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号 发表于 2008-7-15 10:13:16

第二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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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了,小翠花赶着马车终于来到了山海关。



  山海关是一座小城,街道两旁座落着一些明清小式民居,卷棚飞檐,斗拱翘壁,典雅而古朴,漆门酒幌,飘出阵阵饭香,使人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代。



  大车在一家旅馆门前停了下来,寒生前往服务台办理住宿手续。



  “介绍信。”服务员冷冰冰的说道。



  寒生傻眼了,费尽口舌解释了半天仍是不通。



  “公安部的。”冯生走上前来掏出工作证甩了过去。



  “哦,同志,对不起,请填一下登记表吧。”服务员检查了证件后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旅馆是一个大四合院,里面青砖回廊,甚是幽静。



  寒生抱着刘今墨走进了院子,服务员拎着一串钥匙走在前面,诧异的回头多看了两眼。冯生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那服务员紧忙打开了房门,干旅馆业的见多识广,遇事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西厢三人房里住王婆婆、明月和小翠花,东厢是个五人间,男的都住在了一起,寒生、刘今墨、耶老和冯生。



  “进关了,终于回到家啦。”冯生长舒了一口气,自报奋勇的要领着大家去吃饭。



  “这两天大家都累了,我们去吃点好的。”寒生说道。



  大家都说好,惟有小翠花摇了摇头表示不去,她要守在刘今墨的身边。



  “那就给你带回来吧。”寒生叹了口气,说道。



  余下几人一同来到了街上,走进了本地最大的那家国营饭店,里面吃饭的人倒是不少,热气腾腾,酒香四溢。



  菜上的也挺快,全是本地特色,有酱驴肉、孟和尚粉肠、长城饽椤饼、秦皇岛烤大虾、四条包子、煎饼合子和麻酱烧饼等。



  望着八仙桌上香气扑鼻的菜肴,惟有耶老闷闷不乐,他是一具皮尸,内脏干瘪,早已失去了消化功能,于是坐在一旁生闷气,老翠花在他体内反复劝说都没有用。



  正在吃饭之间,一个服务员笑盈盈的走上前来,对着大伙说道:“那边包厢有桌外宾,想请这位女同志喝杯酒,不知肯赏脸么?”



  “外宾?”寒生疑问道。



  “是京城里来的日本客人。”服务员介绍说道。



  王婆婆挥了挥手,厌恶道:“不去。”



  那服务员怏怏的走开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色西服套装的青年男子端着一只酒杯走近前来,红光满面并且笑容可掬,以流利的中国话直接对明月说道:“这位漂亮的小姐,请容许本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日本人,记者村上武夫,我们日本国的著名导演龟田先生正与贵国联合拍摄一部古装片,刚才看见了你,觉得你的身上具有一种罕见的古典美,十分的适合剧中的女主角,不知小姐是否有意一试?”



  明月脸一红,连忙摆手,说道:“不,不要。”



  “不要?”村上武夫惊讶的说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无数中国女孩子梦寐以求而不得,只要是龟田先生看中的人,没有不红的发紫,请小姐三思。”



  此刻,王婆婆突然说道:“剧本是什么内容?”



  “是一部德川幕府时代的第一剑客宫本武藏与中国明朝民女秦三娘之间爱恨情仇的武侠故事片。”村上武夫解释道。



  王婆婆沉默不语,唉,明月这个丫头年纪轻轻的,总不能一辈子老死于鄱阳湖谷之中吧,更不能与那个黄建国藕断丝连而贻害终生,自己不久于人世,明月是时候跳出江湖外,开辟一种新的生活了。回想年轻时在香港,熟知影视圈容易一炮而红,以明月的身材相貌与武功,定会成为一代明星偶像的。况且影视圈里不泛英俊潇洒的男人,时间一长,明月便会慢慢淡忘了那个姓黄的小子,这样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你回去问那个龟田导演,能否让明月做女主角?”王婆婆干脆的说道。



  “哦,原来小姐的名字是明月,这名字真是太美了,正如其人一样啊,好,我立刻就去问龟田先生,请静候佳音。”村上说完鞠了一躬,匆匆离去了。



  “师父……”明月疑惑不解的望着王婆婆。



  寒生也是莫名其妙,婆婆今日怎么了,竟肯随便答应一个陌生人的邀请。



  “日本人可能是贪图明月的美色,俱公安部门调查的证据显示,日本是个岛国,海产品十分丰富,所以日本人体内的雄性激素特别旺盛,来到中国每晚都要找花姑娘,令人惊叹不已。再看看我国广大的人民群众,个个都是‘苞米面肚子’,性能力远远不如小禁止讨论政治话题,唉,炎黄子孙的耻辱啊。”冯生叹息道,面露痛苦之色。



  “岂有此理!”耶老愤怒的说道。



  “那我们中国的女人为什么要迎合日本人呢?如果都不干的话,小禁止讨论政治话题不也是两手空空干着急么?”寒生问冯生道。



  “可是妓女还是有的啊。”冯生摇摇头道。



  “妓女全都不脱裤子……”耶老咬牙切齿的说着。



  “干嘛?”冯生不解道。



  “抗日。”耶老回答道。



  寒生望着耶老忍俊不已,身旁冯生已经哈哈笑将起来。



  明月的脸更红了,王婆婆咳嗽了一下,缓缓说道:“婆婆自有主意。”



  这时,村上武夫兴冲冲的快步走过来,高兴地说道:“没问题了,龟田先生同意明月小姐扮演本片的女主角秦三娘,现在想单独与明月小姐说几句话,可以么?”



  明月望着师父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



  “明月,你去吧,师父在这儿等着你。”王婆婆断然道,没有半点商量的口气。



  明月不敢违背师父的意愿,只得犹犹豫豫的站起身来,眼睛委屈的望着师父,跟着村上武夫向饭店里面的包间而去。



  这是一个专门用于接待贵宾的套间,外间的餐桌上围坐着几个衣着光鲜的男人,惊叹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了明月的身上。



  明月望了一眼,不知道那一个是那个什么龟田,这名字真难听。



  村上指了指里间屋,说道:“明月小姐,龟田先生正在里面等你。”



  明月轻轻的推开了房门,里面负手而立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正背对她凝神望着窗户外,听到门声,缓缓转过身来……



  “建国!”明月惊呼了起来。



  大家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吃菜,默默地等候着明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但是明月还没有回来。



