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engyikkk
发表于 2007-10-5 21:41:12
鬼吹灯II 南海归墟 第四十二章 定海神针
环形山山势起伏,围绕着一块巨大的广场,海气鼓荡之下,使得归墟中的海水暴涨,淹没了周边的石殿遗迹,穿过山体的洞窟和间隙沟壑,像瀑布般倒灌入山中。我们的小艇随着水流被带上天井,只见四周被瀑布般的水墙所围绕,海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山中的凹地。
在铜声潮水雷动的混乱中,两艘橡皮艇成了被秋风卷起的败叶。随着一阵激流,旋转着落入四面山体环绕的水中。我们急忙将船划向水面中央,以免被环形瀑布冲翻了座船,趁机在水雾中前后打量。
这里的地形就像是古罗马时的竞技场,山坳处天然形成一个圆形的广场,底部有十几道漩涡,将海水抽进古城下方的无底深渊。一棵倚天拔地的黑色巨木斜插在其间,约有十来层楼房的高度,树身之粗大可容宅,几十上百个人怕是都合抱不拢,犹如一座黑色的通天巨塔,斜立在环形的城迹中央。
木皮皆老鳞状,非松非柏,也不是普通古木之化石,乃是古时森林沉没海底万年,所结为的荫沉木①,下端没入水底,还不知道另有多深,上端斜指戳天,木端周遭嵌以团团层层如同云雾一般的箭石,仿佛是云层缭绕如伞盖的树冠,木身上嵌有深绿色的虫鱼铜迹。我们虽然没正式研究甲骨篆迹,但甲骨文在龙骨天书上也见得多了,多多少少也识得数十字。这种虫鱼迹大多是象形文字,Shirley杨事先曾做了些功课,此时她扫了一眼,就发现巨木上的两个虫鱼古篆,虽然形似鱼骨虫足,却不是容易辨认的象形字,只猜其中有个“木”字,第二个字就猜不出了。
环行山内犹如一口巨大的归墟深井,不管四周有多少海水灌进来也填之不满。四周散布着上千尊被水半没的铜人,体形都比常人要高出许多。巨像皆是周身青铜,神情古朴凝重,头顶并没有佩戴鱼骨冠,都如奴隶一般,在湍急的水流中,每十尊青铜奴隶围成一圈,推动手中绞盘,无数道铜链牢牢锁在巨木之上。涌入深渊的乱流卷起一股股漩涡,激流带动得铜奴铜链,使得青铜相互撞击摩擦,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然而高大的青铜奴隶们徒劳地在水中晃动着,却转不动绞盘一丝一毫。
众人并力拼命将小艇驶离水面的漩涡,分别用绳锁套住近处的青铜奴隶,才暂时将救生艇稳住,身上已被飞溅的水雾淋得湿透。山体环合的地形并不拢音,在巨木附近已感觉不到那雷鸣般的怒涛,但鲸腹形洞窟却将回声反复冲撞,只觉耳骨隐隐生疼。
眼看着四周海水如墙,水势极盛,我们的救生艇难以承受急风大浪,当此情形,不得不令人感到末日临头般的绝望。众人抬头四顾,如同深海之鱼仰望蓝天,除了心念如灰的恐慌之外,心中更是一阵阵的茫然无助。不知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看来归墟中的古迹,并非是古墓古城,在这采集龙火的深渊中,处处都是难以理解的神秘事物。
胖子见橡皮艇略稳,就站起身来用手摸了摸水中高大的黑木,奇道:“这不就是龙王爷水晶宫里那根儿定海神针吗?咱这回怕是进了龙宫了,放眼全是青头祖宗,可惜又没那么大的船往回运,这他妈不是成心让胖爷着急吗?”
我说:“胖子你瞧清楚了,神针是铁的,这古木可非金非铁非石,而是正经的上好木头,只有几千万上亿年前的古森林里才有。我那会在昆仑山当工兵挖山,就见过这种百米巨木的化石,听说只有在阴气沉重的深海里,才能保留原木的形态。你们看这些青铜奴隶拼命转动它,这也绝不是想定海,八成是在搅海,搅混了海水才能捕捉吞舟的恶鱼。”
Shirley杨说,古人认为世上有三种上古的神木,除了断掉后在没有光合作用的环境下,还可继续生长的昆仑神木之外,另有扶桑和楗木。扶桑是太阳落山后所停留的一裸大树,恨天氏视太阳为敌,所以这古木不可能是扶桑,应该是传说中可以从海底通向月宫的楗木。
明叔和古猜等人的小艇停在离我们不远处,听到Shirley杨说这是海中楗木,忙道:“这么多铜俑奴隶,肯定都是用来殉葬的,看来这的确是座恨天氏的陵墓。楗木是上古神木,下面压着的肯定是古时成精的僵尸,咱们这回连潜水寻找生路的机会都没有了。”
Shirley杨摇头说:“先前我猜这里是座古墓,如今看来可能有误,用龙火炼鼎的那个时代,还都是以活人殉葬,尚未有始作俑者,既然有铜俑就多半不是古墓,另外楗木顶端嵌了许多箭石,周围有上千青铜奴隶环伺推动,这东西可能是一件射日兵器的图腾。”
我看楗木虽是世上少有的海底神木,但妄想要射穿太阳,却无异于痴人说梦。扯动绞链的铜人,都是以龙火所铸,千百年来淹在水底也未彻底锈蚀,铜性坚固不散,但不知铸造这么多铜人又有何用,难道还真指望它们能活过来推动楗木射日?似乎没有任何意义,我实是想不出这遗迹有什么作用。
Shirley杨说咱们不能以现在的观念去衡量古代的事物,在今人眼中也许这射日图腾毫无价值,都是驱使古代那些悲壮如同蝼蚁般的奴隶,呕心沥血倾尽国力铸造的废物,可在古代这就是人们生命的意义和信仰所在,是精神世界的寄托。
听她这么一说,我若有所感,这些“假大空”的事物可以什么都不是,也可以是“一切”。我正思量着该何去何从,忽然感到地动山摇,海水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鼓荡,楗木四周的青铜巨像,脚底都似生了根,任凭海水如何冲动,也仅仅微微摇晃。耳中只听铜甲摩擦碰撞的尖锐之声密集异常,头上海气带动阴火燃烧,空中霎时间下起了铺天盖地的一阵火雨。
我们躲在漆黑的楗木和铜人躯体下,躲避落入水面的一团团阴火,加上此时海波汹涌暴涨,救生艇边缘被阴火燎着,顷刻异味扑鼻,冒出缕缕白烟。我们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活得一刻便算一刻了。
阴火凄冷的光芒中,只见海水中有一条巨大的阴影浮现,随着乱流窜入楗木附近的水里。明叔忙叫喊着让大家小心有恶鱼吞舟,话音刚落就从水中冒出一条粗大的黑色蟒鳗,数米长的漆黑鳗身泛着幽蓝微光。它在海底全凭感知,这时慌不择路,没头没脑地撞在了明叔所在的橡皮艇上,顿时推着小艇在水面上滑出十余米。明叔等人险些落入水中,古猜想用木浆去打,却由于失去了身体重心,根本爬不起来。
我们齐声惊呼,眼着那小艇就要撞在水中铜像之上。我赶紧一拍胖子的肩膀,让他开枪解围。胖子见鳗头出水,举起M1卡宾枪连射三弹,这么近的距离他说打左眼绝不打右眼,枪响处血雾带着碎肉飞溅,鳗血喷了明叔满头满脸。受伤的黑鳗一头扎入了附近水下的旋涡失去踪迹,水面上只流下一股浑浊的血水,顷刻便被涌动的水流冲去痕迹。
明叔三人的救生艇险些也被漩涡吸住,赶紧抄起木桨划水,重新向我们靠拢过来。这时又见水花翻滚,水里有条十六七米长的庞然大物,头尾乌青,顶着一个发光器,身体发灰,双眼格外突出,全身都是菱形刀鳞的怪鱼。它突然浮出水面,鼓鳍摇尾,正追逐一条从深海逃出来的黑鳗,乱流中失了猎物,便直奔我们的救生艇扑来。
Shirley杨识得这是被称为深海金眼鲷的猎性鱼,它和巨型黑鳗都是被水底热涌逼上水面。由于几千米以下的深海中事物较少,它的习惯是见什么吃什么,离开了深海在浅水下它难以存活太久,所以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也会由于身体的不适疯狂袭击水面的一切生物。但此时救生艇在楗木下躲避火雨和海涌,根本无法移动半米,胖子身处射击死角,无法及时开枪防御,只好抓起艇内的另一支M1卡宾枪抵在肩上,向水面射击。一梭子子弹入水,激起了串串水柱,可0。3英寸口径的枪弹,防身有余,想要射杀皮厚如犀的金眼巨鲷,却是力有不及。
不过枪弹如雨,仍起到了一定效果,深海恶鲷揭起一片水花,擦着我们所在的救生艇迅速游过,头也不回地撞向明叔和多铃姐弟所在的小艇。明叔面如土色,呆在当场,眼看就要被怪鲷揭翻小艇拖入水中,多铃和古猜只好抡起船桨砸向獠牙大张的鲷头。
我见状不妙,只要小艇一翻,明叔这三人还不够给这海怪般的恶鲷塞牙缝,但我们的两支M1卡宾枪无法射杀水中的恶鱼,只好使出当年在河里炸鱼的办法,同胖子取出集束手榴弹,咬掉导火环,拼命投向金眼鲷和橡皮艇之间。
手榴弹从脱手到爆炸有一个间隔,未能炸中金眼鲷的鱼头,不过还是炸中了乌青的鲷尾。爆炸激起一大片水柱,将金眼鲷鱼从水中掀翻至半空,可手榴弹爆炸的区域离救生艇过近,爆炸的冲击波同时将橡皮艇冲得一震,明叔和多铃都被甩入了水中,古猜想也没想,叼了短刀就下水救人,好在这些人都是海上搏风击浪以海为生之辈,掉到水里并未慌乱,迅速游了回去。
我见四周有鲨影闪现,不禁替他们捏了把汗,急忙将小艇靠拢过去。明叔等人的小艇已经漏水不能使用了,但我们这一艘救生艇,根本容不了六人和大量装备,如果让众人合乘一艇,那逃离时使用的水肺等潜水装备,以及淡水和食物这些看似累赘、实则维持着打捞队生命线的重要物资都要舍弃。
火烧眉毛,只好先顾眼下,为今之计,仅有冒死潜水,进入海下水底寻找出口。于是让众人暂时踏着青铜巨像,攀上海底神木落脚。另外归墟的出口唯有潜水离开鲸腹,然后摸清伏流的走向,潜回珊瑚森林附近的海沟,所以潜水装备绝不能舍弃。于是大伙都要把各自需要的水肺蛙具背了,又带了少量潜水炸药,该关键字已经被屏蔽、手榴弹、食品、淡水全都抛下。捞来的青头自然是舍不得扔回去,分别缠在身上的潜水携行袋里。秦王照骨镜我始终绑在胸前,只要能活着回去,这古镜是必须带回去的,其余的青头和一日用量的清水食品,还有部分急救药品,则都装入一个加有铅块和充气囊的密封背包里,以便统一携带。
明叔把恨天氏刮蚌屠龙的两柄短剑分给我和胖子,他说想在归墟里潜水寻找生路,基本上就要做好有去无回的心理准备,天知道水深处有什么危险,有疍民祖宗的分水剑防身,至少比潜水刀和鱼枪可靠,我和胖子暗骂明叔又想将我们顶出去做挡箭牌。
不过此刻容不得再去跟他计较,我抓紧时间告诉众人,看来海上就要发生大潮,归墟里随时都可能被海水灌满,留在这儿被龙火烧灼只有死路一条。咱们潜入水底求生,机会只有一次,绝没有回头的道理,如果水肺消耗尽了还游不出去……那结果就不用我说了,总之记住三点,第一,团队行动,同进同退;第二,不要耽搁时间;第三,最后时刻一定要顶住心理压力,必须豁得出去,孤注一掷,千万不能走回头路。
此时众人无不清楚,凭我们携带的水肺氧气,想在根本还没确定是否有出口的情况下逃出归墟,活着出去的概率恐怕连千分之一都没有。但留在这里不是被浪涌揭翻了小艇掉进水里喂鲨鱼,就是被龙火和热泉烧死,事态是急转之下一落千丈,连喘息考虑的时间都不剩几分钟了,眼瞅着再不采取行动就没有活路了,正如明叔所言,“不赌不知时运高”,机会再少也是机会,与其等死,何不趁着现在精力充足冒险一搏?当即便都下定了决心。
这时火雨突然不再落下,附近水面的鲨鱼都在抢夺鲷鱼的尸体,水已涨至青铜奴隶的头部,水面上密密麻麻的一片铜人头颅,四周大水涌动之声如同在海底撞击巨钟,这时气氛压抑得难以形容,但我见正是入水的机会,对众人打个手势,扣上蛙镜含了呼吸管,正要带头顺着楗木下到水里,却被古猜拉住了胳膊。
我推开蛙镜问道:“怎么?临阵退缩了?”只见龙户古猜满脸都是惊讶骇异的神情,他对众人说:“不能走……我看到……一个白色……白色的太阳!”
------------------------------------①荫沉木:又叫乌木,专指埋藏地下数千年的各种名贵古树。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7-10-5 21:42:28
鬼吹灯II 南海归墟 第四十三章 奔月
我听古猜说见到了白色的太阳,根本不明白这小子在说什么胡话,还以为是他过于紧张吓昏了头,毕竟绝望带来的强烈心理压力,不是他这十六七岁少年可以承受的。
明叔却吓了一跳,在海上见了白日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懂得海象天候之人都清楚“日头惨白,风暴连天”,那是将要发生翻海灾难的征兆,险些瘫坐在地上,幸好被扶了一把,Shirley杨问古猜:“别急,把话说清楚了。”
古猜急忙指着头顶:“你们看啦,太阳是白的……”众人均没想到他所说的太阳就在头顶,身在地形酷似鲸腹的归墟之中,怎么可能看到天空的太阳?当即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上方,不料真有个白茫茫的圆形物体悬在头顶,正对着楗木嵌满箭石的顶端。
刚才海气相激,岩层中的龙火飞溅,落下了一场火雨,半空都是阴火烧海形成的薄雾,谁都没曾注意上方的情况。我心中先是一凛,有些摸不着头脑,奇道:“那是什么?”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一时没能回过神来,只有一片茫然,但却还知道,那东西肯定不是太阳。
Shirley杨凝视岩层中明显比周围隆起的一块黑色穹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喜道:“幽灵岛!”原来那白茫茫的光晕,不是古猜形容的太阳,而是归墟中没被海气遮掩的一处“天窗”,此地上有天门,下有伏流,才保得千百年来生气不减。我们刚入珊瑚螺旋之时,正值大潮退去,海面上露出了一片黑色的岛屿,那是一座由于潮汐作用时隐时现的幽灵岛。
潮水升涨之时,岛屿就会没在水下,等到潮位低落,它又会在海面上出现踪迹。开始的时候我们误以为幽灵岛是巨鲸出水的脊背,唯恐被它鼓浪而出揭翻了船只,曾以海神炮轰击,确认那是一座孤零零的海上小岛。幽灵岛将珊瑚螺旋分割成东西两个区域,我们受到大海蛇的袭击,从东侧沉入海眼,想不到归墟中恨天氏的古迹,正建在幽灵岛的正下方。
更没想到幽灵岛上有个天窗般的洞窟,直通海面,想必天色已明,露出圆盘大的一片天光,才被古猜误以为见到了大风暴前的白日头。估计这井口般的洞窟,并非是被三叉戟号上的震海炮轰塌的。这射日神器楗木,如同一株大树,以箭石嵌为伞盖,作势破天欲出。原来这射日图腾布局严谨,皆有深意,现在才感觉到恨天人煞费苦心建造了一幕神话般的场面,这其中绝不仅是摆摆样子那么简单,其中还似乎藏着什么更大的秘密。自商周时,便有人将日月星辰和鱼龙百兽来代表防卫,从海底神木上那残破的铜饰来看,那天窗正应月位,我实在猜想不出为何如此安排。
胖子问众人道:“诸位,我说咱别光顾了惊叹了,没看水涨上来了吗?咱们是顺着这定海神针爬上去,还是潜入水底另寻出路?事不宜迟,何去何从,必须赶紧拿定主意。”
我见幽灵岛正是直通海面的生门,听四周隆隆巨响,正是大潮将涨的信号。潮位增加后,这幽灵岛也得被淹没在水下,只有抓紧时机攀上神木离开归墟,其余的事等回到海面上再作计较不迟。
我想到这些,正要作出决定,Shirley杨突然拦住我说:“我刚开始曾觉得用楗木来造巨箭,有些和华夏文明中那些古老的传说不符。恨天氏虽以射日图腾的后裔自居,但楗木是荫沉木,据说它本身是上古神木,能够从海底一直生长到月宫,那天窗般的洞窟设在月位,一定是明月的象征。古籍中对恨天氏的记载极少,不过周穆王时期的铜鼎上,却有恨天氏死后奔月的传说,这恐怕不是射日的图腾,而是奔月的冥途,是给死去亡灵使用的,咱们从这攀上去,是否会有危险?”
