在开玩笑。

    此刻张国忠和老刘头已经把东西装进包里转头朝台阶上面走了。

    祖孙三代的努力,如今自己终于踏进了这传说中的后晋宝藏,距离梦中的和氏璧传国玺仅差一步之遥,中国最大的千古之谜的答案,就在自己眼前,怎能就此退却?

    想到这,虽然昨天晚上的恐惧一幕油然在心,但秦戈还是咬了咬牙,抽出手枪,一步迈进了溶洞。

    张国忠和老刘头上了一半台阶,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秦戈没了。

    “唉!这个人!”张国忠无奈,转头往回。

    老刘头知道张国忠这个人的脾气,事到如今,也硬着头皮跟着下来了。

    “秦先生!!”张国忠铆足了劲在洞口一声大吼,洞内黑咕隆咚,没有任何回音。

    “秦爷!秦爷!!哎哟我的亲爷爷…!”老刘头急得直跺脚,撤也不是,进也不是。按理说秦戈应该是打着手电的,而且按时间算,最多也就走出十几米,但此刻洞里却一片漆黑,没有半点亮光。

    张国忠搜的一声抽出龙鳞,“师兄,你出洞等我,我进去找他!”

    “国忠!你…唉!”老刘头一拍大腿,无奈抄起折叠铲,打起手电,跟张国忠战战兢兢的走入了黑暗。


第三十三章 宿魂台

要说张国忠是个初生牛犊,那老刘头可算得上是根老油条了。先是画了两张活符贴在两人身上,这样的话恶鬼便会先对活符下手,可以为迎敌或是逃跑争取一点时间;再者,看着张国忠大摇大摆的朝洞中央走,老刘头一把将他拽到了洞边上。因为如果这地方倘若真的有陷阱,肯定是在中间,擦着墙走稍微安全些。

    在老刘头的示意下,张国忠每走一步都要先往前探探脚,踩踩有没有空膛,以免落入陷阱。由于洞两边全是天然的钟乳岩,所以也不必担心有什么飞镖暗箭,这种天然的洞穴,除了地上都是碎石渣外,墙上若有一点点的人工痕迹都会很明显。

    走了大概十几米,张国忠忽然发现洞壁忽然向里而去,原来这个洞是个“凸”字形的,他们进来的地方正在“凸”字顶端。

    在手电光能照到的地方始终是一片漆黑,老刘头此刻把折叠铲挂在了腰里,从包里把罗盘拿出来了,边随着张国忠走,边看罗盘。也不知道这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罗盘始终乱啰嗦个不停。


    走着走着,张国忠忽然看见前面仿佛有一丛光亮,像是手电照出来的。这个洞里的确有些奇怪,按理说,就冲这种手电奇怪的形状,也应该是一种军用手电,且亮度也不弱,但在这洞里,光照范围好像很短,借着有限的手电光观察,这洞里仿佛有一股雾气,有时候张国忠要是走快点,看后面老刘头的手电,只有几米远,却显得很弱。

    “秦先生!”张国忠大吼。

    对面没有应答。

    张国忠此时稍稍加快了脚步,发现秦戈正站在一个石柱子后面张望。

    “你们改变主意了?”秦戈冷冷道。

    “为什么不回话?”张国忠气的声音都直哆嗦。

    “回话?回什么话?”秦戈反倒满脸不解。

    “我大声喊你,这么近你不可能听不见的!”张国忠厉声道。

    “你喊过我?”秦戈的声音也颤了,“那么说刚才的人,不是你?”

    “刚才…?刚才…什么人!?”老刘头满脸冷汗的走到了跟前,压低声音道。

    原来,老刘头的罗盘刚才剧烈的晃了一下,这一下晃的老刘头心惊胆战。说实话,老刘头不怕死那是假的,但更要命的,就是比起死,他更舍不得家里那一屋子宝贝。

    原来秦戈自己走进洞后,也知道贴边走的道理,顺着墙走到“凸”字形的里边时,忽然在手电光的范围内看见一个人,这人衣服看不太清,但从体型上看绝不是李二壮,一闪就没有了,秦戈喊了两声,也没回音,便快步追了上去,追到这个石柱子的地方,人就再也找不见了。

    “张掌教,我想问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回答…”秦戈擦了一把汗,并没理会老刘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么…?”

    “秦先生,这个洞很邪,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出去,咱们从长计议!”张国忠并没回答秦戈的问题。

    沉默了一会,秦戈渐渐冷静下来,刚才的奇怪人影确实给了他很大冲击。

    “好吧…”秦戈无奈。

    三人转头往回走,可是越走越不对劲,走着走着,秦戈忽然毫无底气的喊了一声。

    “别走了!”秦戈嘘声到。

    “怎么了?”张国忠和老刘头也觉得不对劲,来的时候走了几步而已,怎么回去走了这么半天也不见洞口?

    “这个柱子…这个柱子,是你们刚才找到我的柱子…”

    钟乳石的柱子形状各异,这个奇怪的柱子张国忠和老刘头刚才也看见了,不会有错。

    “鬼…鬼打墙!”老刘头似乎要发作,“你…你非得进来干嘛!?”老刘头冲秦戈怒吼。

    鬼打墙,是一种民间的说法,且经常在类似坟地、刑场的地方发生,大都是在晚上,碰上鬼打墙的人,会不停绕着同一个地方转圈,但当事人却会觉得自己走的一直都是直线。对于这种现象,科学上并没有相关的解释,而茅山术中的解释也仅为“鬼迷心窍”,破解的方法,就是沿着原来的方向90度转弯,虽说方向可能不对,但却可以脱离这个无穷无尽的圈子。

    发作归发作,但呆在原地总不是个办法,此刻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调头往洞中间走去。

    这一走才发现,这个洞并不大,至多有两三百平米,几个人没几步就走到了对面的墙壁。

    秦戈拿出指南针,“咱们来的地方在北边,往这走。”

    老刘头也不理他,专心看着自己的罗盘,忽然罗盘针又一剧烈抖动。

    “停!”老刘头喊道,他这一喊,秦戈和张国忠立即抄起了家伙。

    “慢点…”老刘头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周围没什么动静。

    此时走在最前的张国忠忽然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扑通一下摔了个马趴。

    几束手电光立即集中在了张国忠绊倒的地方,老刘头和张国忠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秦戈用手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只见一个人斜着嵌在地里,看身上已经腐蚀得破烂不堪的衣服,应该是个古代人,由于“落宿崖”的气脉特质,所以衣服虽然烂了,但人并没完全腐烂,还保持着死前痛苦的表情,张着嘴,半张脸斜着埋在土里,半张脸露在外面,只不过两只眼睛已经是黑窟窿了。