  “明月不会出事吧?”冯生皱了皱眉头说道。



  “不会。”王婆婆淡淡的说道。



  “那些日本人可都是色迷迷的,都这么久了,还是去看看吧?”冯生依旧是不放心,作为一名公安战士,职业的属性决定了他在外国人面前,要保护好本国的女人。



  “是啊,还是去瞧一眼吧。”寒生也如是说。



  冯生站起身来,正了正衣襟,然后昂首向日本人的包间里走去。



  “站住,你不能进去。”坐在外间喝酒的村上武夫站起身来说道。



  “我要找明月,大家都在等着他吃饭呢。”冯生客客气气的说道。



  “明月小姐正在同龟田先生谈话,不方便打扰。”村上武夫横着身子挡住了冯生的去路。



  “那请你让明月出来打个招呼,这样我们就不等她,先行吃饭了。”冯生压住心中的火气说道,周总理经常告诫说“外事无小事”,所以他也不想惹出涉外上的麻烦。



  “对不起,请您先回去,我自会去向龟田先生请示的。”村上武夫礼貌的拒绝道。



  冯生望着村上武夫,心道,此人是一名记者,而龟田是电影导演,两人并无隶属关系,何来‘请示’?看来其中必是有诈,一定要进去看看。



  “让开,我一定要进去!”冯生伸手用力推开村上武夫。



  不料那村上武夫的两只脚像是钉在了地上,身子竟然纹丝不动……



  冯生乃是滦县人士,自幼曾习天津八极门的六合大枪,别看其瘦骨嶙峋,膂力却是不小,但竟推这个日本人不动,心中暗自吃惊。



  村上武夫鄙夷的眼光乜着他,冯生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耻辱感,顿时大怒,手腕中平,二指并拢为枪状,一招‘一线穿珠’径直戳向日本人的前胸。



  “咚”的声响,那家伙的胸脯竟如同铁板一块,冯生的手指顿时像是折断般的剧烈疼痛,而村上武夫上身仍旧是未动,冯生明白,自己的武功与之相差的太多了。



  冯生揉着手指,然后自口袋内掏出公安部的工作证晃了晃,大声呵斥道:“我是中国公安部人员,现在要进去这间屋子,请你让开!”



  村上武夫愣了愣,但是依旧没有闪开,桌子旁的几个人都慢慢的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门开了,明月低着头,脸色绯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房门随即又关上了。就在那一瞬间,冯生眼角瞥见了房间里,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影一晃…

逗号 发表于 2008-7-15 10:13:34

第二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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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关南面滨海处的一座山坳,高墙深院内座落着几栋别墅,面向渤海,潮起潮落,幽静之极,这里是国家某机关的一处疗养所。



  夜深了,最靠海的那栋白色的别墅里还亮着灯,门外站着两个身着便服的警卫。



  客厅里,黄建国面壁负手而立,站在一幅唐山地区行政地图面前沉思着。



  “他们是要到开平去,据说是要回到‘客家圣母’王婆婆的原籍看一看,阳公,你对你师父的老家了解多少?”黄建国扭过头来,对端在沙发上的阳公问道。



  阳公明显的消瘦了许多,面色苍白,似乎显得疲惫不堪。



  “建国,真是没想到我师父竟然会追来关东,她是想来要我的命的。”阳公手捂着胸口,喘息着说道,他的肋条骨断了数根,那是在黄龙府辽塔地宫中,刘今墨最后奋力的一撞所造成的。



  阳公自从地宫水潭里落荒而逃,便一路奔京城而来,见到了首长,首长对其近段时间的工作甚是不满意,遂派他到黄建国手下当差。



  “你还是这么惧怕王婆婆么?”黄建国鄙夷道。



  “这……她的功力实在是太强了,而且心狠手辣。”阳公心有余悸的说道。



  “哼,她已经失去了全部功力,活不了几日了。”黄建国嘿嘿冷笑了起来。



  “你说什么?”阳公惊愕道。



  黄建国会意的一笑,然后缓缓说道:“总之,你不必再怕他了。”



  阳公想再问清楚,这时,门外一个妖艳的女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他就是村上武夫。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阳公,关东黑巫门的舵把子,这是筱艳芳和村上武夫,今后一段时间里,你们要共同在一起工作。”黄建国介绍道。



  “日本人?”阳公疑惑道。



  “不错,村上武夫是日本宫本武藏二刀流当世第一高手,中文说的也不错。”黄建国解释道。



  村上武夫矜持的对阳公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筱艳芳则对阳公妩媚的一笑,说道:“阳大哥,小妹这厢有礼了。”



  阳公紧忙回了个笑脸,心道,这女人身上的阴气真该关键字已经屏蔽的‘隔路’(关东土话,意为异样),采阴补阳倒是不错。



  黄建国介绍完了,接着说道:“朱寒生一行共有七人,王婆婆师徒两人,青田刘今墨已成废人,一个小侏儒翠花,一个辽塔里的干瘪木乃伊,名字叫耶老,另外还有个叫冯生的人同行,此人是京城公安部的一名干部,专为黄龙府的一桩儿童谋杀案而前去调查的,返京途中与他们搭伙同行。目前,这些人住宿在了山海关城内的利民旅馆,明早启程前往开平。”



  黄建国看了看众人,接着继续说道:“我们的目标是朱寒生,你们的任务是一路严密的监视,不要暴露,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秘捕朱寒生,明白了么?”



  “怎么样才算是合适的机会?”筱艳芳问道。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黄建国阴笑着说道。



  落日余晖,斜斜的投撒在了白云观后花园云集山房之上,铁皮烟囱里升起白色的烟霭,屋内炉火正旺。



  金道长盘腿坐在蒲团上,低头不语,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许多。



  地上站着独臂人柳教授,面色阴沉。



  “筱艳芳突然失踪了,自从上次在雍和宫,他突然间出手割杀了那个泰国人坤威差,我当时就不解,以筱艳芳的武功制服那人易如反掌,何必要不留活口呢?这两天,哪儿都找不见他,也无人知道他的行踪,我看是出事了。”柳教授皱着眉头说道。



  金道长依旧沉默不语。



  “道长,你倒是说句话嘛,筱艳芳他能去哪儿呢?”柳教授不耐烦的说道。



  金道长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沉沉的说道:“他一定是出关了。”



  “出关?你是说……”柳教授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他是追踪江西来的那个小伙子朱寒生去了。”金道长说道。



  “道长,你怀疑他是内奸?”柳教授惊讶道。



  金道长缓缓的点点头,道:“丹巴喇嘛为坤威差所害,筱艳芳这么急着杀人灭口,掐断了我们追寻降头师幕后黑手的唯一线索,这是其一。白素贞推断出了朱寒生可能就是丹巴临终前的受托之人,筱艳芳也听到了,随即便失去了踪影,这是其二。所以贫道估计他是一路追去了黄龙府,这样,朱寒生与青田刘今墨就十分危险了。”



  “你认为筱艳芳能够对付得了那个青田刘今墨么?”柳教授疑惑道。



  金道长苦笑道:“这个贫道不知道,但却猜得出与筱艳芳相勾结的那个幕后黑手定会考虑到这一点,可能另有高手接应。”



  “唉,丹巴也真是的,有什么放不下的秘密不能同我们说,反而交给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呢?”柳教授埋怨道。



  “这正是丹巴的聪明之处,你想,连筱艳芳都变成了觊觎丹巴秘密的人,他还能相信谁呢?当然,也许他还并未怀疑筱艳芳,但朱寒生的出现,促使丹巴临时改变了主意,后来若是没有白素贞的出现,也许丹巴老喇嘛的秘密就得到了最好和永久的保护。”金道长分析道。



  柳教授点点头,赞成金道长的推断,想了想,他又问道:“道长,事已至此,我们怎么办?”