众人心中一沉,原来楗木并非是射日的战争图腾,而是奔月的冥途象征,归根结底,这环形山果然是一座存在于常理之外的古墓。在珊瑚螺旋海域由于海气凝结,等闲见不到星光月色。楗木顶端白茫茫的天光,确实如同一轮满月,这棵给亡魂升华的海底神木,似乎离明月仅有一步之遥,只要攀上楗木顶端,纵身一跃便可离开这片没有出口的混沌之海。
明叔见周围水面上鲨影纷乱,下海潜水难免要与群鲨生死相搏,他往来海上多年,自然知道其中厉害,现在的情形是宁上不下,忙对众人说:“杨小姐说得在理,在海上确有神木通月赴死的古旧传说,不过纵然是水底冤魂奔月的神木,眼下也是咱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通天之路了……”说罢带头攀着布满龙鳞般粗皮的古木斜面,一步步缓缓爬向上方的天窗,口中还哼着蛋民那套凄苦的曲子给自己壮胆,悲壮如同狼嚎鬼哭:“我的海神啊,救救我苦男儿,不怕海波深无底,只怕死采回不了家……”
我见明叔已抢先上了好似能通住明月的神木,六十多岁的人了,说上就上毫不迟疑,手脚却也当真利索,心中大骂他是只顾个人不顾集体的本位主义倾向分子。但他的举动也打消了我们的顾虑,破釜沉舟,全都在此一举,此时只好全队攀上出口以求逃生,不过水肺蛙具都不能扔,咬牙负重往上爬,万一上面出不去,还能退回水里。
第二个爬上楗木的是胖子,他背着水肺和一大包青头,虽然分量沉重,但一件也舍不得扔下,负重对他来说还能应付,可登梯爬高的举动,向来是他的弱项,事情逼到这地步了,也只好豁出去了,他闭上眼,“噌噌噌”几步就从斜倒的巨木上连爬数米。
众人连成一串攀上了这挂满铜链的高大楗木,也不知这千万年的老木头,还能否经受得起。俯身向下一看,四周海水滔天翻滚,脚底的水面还能看到无数青铜奴隶的身影,更有许多鲨鱼在水中盘旋游动,整个环形古城的遗迹大半都已沉入了水中。我担心胖子紧张过度会失手坠下,便对趴在前面的胖子叫道:“王司令你快睁眼看看,咱们就要攀到月亮上了,月宫中的小寡妇和她的长生不死药还都等着你接收呢。”
胖子感到巨木下水势森然,从高处灌下来的冷风在耳畔飕飕直刮,哪里还敢睁眼,但嘴上还能支应,叫道:“胡八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又开始冒坏水缺德了。你还不知道本司令这辈子就有这么点雅兴,上到高处就专喜欢闭目沉思玩点深沉的,咱心里明镜儿似的,一睁眼不但看不见小寡妇,还非得掉下去喂鱼不可,到时候我非拉上你这缺德带冒烟的垫背……”
洪波怒涛声中,六人攀到了海底神木的顶端,到了此时已是被重物压迫得腰酸背疼,虽然手脚发软可谁也不敢松手。海面上的空气已经吹到了脸上,一片白蒙蒙的天空清晰可见。但在底下看楗木离出口似乎很近,可到了跟前才发现,不插上翅膀根本甭想出去。明叔在最高处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来,踮起脚尖,不死心地伸手去够洞窟边缘,可离得实在太远,尚且离着十余米的距离,顿觉心灰意冷,险些翻下神木栽进水里。
我暗骂这回大意了,出海没带绳钩枪和飞虎爪一类的攀高器械,此刻虽然就差那么几步的高度,却空自焦急,无计可施。到这时众人才明白,凡人不是吃了不死药而身轻飞升的嫦娥,人生在世,都是血肉之躯,其质重浊,就算是至圣至贤的孔孟二子,有经天纬地的才学,又或是神勇如西楚霸王,有裂帛拔地倒拽九牛的神力,也都不免受制于地心引力,绝不能凭空离地一步而行,飞天奔月的情形只会存在于神话传说当中。
我攀到嵌入木端的箭石上,这箭石已成化石,久遭海水冲刷依旧坚韧牢固。只见岩层中的龙火逼得海气朦胧,身临半空,犹如足底生云,几十米下是一片翻腾汹涌的混沌之水,水势还在逐渐增高。这时众人脸上全是汗水和水汽,眼见“奔月”之路是条绝路,都喘着气无可奈何。
明叔却还异想天开地出着主意,也许等到水涨上来,就能借着水涌从洞口游出去了,古猜和多铃左顾右盼,也都不知所措。我听得头顶天空声如裂帛,一阵阵呼啸来回,心想外边天色刚明,正是早潮初生的时候,恐怕不出片刻幽灵岛就会被上升的潮水淹没,海水会从这天窗里狂灌进来,留在这里必定会被激流冲成碎片,看来还得从水路下去。低头看时,只见水中群鲨恶鱼翻翻滚滚不计其数,实是令人心惊胆寒,无遮无拦地下水,别说想潜入深处,只怕刚一入水面,就会被群鲨分食了。
这时Shirley杨忽然“咦”了一声,这倾斜的木身上,遍布许多直径数米长的箭石,犹如老树的树冠伞盖亭亭。箭石是古代海洋生物化石,荫沉木也是沉积海底万年的古木,我们已然无法判断嵌在荫沉木上的箭石是天然生成,还是人为嵌入装饰的,不过在木身箭石稀疏之处,有一道铜门,厚重铜板上的纹理都如鳞状,与木杆上的黑色鳞裂极为接近,若不是Shirley场在这木身斜面上停留,倒也不易察觉。
我们都没想到靠近楗木顶端的木身上,会有这么大一道铜门,用手擦去上面的海藻等物,铜纹中赫然有海底神木连接着海水和明月的模糊镂痕,那些在西周殷商古墓中也能见到的飞翔的送死鸟图腾,更证明了这是一座古墓的墓道,顿时使人联想到,楗木中空,里面隐蔽着一条通道,一条让死者亡灵踏着神木奔月的通道,那通道下必定是恨天氏的古墓。这与中国古墓葬俗中,在地宫口留下让墓主飞升化仙的“天门”,有异曲同工之理,只不过亡魂奔月以求不死药的“天门”,是开在了妄想通往月宫的神木上方这时珊瑚螺旋海面的大潮蔽天而来,雾气腾腾的天光顿时暗了下来。众人心知这潮水一过幽灵岛,立刻就会狂灌下来,而楗木下的水也在跟着涨。鲨鱼们已吃光了那条被集束手榴弹炸死的深海金眼鲷,现在下水等于是找死。在大海的獠牙面前,身处进退两难的绝境,任谁也充不得好汉了,个个都已是面如死灰,牢牢抱在海底神木顶端的箭石上心慌意乱。
我看这道铜门微微陷入木中,密封得甚是严紧,也不知古墓里是否早故海水灌满了,但别无选择,只有从墓道里滑人古墓,才能避过上有激流、下有群鲨的险境。我对Shirley杨指了指铜门,说:“既然上不了广寒宫,咱们只能向下进坟地了。”
Shirley杨点了点头,便用潜水刀去撬闭合的铜门,我反手拽出恨天氏采取龙含的分水古剑,这时也顾不得这铜剑有多珍贵了,只有当做撬棍来使,不料剑刃锋锐坚韧,勒得几次,便割断了绑在铜门上的链条。
这时头顶海水已经一阵阵地灌了下来,大潮尚未淹没幽灵岛,但海潮涌动之下,潮头已到上方。时间越来越是紧迫,明叔和古猜等人看得心急如焚,也都挤过来相助,在湿淋淋的古树上协力撬锅门。厚重的铜门千年未曾开启,此刻打开,却未有阴晦之气,只是霉腥扑鼻,令人作呕,露出黑漆漆一个宽阔的通道,极广极深,幽不见底,仿佛直通冥冥。
Shirley杨划了根“寸磷”扔下去,测得空气流通,于人无害,便立即对大伙说:“里面没有海水,空气也安全,能下去!”
说话间潮水就到头顶了,再也不容多想,我将身边之人一个个推进楗木中的通道,紧随他们之后也钻了进去,顺手将铜门重新扣上。黑暗中就觉得整个空间一阵滚雷似的声音,海水的激流冲击到了海底神木之上轰然作响,在大木头内部听起来,更是震耳欲聋,全身筋骨仿佛都快被震碎了,铜门被我们撬坏的地方,也在不断往下渗着水。
我大张着嘴不敢合拢,以防止耳膜受损,漆黑的木洞通道里已经有人打开了潜水手电筒,这种照明工具在没水的环境中效果不佳。但可以挂在身上,腾出手来做些别的事情。我也扭开了自己胸前的潜水手电筒,只见这大得难以形容的木质墓道里,周围木质坚密异常,内壁粗糙,虽是潮气颇大,却不觉湿滑。众人身上负重极沉,在倾斜的墓道里上时容易下时难,只好用潜水刀扎住木壁,咬紧牙关,一寸寸地向下缓慢移动。
也不知向下攀爬了多久,海潮冲击神木的响声已经小了,不知是归墟里面的水满了,还是大潮退了,但就是见不到这墓道的尽头,越向深处腥恶的潮气越是刺鼻,最后终于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巨木到底了。
Shirley杨腾出一只手来抛了个磷光弹下去,光亮映水,距离水面已不过十米,下方是一潭幽水,远近并无着落。我让众人先将两个充气背囊的充气环扯开,扔在水面上,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落水,都挣扎着游到气囊边喘歇,回想刚才千钧一发的险状,都不免有些后怕。
我在惨亮的磷光中抬头打量四周,黑塔般的巨木底部,陷入一片上古珊瑚礁残骸形成的洞窟,下面积满了不知道有多深的水,铜门通向洞中水面,洞中堆满了大如磨盘的龟甲龙骨,骨甲上密密麻麻,全是推演卜卦的古老符号和标记,但遭海水浸泡年头太多,大部分都已模糊难辨。不远处的礁石上,摆放着一个类似巨鲸的古生物头骨,头骨中隐约有数十个隆起的人形,可能是古墓中停放尸体的地方,想来是口中含有驻颜珠,在海底千年不化的古尸。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潜水携行袋,这才记起没带黑驴蹄子,不过有面冰冷坚硬的秦王照骨镜,顿觉安下心来。想看看水深,却发现表盘上指数已经顶到了头,也不知是坏掉了,还是珊瑚洞里的水根本深不可测。
胖子刚才下来的时候,吓得腿肚子都抽筋了,可到底下一看这奇怪的古墓中还有死人,顿时又来了情绪,拉着众人要赴水过去看个究竟。我见那堆鲸骨化石,正好可让众人稍事休息,于是招了招手,让众人游过去卸掉装备喘口气。
众人疲惫不堪地攀上礁石,见有一具以鲛人干尸灌入油脂,而制作成的鱼膏灯烛。鲛人的油膏万年不枯,燃点极低,只要有些许空气即能燃烧,正好可以替代手电筒。明叔当即将鱼烛举起来点燃,照着鲸骨中的数具死尸,喃喃自语:“丢你老母黑,南海还真有恨天氏的古墓,这些货真价实的海底僵尸是值大价钱的呀……”
我们在鱼烛之下,尚未看清面目模糊的古尸,却先发现鲸骨前的龟甲上,有“震上震下”的标记,由于已在海上见过两三次了,连明叔和胖子那已认得,这是“震惊百里”的卦象,在归墟中反复出现的这一古卦,究竟有什么深意?
我现在是神困体乏,一想这些繁奥的易经卦数,就觉得头疼,但“震”卦中,似乎藏有与归墟密切相关的重大隐情。正当我苦思苦想不得其解之际,Shirley杨忽然问我:“我不太懂得易道,但曾看过一位旅美华人学者的著作,他是易学研究方面的著名专家,观点非常独到,曾提及易中卦象,凡是含有数字之语,都不是凭空而来,里面藏有古代的加密信息,今人已多不可解。这震卦中有震惊百里之言,老胡你可知道,为什么卦中不是九十九里和一百零一里,又或是用千里万里,而偏偏要说是震惊百里?”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7-10-5 21:43:13
鬼吹灯II 南海归墟 第四十四章 南海僵人
Shirley杨偶然提到的事,是我以前从没想到过的,易含万象,天地间一切事物生生不息的变化都在此中,只不过极少有人能够参悟透彻。一个人永远不可能看到一切,只要接触过周易之学的人,每人都会对《易经》产生自己的认识,在哲学家眼中它所包含的是哲理,在神秘主义者眼中,它又是一部预测事态变化的天书,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至今为止,世人对《易经》的解析,还仅属管中窥豹。
所以Shirley杨说到易中凡是具有数字的语句,都非凭空得来。“震卦”中“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之言,乃是特有所指,只不过不知道为何会有“震惊百里”之语,如果这只是一个现象的描述,为什么不用“震惊千里”或“震惊万里”?
