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丸 发表于 2007-4-30 17:49:57

【回望大国风云:大国崛起·德国】

  引子:“德意志?它在哪里?我找不到那块地方?”


  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是欧洲中部最大的国家。这个在20世纪的世界历史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国家,曾经是欧洲大陆上一个姗姗来迟者。


  在19世纪中叶,欧洲大多数国家早就是独立的民族国家,甚至远在新大陆的美利坚合众


  国也已经成立了近百年的时间,但当时的德意志却与20世纪在人类历史舞台上令人瞠目結舌的疯狂表演全不相称,它甚至没有一个统一的国家。


  1830年,世界文学史上的泰山北斗、魏玛公国的枢密顾问歌德痛苦地说:“没有一个城市,甚至没有一块地方使我们坚定地指出:这就是


  德国。如果我们在维也纳这样问,答案是:这里是奥地利。如果我们在柏林提出这个问题,答案是:这里是普鲁士。”


  而他的好友,伟大的德意志诗人席勒早在1795年就发出沉痛的呼喊:“德意志?它在哪里?我找不到那块地方?”


  为什么两位文化巨人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寻找德意志”,这个历史课题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沧桑往事?

夜叉丸 发表于 2007-4-30 17:50:32

 初年


  日耳曼,这个经常与“德意志”联系在一些的名词,要比“德意志”出现得久远的多。它的意思是指“令人生畏的好战之士”,而这一点在德意志的躯体中埋藏得很深很久,在世界历史的进程中一再表现出令人惊悚的特质。


  1、恺撒,你自己选择吧!


  在公元前9年,古希腊人波息和尼乌斯在《历史》这本书中第一次使用了日耳曼这个词。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个“最著名的罗马人”——恺撒在《高卢战记》中的记载。


  公元前58年的一天清晨,在莱茵河以西数英里的山野,也就是今天德国的米卢斯,两支风格迥异的马队正面相逢。一支军队身着标准的古


  罗马战衣,举着标有SPQR的鹰盾;而另一支则戴着兽皮帽,穿着兽皮衣,打着一面绘有某种动物头像的粗糙旗帜。在其后各有一支数万人的大


  军遥遥相望。


  当双方相隔数百米停下来时,各自的统帅跃马上前,其中一位不久之后威震天下,他的名字甚至被用来作为后世欧洲许多君主的荣誉称号


  ——恺撒。


  而另一位则湮没无闻,只存在于古旧文籍的故纸堆中,他叫阿里欧维斯图斯,日耳曼的一个酋长,他率领自己的部落南下高卢,感受到威


  胁的恺撒统领罗马大军来与条顿人谈判,希望用武力和封赏约束这个北方民族前进的马蹄。


  当恺撒说完一番居高临下的劝谕,阿里欧维斯图斯非常愤怒地在马鞍上回答,根据恺撒的记录,他的讲话“不正面的回答要求,而是更多


  的强调自己的功绩”,认为自己的南下是受邀请而来,是出于善意,与罗马无关。


  阿里欧维斯图斯用威胁的口吻说:“感谢罗马人对我的友谊,但如果这种友谊影响了我的权益,那我必须抛弃它。简单地说,如果你让我


  安安稳稳地行使权力,我将尽力帮助你赢得一切想赢得的战争,如果你继续留在这块属于我的土地上,我将马上认为你是我的敌人。恺撒,你


  自己选择吧!”


  正当双方唇枪舌战之时,一名军官向恺撒报告,条顿人开始向罗马军团投掷石块,发射弓箭,恺撒立即后撒。两天后,恺撒应邀再次派出


  两名军官谈判,却被投入监狱。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了,罗马与条顿撞击出一片片血花,两支外来的军队在后来被称为德国的大地上打上红色


  的烙印。


  在这场大战中,八万条顿人战死,阿里欧维斯图斯只身逃匿,不知所终。


  而在之后的数十年间,罗马人不断攻击日尔曼人,并在北海到莱茵河上游,设立了50座城堡的罗马帝国边境防线,后来成为著名的国界墙


  。


  说实话,日尔曼人在历史舞台上的这次演出实在没多少英雄气概,远称不上精彩。阿里欧维斯图斯在谈判时突然进攻,感觉恫吓无效后又


  要求谈判,谈判使者到达后却被关起来,最后,八万条顿战士的鲜血化为恺撒笔下光荣的战绩和此后罗马对这一地区长期的占领。

  在这场公元前58年的战争中出现的反复无常的伎俩,在此后的历史上也多次出现,甚至2000多年后,还有日尔曼后裔在更大的舞台上使用


  ,居然还屡屡奏效,实在令人惋惜20世纪某些政治领袖的智慧。


  当然对德意志来说,他们更愿意记住的名字决不是阿里欧维斯图斯,而是海尔曼。


  在这场大战后60多年,又一场大战爆发,这场战争对日耳曼人来说,带有一种解放的性质。而战争的主角,一方是罗马军团司令瓦卢斯,


  一方是日耳曼贵族海尔曼。


  2、瓦卢斯,把我的军团还给我!