  金道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丹巴以死相护的秘密必定是极为重要的,我想是与何人入主中原的预言有关,此事关天下苍生的安危,端的是性命攸关,不然丹巴也不会如此的慎之又重。教授,看来,我俩也必须关外走上一趟了。”



  “何时?”柳教授问。



  “现在。”金道长说道。



  京城火车站。



  夜幕降临了,华灯初上,柳教授搀扶着金道长来到了站前广场。广场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操着南腔北调,行色匆匆。



  “有一个穿着硬牛皮底鞋的人,身体较重,自白云观出来后,一直在跟着我们。”金道长压低声音说道。



  柳教授闻言吃了一惊,轻声道:“道长,你如何得知?”



  “此人一只鞋子的后跟有铁掌,另一只脱落了,所以声音不同。”金道长回答道。



  “等着,我去瞧瞧究竟是什么人?”柳教授放开金道长,准备回身寻找那个跟踪者。



  “不必了,我们去条僻静的胡同里,让他自己送上门来吧。”金道长说道。



  柳教授搀扶着金道长拐进了一条阴暗的小胡同,这样的巷子在京城里很多,有的甚至连路灯都没有。



  后面的脚步声仿佛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尾随着跟进了小巷子。



  这是一个魁梧的年轻人,身着蓝色上衣,劳动布工作裤,脚上穿着一双黄色的军用翻毛牛皮鞋,在胡同里的石头地上,间歇的发出“叮叮”的碰撞声。



  前面的那个瞎子和独臂残疾人不紧不慢的走着,转过墙角,不见了踪影,这是一条弯巷。



  这人一面注意倾听着前面的脚步声,一面谨慎的拐过墙角,咦,目标怎么变成了一个?惟见独臂人兀自在前行着……



  不好,上当了,年轻人刚刚反应过来,可是已经迟了,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顿时腰部以下的半边身子完全酥麻了。



  “你是谁?”耳边传来了低沉的问话声。



  青年人扭头一望,咫尺处的那双灰白色的眼球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此刻,独臂人也已转身回来了。



  “我是过路人,你干嘛抓着我?”青年人冷静的回答道。



  “嘿嘿,”金道长手上加了把力,说道,“不说算了,就让你也当回残疾人吧。”



  那人肩胛骨顿时痛彻心扉,眼瞅着就要被捏碎了,冷汗自额头上冒出。



  “我是被雇来监视你们的。”他疼得直哆嗦,战战兢兢的说道。



  “雇主是谁?”金道长追问道。



  “是,是,名字是叫筱艳芳……”那人吞吞吐吐的说道。



  “他要你怎么做?”金道长继续问道。



  “监视并跟踪你们,看你们是不是会北上出关,”那人一面倒抽着凉气,一面招供道,“若是发现你们出关,便一直跟着,并迅速用电话与他取得联系。”



  “筱艳芳不在京城,如何打电话?分明是狡辩。”金道长嘿嘿冷笑道。



  “他给了我一个山海关的电话号码。”那人叫了起来。



  “号码是多少?”金道长说道。



  那人报出了号码,柳教授心中记下,目光望向了金道长。



  金道长眼皮往下一垂,刹那间,柳教授便是一掌拍在了那人脑瓜顶百会穴上,于是便一声未吭的倚着墙壁慢慢倒下了。



  “我们走吧。”金道长说罢,在柳教授的搀扶下,蹒跚着沿着胡同折返,向着灯光明亮的火车站走去。

逗号 发表于 2008-7-15 10:13:49

第二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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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半夜时分徐徐驶进了山海关火车站。
  
  金道长与柳教授住进了政府招待所,接待人员很同情这两位残疾人,安排了一楼带电话和卫生间的房子。
  
  柳教授拨通了外线,直接询问114查号台,秦皇岛市电信局的夜班工作人员查找了片刻,告诉他这个号码是国家某机关的海滨疗养所电话,登记的地址是在山海关滨海的一个地方。
  
  柳教授锁好房门,打开了窗户,与金道长越窗而出,连夜朝海边而去。
  
  黎明时分,他俩终于在海边上找到了那间疗养所,清冷的月光投撒在山坳旁的松林里,林中散射着的光影斑驳陆离,两人藏身于树后,悄悄地观察着那栋疗养所的情况。
  
  靠海边有一栋白色的别墅,门口的两侧有模糊的人影来回晃动着,应该是警卫,不过在冬季里,很少有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跑到这寒冷潮湿的海边来疗养的,柳教授把情况说给金道长听。
  
  “嗯,筱艳芳既然留下了这里的电话,很可能此处就是暗害丹巴幕后之人的一处联络点,我们先不要贸然行事,继续观察到天亮,如果筱艳芳仍在这里,早上一定会出来活动的。”金道长说道,并裹紧了厚厚的棉大衣。
  
  天际处的海水慢慢的泛出金黄色,须臾,一轮红日跃升出了水面,朝霞将东方的天空染红,新的一天开始了。
  
  “嘘……”金道长做了个手势,然后竖起了耳朵,运功倾听,任何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他敏锐之极的听力。
  
  柳教授也凭息注意着别墅大门口的动静。
  
  远远的望见,第一个走出来的就是筱艳芳,他伸展了几下,然后弯腰劈腿并连续做了几个转体倒空翻,随后又练了些京剧里面的亮相动作。
  
  又出来了一人,咳了两声走下台阶,一面走向筱艳芳,一面“噗”的声响,口中啐出一块粘痰,落在了筱艳芳的脚边。
  
  金道长微微一笑,原来阳公也在这里。
  
  “你这人,真恶心!”筱艳芳娇滴滴的对阳公说道,并掏出一块带有留兰香气的手帕,轻轻扇去鼻子前的空气。
  
  阳公笑了,说道:“筱艳芳,痰生于肺,成于气管,壮大于喉,射于口,此乃人体之精华,与其它几种津液各有异曲同工之妙也。”
  
  筱艳芳皱了皱眉头,说道:“其它哪几种?”
  