    “国…国忠啊…”老刘头语调已经哽咽了,“这…这是个宿…魂…台…!”老刘头一字一叹的,又把目光恶狠狠的瞪向了秦戈。

    宿魂台,并不是茅山、众阁或宿土任意一个派别的阵法,而是偶然形成的东西,在古代,任何一个帝王修建陵墓,都会将工匠全体处死或陪葬以守秘密,这些冤死者身上的怨气可以在几千年中凝聚不散,任何人侵犯陵墓,首先会受到这些怨魂的攻击,这便形成了一道保护墓葬的自然屏障。

    到了隋唐,更有一些见利忘义的高人,直接利用这种原理修墓,干脆连机关陷阱都不修,让壮丁在崇山峻岭间,直接把建筑难度极大的墓室修好,然后把这些壮丁直接杀死或封闭在里面,再在周边布上一些阵法,或是修一条水渠人为制造一个“殍地”,或是用一些别的方法加强这些怨魂的怨气,以此来扼守坟墓,既省成本又省时间。

    后世的人为这种缺德的方法起了个名字叫“宿魂法”,如果应用到了这种方法,或是凑巧这种原理起了作用,是墓的话,就叫宿魂冢,是洞的话,就叫“宿魂洞”,而现在碰到的是镇着“錾龙阵”的镇台,自然也该叫“宿魂台”。

    顺着尸体嵌入地里的方向,三人又用手电仔细的在地上照了起来,此时不免一惊,地上,三三两两都是人脸、有的脸上半部分都埋进了地里,地面上仅露着一排牙齿。

    “啊!”秦戈一声大叫,张国忠和老刘头赶忙回头,能把秦戈吓出声的东西可要命了…

    没想到,秦戈碰到的是一具并不是埋在地里的尸体,这具尸体斜躺在地上,一柄利刃从前胸竖直插入,显然是被别人杀死的。

    老刘头俯下身子,用手电照着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明朝的打扮…”

    “这不可能!”秦戈也伏下身子,只见此人头戴忠靖冠,身着乌黑色的缎袍,单单从帽子上,已经可以断定是明朝“从三品”级别或更高职位的官员。

    在这具明朝官吏尸体的正对面四五米开外,张国忠又找到了一具仿佛明朝官吏的尸体,但这具尸体和前几具尸体不一样,腐烂及其严重,除了衣服勉强能辨认外,身体基本上已经只剩白骨了,肋间插着一柄匕首,仿佛是和对面的人同归于尽的。

    “秦爷,这地方有人比咱们先到啊…”老刘头讥讽的说着,不停摆弄着从这具明朝死尸肋条里拔出的匕首。

    秦戈此时阴着脸,一句话不说,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摸这具明朝官吏尸体的衣服。

    “秦爷,咱来晚了…”老刘头此刻也在遍地的找,此刻蹲在了一个一尺见方,高出地面仅一寸余,却空空如也的石台子。

    秦戈凑了过来,只见老刘头正在用手抹着石台子上的泥,一串怪异的图案渐渐呈现。

    “奇…偶…坤艮、甘、信…”老刘头嘟囔着。

    “刘先生,你的话…是什么意思?”秦戈缓缓道。

    “秦爷,你看,这便是錾龙阵镇台,此刻已经空了。”老刘头用手抚着石台,仍在思索其中的奥秘。

    “这有可能是放王家那块玉的地方。”秦戈不以为然,掏出照相机,对准镇台咔嚓一下,在照相机闪光灯的强光下,一个黑影在手电光照不到的地方迅速闪了一下。

    “有情况!”这一下闪光没逃过张国忠的眼睛,正当张国忠把匕首横在胸前,摆好了姿势时,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脖颈子,冷不丁一转身,一刀划去,只见一个黑影迅速躲闪,而后嗷了一声,退到了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

    砰砰两声枪响,秦戈也站了起来,老刘头手里拿起了折叠铲,将铲柄另一面的小镐头也折了出来,几束手电光历时四处乱照。

    张国忠的手电光定在对面点人影上,正是李二壮,但与以前的李二壮不同的是,此刻的李二壮是双腿站立,而不再是四肢着地了,而且脸上的表情似乎是笑着,不停的磨牙。

    秦戈刚刚把枪口调转向李二壮,忽然觉得后背一阵阴风,秦戈本能的向前一探,后面背包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秦戈回头,只见一个山民打扮的人站在自己对面,表情和李二壮一模一样,正眦着牙盯着自己。

    “怎么…两个…!?”老刘头也傻了。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6-10-30 09:39:31

第三十四章 千魂魈

“快咬舌!”老刘头喊道,“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撞客!”

    张国忠哪用他提醒,早把舌头咬破了,一口热血含在嘴里。

    在茅山术中,舌血是人身上阳气最强的血,遇到棘手的恶鬼(此招对畜牲无效,即使是修仙的畜牲,也是活物),施术者大多先咬破舌尖,这样的话一是关键时刻可以喷出真阳涎应急,二来可以避免鬼气侵体,让自己也着了道。秦戈虽然不了解个中原理,但老刘头前几天用血喷李二壮好像也管点用,所以一狠心也把舌头咬了。

    “这是千魂魈!”老刘头道。

    魈,是一种传说中的山怪,在茅山术中,山中聚阴池的恶鬼一律称为“千魂魈”,并不是说这种“魈”是由一千个魂魄构成,而是说此种鬼怪非常厉害,千魂只不过是个形容词。

    山虽属阳,但是阴气还是有的,像此刻张国忠他们所处的“落宿崖”,便是山中的聚阴之地,这种地方的恶鬼怨气极重,也不知道当年修这个镇台的赵三格是否采用过宿魂法来处理这个镇台,总之这些修洞工人的怨气加上作为镇台的某种邪物的挑拨,凡是进洞者一律会着道,而从地面上的明朝死尸与空空如也的镇台来看,这个镇台似乎在明朝或再后期,就已经被高人破坏掉了,镇台邪物也被拿走了,即使是宿魂法,也应该已经失效,之所以李二壮能着了道,肯定是因为他身体较弱或八字属阴,而其对面这个山民打扮的人,想必和李二壮是一样的。

    此时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李二壮和对面的山民干脆就摊牌了,不躲不藏,缓缓走向三人。