Shirley杨说,咱们这支打捞队自在珊瑚庙岛出海以来,接连见过几次与这“震卦”有关的古物,这几次所见都是在棺椁、墓穴之中,或是鳞人龟卜的骨甲上面,好像那反复出现的“震卦”卦象,是与归墟中的幽冥之事大有关系,也就是说,它可能并非占卜所得之象,而是恨天人送葬埋骨的一个标记,或是恨天氏墓穴中隐藏的一种暗示,而且这些标记符号中,代表卦象中“百”的标记,格外突出,多次见到,不得不使人产生疑问。
我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出怎样回答Shirley杨提出的问题,她虽然思维灵活,常能直接看到事物的本质,可“震惊百里”之言是否特有所指,那也只有古人才知。我听张赢川说过,当年他祖上有位奇才,是摸金校尉中的高手张三链子。张三爷在西周古墓中挖出如同天书般的阴阳十六字全卦,看后闭门不出,有人问他里面有什么天机,张三爷便连连摇头,只说了一句话:“谁解其中秘,洪荒或有仙。”这意思是说,也许只有洪荒初开的仙人,才能知道阴阳十六卦中真正的天机。
那十六卦大概只有通天的仙人能看懂,就算留传后世的八卦,虽然减了一半,即使是博古通今的高人,也不敢说自己能全解明白。我是半路出家。所以更不知易中含有数字之语都有什么玄机。
不过我嘴上却不肯承认,对Shirley杨说:“震惊百里的‘百’字,是代表整数,古代中国人都习惯用整数来做形容词,比如百故百胜、百步穿杨等等,可没人说九十九战九十九胜,或是一百零一步穿杨,说百显得简浩大气,这就叫做微言大义,并非有什么特定的含义。天上打个雷,谁知道它究竟会震多少里?其实这仅是一种抽象的比喻,可能美国人更喜欢精确的描述,所以你才觉得奇怪。”
Shirley杨大概觉得我刚才所说,极有道理,所以也就不再纠缠这墓中龟甲上的“震卦”了,走过去,同众人倚在雪白的鲸骨化石旁喘息。
我也跟着坐在地上休息,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在心中推测这古墓里的格局,看来这一切都与龙户古猜背上的图腾吻合。海底神木下是死而不僵的恨天氏古尸,疍人们将恨天氏古墓的秘密藏在龙户身上,一定不是为了让后代来这倒斗,但其中真正的原因,恐怕在现在还活着的蛋民里,已经没人再清楚了。
我又将视线投向我们下来的古木通道,看来这庞大无比的楗木亿万年前已经生长在此处,后来沧海桑田,森林变为汪洋大海,楗木就留在了海底,几乎穿破了三层地壳。难怪在古代传说中,它被视为连接着月亮上的广寒宫,恨天氏掏空了这棵海底神木,把底部这片珊瑚洞当成了墓穴。
墓穴中也无正式墓道墓室之类的格局,四周都是海底渗下的积水,而且下面的水洞中,水流的旋涡一个接着一个,更不知还有多深。远处水声隆隆,能感到时不时有滚滚灼热的白气传来,想来定是归墟水下的热泉,此水百倍灼热于人间温泉,任何生物一旦被沸水裹住,立刻就会被高温煮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另一边则有阵阵阴冷的寒意涌动,将上面的海水吸入虚无一片的地心。古墓墓穴的位置,正建在这一冷一热的阴阳界中,被一道道珊瑚礁残骸封堵严密,冷热之水皆不能侵,是一处风水学家眼中“通天地,化古今的神仙穴”。墓中生气不泄,大化流行,浩浩不已,占尽了自然造化的神奇之秘。
趁我观看地形的时候,胖子歇足了力气,探了半个身子进了鲸骨,打量那数具古尸。明叔也拽着古猜走到跟前,让古猜给祖宗磕头,明叔说:“这是你们疍人的祖先啊,要是先人有灵,说不定能保佑咱们平安回去。”
古猜并不了解几千年前的祖先是干什么的,不过看见古尸,还是心存敬畏,当下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双手该关键字已经被屏蔽,跟着明叔的举动,二人在鲸骨前胡乱拜了几拜。
胖于问明叔:“我说明叔您这辈子,挖了卖,卖了挖,贩过多少古尸?怎么到这儿又磕头又作揖了?我还以为您老得把这些海底僵尸,运回去坐地起价来个奇货可居,可你看你现在的表现,简直太让我失望了,你给我靠边站,你这个老没出息的……”
明叔愁眉苦脸地说:“休将昨日比今日,今朝已是艰难时。眼下大家陷在海底,能活着出去的机会太渺茫了,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去考虑古尸的价钱,现在当然是有什么神仙拜什么神仙了,说不准哪炷香就烧对了,咱们就能捡条命回去,否则肥仔你说还能怎么办?”
胖子把那鱼烛插在地上,说道:“依我看……说实话,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被迫按照我自身理智的指引去行动了……”说完就用摸金校尉的手段,抬起一具僵尸身体,用膝盖顶住僵尸后脑,一手推住天灵盖,一手去掐僵尸的脸颊,想让尸体吐出嘴里边塞的驻颜珠。
我赶紧把胖子拉住,这趟捞的青头已经足够多了,归墟占墓中都是古猜祖宗的尸体,含珠千年,死而不腐,如果出于尊重,一般不称僵尸或粽子,而是形容其已成僵人。此时还是不惊动他们为好,否则这墓中生气虽盛,一旦取出阴精凝聚的驻颜珠,这些保存了几千年的僵人,立刻就要化为齑粉。咱们这回出海是来捞青头采蛋的,不是来归墟里盗墓的,所以事别做绝了,别忘了祖师爷的规矩,贪心不足是天下祸机之所伏,咱还得想办法回去到美国享受几年呢,这些年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在这折了可就太不划算了。
胖子被我好说歹说一通劝,才恋恋不舍地从鲸骨中钻出来。我虽不想动这些南海僵人,却想看看这鲸骨中有什么事物,要想撤离此地,还得指望着发现点什么线索才好。
巨鲸头骨的化石颌骨半合,这个鲸鱼头骨也并非极大,但裹住死尸却绰绰有余。说是鲸骨棺椁好像大了些,里面似乎还有些陪葬品,更像是设置在鲸骸里的墓室,一探身便可钻入鲸口,五具保存完好的尸体平静地躺在其中。
Shirley杨也想看个明白,打开手电筒,跟在我身后弯腰钻进了鲸骨墓室,明叔等人也想进来看个究竟,但墓室中太过狭窄,容不开这么多活人来回走动,我只好让他们在鲸口前举着鲛鱼烛台照明,并戒备有意外发生。这阴森漆黑的地下,谁知道会藏着什么怪物,可别管前不顾后地被抄了后路。
我和Shirley杨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从五具南海僵人身上迈过,进了墓室深处。我们蹲下身来回顾那些尸体,用手电筒一照,五具尸体分别是三女两男,男尸是一老一少,服饰大概都已化为尘土了,身上盖着厚厚一层干枯的“龙皮”遮掩,“龙皮”取自一种鳞甲璀璨的海中鱼,鱼头有角,近代已绝迹,不可复见。
五具尸体除了头部之外,都被“龙皮”盖得严严实实,边上的老者只露出半边手臂,尸体皮肤微黑,面容已经微有塌陷,但尸身里的水分都被驻颜珠镇住了,不腐不烂,也只有珊瑚螺旋受海气浸润的月光明珠,才有此神效。我拔出潜水刀,在那老者尸体的胳膊上轻轻刺了几刀。
不料僵人皮肉硬如坚铁,这样的古尸我从没见过,可能是古时候在海上特有的防腐处理,与传说中秦始皇南巡时,在海边遇到的僵尸似乎一样。Shirley杨低声问我:“你又乱来,用刀戮古尸做什么?”
我说:“我试探试探,看看会否诈尸,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归墟是南龙的穴眼,生气之盛,是我平生前所未见,这些僵人都快石化了,不会再起尸变。”
Shirley杨点了点头,用手电筒在鲸骨内一扫,发现墓室中的各种陪葬品着实不少。陪葬明器之事,自石器时代就已有了,也不仅是在中国,世界上各个古文明圈中,大多都有以物陪葬的习俗。鲸骨化石中有各种水族的残骸,与无数殉葬品相互叠压,在墓室中呈矩形分布,除了些坛坛罐罐和玉板龟甲外,还摆有一只造型奇特的青铜鼎。按周礼制度,鼎为三足,天子下葬,可享受在墓中列九鼎的规格。青铜是国之重器,九只铜鼎只有天子才配使用,天子以下,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级,即使贵为大公,也不能在自己的墓中放九只鼎,否则就是有谋反的野心了。
归墟墓穴中的这件青铜器,形状似鼎,但实为异类,巨腹分八面,下有九足,有半米高矮,虽然低矮,但应该不是铜簋①,而是罕见的九足异鼎。辨别古铜器。可以从古器颜色上,区分为腊茶、朱砂斑、真青、绿井口,只有这四种是真正的古铜。看那九足青铜鼎,虽近水千年,铜性中那股介于真青和绿井口两者之间的古幽之色犹存,恰似覆了一层井台缝隙中生长的绿苔,却尚没有真青铜器那种纯青铺翠般的明润,幽彻之意至今不减分毫。
鼎口边缘俨如枕角,偃耳、海兽之纹俱备,四旁饰以星象。潘家园古物市场不怎么流通真正的古青铜器,但假冒的则遍地皆有,更有商贩以“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的古铜鉴定口诀来唬人,所以我也多少知道一些。这九足异鼎兼具夏周之特点,我心想比起秦王照骨镜来,也许这龙火铸造的铜鼎价值更高。
我和Shirley杨均知道鼎器历来有记事的作用,而且见了墓室中陪葬的铜鼎,实属世间瑰宝,都不免大有惊叹之意。怔了一怔,这才凑过去细看,她看鼎腹外表,我看鼎腹之渊,只见鼎渊中储满了水,水上有厚厚一层墨绿色的漂浮物,看起来好似黑乎乎一鼎污水,死水无波,看不清水里还有没有东西。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伸手进水里摸索一番,察看鼎身铸纹的Shirley杨已经有所发现,她让我蹲下来看鼎上所铸的图案。我依她所言看去,只见鼎身分为八面,都有阴痕,看来铜上曾嵌以金丝,年久金脱,形成了一片片凹陷的图形,详细地展现了恨天氏死后入葬升月的情形。
我们只看了一小半,便已恍然大悟,回头看了看那一排古尸,原来他们死后还没来得及正式入葬,而是停留在此准备等候满月降临,看来还没到“奔月求长生”的一刻,海岛上的古城就陷人了海里,幸存的遗民如星烟流散,沦为了蛮居海上以采珠捕鲸为生的疍人。
我正要转去着铜鼎背面,却听明叔在鲸骨化石的口前招呼我,我只好转身退回几步,问他这老没出息的又有什么事情,明叔抹了抹头上的虚汗对我说:“你有没有发现,墓室中这几位女僵人的肚子里,怎地藏着些缺胳膊少腿的死孩子?”
------------------------------------①簋,音guǐ,古代盛食物的器具,圆口、两耳。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7-10-5 21:44:13
鬼吹灯II 南海归墟 第四十五章 蚀天
原来明叔等人在鲸骨外提心吊胆地守着,见墓中排着的一列尸体盖在鳞片纵横的皮下,如同合盖了一床大被,龙裹中鼓鼓囊囊的很不寻常。他以为五具千年不化的尸体身上都有陪葬品,就算不取,也要揭开来看几眼那些在归墟中保留了几千年的古物,开开眼也是好的。
谁知挑开龙盖,发现居中并列的三具女尸,都是生前怀孕之时惨遭破腹之厄。肚子里成了形的胎儿,少说也有八九个月大小,却都被生生剜了出来,摆在女尸豁开的肚子上,尸身腹内都被塞满了一种被称为“寒玉”的圆石。女尸面颊微鼓,口中含着明珠,尸身腹腔里塞满了事物,所以仍然显得鼓鼓胀胀,好像即将临盆。
死婴似乎没有做过什么处理,但借着身下女尸体内的寒玉与驻颜珠,形骸尚在,碳化发黑色盘作一团,看上去让人觉得头发根都发乍,再用手电筒仔细一照,这三具死婴不是少条胳膊,就是缺了条腿,看样子都是先天畸形。
明叔吃了一惊,这其中怕有古怪,以前背尸的盗墓贼中盛传孩儿鬼、胎儿鬼之说,有墓主特意在墓中藏着含冤而死的胎儿,凡有盗墓之徒窃取墓中明器,或是损毁墓主尸体,便会为小鬼所缠,昼夜不得安生,迟早都要被害去性命。所以明叔见状不妙,赶紧招呼我看看这恨天氏是不是在墓中养了小鬼,说着话,冷汗涔涔而下,显然惊俱已极。
我闻言立即察看被“龙皮”遮住的几具僵人,一看之下果如其言,三个被掏出来的死婴,似乎还保留着生命终结时痛苦挣扎的姿势。可它们四肢当中,或胳膊或腿都缺了其一,也不像是被人残忍地截了去,而是由于先天畸形,若是仔细观看,可以分辨出细小如同鼠掌的人手,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没能和身体其余部位一同发育成长。
墓中有小鬼的事并不多见,只在南方某些偏远地区才有,大多数倒斗的手艺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粤东粤西两地,却有着很多这种传说。清末民初,有一批活动于两广地区,做背尸翻窨子勾当的盗墓贼,他们中才真正有人从墓中背出小鬼回家,被害掉了性命,都是近代之事,并非什么子虚乌有的鬼话。可见这是一种区域性的风俗,而且据说在明清时期才开始出现,广东广西地处偏远,直到明清之际,文化经济才得以发展起来,所以没人能考证在墓中藏小鬼防盗墓的传统是从何而来。
但是这种事情,在其余诸省都极为罕见,想来未必出自古法,在归墟这座几千年前的遗迹里,又怎么会有那种邪术?可这些已经即将成形出生的婴儿,又是因为什么遭此毒手?另外,三个全是畸形先天残疾,未免有些太巧了,我们身处奇险,不能说不信邪祟鬼魅之说,但有些事确实不得不防。
想到这儿我已有心毁尸灭迹,我问明叔等人该怎么办,明叔对他祖上传下来的一些旧事,向来深信不疑,这时听我问起对策,忙不迭地说道:“这时候咱们就别心慈手软了,不然即使回到海上,至少也要有三人背上那甩不脱的小鬼。古墓里为何要养小鬼呢?因为胎儿已经成形了,投胎进来的孤魂野鬼已经附在其上,这时候从孕妇肚子里活生生挖出来,那些小鬼贪恋自己的形骸,故此不肯离去。胎死的小鬼最是气量狭小,心肠歹毒,它们见到活人,不把人缠死就绝不算完,所以要依阿叔我之所见,一不做,二不休,把小贼们的形骸用火化去,才为上策。”
明叔说着就拍了拍手中握的人鱼灯烛,烛光下他脸色难看至极,想来是从骨子里忌讳背着小鬼回家。胖子也撺掇着要点火,不过烧尸之前,最好先把死人嘴里的东西都抠出来,否则又要浪费了。
我又看了看古猜,那小子愣头愣脑,还没搞清楚自己这个龙户和海眼下的古墓有什么关系,根本不在乎放火烧化了这些死婴尸骸。而多铃的胆子是这伙人中最小的,根本不敢过来看鲸骨中的僵尸。
以我的经验来看,背小鬼的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墓中死婴必有蹊跷,与其让麻烦找上门来,还不如提前烧了干净,何必再去追根溯源探查其中究竟,于是我狠下心来,对明叔点了点头。明叔带着胖子古猜等人一拥而上,便要先取驻颜珠,再放“往生火”。
众人刚要动手,便被Shirley杨拦了下来,她始终在看那尊九足鼎,听到我们这边商量着要点火烧毁墓中僵尸,急忙先让明叔等人停下。她说从墓中背出小鬼之事,搬山道人中也有类似传闻,这些都是近两三百年才出现于山区的民间邪术,归墟之中又如何会有?而且从未听说墓中藏小鬼,特意要选畸形残疾的胎儿,世上可有此理?贸然点火焚烧,才会真正引来麻烦。
我们都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胎儿四肢各有短缺之事极为诡异,确实难以理解,毕竟谁也没真正见过藏了孩儿鬼的古墓是如何布置。
Shirley杨说:“恨天氏将这件事铸在了九足鼎上,咱们要想从海底的这片珊瑚洞残骸里逃出去,怕是还得指望这些南海僵人。”
众人一听有了计策,无不动容,明叔激动得泪眼模糊:“杨小姐,你阿叔年纪大了,脑筋也有些迟钝,你是说这些古尸能带咱们回去?不知计将安出?还望明示,以解愚怀啊……”
Shirley杨让众人去看九足鼎的背面,原来这深陷在归墟下面与外界隔绝的珊瑚洞,并非是一座古墓,那胎儿缺足少臂之事,竟是与古时发生的月蚀有关。鲸骨中用龙皮遮盖的五具古尸,一老一少皆是即将殓入棺椁下葬的死者,而三个被剖开肚子的孕妇,却是由于不幸见到了月蚀,而被用来殉葬的祭品。
日食和月蚀是两大天文现象,古人虽不明其理,但对这些天文异象的认识由来已久。自古有种传说,孕妇不可见月蚀,一旦见到,胎中胎儿降生后,四肢必有残缺。这种充满神秘色彩的传说,并非捕风捉影,即使到了科学昌明医学发达的现代,也无法彻底解释其中奥秘。见过月蚀的孕妇所生婴儿,十有八九皆为畸形残疾,其比例之高令人难以理解。而在古代充满迷信观念的认识中,这是由于“月全蚀”为“大破”,其余则为“小破”,月破的那一刻是月阴精气遭受天地侵损,带胎气者见之必有所感。
古老的文明都是发源于大河,恨天氏正是起源于黄河流域,渡海南迁之后,仍然保留了古老的神话图腾崇拜,除了象征战争屠杀的射日,还有迫求长生不死的奔月,恨天之国的名称,是后世学者根据周穆王时期铜鼎上的记载所杜撰而出,也许并不准确。
恨天之国采取龙火,造就了空前绝后的青铜文明,但大概因为对月宫中有不死药的传说过度迷信,举国之力,全部倾注于挖掘海底神木和铸造青铜,万人伐木,却无一人升天,结果导致古城沉入大海。根据九足巨鼎的记载,这片珊瑚洞的水底,还有个更大的铜鼎。要凑够三具被月破损伤的畸形儿投入海底的巨鼎,才可以让亡灵通过楗木通往藏有不死药的月宫。
Shirley杨说:“月蚀造成的残疾胎儿,在商周时期叫做蚀天,是炼取不死药的药引,这种观念在古代非常普遍,从殷商至秦汉,有大量文物都有与之相关的痕迹。”
我点头道:“秦汉之时,是最热衷于寻仙求不死的时代,想想也可以理解,一个人生前在哪,死后又在哪,这都是凡人难以理解的,毕竟生命匆匆,一转眼就是青丝变白发了,比起有限的光阴,人们当然更关注在永恒的虚无中,是否能得到永生。这股风气到唐宋之后就慢慢淡了,连皇帝老儿也不肯自己欺骗自己了,到世上走一遭就逃不过生老病死,又哪里会有不死的神仙。古人迷信可以原谅,咱们迷信就太不应该了,难道将这三个少胳膊少腿的婴儿扔进水底的大鼎里,咱们就能跟着这一老一小两位僵人,一起飞往月宫吃不死药?”