  阳公得意洋洋的解释道:“泪,情感之液;汗,凉身之津;屎,五谷之毒;尿,体涝之水;精,生命之阳;月经,死亡之阴。”
  
  “恶心之极,亏你想得出来。”筱艳芳厌恶的咯咯笑道。
  
  阳公嘻嘻然满不在乎,咂咂嘴接着说道:“筱艳芳,我见你浑身充斥着一股老阴之气,醇厚浓郁,甘醴悠长,实在是人间难得的尤物呢。”
  
  筱艳芳脸色泛红,杏眼微醺,娇躯一颤,竟嘤嘤的淫笑起来,其音热辣而肉麻……
  
  松树后,柳教授实在忍受不了,“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什么人,竟敢偷窥本女子练功,快点给我滚出来!”筱艳芳双手叉着腰愠怒的叫道。
  
  阳公嘻嘻道:“一定是附近的村民早起在树林中解手,贪恋于你的美色,于是发出赞叹之声来。”
  
  “讨厌。”筱艳芳瞪了他一眼,纵身跃起扑向了松树林。
  
  阳公见此也跟随了上来。
  
  松树林内雾气沼沼,早已不见了人影,惟有在一株粗大的松树后,有一堆冒着热气的呕吐物。
  
  “咦,不是五谷之毒,乃是胃中宿食。”阳公哈哈大笑道。
  
  “筱艳芳,阳公,头儿在叫你们,目标已经出发了。”别墅门口传来村上武夫浑厚的声音。
  
  筱艳芳恨恨的跺了下脚,扭头回别墅去了。
  
  阳公盯着那滩秽物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自语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清晨,寒生等人已经赶早出发了,今天日落前一定要赶到王婆婆的原籍开平。
  
  昨晚回到旅馆,明月告诉师父,她已经拒绝了龟田先生的邀请,愿意永久陪伴呆在师父的身边。
  
  王婆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翻身睡去了。
  
  小翠花紧挥大鞭,将马车赶得飞快,车后扬起一团团的雪雾。
  
  开平地处冀东平原,北依燕山,南临渤海,自古以来便是商贾重镇,素有“填不满的开平城”之称,誉为京东四大名镇之首。春秋战国时为燕地,汉代属幽州,历来“燕赵之地多壮士”,民风强悍。
  
  王婆婆祖先是开平城望族,明崇祯十七年,多尔衮率清兵铁骑入关,为躲避战乱,举家匆匆南迁岭南,成为粤东客家人。数十年前,王婆婆出关曾途经开平,祭拜当年未及迁走的祖先坟茔,如今一晃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叶落归根,在想一睹也是人之常情。
  
  寒生坐在马车上,感慨的望着王婆婆那满面风烛残年之态,与数日传功前截然不同。那夜,寒生坚持不愿受功,王婆婆无奈,招来明月,郑重的吩咐两人,自己年老时日无多,决定将自己的毕生祝由神功,借助于寒生的《青囊经》阴阳颠倒之术,全部传给明月,并要明月发誓功成后,力保寒生的安全。
  
  明月发誓后,寒生开始以阴阳颠倒之术为她师徒二人传输祝由神功,当然需要二人赤裸着身体,如沈才华与皱皮女婴般。
  
  寒生虽然是个医生,但毕竟也是青春期的青年,面对一老一少的裸体,当时已是腼腆至极,脸似火烫,心如撞鹿,脑中一片空白,几乎忘光了经上的记载……
  
  任督两脉原属于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脉合称十四正经脉,任脉主血,为阴脉之海;督脉主气,为阳脉之海。任督两脉分别对十二正经脉中的手足六阴经与六阳经脉对应,当十二正经脉气血充盈,就会流溢于任督两脉;相反的,若任督两脉气机旺盛,同样也会循环作用于十二正经脉,因此《青囊经》中曰:“任督通则百脉皆通”。
  
  “婆婆,阴阳颠倒之法却是需要您和明月脱去所有衣衫方可……”寒生支支吾吾,尴尬的说道。
  
  “江湖儿女,心无杂念,明月,除去衣衫。”王婆婆命道,随即将自己里外脱得精光。
  
  婆婆年虽已过百岁,但却丰腴如少妇,双乳稍稍下垂,腹部微微隆起,但不是赘肉,而是丹田充盈之气,惟有满身皮肤之上刻满了细细的皱纹,若隐若现,显示出了岁月的侵蚀。
  
  “师父。”明月面色羞怯,脸儿涨的通红,一直到颈下面,手儿发颤,欲解还休。
  
  寒生转过身去,口中念叨着:“婆婆与明月任脉诸穴相接,祝由术的移形换位流注从肺经开始,依次循环到肝经,再由肝经入胸,上行经前额到头顶,再沿督脉下行至尾闾,经阴器而通任脉上行,然后再回流注入肺经。运行三关,即尾闾、夹脊、玉枕,行大周天。”
  
  “嗯,寒生开始吧。”婆婆吩咐道。
  
  寒生转过身来,眼前的情形令他大吃一惊,胸中一窒,几乎喘不过起来。
  
  明月肌肤如玉琢凝脂,乳峰高耸,鲜艳欲滴……其腰似柳,娇羞无力……
  
  “寒生。”王婆婆眉头一皱,嗔道。
  
  “好,现在任脉相接。”寒生脸一红,紧忙说道。
  
  师徒二人在寒生的指导下,盘腿于炕上,正面肌肤相拥在了一起,双手互抱,双脚互缠,如同一对冬季冰层下,拥抱着冬眠的蟾蜍一般。
  
  “现在真气逆行三关。”寒生吩咐道。
  
  所谓逆行,是指督脉由会阴起经背脊三关而达头顶百会,再由身前任脉而下丹田,此称为小周天,与现今中医所提的经脉循行途径相反。这是汲取了道家行气方法,将先天之精与后天之气结合,并凝练精化,又为“初关”;尔后再进入大周天练气化神阶段,谓之“中关”;最后再进入大定阶段,达“上关”之练神还虚,而入道体。
  
  与此同时,王婆婆以祝由神功进行移形换位,气达“上关”时,方可大功告成。
  
  “须五个时辰方可五行通达,功行圆满。”寒生告诉她们道。
  
  周天的运行以任督两脉为主,初关为九月关、中关为十月关、上关为九年关,可见修练之不易。经书说“顺成人,逆成仙”,即督脉上行而任脉则下行,行功者斡旋人体原气,任脉盈其血,督脉盈其气,河车倒转,所谓性命双修,即此是也。
  