    借着手电的光,秦戈砰砰几枪,照着对面山民的心脏猛射,放在西方,吸血鬼的心脏是弱点,此刻秦戈用枪打千魂魈的心脏,虽说无厘头,但也是出于无奈,秦戈这把枪里的子弹并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威力及大的“达姆弹”,也就是俗称的开花弹,(子弹头前半段有个开口,弹头里面的铅芯裸露在外面,所以接触到目标以后弹头会像花朵一样张开,杀伤力极为夸张,这是一种早在1899年,便被海牙国际和平会议明令禁止在常规战争中使用的子弹,仅在狙击枪上有所采用)但打在这个山民身上,不知道是打不进去还是打进去也没用,只见山民虽说每中一枪一晃悠,但却仍旧缓缓的走向秦戈。

    三人渐渐的*在一起,已经无路可退了,此刻张国忠手中的龙鳞匕首仿佛也失效了,任凭张国忠如何比划,李二壮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等死不如硬拼!”老刘头掏出几枚铜钱,噗的一口血吐在铜钱上,手一抖把铜钱飞了出去,一枚铜钱正打在李二壮脑门子上,这铜钱可比子弹有效的多,只见李二壮双手捂着已经嵌入肉里的铜钱,一声哀号,嚎叫着扑向三人,张国忠抄起龙鳞匕首狠命一挥,李二壮的胸口立即被割出一道大口子,但这次这一刀和上次的一刀不一样,就像割死猪肉似的,完全不出血,此时李二壮被割了一刀,也是一愣,就在这工夫,秦戈一把把老刘头腰里的折叠铲拽了下来,镐头朝前,抡圆了照着对面山民的脑袋就是一镐,锋利的镐头深深的嵌入了脑袋里,等秦戈把镐抽回来,跟李二壮一样,对面那位仿佛没事一样,反而被激怒了,叫唤着冲向秦戈。

    折叠铲被秦戈拿走了,老刘头一扬手又把地上明朝官员肋条里插着的匕首亮出来了,怎么说这也是把杀生刃,比那个折叠铲强不少。

    “快走!”趁着张国忠和秦戈正跟千魂魈恶斗,老刘头一口血吐在铜钱上,迅速在地上摆出一个小七关,然后用明朝死尸肚子里的刀割破了自己的胳膊,噗哧一刀插在了小七关的中间,“国忠!”老刘头喊道,“这里阴气太重,杀生刃不管用,快出洞!”

    张国忠正飞起一脚踢在李二壮的脑袋上,李二壮没事,张国忠反到险些把自己的腿扭伤,正在这时候老刘头喊了起来,秦戈和张国忠听罢撒腿就跑,“这里!”秦戈还记得刚才用指南针确定的方向,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没几步便到了洞口,此刻后面的两个千魂魈正把怒气撒在小七关和插入土里的刀上。

    爬出了洞,老李头迅速从包里拿出三支香想插在了洞口,一模口袋傻了,刚进洞时,黄旗杆子折断着急逃跑,火柴丢在地上了。

    “谁有火柴!?”张国忠摇头,虽说自己也抽烟,但来之前却没想着带火柴。

    此时秦戈摘下背包一看也傻了,包后面被挠了一个大口子,除了几件夹袋里的东西没掉,其余的全掉了,包括雷管和弹夹。

    “唉!”老刘头急得一手拍在石头上。这三注香叫引魂香,和普通庙里烧的香不一样,这香里混合了赤硝和桃木粉,有安魂引魄的作用,在这三柱香烧完之前,两个千魂魈是不会出洞的,以此为逃跑争取时间。如果不弄这三注香,凭昨晚李二壮那种敏捷,三个人绝对跑不了。

    “洞里阴气太重,那把刀想必扛不了多久…”老刘头叹气道,“都是你!”老刘头又埋怨起秦戈来了。

    正在这时,只见那个一米见方的台阶口探出一个脑袋,借着外面的亮光,秦戈差点吐在地上,探出头的正是刚才的山民,李二壮想必就在后面,只见这个脑袋根本就没有眼珠子,而是两个黑窟窿,没有血,但脑浆子流了一脸。

    张国忠反映最快,出手一刀,直插进这个千魂魈的眼窝子里,这一刀好像有点用,这个千魂魈闷哼了一声又滚下去了。

    “快走!”老刘头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生符,吐了点唾沫啪的一声贴在了洞口,希望这个也能起到一点引魂香的作用,三人也来不及爬了,直接从十几米高的崖子口跳到了地上,幸亏地上杂草厚,三人又都会利用前滚翻来泄掉高空跳下造成的冲击力,否则这一下一般人摔不死也是个骨断筋折。

    刚到山豁子的外面,只听后面一阵草响,两个千魂魈已经追出来了,此时正是午时,理论上讲恶鬼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作祟的,但这两个千魂魈不知道是被激怒了还是杀红了眼,紧追三人不舍。

    眼看千魂魈扑上秦戈了,张国忠一抖手,把龙鳞飞了出去,噗的一刀正好扎在那个山民的胸口,只听山民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嚎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恶臭的黑血喷了秦戈一身。

    正在此时李二壮到了,老刘头一亮匕首,这李二壮嚎叫着直接往匕首上撞。

    “别!”说实话,张国忠还是抱着把李二壮活捉的希望,借着这点时间闭上眼,想开慧眼。

    此时秦戈也缓过手来了,抄起折叠铲子啪的一铲子就拍在了李二壮的脑袋上,李二壮回头,又扑向秦戈。老刘头从李二壮后背抄起匕首就要扎,此时听见了张国忠的喊声,这一刀犹豫了一下,就这一秒钟的时间,李二壮便已经把秦戈扑倒在地,两人抱成了一团,李二壮又把看家本事拿出来了——“咬”。

    秦戈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前文提到过,人的潜力是巨大的,此刻生死关头,秦戈的潜力也爆发出来了,胳膊肘顶着李二壮的脑门子,一声大吼,脑门子上青筋暴露。这李二壮确实有牛一样的力量,但秦戈这一较劲,这一口还真就没咬下去。

    正在这时,张国忠慧眼开了,只见两个火红的气团缠在一块,一团颜色暗淡的气团后面,有三股黑气。

    “惠顶、土门、定通!”张国忠喊道。

    老刘头听罢,抄起匕首在李二壮后背一通横划拉,只见这李二壮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立即软了。此时张国忠三步并作一步的狂奔到了李二壮跟前,扯下自己身上的活符啪的一声贴在了李二壮的脖颈子上。

    “快!快!玉!快给我玉!”