  公元7年,罗马皇帝奥古斯都任命瓦卢斯为罗马驻日耳曼尼亚军队的总司令。瓦卢斯像对待奴隶一样向日尔曼人榨取钱财,挥舞着皮鞭发号


  施令,而且染上了罗马贵族的通病:骄奢淫逸。他很快就使自己的军营武备松懈,妓女成群结队,淫乱不堪。而这一切落入了日耳曼贵族海尔


  曼眼中。


  海尔曼对罗马的强大,那是着实佩服,他参加罗马军队,成为日尔曼辅助军的首领,替罗马人在巴尔干打仗,他精通拉丁语,获得罗马公民


  权,有了一个罗马名字,但他的内心仍然属于日尔曼,俨然日尔曼版的“身在曹营心在汉”。


  罗马新任指挥官瓦卢斯的所作所为使海尔曼认为时机已经到来,他暗中联络日尔曼各部,做好战争准备,另一方面却以罗马人的面目与瓦


  卢斯周旋,颇得瓦卢斯的好感。


  秋季的一天,瓦卢斯接到报告,说是北方的日尔曼人造反了,他一怒之下领军出征,由于他对地形不熟,便向那位“好罗马人”海尔曼咨


  询,但他没想到,一切都是他所信赖的这位海尔曼所策划的。两万多罗马军团士兵踏上了前往条顿堡森林的不归路。


  条顿堡森林位于今天德国西北部奥斯纳布吕克附近,道路崎岖难行。公元7年的这一天,罗马大军就在这森林小道上艰难跋涉,当罗马士兵


  们一心一意对付脚下难行的道路时,却不知死神狰狞的目光已经盯上了他们。


  突然,一声雄壮的号角响起,疲惫的罗马军团茫然四顾,无数尖啸的箭头组成死神的巨浪汹涌而来,吞噬着罗马士兵的生命。久经战阵的


  罗马士兵迅速竖起盾牌,企图组成罗马军团常用的鱼?#91;阵迎敌,但是森林限制了他们发挥才干的空间,他们只能在箭雨中向着前方攻击前进,


  不断前进,不断有人倒下,敌人似乎无处不在。


  在一处峡谷前,罗马人被海尔曼事先砍倒的大树挡住去路。好不容易打开一条小道,只能容单人通过,马车只能舍弃,罗马士兵于是到马


  车取自己的贵重物品,队形一时变得混乱。一直冷眼旁观的海尔曼知道时机已到,下令总突击,亲自带队冲锋,一时间,吼声连天,伏兵四起


  。


  海尔曼手持双手重剑,运用在罗马军团训练出的格斗技巧,冲入罗马军团,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金属交错的巨响,刀锋入体的悲呜,临


  死前的呻吟,将条顿森林搅成了修罗场。


  被钱财压弯了腰的罗马士兵像小树苗一样被成排砍倒,许多人握着金银死去,蔚蓝的眸子不甘地仰望着森林,眼前的惨象使绝望的瓦卢斯


  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这位花花公子式的统帅总算没有羞辱“罗马人的尊严”,因为他至少知道应该怎么清帐,他自杀了。罗马军团也因此彻


  底崩溃。


  日尔曼人四下追杀,罗马人几乎全部被屠杀,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仅有的一些俘虏,军官被作为献给神的祭品,士兵变成了奴隶,只有


  不足百人生还。在森林大道两边的树上,挂着两万多个头颅。直到今天,德国地图上还有诸如“杀戮之谷”、“白骨之道”这样的地名来记载


  当年那场血腥的战斗。


  1875年,一座巨大的海尔曼雕像出现在条顿森林,当时德意志刚刚统一,但德国皇帝威廉却认为真正的开国之战不是击败奥地利人、俘虏


  法国国王等一系列现代大战,而是2000年前的这场条顿森林之战。因为此战后,罗马军团不可战胜的神话破灭,罗马人被赶过莱茵河,日耳曼

夜叉丸 发表于 2007-4-30 17:51:20

  人赢得了独立,并因此而被称为条顿人,避免了像希腊、迦太基、埃及那样被罗马同化的命运,而且开始在历史舞台上扮演重要的角色,所以


  称之为开国之战并不为过。


  当这场大败传到罗马宫廷的时候,奥古斯都皇帝以头撞墙,几个月不理发刮须,他喊出了西方军事史上的一句名言:瓦卢斯,把我的军团


  还给我!


  而日耳曼士兵的骁勇与残酷也因此为人所关注。


  3、日耳曼公社所有制


  【图片:古代日尔曼人生活】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研究古代日尔曼人时,把当时日耳曼人的社会组织称之为“日耳曼公社所有制”,或者叫“马尔克”公社制。这是一种