  《青囊经》不愧是旷世奇书,其阴阳颠倒之法结合祝由神功的移形换位之术,竟可以在五个时辰内直达上关,完成神功转移,的确是匪夷所思。
  
  寒生大气不敢出,静静的守候着,长夜过去,直至次日午时,王婆婆才吁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息,随即头上斑白的头发瞬间褪为雪白,身上那些细小的皱纹蓦然加深变长,丰腴的皮肤骤然失去了光泽,如同耶老一样,枯黄而干瘪了。
  
  明月也松开了手,白皙的肌肤上显出红晕,赫然间变得越发光彩照人。
  
  “谢谢师父。”明月轻轻道,转身面对着寒生,眉目荡漾,娇羞无比,一览无余。
  
  寒生的心砰砰直跳,赶紧背过身去。
  
  王婆婆旷世无双的祝由神功已经转给了明月,从此,明月将成为江湖上的第一高手。

逗号 发表于 2008-7-15 10:14:00

第二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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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时分,马车终于来到了开平。人困马乏,找了家旅店,大家早早的吃了饭,洗漱后安歇了下来。



  回房前,王婆婆对寒生使了个眼色,轻轻说道:“子时,你独自出来一下,我有话说。”



  婆婆找我什么事呢?寒生心中纳闷,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夜深时分呢。



  寒生躺在床上,身旁的冯生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只有耶老默默地在打着盹,不时的偷偷睁开眼睛瞄了他几眼。



  寒生闭上了眼睛,反正时间尚早,自己先悄悄地按照老翠花教给的方法,开始修习癔症神功第一关——老牛憋气。



  据老翠花讲,这第一关并不难,关东好多乡下妇女发起狂来,都能闭气憋上一阵子,当然,这些女人性格上必须都是属于神经质一类的,而且体质也都较弱,气血两亏。



  癔症神功与武林中其他秘术截然不同,无需吐纳导气或是演习拳掌套路,只需用意念来控制身体,纳天地人三魂聚散有致,最终达到忘我、无肉身之境地。当然入静要快,像深山古刹里的那些老和尚们盘腿打坐,双目微睁,目观鼻准,心中佛号无数,那样慢腾腾的入定是绝对不行的,真正与敌动起手来,这边还没入静,神功发不出来,岂不坏菜?



  癔症神功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瞬间入静,刹那之间又可以出定,出魂入魂,弹指之间也。



  寒生识得青囊医术,触类旁通,道理一想就已明了,但是实践的入门上,只能靠误打误撞了,他知道,一但掌握了窍门,余下那几关,自己绝对会很快闯过去的。



  他努力的摒弃杂乱的思绪,力图精神放松,什么也不想,惟有意念控制自己的呼吸系统,逐渐呼吸放缓,吸少呼轻,慢慢的龟息……但是始终憋气不住,那些乡下妇女们甚至可闭气十数分钟,而自己憋了一分钟不到,便已胀得面红耳赤,血灌瞳仁了。



  耶老在旁边斜眼乜到禁不住的抓耳挠腮起来,他一听寒生的呼吸便知其在修行入定之功,而自己却是身怀千年入定的功底,三魂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经验老道之极。



  最后,耶老实在是技痒,再也憋不住了,“呼”的一声,扑到了寒生的身上……



  寒生感到有物上身,大吃了一惊,紧忙睁眼一瞧,耶老伸出手指“嘘”了一声,摇头晃脑的压低声音说道:“你练得方法大谬,这样是无法龟息闭气的,咦,有点奇怪呢?”



  “奇怪什么?”寒生诧异的问道。



  耶老小心翼翼的说道:“上次在古塔里时,你的身上冒出一大堆白色毫光,如今怎么没有了?”



  “哦,”寒生道,“以为上次你在袭击我,所以毫光在自卫。”他想,尸衣的事还是别讲的好。



  “原来如此。”耶老遂放下心来。



  寒生望着他,小声的说道:“你懂得闭气龟息之法?”



  耶老摇晃的脑袋,脸都兴奋的微微发红了,闻言忙不迭的点头道:“嗯,闭气嘛,道家采用的是胎息法,‘虚其心,实其腹,专气致柔,能归婴儿’,就是模仿乌龟闭息,习闭气而吞之,名曰胎息,习嗽舌下泉而咽之,名曰胎食,谓之食气辟谷,以守一、吐纳、导引、行气、存神、坐忘、心斋、还精、辟谷、踵息、胎息、内丹之法来修习,唉,总之太繁琐啦。佛教禅修时须结跏趺坐,称‘双盘’,就是把左脚置于右腿上,将右脚置于左腿上,两足心向上,你想象看,要是十天不洗脚丫子,臭气熏天,根本入不了定的,绝对不中。老衲虽说是大金刚乘密宗出身,也知道无上瑜伽可以龟息数十天之久,但那些密咒就够你背的了,世上的这些方法都不好用。”



  “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寒生疑惑的问道。



  耶老不住的点头,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老衲有自创的憋气大法。”



  “说来听听。”寒生望着耶老道,看样子不似在开玩笑。



  “你听好了,人有天地人三魂,天魂也叫幽魂,地魂则称守尸魂,天魂和地魂既能依附肉身,也能脱离肉身而在外面游荡,所以它们也称为身外化身。人魂,乃是真魂,命之所在。你的天地二魂乳臭未干,尚未启智,什么都不懂,让我的老守尸魂来教教你的小守尸魂,如何根据你的意念来龟息闭气假死。”耶老得意洋洋的说道。



  “假死?守尸魂是管憋气的么?”寒生不解道。



  “当然,要不怎么叫守尸魂呢?”耶老不满意的说道。



  寒生感到很好笑,于是说道:“好吧,怎么做?”