胖子也说:“就是,要依这么说,那还造登月火箭干什么?美苏两国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忙活了,人家古猜的祖宗在几千年前通过爬树就已经爬上月球了……”
明叔急道:“你们这两个衰仔向来是对什么都不相信,就不能让杨小姐把话说完了你们再吹水?”他又对Shirley杨说:“杨小姐你可别跟这俩衰仔一般见识,阿叔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你快接着说,咱们在月球上吃了长生不死药之后,还能不能下来?这长生不死虽是件很爽的事情,不过还是要能回到下面享受荣华富贵才好……”
Shirley杨说:“我可没说真能从海底神木爬进月宫,我只是以九足鼎上铸绘的图案来解释,这种从不死传说中演化而来的葬法,可能正是海葬的一种。水底的巨鼎是个机关,其中隐有震卦的标记,似乎可以引出潜流……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可以将尸体从归墟里托出海面。只是不知隔了这么多年,这机关是否还有作用。”
我急忙看了看鼎上铸造的纹绘,确如Shirley杨所说,水中有个标有“震卦”机关的巨鼎,如今来看,震上震下的符号,似乎正是某种机关,一旦开启,这珊瑚洞里的海水,就会将巨大的楗木托出海面,可是否如此,还需要我们潜水下去探明真相。
我忽然想到古猜背后的文身,这有僵尸的珊瑚洞下,应该是鲛人的墓穴,再深处则是一片龙骸,不知那口铸有“震卦”标记的巨鼎究竟是在哪里。他背上一代代传下来的透海阵,隐藏着归墟古墓的真相,也许正是祖上希望有后代能返回海眼之中,将祖先的遗骸正式安葬,可直到古猜这最后一位龙户,才有机会跟我们误入此地。看这珊瑚洞内的水流形势,似乎是与外界封闭隔绝,还不知这墓穴下的水有多深,如果大鼎所在的深度超出极限,我们也没有能力到达。
我决定由我和胖子,再加上古猜三人立刻潜水下去,先侦察水底巨鼎的位置,看看能否开启这个巨大的机关,但我心知这只是碰运气,几千年前的模糊记录,又怎做得准?再说,也许这些疍人的祖宗们想起一出是一出,胡乱编个什么段子来唬人,所以我嘱托Shirley杨和明叔,留在这片礁石上,不要光顾着替我们担心,还要继续想别的办法。
我和Shirley杨简单商量了一下潜水方案,带上恨天氏的分水剑防身,水下纵有变故,也应该足能应付了。Shirley杨说:“你可千万别忘了,只是潜水侦察,一见到水底的大鼎就立刻回来……”
我知道她再说下去,就也要跟着去了,我们携带的水肺有限,行动时必须有所保留,所以在情况还不明朗的时候,不可能一股脑都下水。于是赶紧将她的话头引开,让她要照顾好明叔和多铃。水面寂静无波,看来水下情况不算危险,我们只不过下去侦察一番,料也无妨。然后和古猜、胖子三人吃了些压缩饼干,各自收拾齐整,每人抱了一个蚀天胎儿质化了的形骸,装入随身的潜水携行袋中,这才来到水边。
在短期内连续行动,使得古猜已经和我们逐渐产生了一些默契,我不需要再嘱咐他什么,而且他在漆黑一片的水底目力过人,搜寻大鼎和确认路线都要依靠他的帮助。他仍然不带水肺,赤了膀子,口衔蛋人刮蚌使的龙弧短刃。
我看胖子和古猜准备就绪,便用手一指自己的蛙镜,告诉他们注意观察,随后三人同时入水。珊瑚洞里的水深不可测,漆黑一片,我们的水底探照灯损失已尽,只能依靠潜水手电筒来照明,身前数米开外,就已黑暗不可辨认。
珊瑚洞水下空间深幽宽广,令人一时不知所措,偶尔有些带着生物发光器的水族接近过来,谁也没看清是些什么,就已如流星般从身边掠过,消逝在漆黑的水中。忽地里,只见黑暗中一片光芒闪动,虽然身在水下,却如置身星海,我眼花之下定睛一看,原来是成千上万只幽灵蛸,在水底来回游动出没。这些幽灵蛸遍体都能发出一股鬼火般的蓝色光芒,可以通过幽蓝色的生物光来吸引细小水族接近,然后寻找机会将其吞噬。发光器还能够用来吓退海中死敌,但它们并不主动攻击潜水员,反倒是为我们起到了很好的照明作用。越深处水质越清,不过幽灵蛸忽聚忽散,在水底卷起一波波的光雾,迷离变幻的情形,使人眼花缭乱。
我们抱住一株古珊瑚树的化石,趁机看了看四处的情形,太远的地方看不到。眼前全是各种珊瑚的化石,缝隙和窟窿中有大群的甲壳类生物在快速爬动。我正要倾下身子,继续往探处潜去,忽然发现身旁的珊瑚树化石上,都如筛孔一般,密布着难以计数的窟窿,每个洞窟的大小都可容纳一人,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我对胖子和古猜一招手,三人凑到近处,将潜水手电的光束照将进去,只见珊瑚树身的洞窟里躺着一具鲛人的尸骸,皮肉已被鱼吃尽了,只剩下凌乱的骨骼,上面挂着些与筋相连的鳞片,锯齿般的獠牙暴露在外,显得好生狰狞恐怖。又接连看了几个洞窟,珊瑚树化石中的无数洞窟,几乎都藏满了鲛人的尸体,这株珊瑚树正是海底鳞族的墓穴。
我见到有成千上万的鲛人尸骸,心中也不禁有几分发怵,幸好都是死的,否则在水底遇到这么一群恶鬼,哪里还有命在?不过这些鲛人面目身体都被小鱼啃噬光了,骸骨却未化去,据传这是由于它们脑中有鱼珠。蚌珠分海珠和湖珠,跟鱼珠一样,都是水里的珍异之物,之所以鱼珠未曾流传于世,是因为其离开水的时间稍久,其精华即失,所以向来不如蚌珠珍贵。
我不知这传说是真是假,又琢磨着龙户文身上既然有鲛人墓穴这个标记,必定是个极为重要的所在,理所当然应该看个明白。于是对胖子打个手势,探手入洞,拽出一个鲛人的头颅,胖子跟着用分水剑伸进鲛人眼窝中一挑,这剑身乌沉沉的分水剑,在水底竟有层暗淡的光芒,而且造为鲛鱼吐刃的形象,可能正是古时对付水底恶鬼鲛鱼的利器。剑刃翻起处,早将那狰狞的鱼头挑为两半,当中果然有个核挑大小的黑色骨球,毫无光泽。鲛人刚死之时,鱼珠自身应该也有精光,保存了尸骨多年,精华消散暗淡,用手一捻,鱼珠立刻变为了齑粉。
古猜在水中看得好奇,也大着胆子把胳膊伸进另一个洞窟里,想摸个酷似人头的鲛鱼脑袋出来看看有无鱼珠。不料他刚一伸手,那珊瑚树上的墓穴里,就无声无息地探出一只满是黑鳞的枯爪,牢牢攥在了他的腕上,将他向里面拖去。
古猜一只手被死死捉住,可另一手抓着气螺,臂弯里还抱着装有死胎尸骸的密封袋,密封袋始终挎在他身上,可这家伙莽莽撞撞地竟不知放掉死婴,取下口中的利刃解决自己,只是用脚撑在珊瑚树上,死命向后用力摆脱,一时僵持不下。
我和胖子见状也都吓了一跳,海里的鲛人诈尸了?哪里还顾得上多想,抬手一剑挥出,那分水剑造得好生了得,在水中挥动起来丝毫感觉不到阻力,古剑斩落,顿时将洞中伸出的爪子挥为两段,一股污血紧跟着冒了出来,水中血腥一现,在幽灵蛸卷动的光波中,只见珊瑚树密密麻麻的洞穴中,有无数遍体黑鳞的鲛鱼,像是一股股黑色的浊流涌将出来。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7-10-5 21:45:10
鬼吹灯II 南海归墟 第四十六章 古鼎
从珊瑚化石中突然出现的大量鲛鱼,犹如在水中卷起一股黑色的飓风,附近有些幽灵蛸逃得稍稍慢了,即被黑潮般的鲛人吞没,鬼火般幽蓝色的光波化为了无数逃窜的流星,顷刻间,大片色彩斑斓的珊瑚化石被这股浊流遮为了黑色。
我和胖子、古猜三人,都没想到洞穴内部纵横交错,形同蚁巢,除了那些尸骸,其中更是藏匿着无数活生生的鲛鱼。事出突然,但我们还算清楚难以触其锋芒,急忙抱着死婴,游进了身后一处鲛人藏骨的墓穴躲避。
我关上潜水手电筒,握了分水剑守在洞口,又将墓穴中鲛人的尸骸堵住洞穴。胖子和古猜二人则以利刃把住深处的珊瑚洞,感觉到外边水流涌动,似乎有无数鲛鱼在珊瑚树上游动,不由得暗自心惊,若是晚得半步进洞,此时怕已被这些海底的恶鬼咬碎了。
在秦汉之后,海上的鲛人几近绝迹,往往隔了数十上百年,才有船员在海中偶尔见到。据说是由于鲛鱼皆为雌性,又非以卵生繁殖,而是半卵半胎,科学家也无法解释它们是怎么繁衍至今的。只有渔民蛋民们流传下的种种传说,把鲛人形容得生性奇淫,能上岸与人交合,这些则不足为信。
古时鲛也是鲨的一种名称,不过这大概是一种误解,鲛相貌丑陋狰狞,有近似于人手的前肢。春秋年间,就已经有人捕得活鲛熬制灯油,西方人认为它属于人鱼的一种,实际上人鱼多在东海,南海少之又少,但不能说绝对没有。人鱼是一种形状似人的四脚鱼,寿命极长,生性灵动,能在海上踏波而行,食其肉能治百病,并且延年益寿,比只有制灯燃油用途的鲛人珍贵许多。人鱼虽然稀少珍异,可是在近代又比鲛要多见,虽没见人捉过活的,却屡屡有人目击。近千百年来鲛鳞之属,几乎已经绝迹,却不料在这与世隔绝的珊瑚洞里,还有如此之多的鲛人。
我把潜水手电筒的灯头遮住,悄悄照了照珊瑚洞深处纵横交错的鲛人巢穴,窄小处只有瘦骨嶙峋的鲛人可以穿梭往来,根本不容潜水员通过,往里面走无路可行,贸然进去,免不得被卡在其中进退两难。
胖子自认为经验很丰富,打了个手势,告诉我们不如用潜水炸药引爆,炸死一群鲛鱼,然后趁乱杀出一条血路返回水面。古猜被鲛人在手臂上抓了一把,留下五道血印,他心中正自顶着股无名邪火,见状就要抄刀闯出去捉条活鲛,捅它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我在古猜头上拍了一巴掌,让他不要凭着一股蛮劲就出去送命,就算你这龙户浑身是铁,又能碾得几颗钉?随后我接过胖子手中的炸药,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在脑中浮现,正要行动,突然堵住洞口的鲛人尸骸被一股巨力猛然拽了出去,紧跟着一个黑黢黢的鲛头探了进来。
我暗骂一声来得恁般快,手中分水剑递出,剑尖从鲛鱼口中透脑而出。珊瑚洞内顿时污血滚滚,潜水手电的光束都被遮住。我目不见物,只好抽出短剑,对准洞口胡乱攒刺,也不知都戳在了一条鲛鱼身上,还是刺在了别的什么东西上。
混浊的水流中,却见寒光点点,原来鲛鱼常年生活在漆黑阴冷的水中,就像那些深海鱼类一样,为了适应恶劣的生存环境,或是变得触感极度发达,或是眼睛突出进化。鲛鱼便是属于后者,它们的眼睛全都生得凸出眼眶,在水中如同两个天然发光器,洞口前凶残的光芒阵阵闪动,又数条鲛鱼堵住了珊瑚洞。
我们三人各执古时?人在水下屠龙宰蚌的利器,凭借狭窄的地形,将钻进来的鲛鱼一一戳死。但氧气和人力都有限,时间一久便是难以支持,而且珊瑚树化石周围的鲛鱼数量实在太多,它们并非像鲨鱼一般会争食分抢自己同类的尸体,而是只嗜人肉人血,已经层层叠叠地聚在洞口,围得水泄不通。
胖子捡起我落下的炸药就想引爆,我看到他的举动,心中也不免绝望,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想不到在这阴沟里翻了船,但此时宁可用炸药同归于尽,捎上几条鲛鱼垫背,也好过被它们拖出去活活分尸。
胖子刚把炸药锭握住,突然有一条鲛鱼从我身边蹿过,扑住了古猜。一人一鲛缠在一处,撞到胖于身上,反把胖子手里的炸药撞落了,龙户古猜在水中极为凶悍,就如同大多数嗜血的凶恶水族一样,越是见血,他骨子里那股悍恶之意越重。他用手中的龙弧抵住了鲛口,那恶鲛没命地乱咬,都咬在刀刃上,下颌骨都被切成了数片,却仍毫不退缩,扑得更加猛了。
我正用分水剑挡住从洞口钻进来的鲛鱼,见古猜被那口中受伤的恶鲛扑住挣扎不脱,急忙伸出手抠住那鲛人全是血丝的眼球,跟着向外一扯,将整个突出眼眶的鲛鱼眼珠子,连筋带肉抓了出来。
那鲛鱼再也吃受不住,急向外窜,但它剧痛之下,抓破了古猜挎着的潜水携行袋。它指尖爪利。一扯一划,竟将密封袋扯得豁了开来,装在里面的死胎形骸落将出来,四周虽然血水浑浊,但死胎在水中面目抽动,仿佛突然活了过来。
围在洞口的大群鲛鱼,好像遇到了什么瘟神,急忙趋避逃窜,倾时散得干干净净。我急忙一把抓住那畸形婴儿,在水底和胖子、古猜三人相视,虽然戴着蛙镜,仍掩不住众人诧异的神色。鲛鱼如此凶恶,就算是深海中体形最大最凶猛的“龙王鲸”撞上这群恶鬼,也得被啃成森森白骨,怎地见了这些胎儿掉头就逃?