  战争与民主相结合的社会制度。


  在公社里,所有的男人都是战士,只有先成为战士,才能成为公民。战场是天堂,勇士是上帝,集会的内容是检阅军队,统治只体现在战争的


  命令中。


  和平时期,他们要么去狩猎,要么围坐在火炉边,他们对耕种土地不屑一顾,因为那样做实在是太软弱了,干这种事的应该是老幼妇孺。


  而真正的男人,也就是真正的战士,应该在战场上斩杀敌人,掠夺财物,然后满载而归,让妻儿老小看看自己的收获和新添的伤疤,


  而他的母亲和妻子也以此为荣,毫不畏惧地数他身上的伤口。如果他战死了,他的遗体将被火化,亲人的哭泣片刻即止,但悲悼之情却经久不


  衰。


  好勇斗狠的尚武传统不仅体现在对外的征战上,在内部也是如此。最常见的是血亲复仇,任何一个人被杀,他的男亲属必然要为死者复仇


  ,也因此,在日尔曼部落内部也经常存在世仇,血腥的杀戮非常普遍。复仇和战争,使日尔曼人好战的特性深藏于血液。为准备战争,日尔曼


  人在和平时期经常举行比武大会,有时是真刀真枪的砍杀,参与者伤亡不论,有的战败者甚至会以此为奇耻大辱而饮剑自尽。


  这是一个极度崇拜英雄的民族,日耳曼战士的领袖往往就是最英勇的战士,在战场上总是身先士卒,在他还没有成为君主前,战士们就在


  古老的栎树林中发誓效忠,这些誓言具有可怕的约束力,他的生杀大权被认为是上帝赋予的,领袖既是司令又是法官。


  因此,日耳曼战士总是无条件地服从领袖的命令,领袖的命令得到毫不迟疑的执行,哪怕是叛变,哪怕是屠杀手无寸铁的妇孺,没人认为


  这是可耻的,相反,如果不按领袖的命令去做,那才是奇耻大辱。一切归功于领袖,如果领袖战死,那么不应该有一个战士从战场上活着归来


  。这是原始的道德观,它代替了一切法律。


  与此相辅相成的另一面是,领袖们为了享受这种上帝般的权威,往往不喜欢自己的头顶上也出现一个必须效忠的对象,因此他们总是无情


  地打击那些可能成为自己上司的同事。而日耳曼的开国英雄、德意志的解放者海尔曼就死于这种内部斗争。


  就在海尔曼与罗马大军死战之时,他的表弟,另一个日耳曼贵族却向罗马人告密,并把海尔曼的妻子也就是自己的女儿从海尔曼的营帐中


  绑架走,交给罗马人当人质。海尔曼就这样被自己的亲族诱入了死亡的陷阱,被亲族杀死。而他的表弟却得到了罗马的赏识。


  在罗马人庆祝胜利的集会上,表弟和罗马贵族一起坐在观礼台上,而他的女儿、他英雄表兄的遗孀却身穿囚服、戴着脚镣手铐,怀中还抱


  着在狱中出生的德意志“解放者”的儿子。


  在此后的历史上,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德意志的亲王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借助外国势力的力量来打击自己的兄弟,他们不愿意自己的兄


  弟成为自己的上司,而其他民族经常凭借这一点取得对德意志的胜利。


  从大多数情况来看,德意志人在战场上死战不休的卓越表现足以使他们赢得任何战争,但自己人的背信弃义却足以使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成就他人的荣誉。

夜叉丸 发表于 2007-4-30 17:51:53

  4、仰问苍天:何处是我的归宿?


  从公元四世纪开始,日耳曼人开始了又一次大迁徙,他们突破了国界墙的限制,一路向罗马腹地推进,引起整个欧洲乃至北非的骚动。而


  这一行动发端于中国。


  公元前一世纪,也就是恺撒与条顿人作战之前,在中国汉朝皇帝刘彻的命令下,卫青、霍去病等大将率大军挺进万里翰海,横扫匈奴王庭


  ,给予匈奴沉重打击,一解百年来匈奴袭掠的边患,面对“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复仇大军,匈奴退避三舍,西迁中亚。


  到公元四世纪,一支匈奴大军再次向西迁移,公元375年,匈奴人在黑海击败日耳曼哥特人的部落联盟。哥特人一部投降,另一部则一路南下西


  迁,于公元410年占领并破坏了罗马。


  这一切仿佛倒下的多米诺骨牌,引起了整个西亚欧洲民族布局的大调整,随着民族大迁徙而来的是整个欧洲民族大融合。


  在日耳曼尼亚,也就是今天的德国等地,一些日耳曼部落融合成巨大的部落联盟,并与部分凯尔特-罗马居民和斯拉夫人构成了后来德意


  志人或德意志民族的种族基础。也就是说,跟其他民族一样,德意志民族也经历了民族大融合,因此,后世纳粹人种学家所极力鼓吹的“日耳


  曼血统论”,特别是他们一再强调的日耳曼—德意志血统的“纯粹”,实属“神话”。


  不过,就在这漫长的迁徒中,德意志民族的不安定感却日益在灵魂深处漫延,即使他们行遍欧洲,收获胜利,但不安全的感觉却依然迫使


  他们一再向南,似乎始终有一种力量让他们寻找归宿,似乎南部草原不仅有肥沃的土地,也对他们的精神力产生神秘的吸引力,似乎远方的世


  界一定有着未知的快乐。


  也许就是这种对远方的好奇和向往,使他们也接受了远方的基督教,一头扎进了宗教的怀抱。当一位被视为蛮族和异教徒的日耳曼部落首


  领带领三千部人集体受礼的时候开始,一双无形但威力无穷的手就开始操纵条顿的心灵。日尔曼自愿服从教会力量,拥有强大力量的勇士就这


  样部分放弃他们的权力,使德意志的道路变得更加诡谲难测。


  当然,条顿勇士也因此获得了心灵的皈依,不安全的感觉得到了宗教的慰藉,同时也为他们的暴力披上了美丽的外衣。正如第一位接受教


  皇油礼的法兰克国王丕平,曾说:“我不以任何人的名义,而只是以圣彼得的名义外出去作战,因此我的罪孽也许可以得到宽恕。”也就是说


  ,他有权用宗教的名义从事任何烧杀劫掠的勾当,而不必担心上帝的制裁。


  为了得到上帝的认可,矮子(身材短小)丕平两度出兵攻打威胁教皇的伦巴底人,并把从拉文那到罗马的土地送给教皇,史称“丕平献土


  ”,这奠定了后来教皇国的基础。


  一位德国作家对丕平作了精准的评论:“这是典型的日耳曼的自我利益和虚无主义相结合的产物。丕平就是用这种充满感情的歉意来为他


  的“政变”辩解;他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日耳曼人的心里话,为他们的暴行冠以美丽的词藻。告诉条顿人一个神圣的目的,让他们望一眼挂在刀