  耶老一本正经道:“将我的耳朵紧贴着你的耳朵就可以了。”



  “这就可以?”寒生感到有些荒唐。



  “当然,耳朵是天地幽魂、守尸魂进出你身体的通道嘛。”耶老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那就贴过来试试吧。”寒生苦笑道。



  窗棂外透进淡淡的月光,屋内静悄悄的,通铺炕上,冯生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枯槁的耶老轻轻的将干瘪的耳朵紧紧地贴在了寒生多肉的耳廓上……



  顿时,寒生感觉到有一股沉闷的压力传导过来,耳鼓隐隐作痛。



  “不要紧的,守尸魂也是有份量的,重约五钱。”耶老解释道。



  寒生眼前渐渐的浮现出了一幅视觉画面……一个臃肿富态老成的红衣喇嘛负手而立,背景是三条大江平行蜿蜒流过,远处的晶莹的雪山巍峨奇耸,那喇嘛缓缓的转过身来,瞪着圆圆的小眼睛对着寒生微微一笑,咦,这不是耶老么?只不过肥胖多膘,显得肉滚滚的,跟如今干瘪的耶老相差太大了。



  寒生怯生生的走上前去,开口想问耶老怎么变成了如此模样?但却发不出声来。



  “那不是你,而是你的守尸魂,是个哑巴。”仿佛自遥远的地方传来了耶老的隆隆说话声。



  喇嘛耶老展开双臂示意,寒生不由自主的迈开脚步,走进并扑入喇嘛的怀里,感到无比的温馨……



  “这样就对了……”耶老的声音虚无而飘渺。



  清冷的月光依旧淡淡的洒在了屋子里,寒生躺在了炕上,心跳渐渐减慢,呼吸几近不闻,最后完全感觉不到了呼吸,体温也逐渐下降,进入了龟息状态。



  耶老满意的笑了,嗯,这小子的守尸魂学的蛮快的嘛,现在要让他学会即刻清醒,他想。



  寒生面前的视觉画面骤然消失了,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耶老得意洋洋的笑容映入了眼帘。



  “那老喇嘛是你么?”寒生问道。



  “当然,我的守尸魂还保持着我当年的风姿。”耶老答道。



  “我刚才龟息了么?”寒生疑惑的问道。



  “像死人一个样。”耶老满意的说道。



  寒生晃了晃脑袋,心道,这就是“癔症神功”第一关么?



  此刻,耶老躺在寒生身边,嘴巴凑近寒生耳朵悄声道:“现在你可以完全以意志控制守尸魂了,这才是最上乘的憋气大法呢。”



  “那你会不会‘歇斯底里’?”寒生突然问道。



  “歇斯底里?那是什么东西?”耶老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嗯,这是个外来语,实际上就是暂时性的精神错乱,中医临床表现就是‘脏躁’、‘奔豚’和‘薄厥’,也称‘癔症’。”寒生解释道。



  耶老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唉,怎么才能歇斯底里呢?寒生愁眉苦脸的想着。

逗号 发表于 2008-7-15 10:14:15

第二百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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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到了,寒生悄悄地下地,溜出了小旅店。雪地上,王婆婆孑身一人立于清冷的月光下,正在等着他。



  “随我来。”王婆婆轻声说道,然后二话不说,默默地向开平城外走去。



  寒生紧跟在后面,心想,婆婆今天有点怪。



  开平城外是连绵的燕山山脉,王婆婆在前边直奔西面一座文笔形的山峰而去,大概是其功力已经转给了明月的缘故,行起路来已是老态龙钟。



  寒生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毕竟年纪轻体力好,丝毫不困难的紧紧跟随在了婆婆的身后。



  文笔峰下,王婆婆止住了脚步,白发散乱,气喘吁吁。



  “寒生,知道婆婆为什么带你来这儿么?”王婆婆说道。



  “不知。”寒生老老实实的回答。



  “寒生,婆婆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说,旅店里耳目太杂,所以带你来此。”王婆婆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是。”寒生的脸色随之郑重。



  “婆婆一生收了四个徒弟,阴婆、阳公、荆太极和明月,前面三个都是背叛师门的逆徒,可见婆婆眼力之差,好在阴婆与荆太极都已经死在了鬼婴沈才华之手,目前只有阳公漏网,这些事情,想想就恨恨不已。”王婆婆愠道。



  寒生安慰婆婆道:“婆婆,您最后还是收了一个可心的徒弟明月啊。”



  王婆婆抬眼望了望斜挂于天上的那一弯残月,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世事难料啊,寒生,婆婆我本想将毕生心血凝成的祝由神功传给你,可是你坚持不受,所以我迫不得已才传给了明月,让她发誓来保护你的。但是,婆婆心下又岂能不知,明月最大的弱点就是黄建国,那是一个冷血、残忍和城府极深的人,而明月竟然钟情于他那副臭皮囊,最终必为其所累啊。”



  寒生闻言默默无语。



  “昨晚在山海关吃饭,明月去见龟田导演回来后,我便知道她在说假话,明月可以为什么人而对师父扯谎呢?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黄建国。”王婆婆说道。



  寒生一愣,说道:“婆婆,你是说明月和黄建国还有联系?”



  “嗯,婆婆现在所担心的是,在师父和黄建国之间抉择,明月会投到那一边,而且她现在接受了我的全部功力,万一为黄建国所用,寒生,纵使刘今墨、吴楚山人都加起来,也远不是对手,你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王婆婆悔恨至极的说道。



  “婆婆,您这只是一种假设,我想明月不会像阴婆阳公和荆太极那样欺师灭祖的,她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寒生说道。



  王婆婆摇摇头,面现痛苦之色道:“想想赵家店的那个关东汉子,就知道她下手之狠辣,恐怕将来再也无人可以制住她了,就如同婆婆当年……”



  是啊,明月下手也着实太狠了点,那人家中也是拖儿带口的,而且又不识武功,唉,女人,真的是看不透啊,寒生想。



  “寒生,祝由神功共有十八式,也称‘郭公十八式’,婆婆穷毕生之力也只习得前五式,分别是‘鬼打墙’、‘移花接木’、‘行尸走肉’、‘鲍肆之香’和‘移形换位’。可叹历来祝由门中人,尽管其中不少天赋奇秉、才俊之士,但却从来都没有超出的这五式的,你猜何故?”王婆婆苦笑道。



  寒生摇摇头,表示不知。



  “因为始终无人找得到那把‘郭公葬尺’,当年郭璞临死之前,将毕生功力凝注于尺中,就是你无意中得到的那把阴阳尺,借助葬尺的力量,九十天便可练成整个的‘郭公十八式’了,所以,千年以来,江湖上无数豪杰无不在千方百计的寻找,历朝历代为其而引起了数不清的江湖争斗与血腥仇杀,但是那把尺子却始终未露面,直至婆婆在你的手里见到它。”王婆婆说道。



  寒生静静地听着,思绪仿佛飞回到了已经逝去的那些年代里。



  “可是葬尺在前不久突然失效了,由青黑色褪变为灰白色,郭璞当年注入的功力消失得一滴不剩,变成了一把废尺,这一点,婆婆想了很久,直到如今仍旧想不明白。”王婆婆不尽惆怅的说道。