我心中止不住好一阵狂跳,低头看了看手中抓住的胎儿形骸,水波光影之下,犹似鲜活如生,也许受月蚀而成畸形的胎儿,本身带有一种月破之气。鲛鳞人鱼之属,无不贪恋明月精华,一见这些受到月破蚀天而感应孕变的死胎,便如遇蛇蝎,逃避唯恐不及。
水下情况复杂,我顾不上多想,反正如今看来,这三具死胎质化了的形骸,是防范水底凶灵最为灵验的护身符,正可趁此机会潜入水底,寻找那尊所谓的震天鼎。于是我和胖子也将包里的胎儿取了出来,三人各自将其抱住,摸索着出了珊瑚洞。
随着鲛鱼的逃散,水中那种无穷无尽的幽灵蛸,又开始成群结队地游了出来。这群幽暗水下的精灵,随着水流散发出一波波光晕,将珊瑚树照得通彻如水晶龙宫。幽灵蛸从不浮上水面,并无普通水族应月之性,也不惧怕我们抱着的畸形死胎,只在周围翻翻滚滚地来回舞动。
我们再也不敢托大,径直潜入水底,大约在三十多米的深处,果然见到一口陷在珊瑚化石中的巨鼎,这口鼎直径之大,比起那棵海底神木也让分毫,有整株珊瑚铁树的化石生在其中。
我们接近鼎腹,发现这尊巨鼎乃是天然生成的一块石盆状巨岩,里面套有数口人造的铜鼎,四周有数十条老树粗细的巨链,都没入旋涡深处,不知是否曾经锁着什么庞然大物。我对胖子做了转动的手势,告诉他这天然的巨鼎,又哪里像什么鼎器,分明像是一个巨石转盘,而里面有铜造的沟槽和鼎器,这些东西我们这辈子从没见过听过,根本不像机关,更像是个放在海底的巨大盆景。
绕着巨鼎转了半圈,并没见到有什么“震卦”的标记,也不知该把这三个月破的畸胎形骸放在哪里。这时跟在我后边的古猜,伸手扯了扯我的腿,指着水深处让我和胖子观看,借着幽灵蛸飘舞的光波,只见水底的珊瑚化石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
这缝隙又宽又深,如同一道深涧,里面的水黑茫茫的,没有半只幽灵蛸进入其中,偶尔有些奇形怪状的鱼鳌摇头摆尾地游将进去,却个个都是有进无出。看了半天,都不见任何活物从深涧里出来,那里的水全是旅涡,在远处都能感受到一股股极强的吸力。深涧边上有块大石板,从外形辨认也许是块古碑残迹,上面刻了什么早已看不出来了。
我看了看珊瑚化石岩层下的深渊,问古猜可否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古猜比划了半天,我和胖子也没看明白,但那里水太深,人一过去就会被乱流卷走。我心想那地方八成就是龙骨遗骸的所在,里面凶险难测,何况没有重型潜水装备,也难以深入其中探其究竟。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查明身边这座古鼎的真相,看看它是否是古尸海葬的机关,倘若真能让僵尸浮出海面,我们也能趁机跟着上去。如今给养装备消耗一空,生死成败尽系于此,便没太留意那深涧中的情形,继续在水底围着巨鼎仔细观察。
海底石鼎另一侧的珊瑚森林化石中,又有个巨大的洞穴,我和胖子等人伏在鼎旁窥探了一阵,都没发现什么异状。但古猜在水底目力过人,他似乎能看见那洞中有什么漆黑蠕动的巨物,他示意里面十分危险,绝对不能接近。
我和胖子见古猜对那洞中之物都觉得惊惧,料定必不寻常,三人不敢擅动,急忙翻身游入鼎中。这里都是幽灵蛸光波不及之处,我们只好以潜水手电来照明,周围的几尊铜鼎之间,全是铜槽锁链的绞盘,看来似是某种机括,可并不知道应该如何使用启动。
胖子摇了摇手中拎的死胎,问我这劳什子该放哪里。我看看四周,心想这些月之大破侵损的胎儿,大概只是为了在水下驱散成群的恶鲛,并不是用来放在这巨鼎中的。这东西轻飘飘的,一撒手就浮上去了。恨天氏熟知水族习性,想必是?人的祖宗们知道鲛鱼的弱点,否则以这片水底的凶险万状,谁又能下来动这大鼎。看来这三具死胎形骸,我们是怎么抱下来的,还得怎么给它抱回去。
正没理会时,古猜凭着他的一双金鱼眼,发现鼎中那株珊瑚铁树下有些东西,冲我们打个手势,当先游了过去。我和胖子担心他有闪失,想喊他回来一同行动,又苦于张不开嘴,想要伸手拽住他,那家伙又滑溜得像条泥鳅,早就游到了前面,我们只好抓着鼎内的铜链,紧跟住游向珊瑚树下。
铁树下锁着一具黑色的朽木棺椁,木质虽好,但在水下腐蚀得已经酥了,用手一碰就一片片地往下脱落。我越来越摸不着头脑,秦汉之前多用石椁铜椁,木椁非常少见,不过木质如?①,是不是一具木椁尚且难说。
但黑如朽炭的木匣,形体大小正可容纳成年人的尸体,长长方方的倒是极像棺椁。不等我再仔细去看,胖子已经把烂泥般的木头扒开,里面赫然有具遍体发绿的尸体,三人见尸气被水波一逼,竟然盈绿如生,尽皆吃了一惊,水底怎会有这种东西?
------------------------------------
①?,音ní,带骨的肉。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7-10-5 21:46:20
鬼吹灯II 南海归墟 第四十七章 震惊百里
黑色的木椁内有层暗淡微弱的绿色荧光,我急忙将潜水手电的光束照将过去,只见那朽木夹裹之中,有具满是绿蚀的铜人。铜人的形态似乎是古时多见的衣冠尸俑,也就是墓主由于某种原因没有尸骨下葬入殓,往往以金玉或者青铜造成人形,穿戴墓主生前冠服,置放在棺中作为衣冠尸俑替代死者。
我定了定神,拨去铜人脸上的朽木,将那古木板彻底拆散开来,再定睛细看,心下更是疑惑,看来这铜人也非衣冠俑,因为衣冠俑根本不能算是陪葬的明器,它的地位就等同于墓主,向来十分尊贵,须造得眉目端严,形态仪度不凡,而且十分稀少,现在能见到的几乎没有了。
可是反观黑木包襄中的铜人,根本没有面目形貌,只是酷似人形的一个大铜疙瘩,用阴火淬炼的青铜,在水下千年也能铜性不失,而且其青绿之色映入肌骨。我们在那海底神木下所见到的无数青铜奴隶,都铸得形态逼真,这铜人却极为简单,连纹理轮廓都不甚清晰。不过最令人奇怪的是,铜人全身都是蜂巢般的窟窿,里面灌有聚铜的黑色海沙,我实在想象不出这会是个什么鬼东西。
古猜伸手把那尊青铜人形扶了起来,只见铜像有四条手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托举着一块玉盘,盘下有数条玉柱,柱身内部是可以转动的凹槽。这玉盘玉柱显得极为精巧,上面镂刻满了虫龟古篆,尽是易卦之数,似乎奥妙无穷,不过惊讶之余,我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名堂,看样子是件问卜乩数的上古秘器。
再翻看木椁之中,没有任何东西了,不过珊瑚铁树的化石下,藏有一截凸起的铜桩,似乎可以使这尊铜人固定在上面。我和胖子、古猜三人在水下将铜人戳在上面,见这铜人在昏暗的水波中托着那满是卦数机变的玉盘,形态说不出的诡异离奇,谁也看不出它是在做什么,说是问卜起卦,却也不像。
我心想以前没少深入古迹古墓,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可如今是老革命遇上新问题,这珊瑚树下的秘密太多,留在这胡乱猜测不是办法,只有回去让Shirley杨帮着想想,她向来思路清晰,也许能够解开其中奥秘。
但我估计无法准确地对Shirley杨描述那复杂的卦盘,只好将它一并带上去再拆看究竟,于是打个手势,和胖子、古猜三人托着铜人浮水而出。Shirley杨和明叔、多铃等人,早在上面的珊瑚礁上等得心急不已,见我们拖了个奇形怪状的铜人出水,都赶紧过来相帮。
众人将铜像和卦盘拖了上岸,喘息片刻,说了一遍在水下的所见所遇,说到紧要处,听得明叔等人脸上变色,怎地水下会有这许多鲛鱼?幸好祖师爷保佑,若是没带那些死胎下水,怕是此刻已经人鬼殊途了。
最后我说起水底有株珊瑚铁树化石,比珊瑚螺旋中最大的那株也小不了许多,戳在一处形似古鼎的巨石中,周围有几尊铜鼎环绕,再深处还有吸水的弥洞,水旋奇溜,只有鱼龙能入,人不是鱼,所以没办法去查看里面有什么。
明叔听闻我们没在水底寻得生路,不禁气丧,叹道看来这辈子穿多少吃多少,都是命中注定,人不信命还真是不行,非要冒死来海眼采蛋,结果真成有来无回了。虽得了这许多青头,到头来毕竟是水中月镜中花,都是一场梦幻罢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回香港,虽然破产没钱了,但在街头摆个卖云吞面的摊子,至少能有口安稳饭吃。
胖子突然发现从玛丽仙奴号里捞出来的金表不见了,胖子最看重真金白银,一直戴在自己的腕子上,不知是不是刚才在黑暗中掉在神木隧道中了,他见丢了金表,不由得心情十分恶劣,听了明叔沮丧的言论,更增恼怒,立刻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咱们回去之后,你的青头就一件也甭要了,反正明叔你也看开了,将来你就卖你的云吞面去算了……”
我劝他们道:“算了,现在还不到追悔莫及感叹命运弄人的时候,咱们干的勾当,与其说是什么以手艺谋生,其实都是屁话,我看就是玩命,有多大风险咱们没来之前就清楚了。既然敢来就早做好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觉悟了,不过未到关健时,也绝不能轻言牺牲。”
这时Shirley杨仔细将那铜人卦盘看了个遍,问道:“老胡,你可知这是做什么用的?”
我摇头道:“难说,像是一件占卜推演卦象的秘器,不过我看水下的情况,确有几分像是一个古老的机关。九足鼎上的记载如果正确,古人必定视身后之事为大,穷尽心血气力布置死后奔月求长生的秘径。可一来年代太久,在水中饱受侵蚀,有些重要的线索咱们都找不到了。再者我也想象不出这卦盘是起什么作用的,上面并没有震卦的标记,都是些空虚的卦眼,密密麻麻不下数百,根本没有最重要的卦象……”
Shirley杨听到这里,突然抬眼望着我说:“你刚说什么?”我心中一怔,答道:“卦盘上没有最重要的卦象……怎么?”
Shirley杨转动玉盘下的转轴,盘上代表卦数的符号跟着产生了变化:“你说到重点了,是没有卦象,但我发现这卦盘像是个密码锁,你需要把密码调整准确,卦象才会显示出来,也许只有使卦象完全呈现,铜人就可以在水底启动暗藏的机括。”
我一拍脑袋,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看似明摆着的事情怎么就没能想到?不过我将卦盘在手中转了几转,却又犯难了,要是密码锁的话,那密码又会是什么?我虽然可以看出卦盘底部可以旋转的柱轴,都是按“三式”标注的暗号,但这“三式”,乃是“太乙”、“奇门”、“六壬”的总称,是《易经》中最高层次的预测机数,其构成原理,是取自天干、地支、河图、洛书、八卦、象数,说到底全是出自易。这套机数,在周秦时期称为“阴符”,汉魏之际叫做“六甲”,其中变化无穷无尽,要是张赢川在这儿,也许他能破解其中奥秘,我却根本摸不着门。Shirley杨并不知道这些机数有多艰深,还以为我能将这所谓的“密码锁”解开。
Shirley杨见我干瞪眼没办法,便劝道:“你别着急,好好想想,恨天氏的冥葬之器中,多有震卦的标记,水下大鼎也对应震卦,也许这玉盘的卦象需应着此象,所以你先想想,怎么才能使卦盘中出现震卦的卦象。”
我本来脑中乱作一团,被她心平气和地开导了几句,竟然清醒了许多。Shirley杨继承了她家族中先知先圣的血统,对所面临的事情,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敏锐直觉,虽然不能说她能如同先知一样预言,但往往都能在一团乱麻的各种线索中找出重点。
我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让众人谁也不要出声,嘴里默念着《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的总诀:“机数分甲子,神机鬼中藏……”低头去摆弄古玉卦盘,转轴上密密麻麻的符号,纵横交错,分别是以时间和空间中的各种象征事物,所推演出来的全息符号,是所谓的机数。
代表这时间与空间杂乱无序的各种符号,经过有机的排列和组构,可以推演合成出一个个不同的时空,也就是由机数产生的卦象,一个成立的卦象,至少要包括“天、地、人、鬼、神……”这些机数,其中最难以捉摸的,就是机数中的“神”,它代表了冥冥中一种可以左右成败的神秘力量。这些卦象机数,现在大多都已经失传,我祖父留给我的半部《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十六字,正是先天十六卦中各个机数的符号,如今留传于世的易道,都不及古法详细精妙,单以此来看,这满是卦数的玉盘就是一件无价之宝。
像张赢川那种神机莫测的易学高人,也因精力神智所限,机数常有穷尽之时,但我捧着手中玉盘,却发现这盘中所生机数,似是无穷无尽。周文王照烛龟卜推演出的卦数,可生天地万象,即使是现代的电子计算机,恐怕也无法演算。
好在我已知道所需卦象为“震上震下”,所以只要想办法反向推演即可,否则在那如同“太极生化的宇宙代数学”一样复杂的“三式”中,就算让我们几人想破了头,也推演不出任何卦象。
明叔在旁看得大气也不敢出,但隔了半天,见我还是没什么成果,忍不住问道:“我说胡仔,你摆弄不出来也就罢了,可千万别用劲用过了头,把这玉盘毁了。我看这东西要是在香港拍卖,也许能开到上亿的天价……”
我刚有一点头绪,就被明叔打断了,不由得无名火起,让胖子将明叔的嘴按上,关键时刻净他妈跟我捣乱。我挠头抓腮,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的思路了,只好再跟Shirley杨商量几句,如果说易中含有数字之语,都非凭空而来,而是从机数中生化而出,那“震上震下,震惊百里”,说明“震卦”中暗含“百”数,但这究竟是怎样才能推演而生的?如果真能从“百”字反推机数,那对我们来说正是求之不得,否则若是如同“利涉大川”或“同人于野”之类没有数字的卦词中,我们虽知这些全部是由机数推演而生,但却根本不知机数何在了。而且每一个卦象,如同一个个不同的时空,都是相对封闭独立的体系,只知道如何推演一个卦象,却无法举一反三地来衍生另外的卦象。
我对Shirley杨说,这思路确实可行,比如“叁天两地而倚数”,叁就是三,天数是五,地数是五,三与两正好合成五,倚者始得天地之数。而且三是奇数,代表阳,两是偶数代表阴,“三”这个数字是一与二合,奇中有偶,二这个数字是一与一合,偶中有奇,正应阴阳倚天之理,所以类似于“叁天两地而倚数”之言,其中的含义太深了,几乎每个字都藏有玄机,可能全是从龟卜中推演生化而成。
Shirley杨喜道:“你这不是说得很好吗?既明此理,还不快把卦象在玉盘中推演出来,咱们看了之后才好想出办法。”我无可奈何地说:“思路大概对了,但还是难于上青天。叁天两地而倚数之解,我是刚好曾听张赢川说过,让我自己推演震卦之象简直是要我的命。要知道这些周而复始、始而复生的机数,如果没得到高人真传点拨,又在《易经》里下过几十年的枯禅功夫,等闲之辈哪里能够看得明白?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我这回怕是也要对不起你们了,这卦盘虽然神妙无方,但也需有应其变而神其妙的高人才能使用,在我手里……它根本没用,早知道当初我就好好学习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话音刚落,一直在旁边观着的古猜走上一步,不太自信地对众人说道:“震上震下大概是先天卦数中……一阳二阴的第四卦?”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7-10-5 21:47:02
鬼吹灯II 南海归墟 第四十八章 龙穴
《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虽然名为十六字,可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十六章,每章以一个字为代表,共计一十六字,所以号称十六字。这十六字分别是“天、地、人、鬼、神、佛、魔、畜、慑、镇、遁、物、化、阴、阳、空”,每一个字,都是一种特殊的符号,在古卦机数中象征着“时间、空间、物质、生命”,它们组合后就会产生特定的“卦象”,可以从中解读吉凶祸福和过去未来。
这部主要记载阴阳风水学的古籍,可谓无所不包,不仅有风水术和阴阳术,更因为它是由摸金校尉的高手所著,所以里面还涵盖了大量各朝各代古墓形制、结构、布局的描述,其原理全部出于周文王所演的先天十六卦。水底珊瑚铁树下的玉石卦盘,正是一件以“时间、空间、物质’等各种机数,来推演“卦象”的“占盘”。
当年在中国有件古物的出土曾经轰动一时,安徽阜阳县双古堆出土的青铜秘器“太乙九宫占盘”,许多人猜测过它的作用,实际上它就是古时推演卦象机数的精密仪器,可是它能推演的机数远远不如我们所找到的玉盘。这件玉盘是海床中埋藏的金刚玉,颜色浅红,透明如玻璃,纯粹无瑕,不为海水盐卤酸类所蚀。金刚玉虽然以玉为名。实则既非硬玉,也非软玉,古人称玉乃石之美者,多产于昆仑山麓,与沙砾同存于河底,其质温润细密。光泽如脂肪,有软硬之别,软玉为辉石类,以纯洁乳白色为贵;硬玉为角闪石类,较难溶解,色彩鲜绿。金刚玉兼有软玉之美,又超过硬玉之质,属石中异数,硬度则近似水晶,低于宝石,在中国向来非常罕见。而且这铜人手捧的金刚玉卦盘构思更是精妙绝伦,通过盘底的六柱三式,可以产生无穷无尽的机数,其中蕴含的奥秘绝非常人所能掌握。
以前的许多年中,我都想有机会一窥《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全貌,但今时今日将卦盘拿在手中,心里才开始明白,即便是有十六卦全象,凭我这半路出家一知半解的水平,也根本无法解读其中所藏的天机。以前可能是对自己的本事高估了,现在眼睁睁知道需使卦盘显示“震上震下”的卦象,可在繁复庞驳的太乙机数面前,却完全不知从何处着手,只好对Shirley杨摇头兴叹,看来还得另想办法。
不料这时候古猜竟然站出来,说他可以试着在卦盘上推演一番,推演出一阳二阴的“震卦”,连同我在内,众人谁也没想到他会懂得此道,不禁又惊又疑,一时间全然不敢相信此话会从他这蛋仔口中说出。
过了片刻,众人才逐渐回过神来,明叔对古猜说:“蛋仔,你怎会知道先天卦数?现在大伙的生死性命全系于此,可不是做耍寻开心的时候,你到底……”
不等明叔说完,胖子就说道:“术业有专攻,扯膏药掰卦咱还得看老胡的本事,他们家祖上就是吃这碗饭的,而且真理向来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并不是随便有个脑袋的人就能明白,你这打渔的娃子就别跟着起哄了,不然赔上大伙的性命,谅你也担待不起,你知道胖爷这条命值多少钱一斤吗?”