  剑上面的救世主像,他们将立即感到自己成了圣·米歇尔(《圣经中庇护以色列人的大天使》)。即使在掠夺别的民族时,他也相信自己的使


  命是崇高的,从此丕平成了一千年以来德国德高望重的征服者。甚至今天的德国人还在利用上帝、荣誉或国家的名义,从事他们的口蜜腹剑的


  活动。”


  当然,在这其中,非常令人难忘的就是涂油礼。


  侧文1——关于涂油礼


  涂油礼是基督教中极为神圣的一种仪式。曾经被作为信徒入教的基本宗教仪礼。后来,变为一种赋予少数人以特殊政治身份和权力的典礼


  。在教界,它成为教皇、主教的圣职就任礼,以显示上帝对其宗教神权的授予。而在世俗领域,它的神圣性体现在,这一仪式在国王的登基仪式上必须举行,而且只有国王才能进行,显示其统治权为上帝所授。在《旧约全书》中, 曾载有最早的先知撒母耳让希伯来人的大卫涂油为王以取代另一国王扫罗。因此,涂油礼是上帝通过其代表将统治权授予一个新王的主要象征之一。在封建割据时期,王权衰落,各地的贵族首领即使在权力、财富及威望上超过国王时,是可以举行一些诸如接受手杖,甚至加冕的仪式,但绝对不敢举行这种涂油礼。因为它意味着上帝的意志。


  国王的登基仪式一般应该由选举、宣誓、涂油、加冕等4项内容相成。选举不是今天公开性的民主选举,而是神的选举。宣誓仪式体现了国王的神性,更体现了国王与贵族的口头契约。然后是给准国王涂上榄橄油,接受涂油的人实际上已经成为正式的国王,因为上帝已经认可。只不过还要履行加冕的仪式。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国王穿上他的洁白的紧身短衣,从贵族及主教手中接过宝剑、指环、权杖,最后是王冠。许多时候加冕是国王与王后一起进行的,当他们两人分别戴上王冠和后冠之后,仪式才告结束。自丕平的先例之后,教皇为皇帝(或国王)涂油和加冕便成定规。教会和世俗贵族都承认,涂油礼是摹仿《旧约》中犹太国王的范例,加冕则解释为使皇帝成为罗马帝国的继承人。这种仪式使权力和地位不管是因继承、选举还是篡夺,都因而打上合法的标志,富有神圣的意味。


  然而,有趣的是,即使对这样一个仪式,国王们和教皇们的解释也很不相同,带有浓浓的权力之争的味道。国王们认为,通过涂油礼和加冕礼,他直接得到了上帝的恩典和特许,成了上帝在人间的代表,被称为“主的涂油者”。从此,他已经是“基督的映像”。特别是《圣经》中关于涂油的神圣性的讲述,给国王们涂上了一层神圣性的金粉,关于“不要动我涂油礼”之类的话,被引
申为国王不可接触,甚至臣民将手放在国王手中也可以被认为是犯了渎圣罪。


  而教皇则认为涂油礼和加冕礼都是由教皇主持的,教皇充当了上帝与国王之间的中介,是教廷把皇冠放在日尔曼皇帝的头上,从而创造了新的帝国,使皇权具有了合法性。只有通过这种神圣的仪式,皇帝才能成为“罗马教会的特殊儿子”。

夜叉丸 发表于 2007-4-30 17:52:17

  君王


  公元800年,圣诞节的晚上,罗马圣彼得大教堂内烛光通明。当子夜的钟声响起,弥撒的庄严时刻来临,一位身高6英尺3英寸的日尔曼大汉


  ,穿着古罗马的紫色长袍,腰束金带,面向祭坛下跪祈祷。


  罗马教皇利奥三世走上前将混合了橄榄油的圣油涂抹在大汉的头上、颈上和手上,然后将一顶雕有雄鹰飞翔于十字架的金制皇冠,戴在他


  的头上。利奥三世吟诵宗教祷文,完毕后


  向大汉行跪拜礼。顿时,整个教堂一片欢呼,颂词声在教堂中响起:“永恒的胜利属于尊敬的查理,属于这位上帝加冕的最虔诚的奥古斯都,


  属于这位伟大而和平的罗马皇帝。”


  随着这欢呼声,自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灭亡以来中世纪西方的第一位皇帝出现了。他的名字叫查理曼,他的王国叫法兰克王国。


  1、历史成了传说,传说又成了神话


  【图片:查理曼】


  查理曼是一个性格复杂的人,他有时宽厚仁慈,但有时残暴得就像一个屠夫;他对财富有着攫取的本能冲动,但对功臣和教廷的赏赐却一


  掷千金,十分豪爽;他是虔诚的基督徒,却与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阿拔斯王朝保持良好关系;他宣扬基督教的伦理道德,但本人却寻花问柳


  ,甚至不让自己的女儿出嫁;他有时像商人一样具有冷酷的精明,有时却又像诗人一般充满梦幻般的理想。总之,后世德意志人身上所有的矛


  盾,他都具有,就仿佛歌德笔下的浮士德。


  对查理曼来说,他最大也是最好的盟友莫过于罗马的基督教会。这一点,在他少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当时,罗马教皇来为他的父亲矮