    “哪有玉?”老刘头也傻了,“这荒山野岭的我上哪找玉去?”

    “王家的玉!”张国忠急中生智,这次来,不是带着王家的玉吗?

    “噢!”老刘头恍然大悟,急忙从后背的包里掏出王家那块毒玉,“这玩意行吗!?”

    “管他呢,先用着再说!”张国忠一反手,把活符贴在玉上,噗的一口血吐了上去。

    此时,李二壮被张国忠割过的刀口竟然流出血了,流了秦戈一身。

    老刘头用手捻了点血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长出一口气,“是人血!”

    号了号脉,李二壮还活着,但脉象很弱,估计没个一年半载是下不了地了。用衣服给李二壮把伤口好歹包了包,老刘头一个大耳刮子打的张国忠眼前金星四射,“他妈的你个小兔崽子,为了这个痨病鬼差点把我们老哥儿俩搭进去!”说罢抬手又要打,却被秦戈一把攥住了腕子。

    站起身整整衣服,秦戈走到张国忠面前,“张掌教,我…”

    张国忠的脸此刻还火辣辣的,捂着脸刚想说话,忽然秦戈过来了,听这语气似乎又要道谢?

    “我…我很敬佩你!”说罢,秦戈对张国忠深深鞠了一躬,跟日本人差不多。

    “别…别…秦先生…”张国忠虽说对这个秦戈印象不大好,但毕竟是长辈,给自己鞠躬有失礼仪。

    背李二壮回席子村的责任自然是张国忠的,别看自己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但背着个人爬山可完全是两回事,好在李二壮骨瘦如柴,也没什么分量,即使这样,等到了席子村,还是把张国忠累出了一身白毛子汗。

    而此次收获最大的便要数老刘头了,起初一直没注意,到了席子村,老刘头仔细摆弄起了这把明朝匕首,只见老刘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一脸的褶子都快连到后脑勺了。

    “老疯子…”秦戈不屑一顾。

    “嘿嘿,我疯?给你看看这是什么宝贝…”老刘头拿着匕首哼着小曲走到秦戈跟前,指着匕首把上隐约刻着“斩铁”两个字。“我疯?看见啦?不给你!哈哈哈哈…”

    秦戈心理也是一阵后悔,这把匕首乃是晋代铸剑大师林显横的代表之作,名曰斩铁,虽说不如龙鳞,但也是宝贝,在沈括所著的《梦溪笔谈》中对此刃有着详细的记述,怎么让这个老不死的给捡着了?

    后悔之余,秦戈心里又是一动,相传这把“斩铁”是明成祖朱棣手下大将谭渊的随身佩刃,怎么会在这里?“刘先生,你能把那个匕首给我看一眼么?”

    “嘿嘿…不给不给就是不给…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琦在庙堂…将状纸压置在老爷的大堂上…咬定了牙关你为哪桩…”老刘头一高兴,唱起铡美案来了…

    此刻,最动感情还是李村长,这三位神仙不但把孙子找回来了,病也治好了,这一回来,李村长又哭了,(看来这位李村长和《三国演义》里的刘备真是有一拼)“张同志!!”李村长握着张国忠的手一句话说不出来。


第三十五章 释艮阵

李二壮身体上的枪伤简直让秦戈吃惊到了极点,这是一把史密斯伟森公司出品的10毫米大口径手枪,作为一把手枪,其口径比大家熟悉的AK47冲锋枪(AK47口径为7.62毫米)还要大,加上杀伤力很夸张的“达姆弹”,就算是犀牛也撂倒了,但这子弹近距离打在李二壮身上,看伤口俨然是皮外伤,子弹压根就没打进肉里。

    仔细观察了李二壮的伤势后,秦戈把随身带着的止痛药、消炎药各留给了李村长一半,而张国忠也把随身带着的云南白药给李村长留下了,李村长千恩万谢,心想自己家祖坟可算是冒青烟了,让自己碰上三位神仙+菩萨,给钱给药还免费治病…

    这一来,席子村便代替了最初预定的大本营元坝镇,按张国忠估算,“錾龙阵”的范围最大半径不超过30里,以席子村为大本营,基本上最远的镇台三天也足够打来回,

    这天清早,三人吃饱喝足,又回了一趟“星吮台”,把前两天丢在里面的装备又找了回来(当天三个人都筋疲力尽,为了以防万一,决定回去养足了精神在回来取),修养了一天之后,三人准备往另一座台“定落台”出发。

    村里人非常佩服这三位城里的神仙,虽说秦戈一再强调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很多壮劳力还是主动要求当向导,老刘头看了一圈,挑了一个叫陈三来的,个子最高最壮,对山里地形也熟,据说还练过武术,为了争取到给这三位神仙当向导的机会,还当着三人的面练了几下。把个秦戈也看乐了,这几下要是也算武术,那古代的侠客决斗就跟现代小流氓斗殴用西瓜刀互捅没什么区别了。

    对照着图上的描述,在陈三来的带领下,三人很快在一个山头上找到了落定台的位置。

    落定台的位置非常特殊,在悬崖上,这次的悬崖可是真正的悬崖,上下足有50米的落差,山崖下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而这个破台就修在悬崖中间,一个特别小的山洞,至多够一个人钻进去,也不知道古代人怎么修的。

    经过上次的教训,秦戈对黄旗杆子的动态也十分在意,但老刘头在悬崖顶上实验了一下,黄旗杆子晃了两晃,便不动了,看来这个台还不是十分厉害。

    陈三来的任务就是用麻绳子挨个把三个人从悬崖顶上放下去,之后的任务就只有一个,为这三位念佛。

    刚一进去,张国忠立即感到了一股阴风从洞里呼呼往外吹,等爬到了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这个洞巨大,大概有三分之一个足球场大小,半人工半天然,而且气流是活的,好像别的什么地方还能通到外面。

    这个落定台并不像星吮台洞里那么多的雾气,手电一打,能见度非常的好,这时张国忠才注意到了秦戈带来的这把美国手电,也不知道用的啥牌子电池,这电就是用不完(那时中国技术落后,只能生产碳性电池,就是用久了流水那种,耐力级差,还没听说过镍电池),而且亮度刺眼,倘若在黑暗中冷不丁一晃,还真能把人晃晕了。

    等到三个人都进到了洞里,便开始地毯式寻找镇台的位置。看来这个镇台似乎没被人破坏过,虽说地上也是三三两两的古代死尸,但看衣着都是唐朝的打扮(后晋属唐末,但衣着大体上还保留着唐朝的特征),秦戈起初也担心有人在明朝就已经抢先了,但到了这里,一颗心才算放下,因为张国忠找到了“镇台”。

    “在这!”张国忠大喊,秦戈和老刘头快步跑到张国忠跟前,顺着手电的光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摆在左前方。

    走到近前,三个人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块黑呼呼的条形大石头,好像是插在地里的,没有任何特别。秦戈伸手就要摸,“别动!”老刘头大喝,“你还嫌你闯的祸不够啊!”