古猜被明叔和胖子这么一说,更显得发蒙,本就不多的信心也都没了,支支吾吾地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看到他的样子,我心中猛地一动,醒悟到?人的祖宗正是这归墟古迹的主人,恨天氏精研卦数,难道这些古时的机密,竟然在龙户和獭家身上保留了下来?必须要向古猜问个清楚,他僻处荒岛的一介孤儿,又怎会说出“震乃一阳二阴之卦”的话来。
想到此节,我忙对众人说:“你们先别忙着武断,真理是一向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吗?当然不是,不过真理在某些时候确实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户既能历经几千年把身上的透海图传下来,自然也有可能知道先天卦数的情形,不妨就让古猜一试。”
Shirley杨把金刚玉卦盘放在古猜手中,知道他拙嘴笨舌,便让他不要多想,尽管放手试试,多铃也不知古猜懂得什么“卦象机数”,连连嘱咐他不要胡来。
古猜全神贯注地盯着三式玄机柱上的各种符号,似乎有些东西在头脑中搁置了许久不用,需要绞尽脑汁地去回忆思索。归墟中的卦数并含“全天一十六卦”,相传“先天八卦”是伏羲所创,又名“伏羲先天八卦图”;“后天八卦”是周文王根据河图洛书的九宫之数所发明,周文王神机通天,更将“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在龟甲上融会推演,穷究天地之变,化出暗藏天机的“全天十六卦”。
“全天十六卦”到了西周后期,即不复存在,清代的摸金校尉从西周古冢中意外发掘出全天卦象,由此编写了一部《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由于全书被毁去一半,所以我所知所学仅限于风水秘术,变化精微的阴阳卦象几乎完全不懂,直到近半年才逐渐有所接触五行八门,可《易》乃生生变化之道,大多内容以“通算推演”为用,若只知其一二,简直等于不知。
但我在古猜脱口说出一阳二阴的震卦之时,就已知道他言之有物。而且看来他所知内容应该属于“先天卦数”。《易》中八卦,分为“乾、坎、艮、震、坤、兑、离、巽”,按卦数排列即为“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震居第四,震卦正好对应“一阳二阴”所组成的第四卦;后天八卦图中,震卦则居第三位,经中五,从“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乾六、兑七、艮八、离九”,使用机数呈现时空变化螺旋式重演的原理,来推算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是现代流传较多的卦数,却不是用以推演先天卦象的古法。
只见古猜一一转动阴阳玄机,金刚玉卦盘上的数百个筛孔随即关合变化,产生的机数逐渐呈现出卦象。众人看古猜的举动都茫然不解,只有我能看出些许门道。
震卦为一阳二阴之卦,阳数为九,阴数为八,以其居于卦位为“四”来推演,一阳而生四九三十六数,一阴得四八三十二数,再一阴又得四八三十二数,合而生“百”数,产生了震卦卦象中的“百里”之机。
至于“震来??,笑言哑哑”等卦文,是如何通过机数所生,我就根本看不明白了。不过我知道在先天卦数中,相对两个方面的卦数相加之和都是九,是阳数中最大的“老阳”之数,天为阳,地为阴,后天八卦中相对之和郁是“十”,描绘的是“地”,而古猜推演出的机数,大部分都是老阳天数,看来卦象中所反应的各有所指,全是大自然的情况,对应了震卦中“祭天行为不可中止”的隐意。
我忍不住对古猜说:“蛮子,可真有你的,连这先天卦象都能推演出来。”古猜听我这么说,就知道他的推演之法没错。这些都是他十二三岁前,由他阿爹亲口传授给他的,据说是龙獭之辈自幼就要学的古咒,可没任何实际用途,而且从来不知那些古奥的咒语是什么卦象机数,如今竟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阿爹和阿妈在天有灵,也能感到欣慰了。
金刚玉石的卦盘分为数层,每层都有无数手指粗细的窟窿,或大或小,分布不均,随着古猜将最后一式的机数推出,数层玉盘上的某些孔洞相互贯通,排列为“震卦”卦象的标记。卦盘连通着青铜人像的手臂,猛听铜像体内机括牵动,“嘎嘣”一声闷响,铜人身上填满聚铜海沙的窟窿中,探出数十个铜铸的鲛鱼头颅。铜鲛形态狰狞,大小比儿臂稍细,皆做张口衔珠之状,口中却俱是空空如也。
众人见古猜终于启动了先天卦盘上的机关,正要喝彩,谁知以四条手臂托着玉盘的铜像躯体中,竟会探出许多鲛头,不禁全都看得呆了,一时寂然无声,直勾勾地盯住那些空空的青铜鲛口,不禁想问:“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我伸手摸了摸鲛口,里面漆黑的海沙虽有聚铜集阴之性,不过以手抚去,感觉不到其中是否还有吸力,鲛鱼嘴里的空槽,很明显是用来固定大颗南珠的,我奇道:“这……这些张口瞪目的鲛人嘴里,似乎是用来放置海中龙含的……”
Shirley杨说:“九足鼎上有海底仙山埋着一轮明月的标记,明月随波涛起浮,看来还需要在鲛龙口中放置龙含,将铜像沉入海底机关处,归墟下的坟山就会裂开,僵尸会在棺中随着水流浮上海面。当真存在这种可能吗?”
明叔见脱身有望,忙不迭地告诉众人,在海波中采蛋为生之辈,没有哪个不知海底坟山中埋有明月的古老传说。月者水之精,珠者月之精,其实明珠即为明月。金刚玉是海中古玉,珠玉相应,光华肯定比真正的月光更盛,只不过要嵌满这铜人上的鲛头,怕是要用不下数十颗极品龙含。多铃和古猜姐弟在旁不住点头,表示明叔所言不虚,海底仙山葬月的传说在蛋民中广为流传,无人不知。
我咬了咬牙,看来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了,只有把我们从珊瑚螺旋所采的明珠,都嵌入鲛口,然后将铜人沉到水底铁树下的机关处,至于能不能引得仙山裂开,海水上涌,使僵尸出海,只有到时候才能知道了,现在根本难以想象百十颗明珠怎么可能会带来如此剧变。
胖子赶紧捂住装有月光明珠的背囊:“我说胡司令这可使不得啊,这么多鱼头,得喂它们多少?我不得不再强调一次,贪污浪费可是极大的犯罪。”
我对胖子说:“怎么是犯罪呢?摸金校尉的原则是舍财不舍命,咱们将来都是有所作为的人,可要是去不了美国,捞到多少青头都没任何意义,再说还有那价值连城的人鱼和佛爷的翡翠天衣,到了美国咱们省着点花,也足够折腾半辈子了。”
可话虽如此说,一看那装着南珠的背包,不禁又想:“在海中豁出性命采了半日,仅得明珠三十有二,阮黑死后,我又在他口中埋了一枚做‘驻颜珠’,如今只剩三十一枚,颗颗都是南龙海气凝结的精华,要是就这么沉入水底,换了谁都会觉得心疼,而且数量也相差悬殊,三十一枚明珠远远不够。”
Shirley杨将几枚明珠放入鲛鱼嘴中,果然无论珠身大小,都被鲛头紧密地牢牢吸住,但至少需要六十余颗光照百步的月光明珠,才能把所有的鲛口填满,Shirley杨也不得不连连摇头。恨天氏送葬之物如此之盛,恐怕唐宗宋祖的陵中,也不会有数十枚这样的南海精魄,此时此地又要到哪里去凑够六十几枚明珠?
古猜在旁看出众人忧心忡仲,似乎是觉得南珠不足,他忙指着水面,比划着水底深涧的手势:“水下有龙穴!”明叔急忙让他说出详情,听后转告给我们,原来古猜是古?民中的龙户,在海中有许多与生俱来的本领,尤其擅长“辨水色,识龙居”。
刚才,古猜随我和胖子潜入鲛鱼出没的珊瑚树下,见水底有一道深涧,古猜善识水性,一看水底的旋涌乱流有异,就知深涧中必有万年老蚌。那是一片不见天日的“珠母海”,多半会有蚌祖隐匿其中。海中螺蚌不同于淡水蚌,全部是一甲仅出一珠,而海底的珠母却是一甲百珠的庞然大物。
珠母可能要比砗磲大上十倍,只在海底洞穴岩隙的深处才有,一片产珠极佳的海域或者珠池,其下必然藏有被称为蚌祖的老珠母。据说珠母乃是老蚌年久化为精魅,由于自身蚌甲中裹着百枚明珠,即使天上月色如水,它仍然会藏在深涧中绝不出来。
古时若有蛋人寻着水下蛛丝马迹,摸到蚌祖附近,往往也很难发现与礁石化为一体无迹可循的巨蚌,更有许多人被它变幻的形态迷惑,成为了“蚌精”的食物。蚌祖藏纳数量众多的龙含隐在深水中,会产生大量的低频脉冲,虽然对人体影响不大,但是会严重干扰各种电子信号,珊瑚螺旋海域常有舟船飞机失事,除了变幻莫测的海象天候,恐怕与这藏在海底的蚌母也脱不开干系。
先前没顾得上仔细去想那龙骸会是何物,珠母的相关记载虽然很多,但很少有人能捕得这种灵物,千余年来始终无人得见。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没往这上想,直到古猜观水色识龙居,辨认出水底是片“珠母海”,才知原来古猜背后透海图中所刺龙骸,正是“龙穴”的标记,蛋人向来便将“珠”比喻为蛟龙之含,有珠之海,即为“龙居”。
此时鲸骨附近的伏流一片沉寂宁静,空气中阴寒之意更盛,众人稍加商议,那狠下心来,既然深涧中有一甲藏百珠的“珠母”,那说不得,只好再舍命下水,刮取蚌祖壳中的龙含。可此事却又艰险异常,因为以前谁也没有捉过珠母这种万年巨蚌的经验,据说那蚌祖历经万年吐纳形炼,善能幻化迷惑,且藏匿极深,隐于深涧潜涌之下,其中乱流旋涡一个接一个,使人拼上性命也难以接近。
众人正在左右为难,明叔忽生一计,从归墟遗迹的螺甲坟中,得到数件引龙宰蚌的上古秘器,其中有具女子皮囊般的尸?,正可作为珠媒从水底引出蚌祖,不过将那鬼气森森的尸?缚在背上,口衔短刃赴水潜入乱流,除却需要胆子够大、水性精熟之外,也务必要将生死置之度外,能担当此任者,非是龙户莫属,现在唯有古猜这一身过人的水下本领是众人最后的指望了。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7-10-5 21:47:48
鬼吹灯II 南海归墟 第四十九章 珠母海
明叔提到尸?,禁不住脸色剧变,海上蛋民似乎都识得这有筋无骨的女尸皮囊的厉害,它并不是轻易可以使用的普通珠媒,但若不以它的阴魂为烛,绝难引出潜藏在海底千万年的珠母蚌祖。
明叔对我们说:“阿叔我是观千剑而识器,抚万曲而知音。在海上漂泊了半生,见过不知多少大风大浪,经验要比你们丰富得多。我早就看出古猜这蛋仔非同一般,只有他才有本事背着尸?,去水底引得蚌祖现身,然后咱们就等着齐心协力刮蚌采蛋便是。”
我早在水下就已见到深涧处暗涌奇流,只有古猜这种精熟水性的龙户,才有可能游进去,但这话听明叔说出来颇不入耳,心想:“港农老贼只求自保性命,向来不管旁人死活,对他来讲,除了他自己之外,任谁都是可以随时随地牺牲掉的。”
于是我正色道:“我看古猜水下本领虽然了得,但他经脸不足,咱们这伙人中,只有明叔才称得上是德高望重,我这辈子最佩服他这样品德高尚又有真本事的老干部,不如就让明叔背了女尸潜水引蚌,凭他识风信、知水性,洞悉海底地形的手段,才配担此重任。”
胖子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明叔肩膀:“明叔,您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不去了,九泉之下也可以尽管放心。我和老胡绝对会尊重你的牺牲,把咱们捞得的青头货卖个好价钱,赶上清明冬至,即使我远在美国游艇上,也肯定忘不了给你烧纸钱送寒衣。”
明叔虽然在海上阅历不凡,可他自身器量有限,是小庙里的神仙,受不起多大香火,此时心神疲惫,更是架不住胖子的三句狠话,我们这么一吓唬他,险些让他瘫在地上。Shirley杨见明叔脸上半天都没血色,于心不忍,就劝众人现在不是开玩笑寻开心的时候,蚌祖是什么样子,谁都没亲眼见过,尸?近千年来也从未有采蛋之人用过,这些都是传说中的逸事,可信与不可信的程度是对半开,不应该冒无谓的风险,还是应该另想办法。
我对众人说:“眼下物资装备基本损失一空,随身只剩下些不当吃不当喝的青头货,再不放手一搏更待何时?我们可以做好两方面的准备,一组下水去引蚌母,另一组到珊瑚树下寻找机关,如果计划不能实现,就只有冒死穿过乱流,从错综复杂的珊瑚洞里寻找出路,那是不太靠谱的办法,是死是活听天由命罢了。”
众人皆知眼下面临的困境,必须各出死力才有可能从中脱身,当下不再多言,各自整理身上的装备器械,将剩余的水肺重新分配,最终决定由我和古猜潜入深涧去引珠母,其余的人带着铜人卦盘,埋伏到珊瑚铁树的化石附近,准备屠蚌取珠。
我提醒大伙将那三具畸形婴儿的形骸分别带在身上,水下成群的黑鲛凶残无比,但其性应月,唯独俱怕“月蚀”,有月破的残肢死胎在旁,恶鲛不敢轻犯。另外从青螺坟中挖出的玉瓶,里面装有人鱼油膏,抹在身上可以有效预防潜水病的各种症状,看其成色和气味并无异常,隔了这么多年也不知是否已经失效,但有胜于无,不妨每人都抹上一些以防不测。
此外在珊瑚树的另一侧,与水底深涧对应的所在,还有一个漆黑的巨洞,里面似乎藏着什么凶恶的大海兽,连古猜也没看出究竟是个什么,所以千万不可轻易接近,否则必遭不测。
过了约有一顿饭的工夫,所有人都已准备妥当,多铃和明叔帮古猜把那具不成形的女尸皮囊绑在了背上,古猜摸了摸背上的潜水绳绑得牢固,便同我一前一后潜入水中。甫一入水,我就见到尸?身上穿的珠衣,被阴气所染,发出千道阴森的寒光,在一层冰冷异常的光晕中,那具有筋无骨的尸皮跟着水波摆动,模糊的五官眉目悉皆活动,栩栩犹如生人。