夜叉丸 发表于 2007-4-30 17:54:00

  场大战,通过这些打着宗教旗号的战争,查理曼在欧洲创造了一个奇迹,在他的铁蹄下,西起大西洋,东临多瑙河流域,北至北海和波罗的海


  ,南抵地中海,整个西欧和大半个中欧在他的掌中。于是在800年的圣诞节,他如愿以偿地成为皇帝,罗马帝国的皇帝,仿佛一个美丽的神话。


  虽然东罗马帝国在君士坦丁堡(也就是今天土耳奇的伊士坦布尔)愤怒地譴责查理曼篡夺了罗马的光荣,但远方的怒吼并不影响这位以西


  罗马帝国的继承人自居的日耳曼强人欣赏自己用刀剑创造的神话。


  但说实话,这个神话并不美丽。为了这个地位,西欧血流成河。比如,为了征服萨克森人——日尔曼人的一支,查里曼以开会为名,一举


  逮捕了4500名萨克森贵族,并在一天之内杀了个精光,鲜血横流之后,查理曼施施然到另一个地方庆祝圣诞节和复活节。


  “凡尔登惨案”被当时的教廷认为是上帝借查理曼之手所实施的一次正义的惩罚,正如在这场对付萨克森兄弟的大战中,查里曼对部下发


  表的宣言:“法兰克士兵们,为了捍卫纯洁的基督信仰,为了获取高尚的骑士荣誉,向着这些傲慢邪恶的野蛮人进攻吧!失败从来与你们无缘


  ,胜利必将属于你们!”


  就这样,宗教使战争成为合法,使屠杀成为正义。但这一行径却多受后世指责。十九世纪,一位法国学者莫伯特还指出:“历史上有许多


  被记录在案的恐怖事件,但几乎没有一件比凡尔登大屠杀更可怕。这一事件是而且将永远是查理曼的名声中难以洗刷的污点,是他一生中可恶


  的耻辱。”


  当然,为查里曼的战争付出代价的不仅是信异教的“野蛮人”,也有法兰克人,甚至查理曼的忠臣良将。


  公元778年8月15日,远征西班牙不利的查里曼,从比利牛斯山的隆赛瓦列斯山口撤退回国,当他走出山口,回望远方的西班牙时,他并不


  知道,此时自己已经走入了一部史诗,自己的外甥将成为史诗中永恒的悲剧英雄。他的外甥叫罗兰,是法兰克大军殿后的将军。


  当法兰克大军走出山谷很远,罗兰的后卫部队还在山谷时,两边的崇山峻岭里突然跃出无数的加斯康人,他们披着斗篷,用如林的长矛和大刀


  攻击罗兰部队,罗兰率部与数倍于已的敌军血战,终因地势不力,全军覆没,战场上血流成河,罗兰和两万战士的尸体堆积在草丛中。


  这场惨烈的战斗,通过人们的记忆流传下来,并最终成为一首长达数千行的史诗《罗兰


  之歌》。在这里,历史成了传说,传说又成了神话。


  诗中的敌人从当地的加斯康人变成了阿拉伯人,而时年35岁的查理曼变成了200多岁的老皇帝。查理曼也没有像诗中所说的那样,听到远处


  传来的微弱号角,立即回师救援,为罗兰复仇。事实上,查理曼不仅没有去救罗兰,反而加快了回国的速度。


  这一惨败被称为“世界历史上最著名的失败之一”,是查理曼第一次巨大挫折,法兰克军队因此陷入耻辱和悲哀之中,查理曼也因为没有


  救罗兰而深怀内疚,正如一位西方历史学家所描述的那样,查理曼清查阵亡将士名字,重金抚恤家属,每当祈祷时,眼睛常含泪花,一提及罗


  兰,就为他声泪俱下。


  但查理曼毕竟不是甘于失败的人,很快他就再次挥师西进,在此后20年间,他6次出击,终于将大量的西班牙土地纳入自己的统治。


  2、法兰克人正义地夺来了匈奴人不义地从其他部族抢走的东西。


  其实驱动查里曼去东征西讨,用鲜血扮靓帝冠的不仅是光荣与梦想,还有更为现实的东西,诸如土地和金钱。


  当时的法兰克王国,农业落后,在一份保留至今的查理曼的财产清单上,记载了一块坐落在法兰德斯和阿尔瓦边界上的名叫安普斯的王室


  地产,农作物的收成几乎只是种子数量的两倍,在这所拥有200多头牛的大庄园中,所有的铁器居然只是两把大镰刀、两把普通镰刀和两把铲子

夜叉丸 发表于 2007-4-30 17:54:16

  。王室尚且如此,普通农民的境遇可想而知。


  低下的生产力和粗放的耕作方式无法满足法兰克人的物质生活资料需要,但又需要大量的土地来维持简陋的生产。因此,法兰克人特别是


  那些贪欲无穷的贵族,希望用军事征服的手段向外夺取肥沃的土地与大量的财富。作为一国之君的查理曼,也自然担负着发动战争来开疆拓土


  ,攫取财富的重任。


  侧文2——查理曼的战士


  当时的战士需要自己置办武器、衣物,而王国没有后勤保障系统,既没有仓库也没有军械库,为确保军事行动,法兰克王国规定。战士可


  以按照命令就地无偿征用军需物品,在敌对国就地掠夺作为补给。通过这种方式,查理曼将封建领主和自由农民都充分调动起来,拥有了一支


  可以随时征调与战斗的军队。这支军队在土地与财富的吸引下,在征服异教徒的召唤下,不断奔赴各处战场。查理曼几乎都选择在春季发动战


  争,他会召开大会,发布命令,又称为“三月校场”或“五月校场”。主题不是打不打,而是跟谁打。随后在战斗中度过夏天,秋天归来,冬


  天休养,来年再战。西方学者认为查理曼的战争方式“几乎无变化地持续了四十六年,这期间人们早已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和平的时光了”。