    仔细观察了一下石头周围,一没刻字二没贴符,“这他娘的…是不是镇台啊…?”老刘头边说,边取出罗盘,指针没反应,用手挖石头底下,挖了半天也没有什么镇台。

    “不是这个!接着找!”老刘头转头往别处找去了。而张国忠却始终觉得不对劲,这个山洞里一马平川空空如也,唯独这么一块石头鹤立鸡群,古代人还没无聊到往镇台里摆假山吧?此时秦戈也打着手电走了,只留下张国忠一个人。

    “什么玩意?”张国忠忍不住用手摸了石头一下,这一摸不要紧,只听一声巨响,有点类似于天破的声音,把个张国忠吓的身子一哆嗦,真想把自己这只手剁了,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就冲这一声响,就知道自己摸这一下闯祸了。

    老刘头和秦戈也听见了这声响,“他娘的,又咋啦?”老刘头骂骂咧咧的用手电照着四周,拿出罗盘,只见指针剧烈的晃悠着。

    “完!”老刘头也习惯了,俗话说虱子多了不咬,老刘头干脆把罗盘放回包里,一把抽出了斩铁匕首,把事先准备好的活符每人身上贴了一张,打着手电四处乱照。

    正在三人提心吊胆的时候,张国忠忽然闻到了一股糊味,“哪来的糊味?”张国忠压低声音,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人放火,三人用手电一照,发现秦戈身上的活符冒起了烟,这是张国忠第二次看见符冒烟,第一次是自己刚到李村时,给李大明贴的那张镇尸符。

    “不好!冲上了!”老刘头无奈又咬了一次舌头以防止自己也被着道,这两天老刘头这舌头都快咬没了,但没辙,命比舌头值钱啊…

    张国忠反应比老刘头快的多,在发现秦戈身上活符冒烟的一刹那,立即把一口真阳涎喷了上去,但已经没用了,只见这秦戈对两人的说话也没有反应,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边。

    啪啪两声,秦戈的手电和枪齐落地,两只手开始不停哆嗦。

    “国忠!快!快…”老刘头一上火,一个劲的喊快,也没说干什么。

    张国忠自己也明白,这似乎是让什么东西给冲了体了,想罢一把推倒了秦戈,抬起一脚便踩住了秦戈不断哆嗦的手,老刘头也挺配合,迅速撕开了秦戈的衣服,直接用匕首在秦戈后背的肉上刻了一个“五心符”。此时秦戈用另一只手不停的在后背上划拉,老刘头也痛快,嘭的一脚把这只手也踩住了,这一脚可比张国忠那脚狠的多,也算是公报私仇了。

    五心符,是专门在人刚刚被恶鬼冲体的时候使用的符,茅山术认为,之所以人被恶鬼冲体后会语无伦次六亲不认,是被鬼气冲了心脉,古代人认为人是用“心”思考的,所以心脉被恶鬼控制,自然神志不清。但恶鬼冲心脉需要一定的时间,依人的体质与恶鬼的怨气不同,这个时间也不同。而五心符的功效就是迷惑恶鬼,让恶鬼察觉此人有五颗心,以此拖延鬼气冲心的时间,为进一步的施术创造机会。本来,张国忠和老刘头事先已经准备好了五心符,但此刻保险起见,还是直接刻在了秦戈身上。因为依李村长的话,李二壮身上的东西如此厉害,尚且过了好几个小时才发作,而秦戈的身体比李二壮强上不少,但瞬间就发作了,显然冲秦戈身体的东西比李二壮身上的不止厉害一点半点,所以这个五心符一定要画在身上才保险。此刻老刘头暗自庆幸,幸亏前两天捡了把杀生煞刃,否则就凭自己这把老骨头,还不定谁踩谁呢。在《茅山术志》中,把恶鬼定在原地收拾的办法多的是,但前文也提到过,现在很多材料已经绝迹了,所以张国忠和老刘头也只好因地制宜,人工固定了。

    画完五心符,老刘头依依不舍的松开了踩着秦戈的脚,点上三柱香插在了地上,准备“释艮阵”。

    “艮”,是八卦之一,代表山,也有坚强或坚硬的意思。在《众阁真言》中,山是很特别的东西,即为纯阳,又纳至阴,虽说山中的阳气要远远大于平原地区,但山中的阴气亦要比平原地区要强上不少,《茅山术志》有一大章便专门介绍对付山中恶鬼的方法,这“释艮阵”便是其中之一。

    顾名思义,“释艮阵”便是稀释山中恶鬼力量的阵法,其原理有点以毒攻毒的意思。在山中恶鬼出没的地方,都是阴气聚集之所,这“释艮阵”要首先用纯阳的东西摆出一个“拔阴斗”,阴阳相吸的道理谁都知道,而“拔阴斗”便是利用这个道理,把地下蕴藏的阴气吸出来,把患者摆在阵眼上,地下的阴气便会在患者身体上逐渐聚集,即使身上的东西再厉害,这地下源源不断的阴气也有超过他的时候,一旦地下阴气超过了患者身上的东西,那东西便会认为有来头更大的同行要占据这个身子,识相的就得乖乖走人。

    三炷香烧得差不多了,秦戈的身子也不抖了,趴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

    “秦爷…?”老刘头看着秦戈,手里的斩铁已经攥出汗来了,这可是救命的家伙。

    “啊…”秦戈长出了一口气。

    “快!咬舌头!”老刘头提醒道,虽说秦戈不会茅山术的心术,但嘴里含点阳血也有点用。

    “刚才谁踩我?”秦戈慢慢爬起来,拼命的回忆,但自己的记忆到了觉得有人狠踩自己后便中断了,刚醒了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爬在三柱香前面,一抹后背全是血,手掌也紫了一大片,疼痛难忍。

    “踩你?我那是救你!”老刘头到有理了,张国忠也暗笑,有这么救人的吗?倘若老刘头用力再大一点,用不着恶鬼,单他这一脚就够把秦戈踩死的。

    不过秦戈这一着道,也证明了这块大石头的古怪,三人二话不说,在石头周围埋了一圈雷管,轰的一声巨响,黑石头被炸的粉碎,整个山洞仿佛都晃了三晃,三人虽然都捂着耳朵张着嘴,还是被震的青筋毕露。

    爬出洞,往上喊了一嗓子,陈三来把三个人挨着个的往上拉。

    “我想起来了!”张国忠恍然大悟,“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石头!”半路上,所有人都怪异的看着张国忠。

    “那是一块长鬯!”