尸?在水底似乎并无浮力,全凭一根龙筋丝绦挂在古猜背后,如同放风筝一般拖拽而行,在纷乱的水波光影里,恰似一个飘动着的恐怖幽灵,若不知内情,还以为龙户行于水中遭厉鬼所凭,背后紧紧贴着一个扭曲的亡灵。我实在不明白这种处处透着邪气的诡异办法,蛋民祖先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我将一具死胎捆在水肺气瓶上,入水后跟在古猜后面,看到尸?产生了变化,就拍了拍他的肩头,二人径直潜向古珊瑚树化石下的深涧。水下无穷无尽的幽灵蛸仍在围着珊瑚树舞动不休,一圈圈淡蓝色的光波忽收忽放,将水底千奇百怪的珊瑚洞映得如同水晶龙宫。我潜至深涧旁的古石碑遗迹处,感到乱流卷集,若不抱住石碑,随时都会被潜流卷走,再向深处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我和古猜二人抱定石碑,回头看了看Shirley杨、明叔等人,他们已将铜人拖到水底,正在珊瑚铁树下等待我们的信号。古猜打个手势,问我是否还能继续往深处潜。
我挑了挑大拇指,这里乱流虽急,但并不是那种水眼漩涡,每阵潜涌都有间隔,只有认准时机,抠着岩壁固定重心,应该可以进入这道水底大峡谷般的深涧。
我们两个抱住残碑,往那深涧中一张望,只见其中黑洞洞的一片,没有一丝一毫光亮,只有些尖头尖尾的怪鱼张鳍摆尾游进游出。尸?虽然有层阴冷的光晕,但它并不能作为照明的光源使用,而且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潜水手电筒也发挥不出多大作用。
古猜天生一双金鱼般的眼睛,善能在漆黑的水下洞悉地形。而我却没那种本事,只好取出事前准备的一颗月光明珠攥在手里。珊瑚螺旋所产的蚌珠,皆得海气精华,不是寻常南珠可比,硕大浑圆,在水下能穿透介质阻隔,使水底亮如白昼,光照数十步,精光一现,有如银霜匝地,视线顿时随着珠光扩展开来。
珠光如月,在水中将尸?一逼,显得那空荡荡的死人皮囊更加狰狞诡异。我在水中看它一眼,就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里涌起。我借着珠光看清了地形,鼓足勇气摸着水底嶙峋的乱石,一米一米地缓缓先行。
古猜拖了一根潜水绳,从我身旁游过,当先潜入深涧,他在乱流的缝隙中,东一闪、西一晃,倏忽起落,迅捷不让水下游鱼,片刻就已潜进了峡谷深处。
我觉得手中潜水绳忽地紧了一紧,知道这是古猜从里面传出的信号,就拽着潜水绳和岩石,拼命穿过几道湍急的潜涌,刚一进去就觉得眼前一亮,只见深涧里的空间,远比预想中要大许多,两侧巨岩壁立,阴水漫顶遮天,鲛蛸鱼龙纵横往来,缝隙处尽是根陷岩中的“海百合”。
深涧中各种色彩斑斓的海石花,随着水流不停摆动,这景象实在令人惊异,恍惚间仿佛来到了陆地上百花盛开的山谷,往来穿梭的鱼群,如同花丛间飞舞的彩蝶,不过这些颜色奇异的海石花丛中,还堆积着数座大坟。
每座隆起的坟丘,都是许多巨龟鼋鳌的甲壳相叠而成,有些龟甲上缚着链条,锁着古旧的石椁、石棺。古猜拖着尸?扶着一具石椁停下,我拽着潜水绳游到近前,见那些石椁龟甲,十分像是我们在海中打捞出来的石镜古棺。想来这些棺椁都是空的,要等装入南海僵人之后,再由潜流托出海面,任其在海上漂流沉没,而所谓的灵魂便借此过程,从神木中飞赴月宫了。
古猜指了指前边,我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古老的石壁下堆积粉无数海蚀古玉,似乎都是些故意沉入珠母海的祭品,其中有不少海鲛形态的玉人玉龟,以及占求卦象的甲盘灯烛之物,不过都已受到极大程度的腐蚀。
我对古猜点了点头,看来珠母海确是非同小可,此处地形复杂,空间宏大,不知那蚌祖会藏匿在何处。如果真有活着的蚌祖,它栖身在珠母海的老巢之中,即便是龙户獭家之辈,也难轻易取其甲中明珠,单凭龙弧短刃根本宰不了这种大型的巨蚌,如果贸然相搏,反倒容易被其夹住送了性命,只有设法引其出了深涧才可动手。
潜水绳的长度最多能到龟骸石棺这里,因为引了蚌祖后,还要借着潜水绳原路折回,我只好留下守住绳头,由古猜独自向前去搜索珠母。古猜在水下胆子很壮,背着那阴森可怖的尸?前去引珠,没有丝毫畏惧,我却为他捏了把汗,在后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测,就要过去接应。
只见古猜反握短刀,赴水逐波而行,迎面有一片石壁,中剜三道鲸头般的石门,门中捣珠崩玉,飞沫反涌,从中灌下来的海水,与珊瑚洞内上升的伏流时时相击,漫天浮游的水势极为凌厉。古猜接连冲了几次,都被激流所阻,不但难以闯入,系在身后的尸?反倒被乱流卷动,硬生生将鲸筋制成的绳子绷断了。
古猜在水下行动奇快,回手拽住尸魁的脖子,在乱流中将它拽了回来,重新紧缚在身。他于气螺中换了口气,见这片水门不通,估计蚌祖另在他处,转身对我打了个手势,便向斜刺里游去。
随着古猜游向侧面,他身后尸?阴光越来越盛,那幽灵般的女尸皮囊也越来越像活人。我在不远处看得分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水中出现了一团七彩霞光般的虹气,随人移动,追逐着古猜背上的珠媒,一时之间,珠母海中迷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气氛。
我心中凛然生惧,感觉到水中似乎出现了一股强大的生物磁场,既然突然冒出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恐怕藏在珠母海里的蚌祖就要现出真身了。珠母乃是天地间的灵物,侵得水月精气,吐纳形炼不下万年,但近千百年来谁也没亲眼见过,它只存在于蛋民渔民广泛流传的口头传说之中,都说它能幻化人形,吞噬舟船。
古时常有吞舟的大鱼追逐珠母的奇闻,民国初年,在佛堂口海域的众多船员,就曾亲眼见到海中巨鱼如山,半出水面追逐一轮明月,在海上过了一昼夜也只见首不见尾,后来潜入海底,亡其所在。见到这异象的海员水手,皆称那如山的巨鱼是被珠母精光所引。
另外据说有些珠池被采蛋的人采空了,蚌壳蚌肉堆积成山,可到了夜里,珠池中又有精光映月,蛋民不知真相,以为水底尚有蚌珠,于是转天继续潜水采珠,便往往有去无回,都被伺机报复的蚌祖所吞,它吃了活人,连骨头都不吐。可即便把珠池倾尽,也难觅其踪。所以在海上搏命的蛋民们谈起这些传说,也不免骇然失色,而且动了蚌祖会引发海啸飓风,总之是传得挺邪,没有渔主的秘器,是无论如何也引不出蚌祖的。
这时水影纷乱变幻,我已看不清古猜的行踪,心中不免担忧起来。正要过去寻他,忽地里珠母海底泥沙翻涌,妖雾大作,就见阴光闪烁,其后是一片巨大的黑影,一波波的鲜血从中涌出。古猜全身是血,背着那尸?,手足并用挣扎着游了出来,但他身后满是妖雾的水流,似乎存在着强烈吸力,古猜刚刚游出三五米,又立刻被水流吸了回去,倏然间消失在了浓雾里。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7-10-5 21:48:32
鬼吹灯II 南海归墟 第五十章 刮蚌采珠
珠母在水底一动,真似有倒海移山之势,只见水中变幻不定的虹气,都被揭起的泥沙遮住,浓重的雾气漫水而起,根本无法看清楚里面的蚌祖是个什么样子。古猜仗着龙户的一身水下本领,以尸?引得珠母蠢蠢欲动,张壳分甲,想要将那阴气深重的尸?吞将下去,吸卷着水流形成了旋涡。古猜稍慢了半步,竟被这阵旋涌吸住,他不及挣扎,就已陷进了珠母带起的泥沙浓雾深处。
我瞪着眼看个正着,心中一急,立即伸手摸出潜水炸药,想要过去把古猜抢出来,眼下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能不能把蚌祖引出深涧了。可正在这时,忽觉面前水流冲击,古猜也同时挣扎出翻涌的泥沙烟雾。
原来珠母吞了有筋无骨的尸?之后,一时耐不住女尸体内的阴气,蚌甲分处,又将尸?像吐纳明珠般喷了出来。古猜在蚌壳内就势割了几块蚌肉,混在血雾中顺着水流冲了出来。
我急忙伸手拽住古猜的手臂,将他在乱流中拽住,见他也自惊魂未定,已是被珠母吸入壳中不下三次。我们二人见引出了蚌祖,不敢再做逗留,扯着潜水绳竭力向外游去。
蚌祖的轮廓隐约可见,虽然看得并不真切,但凭着水中那股强烈的波动,已足能感觉出它体形庞大、移动缓慢,附在礁岩上蠕动而出,追逐着尸?散发出的阴气而动,从珠母海中爬了出来。
蛋民在海中置珠媒引珠之事,原属寻常,普通珠媒所用之材料,连鱼珠都没有,仅是选用螺蚌喜欢的食物。混合些肉糜加以调配,以此为引使螺蚌环抱的坚甲分离,趁机刮蚌取珠。而这种以人皮制成的尸?,只有?民的祖先才会使用。
我和古猜都没想到尸?竟会如此灵验,被它的阴气撩拔,那蚌祖突然间就冒了出来,我们未免有些准备不足,仓皇中夺路而逃,也顾不得回视身后的情形,只觉身后如同弥洞,吸水之力奇溜无比,若不是捉牢了坚韧的潜水绳,怕是稍一松手就会被乱流吸走。
未到山涧出口,涧口处的乱流便与珠母吸水之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身处其中只觉手足酸软,在一阵阵混乱的潜流中使人感到天旋地转,加上水压的作用,头脑有些发晕,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想要松手放开潜水绳的念头。
就在意识开始朦胧模糊的一刹那,我感到身后一阵阴寒,那种鬼气森森的感觉直透五脏六腑,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隔着蛙镜,只见一张五官鲜艳,但格外扭曲的女人面孔,正好贴到我的蛙镜上。
那正是古猜背后拖拽的尸?,被乱流带动,连同绳索缠到了我身后的死婴。虽然我知道那张女人的脸,是尸?浸水后涨大呈现出来的,而且在水中愈久,形容愈是鲜活如生,可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这人皮的五官,简直像是在挤眉弄眼地微笑,还是觉得全身恶寒透骨,原本模糊的神智,反倒变得清晰了,一惊之下,身体里猛然间生出一股力量,用尽吃奶的力气狂拽潜水绳,和古猜在乱流的缝隙中,翻滚着出了珠母海入口处的深涧。
珠母虽然贪恋水中阴气,天生惧怕“月破”一类的自然现象,但也许是它活的年头实在太久了,也许是古墓中的死胎早已质化千年,蚀天之气已所剩无几,驱赶鲛鱼尚可,对付成了精的蚌祖却不起什么作用。所以它对我挂在氧气瓶上的死胎视如无物,越迫越近,紧紧尾随着尸?,出了珠母海。
涧口附近大多是奇形怪状的珊瑚化石,蚌祖到了这里,已无泥沙涌起的烟雾遮挡。只觉身后精光浮动,一阵阵亮似白昼,百忙中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只全身生满藤壶状伪装物的巨蚌就在我们身后,那就是蛋民们传得神乎其神的蚌祖了。它形体也不是大如小山,大约有一个卡车头大小,外貌近似一种罕见的盆形珍珠贝,波浪般凹凸的蚌壳表面,附着着厚厚一层疙里疙瘩的海洋沉积物,显然已有很多年没有移动过了。
那蚌祖的蚌甲最是奇特,不是两扇合一,或是螺旋一体,而是生有六瓣合叶蚌甲,左右上下都可开合分启,壳中有异常发达的蚌足蚌盘,蚌甲忽张忽合,纵然是钥头铁份之姐被其夹住,也会像被轧刀所故般彼胶晰体。适才古猜被吸入里面还能完好无损,恐怕也只有在水下进退如电的龙户才能如此侥幸。
我回头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被晃得好一阵生花,蚌祖与普通的螺蚌大不相同,它珠囊奇大,蚌甲分合之际,珠光闪现。借着水波的折射,化出瑞彩虹气,令人目为之夺,神为之慑。四周深水幽灵蛸鬼火般淡蓝色的光波,此时也都相映失色,整个珊瑚铁树化石,都被蚌祖甲中蔽纳百珠的光芒所笼罩。只不过蚌祖藏于海底,常年不见真正的明月,其所孕蚌珠相比珊瑚螺旋海域的寻常明珠,阴冷清冽之气尤为深重,六扇巨大的蚌甲时开时合,千缕虹气也随即隐现出没。
我没想到珠母追得如此之近,回头望去,只觉白茫茫精光刺目,霎时之间,阴寒之气与水流吸力大增,巨蚌坚甲暴然张开,我和古猜都被蚌甲分合之势笼住,只消珠母的六片重甲裹紧,即使不被当即夹死,也会被蚌祖吸人珠囊。
古猜在水下就变得非常暴躁嗜血,见状便要故技重施,想要以进为退,缩身藏进蚌甲,趁着珠壳闭合之际,在里面戳那成精的老蚌几刀。
但我看蚌祖吞吐了几次尸?之后,那女尸人皮中一股怨气渐消,只怕再被蚌祖吞下,尸皮和珠衣上产生的阴气就会消失,珠母大概会将其直接裹入珠囊,不会再轻易吐将出来。凭古猜那柄短刀,想在蚌壳内宰杀如此巨蚌,未必能够成功,此刻绝不能舍命硬拼,这念头在心中一转,已见古猜挺刀合身扑了回去。
我急忙探手将他拽住,但古猜在水下滑如泥鳅、动似黑鱼,我的手抓在他胳膊上,像是抓到了一条滑溜异常的水蛇,根本难以停留,滑不留手顺势送脱。但幸好扯住了他背上捆缚尸?的绳索,立即使劲向前拉扯,把古猜在水中拖得兜了半个圈子。
就在这时候,珠母厚重的坚甲猛然合拢,仅差得半寸,就会将古猜双足夹住。那在水里拖风筝似的尸?却已被蚌祖吞在壳中。我和古猜被尸?上的绳索缠住,急切间难以抽身,而那珠母吞了珠媒后,立即坚甲环闭,不动如山,巨甲微颤,似乎是在尽情享受着尸皮中的阴怨之气。
我一手推住犬牙交错般紧紧闭住的蚌甲,一手抽出分水短剑,割断了纠缠在后背的绳索,这才和古猜抽身出来。此时Shirley杨等人在珊瑚树下看了个满眼,都不免心惊肉跳,想游过来相助,但事发突然,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却根本来不及,所幸没有伤亡,而且成功将老蚌从珠母海中引了出来,便匆匆赶过来将那珠母围住。
珠母海又名“瀛海”,“瀛”是古时海中仙山的代称,也有仙境的意思,实际上蛋民对海底珠池或洞穴也如此称呼。在风水之道中,称为“瀛海”或“瀛树”,都是生气不灭的上善之地,更是海中海气最盛之处。珠母本身与“瀛海”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它藏身在珠母海中,借着海中阴精之气吐纳形炼,能存活极久,在民间常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一百年的老刺猬”,实际上海中老龟能活万年的不一定没有,但目前发现龟龄最老的才八百年。