  但这种方式的确令查理曼乃至法兰克人收获很多,并为下一次战争提供物资保证和物质驱动力。


  在对阿瓦尔人战争中,查理曼利用阿瓦尔汗国的叛徒,占领了这一王国,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收获颇丰。在796年的秋天,法兰克军


  队将掠夺的珍宝运回国,仅阿瓦尔王室的珠宝就整整装了15辆大车,每车必须由4匹壮牛拖,才能拉得动。这些车辆因为太重而速度极慢,每小


  时只能走两公里。查理曼的大臣艾因哈德不禁感叹地说:“人们想不起法兰克人所卷入的战争中有哪一次使他们发了这样一大笔财,增加了这


  么多财富。截止当时为止,法兰克人一向被认为差不多是个穷的部族。但是现在,在王宫可以看到这样多的金银,在战争里他们掳到这样珍贵


  的战利品,以致可以很公道地认为:法兰克人正义地夺来了匈奴人不义地从其他部族抢走的东西。”


  这实在是一个很奇妙的逻辑,同样是在血与火中纵兵抢掠,打着基督旗号的就是正义,而不信基督的就是不义。这一逻辑后来在德意志的文


  化基因中发扬光大,直接上升到种族,日尔曼的一切行动都是正义,非日尔曼的一切都是不义,应该用刀剑去纠正。


  当然刀剑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当公元800年,查理曼成为罗马皇帝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名符其实,因为在东方的君士坦丁堡还有一


  个东罗马帝国,而且长期的基督教教育使


  查理曼自己也认为东罗马帝国实在比自己要正统得多,那么是放弃梦想还是调集大军杀奔君士坦丁堡?


  查理曼诗人般的心绪与商人般的精明算计再一次结合起来,他派遣重臣率领一个庞大的使团,携带着金银珠宝前往君士坦丁堡求婚。时年


  58岁的查理曼想要迎娶的是当时在东罗马帝国把持朝政的皇太后,年届50但风韵犹存的伊伦娜。这样,查理曼可以无须战争,就将法兰克帝国


  与东罗马帝国结合在一起,建立一个梦想中的真正大一统的罗马帝国。


  查理曼的求亲大臣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伊伦娜十分仰慕查理曼的雄才大略,竟然欣然同意,愿意与查理曼一起重建一个强大的罗


  马帝国,结连理、治天下。如果这对“情投意合”的君王能成其好事,那么整个德国史、欧洲史甚至世界史恐怕都要改写。


  然而,历史的马车在这里稍稍停了一下,就向另一个方向绝尘而去。查理曼的求婚和伊伦娜的态度引发了东罗马帝国的政治大地震,许多


  人认为这是“蛮族”国王吞并东罗马帝国、篡夺罗马“正统”的诡计。于是在一场宫廷政变中,伊伦娜被流放并很快死去,罗马人推选一位将

夜叉丸 发表于 2007-4-30 17:56:21

  军成为东罗马帝国皇帝。


  查理曼收到消息后不禁黯然神伤,泪湿衣襟。因为这不仅是一桩完美婚姻的终结,也意味着欧洲统一的梦想终结,他念念不忘的罗马帝国


  就象一场春梦一样,没有成为现实就已经随风远去。


  其实,查理曼在西罗马帝国的疆域上建立的法兰克王国也没有存在多长时间。


  公元814年1月28日黎明,查理曼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死前,他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念出了一句诗句:“进入您的手中,噢,上帝,我


  交出我的灵魂。”


  仅仅29年后,查理曼的三个孙子在凡尔登缔结条约,将法兰克帝国这个庞然大物一分为三:日尔曼路易得到莱茵河东部地区与巴伐利亚,


  相当于今天德国的西部,地理上称德意志;秃头查理则获得莱茵河以西地区,地理上称法兰西;罗泰尔得到意大利中部和北部,以及查理与路


  易之间的部分土地,他还承袭皇帝称号,但不具备对兄弟辖区的最高统治权。从这个角度来说,查理曼的法兰克帝国可以被视为德、法、意三


  者的共同祖先。正因为此,法德很多年来为查理曼的归属争论不休。


  不过,查理曼这位原本不识字的帝王对文化十分倾慕,他四处搜罗学者,给予他们很高的待遇,一些大学者甚至可以得到最高等级大臣的


  薪俸。在处理政务之余,他不厌其烦地向学者求教,而他的名言是“会提问就已经是一门学问了。”在学习拉丁文和希腊文时查理曼已是中年


  人,他把纸笔放在枕头下,一有空就拿出来读写,虽在战时也不变,很快他就学会了用多种文字读写,甚至会创作文笔清新的诗作。


  他指令在自己的行宫兴办学校,学生不拘门第,他还破格提拔那些出身贫寒的优秀学生,并对他们说:“你们在我的眼睛里永远是光荣的


  。”但他一转过头就会大骂那些不求上进的贵族学生:“我看不上你们高贵的出身和漂亮的仪表……除非你们努力读书,弥补从前的怠惰,否


  则你们永远不会得到查理的任何恩宠。”