    “长鬯?”老刘头睁大眼珠子,“那不是高丽棒子进贡给明朝皇上的东西吗?”

    一听明朝这两个字,秦戈险些昏倒,又是明朝,莫非明朝真的有人先自己一步?

    想到这里,秦戈忽然停住脚步,“等一等!我要回去!”

    他这一说,老刘头急了,“行啊,回吧,我跟国忠现在就回村给你定棺材做寿衣…”

    秦戈根本不理老刘头那一套,转头就往回走。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秦先生!”张国忠快步追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 猜测

所谓长鬯,是朱棣在位时朝鲜进贡大明朝廷的“镇墓之宝”。

    公元1409年,明成祖朱棣下令始建十三陵,其中第一座陵墓便是给自己的“长陵”。消息传到高丽,当时朝鲜的李朝世宗李芳远便想借机向朱棣献点殷勤,但又舍不得花钱,送点土特产吧,又跟人家修墓没什么关系,正在眼看错过机会时,几个采药的山民在白头山(长白山朝鲜境内称白头山)发现一块怪石,相传“抚者即恙,寒而刺骨,久瞿尚若摎魂之辵,不得安寝也”,意思是说,摸(这个东西)的人便会生病,(东西表面)寒冷透骨,就算(仔细)盯久了都会感觉魂魄要被吸走一样,连睡觉都不安稳。

    这个东西出土后,一个叫崔智兴的风水先生曾经直接向李芳远上书,指出此物乃不详之兆,应当把碰过他的人一并处死,并将此物以“玄土(泰山正阳之位的巨石研磨成的粉末)”裹之,深埋于白头山正阳之位,起初李芳远确实有些犹豫,但正在这时消息传到了大明朝,当时大明的礼部右侍郎薛瑄,精研宿土教精髓,知道这是一块上古传说中的镇墓法宝,名曰“长鬯”,鬯特指祭祀用的酒樽,也指毒酒,所谓的长鬯,是一种在山脉至阴之脉上存匿千万年的古代动物化石,这种东西能够确实能够吸引灵魂恶鬼于其中,效果要比死玉好数倍,而且具有一个死玉所不具备的特性,就是对阳气十分敏感,一旦接触阳气,便立即会将寄于其中的恶鬼释放出来,所以这东西可以说是王墓中的“保险丝”,若有闯灵者不慎触之,便很有可能着道。

    公元1410年,在薛瑄的建议下,朱棣降旨向朝鲜索要这块长鬯,李芳远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立即以妖言惑众的借口将崔智兴问斩,然后屁颠屁颠的把长鬯送给了大明朝,但为什么这块长鬯此时会在这里,便不得而知了,至于那个世宗国王李芳远,在朱棣死的前一年也就是公元1422忽然暴毙,不知是巧合,还是与崔智兴所说的“不祥”有什么关联。

    此时秦戈的脑袋中一片空白,只顾径直向前走,不论是真是假,这种打击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三代人的努力,两次死里逃生,换来的莫非真的是一个已经被人搬空的宝藏?

    张国忠一把拉住秦戈胳膊,“秦先生,请您冷静!我可以给您透露一些重要线索!但希望您能保持冷静!”

    秦戈顿了顿,思维一片混乱,被张国忠像牵牲口一样硬拉回了席子村。

    到了席子村可把李村长吓坏了,怎么这秦神仙身上全是血,也不哼不哈的?莫非也闹鬼诈子了…?

    给秦戈倒上一碗热水,张国忠微笑着看着这个哭丧着脸的老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冷漠且饱经沧桑的老人显现出如此沮丧与绝望的表情,心中不免泛起了怜悯。

    “秦先生,今天的事正好证明明朝的人并没有得到和氏璧。”张国忠就像哄小孩一样。

    “你说什么!?”秦戈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双手立即握住了张国忠的肩膀。

    “我是说,明朝的人并没有得到传国玺。”张国忠理了一下思路,不管自己的估计是对是错,先安慰一下这位老人,否则就冲这秦戈的脾气,趁半夜自己偷偷回去找线索也说不定。

    “秦先生,你看这个。”张国忠从怀里掏出了老刘头照赵乐那张丝绢临摹的图。

    “这两条线和这个佛像是什么意思?”秦戈发现这张图竟然与自己那张图一样。

    “我也没弄明白,但我可以保证,明朝确实有人知道后晋宝藏的事,而且比咱们更详细!”

    “这个你是从哪弄到的?为什么不早说?”

    “你并没有问我啊!”张国忠无辜道,“秦先生你知道明永乐年有个叫赵乐的翰林院学士么?”

    秦戈摇头。

    张国忠便把如何破解赵乐的降墓,以及如何拿到这张图的来龙去脉详述了一遍。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秦戈此刻思维混乱,这次到轮到张国忠卖关子了。

    “秦先生,我认为,朱棣肯定没有进入宝藏。”张国忠喝了口水,“首先,星吮台中的明朝死尸就是证明。这件事如果朱棣真的知道,便应属宫廷绝密,肯定不会派大队人马来挖宝藏,那死在星吮台的人,肯定是朱棣手下十分信任的人,然而却直到现在都没人给他们收尸,这说明至少朱棣在位的年代里,星吮台并没有被破坏。”张国忠仔细盯着秦戈,实际上张国忠也希望这枚传国玺能被自己亲自找到。

    “那块明朝的长鬯又是为什么呢?”秦戈眼睛里微微放出了一丝光芒。

    “首先,朱棣派人冒闯錾龙阵,肯定是以失败告终的,星吮台那两具死尸很可能就是朱棣最先派出的冒失鬼。”张国忠看了看手中的图,继续说道,“而那个赵乐竟然懂得众阁教早已绝传的殄文,想必就是朱棣手下专门负责研究这个錾龙阵的高人,在他死前很可能已经在錾龙阵的破法上有了很大的突破,至少在现在看来,赵乐已经破掉了那个落定台。”张国忠顿了顿道:“但距离破整个錾龙阵始终只差一步。”