  “这么说,明月目前也只是学会了前五式?”寒生问道。



  王婆婆点点头,道:“正是,尽管只有五式,却足以傲视江湖了。”



  “婆婆,您带寒生出来,一定还有其它要紧的事吧?”寒生问道。



  “嗯,”王婆婆点点头,说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或许将来可以就你一命,随我来。”王婆婆说罢带着寒生朝文笔峰下的一片灌木林而去。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悄悄地尾随在了他们的身后,王婆婆与寒生竟浑然不觉,若是婆婆功力还在,那是绝对瞒不了的。



  “咦,祖坟不见了!”王婆婆惊呼道。



  “什么不见了?”寒生见婆婆紧张万分的模样,赶忙问道。



  “祖坟,我王家自清初以前历代的祖先墓葬,我上次来还有,现在怎么统统的不见了?”王婆婆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额头渗出冷汗来。



  “会不会是乡下农田基本改造,全部都给平了?”寒生解释着问道。



  “不会,这里是山脚,并没有平整种地的痕迹。”王婆婆仔细的观察道。



  不远处的灌木林后,那条黑影默默地站立在那儿,一声不吭的盯着王婆婆的一举一动。



  王婆婆弯腰抓起一把泥土凑在清冷的月光下细瞧着,然后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这不是原来坟地的泥土。”



  寒生好奇的问道:“难道整个墓地都搬了家不成?”



  王婆婆点了点头,感慨道:“世事如斯,沧海桑田啊,寒生,清军入关以前,我王家祖居此地,祝由术世代长子一脉相传,避难岭南后,式渐衰微,到婆婆这一代,已无男丁了。”



  寒生有点不解的问道:“婆婆,即是祖传,那鄱阳湖谷内为何还有一座您师父的坟呢?”



  王婆婆苦笑道:“实际上那是我父亲的坟墓,遮人耳目而已。雍正年间,先祖孤身一人自岭南悄悄来到江西,隐匿鄱阳湖谷中,其实是继承了守陵之职,看护太极阳晕,就是朱元璋母亲的陵寝。”



  “太极阳晕?就在鄱阳湖谷里?”寒生好奇道。



  “是啊,婆婆灯枯油尽,有两件事想要拜托于你。”王婆婆叹息道。



  “请婆婆明示,寒生尽力而为。”寒生道。



  “第一件事,萍儿是我捡来的弃婴,她长大成人后可呆在鄱阳湖谷,继承守陵之职,希望你将我的话带给她。第二件,婆婆死后就埋在此处,祖先南下之前的土地上,按照客家人的传统,三年之后再将婆婆的骨殖取出,带去香港,与古仙埋在一起。寒生,婆婆是不是要求的太多了?”王婆婆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凝噎了。



  寒生闻言,一股江湖豪气油然而生,大声说道:“婆婆,您放心,寒生答应你,只要一息尚存,定会让婆婆和古仙同穴而葬,了却您二老的百年苦恋。但是……”



  “什么?”王婆婆抬起眼睛望着寒生,噙满了泪水。



  “婆婆,第一件要萍儿守陵之事,寒生认为不妥,她还是个孩子,应该去学校读书,与同龄大的孩子们在一起,将来还要工作,过正常人的生活,若是一辈子呆在那山谷里,对萍儿太残忍了。至于朱元璋的老妈,毕竟已经死去六百多年了,何苦永远让个活人来陪伴呢?”寒生义正严辞的说道。



  “这……唉,莫非天意如此?”王婆婆兀自叹息不已。



  寒生坚毅的目光望着王婆婆。



  “好吧,天意难违,婆婆也不是墨守成规的古板之人,回去后就给萍儿找个好人家吧。”王婆婆应允道。



  月色迷离,起风了,灌木林发出飒飒的声响。



  王婆婆神色郑重起来,说道:“祝由神功天下无敌,但是有一个破解之法。”



  寒生惊讶的望着王婆婆。



  “凡身怀祝由神功之人,其死去百年之后,脑壳内会生成一枚祝由舍利,大如核桃,若是常人吞服下去,再厉害的祝由神功亦是伤不了他,你明白我的意思么?”王婆婆说道。



  寒生恍然大悟,说道:“难怪婆婆带我来王家祖坟,想要取到祖先的祝由舍利,让我能够抵御祝由神功。”



  “正是此意。”王婆婆道。



  夜空中,一片乌云移过来,渐渐的遮住那弯残月,清冷的月光洒在灌木林那最后的一瞬间里,一句阴冷的话语飘来过来:“不必了,师父你老人家不觉得活的太累了么?”

逗号 发表于 2008-7-15 10:14:29

第二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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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王婆婆和寒生面前骤然现出一人,光秃秃的脑瓜壳子……

    “阳公!”寒生惊呼道。

    “不错,正是老夫,哈哈,寒生,真的是冤家路窄啊。”阳公哈哈大笑道,两只眼睛却溜向了王婆婆。

    王婆婆语气显得格外的平静,缓缓道:“阳公,你这个孽徒,上次让你跑了,今天竟敢自行前来送死?”

    “哈哈,”阳公又开怀大笑起来,突然笑声戛然而止,阴沉着面孔说道,“师父,你就别在这儿糊弄徒儿啦,你的功力早就传给明月了,现在的白素贞,不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太婆么,你撒泡尿好好照照你自己,啧啧,就只剩下一口气啦。”

    王婆婆冷笑一声,淡淡道:“你想怎样?”她明白自己失去了功力,垂垂老矣的体态是瞒不过阳公的。

    “怎样?哼,老夫特意来送你归天的,有徒儿给您老人家送终,难说不是福气呢,哈哈。”阳公又笑将起来,桀桀的笑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的阴森。

    “阳公,你坏事做绝,必遭天谴!”寒生怒吼道。

    阳公望了眼寒生,尖声道:“寒生,你先别着急,等你说出来丹巴的事情以后,老夫在慢慢的品尝你的小嫩脑子,但愿你现在还没破去童子身,口味才保持得住。”

    “寒生,过来。”王婆婆招呼寒生走了过去。

    阳公蔑视的眼光盯着他们,口中说道:“你们嗑唠的已经不少了,师父,您老人家年岁太大,脑子也太老,发哏,不会好吃,但徒儿盯了你们大半夜,腹中饥饿,作为夜宵也只能勉强下咽了。”

    王婆婆没有理睬他,急匆匆附在寒生耳边道:“祖坟下陷,那边有一小块土地上远观无雪,婆婆拖住他,你快跑去那儿,或许有地洞口之类的可藏身,快去!”