  查理曼倾心于罗马艺术和文化,他组织学者保留并挖掘了许多古罗马的文本,例如凯撒的《高卢战纪》和塔西陀的《编年史》等一系列罗马


  名著,都因查理曼时代的学者而保存下来,成为后世欧洲文化发展的一个重要基础。他还组织人员修订《圣经》,创建“加洛林小书写体”。


  后世史学家评论说:“今天的现代印刷体都保留着加洛林小书写体的基本形式。如果把这一发展与印刷体自身的发展联系起来作为整个奠基于


  书写文字的文明成长史中的两个关键步骤,一点也不过分。”


  他对教育和文化的重视对欧洲文化复苏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后世也称查理曼这一时期为加洛林文艺复兴。虽然此后欧洲不停的战争和日益


  禁锢思想的教会打断了加洛林文艺复兴的历史进程,但它的思想流动于中西欧各民族的血液中,当然也包括德意志民族。


  侧文三:查理曼的送别诗


  飞越过山岭,飞进山谷的阴影,


  孤独的微小身影远去了,


  去寻觅本恩克特心爱的屋顶,


  那里等待着它安稳的歇息。


  他们过来发现了疲倦的漂泊者。


  翠绿的香草,充足的面包,


  宁静、兄弟的爱和恭顺,


  基督的和平降临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3、朕亨利,承蒙上帝恩宠的国王,以及我们主教们全体对你说,滚下来,滚下来!


  【图片:德国中世纪风情】


  当匆匆建立起来的法兰克帝国,还没有形成统一的民族和国家意识就分裂之际,当时的东法兰克人说的是一种被称作“德意志”的语言。


  所以“德意志”这个名称先是指语言,后来指讲这个语言的人,最后才扩大到他们的居住地区。而在德意志地区依次生活着巴伐利亚人、士瓦


  本人、图林根人、阿勒曼人、法兰克人、萨克森人、弗里斯人。


  公元919年,王位落入萨克森公爵亨利手中,在即位的第二年他就把东法兰克王国改名为德意志王国,这是德意志历史的真正开端。

夜叉丸 发表于 2007-4-30 17:56:44

  公元951年,亨利之子奥托应罗马教廷之请率军进入罗马,他重演了162年前查理曼加冕的一幕,“罗马帝国”重新出现,这也是所谓的“


  德意志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的开始,此时的皇权还是很强的,奥托一世明确了教皇与皇帝之间的关系:皇帝宣誓保卫教皇,教皇宣誓忠于皇


  帝。在此后一个时期,皇权压过了教权,德意志皇帝甚至试图让教皇变成帝国的大主教。


  但此时的德意志远远称不上统一,在同时形成的法兰西王国里很快就形成了稳定的行政管理秩序和同化的生活方式,并逐渐成为一个统一


  民族国家的时候,德意志的权力却从没那么集中过,在德意志,不同的公爵家族彼此争斗,他们反对一个强有力的王权,反对一个拥有广泛权


  力的中央政府。虽然国王甚至皇帝在不断产生,但没有谁能够真正建立持久的权力,宝座在大公国的领袖们手中转来转去。因此统一的民族国


  家也迟迟没有出现,而且日见分散。


  这与日耳曼的传统有关,他们奉行诸子分治的传统,很久都没形成嫡长子世袭制,这让德意志的土地上总是矛盾重重,而且每一个贵族都


  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自己在领地的绝对权威,事实上他保有自己领地的一切权力。


  而同时,德意志的权力之争总受到远在罗马的教廷操控。最明显的特点就是,查理曼和奥托的“罗马皇帝”头衔不是自动传给每个德意志


  国王的,他们只能到罗马接受教皇的涂油加冕,而教廷则必然借此对德意志的内政施加影响。


  德意志的历代君王过于注重罗马皇帝这一头衔,查理曼的辉煌使他们无一例外地心向往之,查理曼统一欧洲的梦想就是他们的梦想。他们


  的眼睛老是盯着自己国家以外的地方,他们对于意大利和罗马的关注远远超过对自己领地的关注,他们要的不仅是世俗的土地有权力,还想要


  对欧洲精神世界的控制权,他们与教廷的明争暗斗持续了很长时间。


  如此一来,产生了一个严重的后果,历代的德意志国王在对外战争及与教廷的斗争中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他需要借助国内其他封建领


  主的力量,因此对自己内部的同化和集权反而无力进行,对封建领主做了让步,于是大小封建主的独立性日益增强,德意志民族国家的真正形


  成遥遥无期。


  这简直就是一个悖论,一个梦想着统一整个欧洲甚至世界的民族,却连自己的国家都没


  法真正统一,连起码的民族国家都没有形成。


  这有时候让人觉得德国人真是矛盾的共同体,他们也许并不是因为财富而去征服,他们好像更愿意显示自己是多么优秀,强迫别人接受自


  己的生活方式。这似乎反映了他们内心的惶恐和不安,明明国家不统一,政权不稳定,却喜欢通过对外战争来炫耀自己的力量。正如一位德国


  学者的评论:“无论个人,还是整个德国,生活中如果没有听众,那是无法忍受的。那些对自己没有信心,看不到自己内在价值的人,总是希


  望听到外界肯定自己的话。”