    此时,秦戈已经恢复了大半往常的镇定,两眼放光,听着张国忠继续分析。

    “然而,恰恰是这一步,要了他和他全家的命。”张国忠道,“朱棣身为九五之尊,目览大明国富民强、能人千万,却万万没有想到,穷其大明朝八方异士,竟始终没能让自己在有生之年踏入这个宝藏,亲睹传国宝玺,朱棣是个自私且自负的人,他是不会允许自己种树别人摘果子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以在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竟不惜将朝鲜人进贡的镇墓长鬯也摆到了被自己破过的落定台,而且治了赵乐的罪,和赵乐一起把这个秘密带入了坟墓。既然赵乐是个高人,为了防止其耍花招,所以在他的墓上下了降术,且把他的家人全部砍头以避免秘密泄露。”

    此刻张国忠拿出了老刘头临摹的地图,“然而朱棣万万没想到,这个赵乐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连李侠的招都用上了!(李侠是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中的男主角,从事地下工作,专门在城市中用电报秘密为根据地传递情报,在李侠被捕前正在发送密电,听见特务砸门后,立即把手中的机密情报吞下了肚子,几分钟后被捕。)”

    “那你怎么能肯定,宝藏在明朝以后也没被破坏呢!?”从语气与表情上看,秦戈已经从新燃起了希望之火,似乎还想从张国忠那里得到更大希望。

    “忘了这个啦!?”老刘头把那块毒玉掏出来往桌子上一撂,玉上还带着张国忠的真阳涎,“嘿嘿,你还老烦这个行子,今天没有他,看你愁不死!”老刘头拍着桌子,俨然一副村长训村民的态度。

    “秦先生,根据您说,这块玉是清朝时被盗出来的,也就是说,到了清朝,至少还有一台没破!”这只是最保守的说法,张国忠觉得,眼下最合理的解释也只能如此了,此时就连他自己,也有一种暗暗的渴望,就是至少能找到一座未被的镇台,这样至少证明了宝藏还存在,然而,光是两个已经被破过的台,便已经是死里逃生,倘若真的有原装的镇台,自己能应付的了吗?

    而秦戈此时一个举动着实把张国忠吓了一跳,只见其激动的握住张国忠的手,眼圈红润,“张掌教!谢谢!谢谢!”

    竟然说了两声谢谢,眼圈还红了,“这人是秦爷吗?不是吧?国忠啊,画个符赶紧给他贴上!刚才那撞客没整干净…”老刘头是时刻也不忘挖苦讽刺的……

    在眼前的情况看来,錾龙阵的威力似乎远超相像,光是这个明朝的冒牌镇台就已经搞的鸡飞狗跳了,更何况是真正的镇台呢。掂量这手里的这块毒玉,老刘头若有所思,“国忠啊,凭咱个俩,往下走悬啊,你说这个玩意,你看咱有没有可能来个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张国忠心中一动,茅山术中,最厉害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杀生煞刃借阳贴符,历来茅山术最厉害的东西就是恶鬼与畜牲本身。当年师傅曾经给自己讲过一个故事,当时就是当传说听的,老刘头不说还真就没想起来,如果当时故事里的说法是真的,破这錾龙阵岂不易如翻掌……


第三十七章 以毒攻毒

早在拜师初期,马真人给张国忠讲过一个茅山教相传已久的故事,按现在的话说应该叫“经典案例”。
  明朝初年,有一位名叫宋可金的知府,其父病逝后本想葬于祖坟之位,但因河流改道,便被迫埋在了距离祖坟一里外的地方,入葬后,宋可金每天都会梦见父亲被人用鞭子抽,在阴间泣血终日,开始,宋可金以为自己做的梦是思父过度所致,可一年来日日梦得此景,把这个宋可金折磨的生不如死。后来一位叫孙仕德的道士来到了其父亲下葬的地方,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处元朝蒙古贵族的墓葬,正处在宋父墓葬边主安宁的云栖位上,当即断定这个元朝墓葬就是宋父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

  宋可金本想挖出父亲棺材移葬他处,但在古代,挖棺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更何况还是自己父亲的棺材?正在宋可金一筹莫展的时候,孙道士给他出了个注意,让他找一位穷凶极恶的杀人凶犯,然后和凶犯谈一笔交易,倘若凶犯答应宋可金,自己死后保护其父亲,便许诺问斩以前酒肉厚待,问斩后更可得厚葬,烧纸钱百斤。

  虽说也是将信将疑,但天天梦见父亲可是真格的,无奈之下,宋可金很快与一个身背十几条人命的江洋大盗程松达成协议,并立定字据。这程松也被搞蒙了,以为天上掉下馅饼来了,天下竟然有这么糊涂的官,很痛快便答应了宋可金的条件,吃了一个月的好酒好菜后当了个撑死鬼。

  程松被问斩后,宋可金果然按其生前契约,挑上等棺材将其厚葬,而后给程松烧了一百多斤的纸钱,连同程松生前立下的字据也烧了。

  按孙道士的安排,程松就被葬在了宋父墓葬边上主阴昌的素骱位,自此之外,还以程松的墓为阵眼,布下了一个“释艮阵”,地脉之中的阴气被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了程松的棺材中,本来这“释艮阵”是救人驱鬼用的,这次却用在了死人身上,也实数茅山教的突破创新了。

  果然,宋可金在程松下葬当晚,忽然梦见父亲一脸微笑,衣冠工整的站在自己面前,冲自己点头,而在父亲后面,一个黑脸大汉正恭敬而立,正是程松,此后,宋可金便再也没梦见过自己父亲挨鞭子。

  这个故事虽为传说,但也属 “以毒攻毒”的先例,而且故事中孙道士的做法,在理论上是完全行得通的。

  这次,老刘头竟然和张国忠想到一块了,虽说不知道手中这块毒玉本身是什么东西,但里面不是还封着一个“千魂魈”呢么,倘若把镇台和毒玉分别当作墓葬,把毒玉也摆在镇台的素骱位,周围布上“释艮阵”,这“千魂魈”的力量再加“释艮阵”聚起来的阴气,就算那个镇台里住的是大罗神仙也保准撂倒。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能让这两个东西打起来。理论上讲,毒玉里封着的“千魂魈”和镇台里的东西属于同类,只有让他们相互认为对方是活物,才能达到目的。

  活符、假人这些初级的方法不用说也没用,在“千魂魈”或是更厉害的东西面前,坚持不了1分钟。张国忠不断扇着扇子,忽然闻到一股香味,出门一看,李村长正在烧香拜菩萨。

  “张同志,俺给你们求个平安啊!你们积德行善,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李村长说的十分诚恳。看到李村长墙上贴的观世音画像,一丝火花在张国忠脑袋里闪过。

  “菩萨…佛祖…坐佛…地图…瓷瓶…赵乐…火炽局…火炽局…”张国忠越想越有门道…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就像当初在李村看出殍地一样,张国忠大叫着进了屋,正在睡觉的老刘头抄着刀就坐起来了,“咋啦?谁又冲上啦…?”