海洋生物的寿命虽比陆地上的生命要长,可千年万载之说还是不太符合实际,大多是因为难以判断,才形容为“万年”。珠母蚌祖的寿命应该在三四千年左右,一旦蚌祖离了珠母海,失去了海中生气凝聚的气场,就会如同垂暮老朽的风中残烛,虽然不会立即老化死掉,却失去了活力,蚌肉都会变得塌陷萎缩,在耗尽体内明珠精气之后,就会开始死亡。
我们引出的这只蚌祖,在吞了尸?之后,环闭甲壳,凝伏不动,正如昏昏欲睡一般,已不像在“瀛海”中那般狰狞生猛,不会再对蛙人和蛋民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了。
我转到巨蚌身后,抚着它的蚌甲,心想:“蚌祖是南海灵物,得海气精魄,现在世界上资源被过度开采,天然海水珍珠少之又少,大概七大洲八大洋里至今还活着的珠母,加起来总共也没有三两只了。我们这伙人的岁数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它的零头大,虽是有心留它不杀,可在水下又没有别的办法能从这么大的活蚌中取珠,看来无毒不丈夫,这回说不得只好心黑手狠了。”于是做了下切的手势,让明叔和古猜、多铃这三个蛋民动手,术业有专攻,屠蚌取珠自然是蛋民龙户最为拿手的勾当。
明叔对我们摆了摆手,那意思大概是说,根本犯不上宰了蚌祖,用渔主传下来的秘器直接刮珠,然后让这老蚌自生自灭也就是了,随即接过我手中的分水古剑,和多铃古猜三人用剑刃一层层刮去蚌壳上的海蚀沉淀物质。
在海中采珠,有时会将整个的老蚌一起捞上来,取了蚌珠,蚌肉也不能浪费了,用剔刀将蚌肉活生生从壳中刮出来,称为“刮蚌”。但采珠者有?人古法,古法中所谓“刮蚌”,并非是普通蛋民用利刃刮蚌肉的办法。古?民刮蚌是以青铜打造的分水刀具,在蚌壳上来回拖动,铜刃在波浪起伏的蚌甲上一拖,就会使甲中的蚌体感到一阵振动。
这种振动极为特殊,就像古时挖金的“金苗”,见到金脉就要念咒,否则矿脉必短。刮蚌之法似乎就是那样一种用青铜器发出的古咒,只有纹铸着鱼龙图腾的古铜刃,才能起到震慑老蚌的作用。所使用的铜刃越是古老,作用也就越是明显。珠母甲壳被利刃一刮,就像吓得失了魂,又像是被全身麻醉了,体内肌肉劲力全消,壳甲松脱,任凭蛋民采去珠囊,也丝毫反抗挣扎不得。
我和胖子、Shirley杨三人根本不解其中奥秘,这时候只有在旁边看的份了,在水底目不转睛地望着明叔“刮蚌”的举动。虽然平时觉得明叔这老贼惯于吹嘘卖弄,是个“关二爷放屁不知脸红”的老赌徒老骗子,但他也确是有些个过人之处,对海事和倒腾死人的勾当经验丰富,采蛋的诸般掌故异闻更是所知极详。因为这双古铜剑是古时秘器,也无须再拜渔主,以明叔那套诡异的手法,并没花费多大力气,那蚌祖五彩斑斓的蚌甲就已暴露出来,壳甲表面鲜红倒生的骨刺密布,如同一块巨大的彩色珊瑚,它像是被催眠了一般,颤颤抖抖地将蚌壳张开了一条缝隙。
蚌甲中精气璀璨,月光如昼,引得藏在附近珊瑚洞里的鲛鱼不住窥探,可它们惧怕三具畸形死胎,只敢在远处探首探尾,却都不敢接近半尺。不过我们也开始担心死胎,能否有持久之效克制恶鲛,因为这些受月蚀而损的畸形胎儿,放置在潮湿的环境中实在太久了,而且本身又没做过防腐处理,全凭女尸腹中填玉口中镇珠的一缕寒气维持。
两次带它们下水,胎体面目已经被泡得模糊起来,形骸也不再像刚发现时那样质如软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随水化去,一旦出点岔子,被那些鲛鱼一拥而上,不出几分钟,我们就会让它们啃成一堆白骨。而且在看明叔三个蛋民刮蚌的同时,我发现珊瑚洞中的鲛鱼已经越逼越近,水鲛鱼聚集,形成了密密层层的黑色旋涡,裹住了当中一团清冷的月光。我和胖子等人立刻把心提了起来。将潜水匕首紧紧握住,准备应付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殊死搏杀。
zhengyikkk
发表于 2007-10-6 21:24:40
鬼吹灯II 南海归墟 第五十一章 鬼月亮
水底珊瑚洞内的恶鲛,贪婪地盯住珠母蚌甲中的月光,若非惧怕“月蚀”,早就已经蜂拥而上了。但我们赖以防身的三具死胎,随时都可能被海水化去形骸,鲛鱼盘旋在四周等待时机,紧张的气氛有如箭在弦上,只消其中一两条恶鲛,禁不住那海底精魄的引诱舍命来夺,其余的也都会不顾死活,跟着上来抢夺。
我见形势紧迫,赶紧让明叔加快速度,这珊瑚洞中已是不能久留了。明叔也不敢怠慢,带着古猜、多铃,撬开战栗不已的蚌祖甲壳。只见里面鬼气闪动,那具人肉皮囊制成的尸?,正被一团灰白色的蚌内吸盘裹住,这巨甲环绕中的万年珠母已成化物,与寻常老螺巨蚌截然不同,数条蚌足缠住尸?,将它吸入珠囊里。
它的珠囊上全是肉瘤般的疙瘩,一串串犹如病变后的淋巴腺,一开一合之际,即有清冷奇异的月光闪现,果然有明珠不计其数。蛋民们都认为“老蚌得月之精华,无质生有质,孕出明珠”,也有观点是“蚌病而成珠”,是说螺蚌等贝类活得久了,机体病变,才会使珍珠囊不断分泌出珍珠质,裹住一些细小泥沙,久而成珠。蚌珠是近似于一种“内丹”的东西,便如同“牛黄、马石、狗宝”之类的结石,凡属此类,都有极大的药用价值。
不过眼下众人急于采出百枚明珠,开启水底伏流的机关,无暇去研究那珠囊生得如何怪异。明叔不愿亲自动手,示意古猜上前,古猜对刮蚌屠龙这种原始血腥的行为,向来都是抢着去做,他将气螺挂在腰带上,又从口中取下龙弧铜刀,一手揪住麻袋大小的珍珠囊,一手持刀去割。
蚌祖离了珠母海,灵气大减,又被铜刃刮了数遭,早已魂飞魄散,蚌肉只是哆嗦个不停,任凭古猜将珍珠囊连揪带切从身上割离,根本没有丝毫挣扎反抗的余地,但到了这时候,它仍用最后一点力气紧紧拖住尸?不放。
我看到这一幕,不禁暗中摇头,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倒斗采蛋之辈,为利所趋,不借以身犯险,即使死到临头,怕是也看不开一个“利”字。珊瑚海中的螺蚌之属,向来于人无害,屡遭碎尸分割之苦,全是因为体内有珠,这就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古以来多少蛋人,为了采取蚌中明珠,在海底送了性命?我们割去蚌祖的珍珠囊,等于取走了蛋民们的诱惑,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救赎”,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做了件好事。
正当我心神恍惚之际,忽然觉得脑中一阵酸楚,真切异常,似乎感到身前的珠母正在悲哀地苦苦求饶。我记得Shirley杨曾说过,罕见的夜明珠中带有某种放射性物质,蚌祖体内一甲藏百珠,具有极强的生物磁场,其放出的低频脉冲,会干扰电子设备,有时也会使人产生幻视幻听。那是由于脑波受到影响,出现异常放电作用。
我不知道头脑中那种异样的感觉是否与此有关,但周围的众人也都突然停下手中动作,他们显然也出现了同样的感觉,但珠母甲中的蚌身抽搐越来越慢,我们脑海中那种哭泣悲求的感应,也随即渐渐平缓消失。
众人在水下对望了一眼,都觉得珠母成精之说怕是不虚,它似乎自知寿数将尽,在劫难逃,用生命中最后一点能量苦苦求饶。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这活了几千年的古老生灵。
我见众人都怔在当场,就对他们摆了摆手,眼下处境九死一生,面临杀伐决断千万不能心慈手软,不过这蚌祖藏在海底,确实从来都没招过谁也没惹过谁,古猜用青铜刀割了珠母身上的珍珠囊,并不会将它置之死地,所以别犹豫了。
而且我猛然省悟,就算是只有屠蚌才能取珠,这珠母也绝不能宰杀,它早已与海眼中的海气融为一体,一旦使海气失去平衡,归墟必然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剧变,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古猜点了点头,抄起刀来,继续去割珠囊,那珠囊大能容人,并非容易切割,多铃也曾跟阮黑做过多年采珠的营生,此刻也动手相帮,将硕大的珠囊切摘了拖出蚌甲之外,鲜活的珍珠囊肉壁中尽是明珠,粗略一数,少说多做也有一百五六十枚。
珠母壳中有数个珍珠囊,唯独当中这个最大,其余的肉璧里面都是不成形的珠米、珠泥,Shirley扬大概是觉得如果将成形的明珠全部取走,这老蚌恐怕立刻就会丧命,既然用不了这么多明珠,就留下来一小半。明叔眼睁睁看着Shirley杨的举动,虽然心疼不已,但也没敢加以阻止。
我见四周潜伏的恶鲛蠢蠢欲动,它们此时虽然尚不敢越雷池半步,但那三具死胎开始在水中渐渐消散,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了。于是赶紧带Shirley杨将三十余枚明珠塞回蚌壳,然后众人立刻潜到珊瑚铁树的化石底下。
先前Shirley杨等人已将那铜人装到了树下,只见那姿态奇特的铜人手捧玉石卦盘,在水底恰似对月飞升。我看了看苍绿色铜像身体上遍布的鲛头,心想:“能否找出伏流逃生,就全在此一举了。古墓遗迹中的各种机关,最难保存的就是其中动力,机弩伏火、毒液雷石,年代一久,便会木朽铜蚀、药性挥发,都难以维持太多年头。这海底又怎么可能有动力和能量来启动机括,让那拖延了千年未曾入葬的南海僵人升夭?”
这个问题,我先前反复想过几次,曾经心存侥幸,认为百枚明珠中凝结的海气,会带动伏流升腾,不过那种情形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珠母中藏了千年的南海精魄,虽然精光瑞气胜于天上真正的明月,可要说其能使地底伏流出现,恐怕还远远不够。
先前还想豁出去了赌赌运气,但等到这珊瑚化石下,才觉得没有半点把握,我心中稍一犹豫,不禁愣了片刻,胖子在身后推了我一把,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这时候什么都不用想了,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若是此计不成,必须立刻离开这片危险异常的水底。于是将手一招,众人一拥上前,纷纷从珍珠囊里掏出明珠,一枚枚嵌入铜鲛口中。
用了近百枚明珠才将铜鲛嵌满,珠囊中已是所剩无几,满身珠光将铜人映得几乎透骨,而且月光明珠的精光异彩,在铜鲛口中凝结成一层光晕,投在玉盘上,赫然化为一轮满月,月明如镜,照得整个珊瑚洞一片通澈。
在旁边一看,铜人玉盘在水波中化成了一片光影,如同水中之月。“明月蟾宫”在恨天氏看来,正是人死后亡灵的归宿,仿佛就是我们观念中的冥府阴曹,加上这水中之月虽是清冷透彻,却毕竟不是真的明月,而且比真正的月光,更多了几分阴森慑人的鬼气,仿佛见到了不应存在于人间的“鬼月亮”,看得人头皮子发麻,从骨子里觉得不安。
但除此之外,珊瑚化石的洞穴中再没什么特殊变化,我心中寒了半截,明月中的震卦清晰可见,但它根本不是什么引发伏流的机关。而且这月光太亮,窥伺在侧的恶鲛必定被它引得狂性大发,如今三具月蚀而化的胎儿,也都被海水浸泡得慢慢化开,比最初时的形骸足足小了两圈,面目越来越模糊,就算我们想退出去另谋出路,恐怕也已迟了。
Shirley杨忽然打个手势,一指众人身后,我们回头看去,心中不由大叫了一声:“糟糕!”原来成群的鲛鱼好似一股漆黑的浊流,已将那珠母壳甲分开,顷刻间把蚌身啃成了碎块,蚌肉的残渣混合着鲜血,把海水都搅浑了,残存的数十枚蚌珠,都被饿鬼般的黑鲛争抢着吞了。可怜那活了几千年的蚌精,离了瀛海中的巢穴,就毫无反抗挣扎的余地,不仅是蛋民要采它的明珠,就连水底鱼龙鳞族也无不窥视这些海中秘宝,我们稍有大意,没将蚌祖引回珠母海,以至于被这些恶鲛钻了空子,将它活活啃成了空壳。
血水被水波冲散,珠母只剩六扇毫无生命的空壳,已经失去皮中阴气的尸?,被水浸得涨大异常,仿佛是只宰猪时放血后吹入空气膨胀的肉猪,随波逐流,漂荡在附近。大群鲛鱼吞噬了蚌肉蚌珠,连水中残渣肉沫也不肯放过,贪婪地游动着追逐吞噬,而且数量极多,将珊瑚树四周围成铁桶一般。
我见此情形,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暗道:“大势去矣。”倒不是替那瀛海中的蚌祖哀叹,不过它惨遭碎尸死于非命,我们怕是也要性命不保。归墟内部被恨天氏采取龙火矿石,而挖得千疮百孔,按说龙气早就灭了,可海气空蒙变幻,至今不曾消散。珠母是归墟海中的精魄所化,也就是青乌风水阴阳宅中所讲的“化物”,是海气积郁凝结、精魄生气自结而成,珠母一死,海眼中的海气就会失去几千年来微妙的平衡,导致天塌海陷的灾难发生,可能要出大事了……
可没等我再多想,就感到水底暗涌动荡,冲得众人摇晃不定,赶紧随手抓住身边的铜人,就见身边各种大小水族纷纷乱窜,一片大难临头的景象。我心想这未免也来得太快了些,怎么珠母刚死就要天翻地覆了?
但是随即发现并非是山摇地动,而是海底有巨兽出没,才搅得水波翻滚涌动,海水的猛烈翻涌,正是来自珊瑚礁上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明月般的玉石卦盘,将透澈的月光正罩在洞口,黑洞深处有两个巴斗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目光如炬,紧紧盯住那轮幽灵月亮。
我们用尸?为饵,引得珠母从藏身的水底现身,取了它壳中的珠囊,而现在这百枚明珠,在水中如同一轮清冷透澈的明月,却同时又是一个饵,引出了潜伏在海底的死神,一阵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传遍身体,我已经预感到这次即将要面对的,恐怕是南海深处最恐怖的东西。这时就见鬼影般的月光下,黑洞中水波翻涌,冒出一艘饰有狰狞鬼头的大船,黑影一晃,船头便已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