  这时,一个怪现象出现了,德意志这片土地有国家,有国王,甚至有皇帝,而且在对外战争中屡屡得手,但在精神和行政上从来没有形成


  一个被所有德意志人都认可的核心,权力是分散的,很少能长期保有别人的领土。虽然历代国王都试图真正地一统天下,但外有教权损害,内


  有封建领主掣肘,在近千年的时光里,无数试图统一的国王和皇帝都被搞得焦头烂额。


  公元1077年1月,在意大利北部的卡诺莎,托斯卡纳伯爵夫人的城堡里,一位像貌堂堂的高个年轻人光着脚站在雪地中,身上披着块毪子,


  他的眼睛盯着城堡里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那里不时传来笑声。他的敌人就在里面,而他却在等待敌人的接见,不知他是否为一年前的冒失感


  到后悔,但他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愤怒。他是亨利四世,德意志的国王。

夜叉丸 发表于 2007-4-30 18:01:18

  一年前,为了争夺对米兰大主教的任用权,他和教皇格里哥里七世发生了公开冲突,教皇直接警告亨利不得干涉米兰大主教的确定和授权


  。


  亨利视此为挑衅,他怒气冲冲地召集德意志主教和部分大封建领主开会,在大部分德意志主教团的同意下,宣布废黜教皇,在宣言的最后


  部分这样写道:“你呀,我们所有的主教以及我们大家都宣判你有罪,滚下来!离开你不配占有的使徒座位!应该让另一个不用神圣教规的外


  衣来掩盖暴行,而以真正圣彼得的教谕教导人的人来登临圣彼得的宝座。朕亨利,承蒙上帝恩宠的国王,以及我们主教们全体对你说,滚下来


  ,滚下来!”


  然而年轻的国王失算了,教皇的回答是宣布破门律:开除亨利教籍,废黜和放逐亨利,而那些不愿看到亨利过于强大的德意志众多大封建


  主立即成为教皇的同盟军,反对德意志王权,一些大的领主甚至开始集会选举新的国王,然而争吵半天没有结果。他们为表示公平,给予亨利


  最后一个机会,就是在一年内解除破门律的惩罚,否则决不承认他为国王。


  在困境中的年青国王迅速成熟起来,怎么办?打仗吗?大领主们不支持。逃跑吗?德意志的荣誉不允许。那么,如果他向教皇忏悔,把难


  题推到教皇方面,情况又会怎样?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亨利带着妻儿出发到意大利,试图以退为进,用忏悔的方式击败敌人。


  这个决定很有戏剧性,而形势的发展也的确很戏剧。当亨利站在雪地里时,他的敌人也并不比他轻松,因为已经说不清楚是谁在逼迫谁了


  。


  在城堡里的暖阁中,56岁的教皇格里哥里在贵妇人的陪伴下,在餐桌上谈笑风生。同样是德意志人的他身材矮小,相貌丑陋,是一个手工


  匠的儿子,当得知出身高贵的王子站在雪地里等着自己的召见时,他刚开始觉得十分得意,以一个暴发户的心态享受着对整个王室的报复。但


  很快,教皇的身份使他的头脑恢复了清醒,他意识到问题麻烦了,他没想到亨利会用这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行为向他挑战,把他逼入死胡同。


  因为作为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教皇形象中最重要的一个支柱就是宽恕。亨利千里迢迢而来,在风雪中的忏悔十足是浪子回头的戏码,不,甚


  至具有了一些圣徒的光环。基督教的教义使格里哥里只能宽恕他,并取消破门律,本来打算将亨利置之死地的计划只能放弃,另立一个听话的


  国王的计划也只能胎死腹中。


  格里哥里明白,他必须让步,如果还是一个高尚的人,他就必须结束这荒唐的局面。但他还是让亨利受尽了精神上的折磨和侮辱,他让亨利在


  外面等了整整三天,也说不清楚是不能原谅亨利高贵的出身还是亨利精神上的逼迫。最后他来到城堡的院子里,恩赐给这个忏悔者一个居高临


  下的吻。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他们争的不是领土,而是人心。在这场战斗中,屈膝者胜利


  了,除了亨利自己,他的同时代人并不认为他的行为是耻辱的。


  而且让格里哥里没有想到的是,亨利决不是一个轻易屈服的人。亨利利用这屈辱换来的喘息之机巩固王权,重新聚积力量。很快,王权与


  教权之争又起,在教皇指示下,德意志的封建领主们选出了一位新的国王,但亨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击败了王国的反对派,并迅速挥师罗马


  。格里哥里南逃,亨利另立教皇,并为自己加冕为罗马皇帝,终于洗雪了卡诺莎之辱。


  但这只是属于亨利个人的胜利,事实上他胜得很艰难,而且这种对教廷的胜利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教俗双方的大贵族对加强中央政权不


  感兴趣,而且尽一切力量来阻止皇权的增强。教权依然能够与皇权分庭抗礼,而中央皇权却没有增长多少,大封建主的势力不仅没有削弱,而


  且进一步看出皇权的虚弱,分离活动日益盛行。每当皇帝们南下征伐教皇以获取对精神世界的控制权时,大封建主们总是在皇帝的后院放火。
页: [1] 2 3 4 5 6 7
查看完整版本: 【回望大国风云:大国崛起·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