  张国忠从席子村找了辆大车,到元坝找了个石匠,刻了六个小柱子,乃是一套“六地火”石桩,“黧木”找不到,就用桃木代替做了个木盒子,赤硝没有,就用朱砂,弄到了这些东西,又与老刘头制定了一套万无一失的计划,吃饱喝足后,由陈三来带着来到了“柿子岭”。

  “柿子岭”是一个小山峰,地势异常险要,老刘头在这看了一眼,连道奇怪,此乃山中正阳之位,而按地图上的记载,“坤殂台”就在岭上。这个赵三格布阵可是太匪夷所思了,理论上讲九台都应布在山中致阴之位,这个正阳位的镇台,不知道被哪路神仙守着。但当三人进了“坤殂台”后彻底傻了,这里哪是什么镇台?明明就是个古代战场,白骨累累,断剑残戈,也不知道双方人马是什么来头,基本上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不是没头就是缺胳膊少腿,而且还都穿着明朝风格的盔甲,像是朝廷的正规军。

秦戈又郁闷了,张国忠一通劝,才勉强打起精神来到了下一座“真仙台”。

  “真仙台”和“星吮台”一样,修在一个溶洞里,离“坤殂台”只有5里不到,是两座最近的镇台,老刘头步了窥天阵,黄旗子纹丝不动,便从一个细洞口进去,越走越宽敞,但越往深处走越不对劲,只见洞两边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古代人被嵌在了墙里。由于溶洞的湿润环境与强烈的阴气,这些人腐烂都不十分严重。但最怪的就是有几个墙上的槽中的尸体腐烂严重,而且铁条也断了,尸体侧躺在槽中,像是被拖出来过,不知是当初修镇台的时候就这样了,还是后世被破坏的。

  “囚殉…”老刘头拔出了匕首,“怎么到了唐朝还有这玩意?”

  囚殉,是宿魂法的一种,相传起于隋朝,虽说厉害,但由于其工程量不亚于修机关,所以很少有人用此方法守墓,在宿魂法的应用记载中仅属昙花一现。

  囚殉的方法,是将墙上凿出一个个的人形的凹槽,然后把活人捆起来嵌到凹槽里,凹槽要比嵌进去的人小一号,所以人被活活嵌进去是十分痛苦的,镶嵌完毕后,凹槽外面用铁条钉上,然后就不管了,简直缺德到搞笑。而这些在挤压与饥饿中死去的人俗称“阗鬼”,是最难缠的恶鬼之一。

  “怪了…”张国忠紧握龙鳞,“其他几个镇台,都是就地杀死,怎么这个镇台搞起费时费力的囚殉来了?”

  “秦爷,别着急…”老刘头道,“这个镇台看样是没人来过…黄旗子不动不知道啥意思,可能不碰镇台就没事吧…?”

  秦戈也是又高兴又紧张,老刘头让李村长到元坝镇上把屠户的杀猪刀借来了,虽说搞笑,但却着实比他那把手枪有效的多。

  通道大概长50米左右,两边密密麻麻有三四十个囚殉,老刘头也是越走腿肚子越软,一个“千魂魈”尚且如此难缠,这至阴之处的囚殉有几十个,倘若都成了“阗鬼”,恐怕祖师爷来了也得认栽。

  走廊的劲头,是一个仅有30平米见方的小石室,以前这里肯定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但四周都被人工修上了墙,老刘头用匕首把敲了敲石壁,似乎很厚。

  石室的镇台座非常明显,就在石室中间,秦戈一挥手电便照到了镇台,只见台上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秦爷,别着急,咱去下一个…”老刘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这秦戈虽说招人讨厌,但总打击人家也不太好。

  “这…”秦戈好像并不着急,而是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镇台。“张掌教,你能把你那块玉给我看一眼么?”

  张国忠不解,但此刻不敢打击秦戈,只好把装毒玉的盒子小心翼翼的递给了秦戈,啪的一下秦戈掀开盒盖,仔细看了看毒玉的外观,又看了看镇台底座,然后拿出了毒玉想摆到镇台上。

  “住手!!!”老刘头脸都白了,“现在往镇台上摆这个,你是不是活腻味了你?”秦戈此刻也是一愣,刚才太投入了,怎么会产生这种初级的想法呢?不过…

  “张掌教,这个好像才是真正放这块玉的镇台,你看…”

  顺着秦戈的手电光,张国忠确实发现石头镇台座上被凿出了一个凹口,和这块毒玉的侧厚十分吻合,如果毒玉真的是镇台,则应该是立着插在这个凹口里的。

  正在此时,忽听洞外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绷断的声音。

  老刘头立即掏出罗盘,只见指针怦怦跳着,并时不时出现大面积的偏移。

  “姓秦的!!”老刘头实在忍不住了,“看你干的好事!!”用手电朝通道照过去,光柱中,仿佛有三三两两的人影。

  “快!摆阵!”老刘头喝道,凭星吮台的经验,在这种至阴的地方,杀生煞刃是不管用的。此刻唯一的希望便是事先计划的“以毒攻毒”的方案了。

  “不行!来不及!”那方法本来是用来破镇台的,镇台如果固定不动,这边的“释艮阵”便有充足的时间从地下拔取阴气,但此刻远方的人影明明在走动,“释艮阵”根本来不及吸阴气,敌人的位置就会变,根本就行不通。

  张国忠握紧龙鳞,小跑几步到了石廊口,捡起一粒小石子,狠命往不远处的人影扔去,只听噗的一声,石头仿佛打在了什么软囊囊的东西上。

  “实心的(毛山叫行话,冲身的恶鬼叫空心的,活尸则称之为实心的)…!”张国忠边环视周围环境,边道,“妈的,师兄,咋办!?”只见30来平米的小山洞,四周石墙直上直下,别说跑,连个藏的地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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