    “不,婆婆,寒生是七尺男人,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婆婆遭难而独自逃生?”寒生慢慢的摇了摇头。

    “师父,该上路了。”阳公自胸中缓缓吸出一大块浓痰,其间,皱了皱眉头,那是刘今墨撞伤肋条的部位,然后运动到嗓子口处,瞄准王婆婆的胸部膻中穴正欲射出……

    “道长,此人弑杀恩师,实乃禽兽不如,不如我们将其除去,以免危害世人。”灌木林的后面有人说道。

    “教授说的极是,我们满人向来尊师重道,不知怎么竟会出现这种败类,实在是令祖宗汗颜啊。”有个苍老的的声音回答着。

    蔽月的乌云撕开了条缝隙,射下一道清冷的月光,淡淡的照在了两个人的身上,独臂人柳一叟教授搀扶着金道长站在了面前……

    “金道长!”王婆婆、寒生与阳公俱自万分惊讶,异口同声道。

    “不错,正是贫道。”金道长嘶哑的声音说道。

    阳公嘿嘿陪着笑脸,对金道长拱了下手,说道:“不知道长驾临,阳公有礼了。”

    金道长“哼”了一声,嗤之以鼻冷冷道:“阳公,原先看在你我同是爱新觉罗氏,这才与你交往,没想到你竟是本族不齿之徒,关东败类,罢了,教授,杀了他。”

    “好吧。”柳教授放下搀扶着金道长的那只独臂,转身朝阳公走过来。

    阳公见势不妙,“啪”的啐出那口粘痰,裹挟着呼呼风声,直奔独臂教授的前胸膻中穴而去。

    柳教授并不躲闪,反而将胸口迎上前去,脚下步伐并未停下。

    “噗”的声响,粘痰正中柳教授前胸膻中穴,黑色的棉上衣前襟已被洞穿,飘出几丝白色的棉花碎絮。

    阳公大喜,心道,膻中穴乃称‘中丹田’,为任脉第一死穴,全身阴脉汇聚之地,重者毙命,轻者昏厥,自己出手就已除去了一强敌,惟剩下金道长这个瞎子,自己纵使不胜也必可自保。

    不料柳教授并未倒下,只是身子稍微停顿晃了一下,便已冲至面前。

    阳公大惊,难道自己胸肋骨受伤后功力大减?不会呀,连教授的棉衣都已射穿,力道绝对不弱。

    迟疑之间,柳教授一招泰山压顶,独臂已经劈头砸下,阳公顿时感到气滞,头上方圆两三尺的空气仿佛一同挤压过来,阳公哪里还敢怠慢,匆忙之间只得提气双手交叉向上硬撑。

    一声沉闷的碰撞,阳公勉强架住了教授的独臂,双方较力在了一起,骨骼嘎嘎作响。教授的独臂轮圆了砸下,内力浑厚何止千钧,但阳公亦非泛泛之辈,又是双臂抵独臂,尽管双脚已深陷坚硬的积雪之中,但还是招架住了这雷霆一击。

    阳公又一口粘痰悄悄自肺部吸出,两人头脸相距如此之近,看你如何逃得掉这一口……

    粘痰刚刚提至嗓子眼儿处,阳公突然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人掐住了,难道金道长出手了?眼睛望过去,月光下,金道长仍旧站在那儿纹丝未动……低头看去,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喉咙,皮嫩肉滑,就像是一只满月婴儿的小手……

    阳公的喉头发出破碎的声响,他完全无法相信这只婴儿般稚嫩的小手竟有如此大的气力,像一把冰冷的钢钳在收紧,将自己最脆弱的喉头节慢慢的掐碎了。他惊愕的目光看见这只小手竟是从独臂教授的胸前衣襟里伸出来的……

    “你……”阳公怔怔的望着教授。

    “不错,柳一叟正是‘留一手’,江湖上都知道独臂教授,却猜不到柳一叟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阳公老贼,你今天死在我这只从未露面的小手之下,应该是虽死无憾了。”柳一叟说道。

    “你中我毒痰竟没有受伤?”阳公疑惑的说着,眼球渐渐的呆滞,眼光也在一点点的涣散。

    阳公脖子上的小手松开了,并翻转过掌心,粉嫩的掌心中沾着一块青绿色的痰冻……原来是那只小手接住了射过来的粘痰。

    小手甩了甩,将豆腐状的痰冻撇在了雪地上,厌恶的在教授的棉衣上擦了擦,然后缩回到衣襟里面去了。

    阳公“咯喽”一声,颈中喉结处的大窟窿里涌出大量红色的血和青绿色的痰液,然后眼睛一翻,向后重重的摔倒在雪地里。

    阳公死了,死不瞑目。

    短暂的惊愕之后,寒生走到阳公的尸体前踢了踢,确认其已断气,眼泪静悄悄的流淌下来,一滴滴的落在了雪地上。父亲、兰儿的娘,大仇得报,你们终于可以瞑目安息了……

    寒生转身到柳教授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柳教授爽朗的一笑,说道:“寒生啊,不必谢我,只要你别辜负了丹巴喇嘛的一片苦心才好。”

    寒生一脸刚毅之色,郑重的说道:“寒生既已答应了丹巴老喇嘛,定会生死不移,请两位恩人放心。教授前辈,可否让寒生再看一下那只小手?”

    柳教授微微一笑,胸前衣襟一分,那只白白胖胖的小手伸了出来,连手腕也是肥嘟嘟的,都是细嫩的肉褶。

    “教授,你中了痰毒了,切不可动真气。”寒生摸着小手掌心,冰凉寒气彻骨。

    柳教授闻言顿感头脑微微眩晕,他的这只小手直接自前胸膻中穴任脉内生出,是为阴手,奇凉无比,是世上极为罕见的发育畸形,自懂事时起,他就深藏不露,即使是金道长和丹巴等人也都蒙在鼓里,俱不知情。

    “痰毒有的治么?”柳教授平静的声音问道。

    “可以,趁痰毒还未冲上脑部,待我先以银针放毒,但千万不可运行真气。”寒生叮嘱道,正欲自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盒。

    “筱艳芳,既然来了,何不索性露个面呢?”金道长突然抬高嗓门朗声说道。

逗号 发表于 2008-7-15 10:14:43

第二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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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晦暗的天空,云隙中清冷的月光洒下,静寂而萧瑟。

    筱艳芳和一个手拄拐杖的青年男子蓦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村上武夫?”寒生认出来此人就是山海关饭店里的那个日本记者。

    村上武夫冷冷的瞧着地上阳公的尸体,没有做声。

    “道长和教授都在啊,嘿嘿,原来柳一叟教授竟然还留了‘一手’,连我筱艳芳都被蒙在了鼓里,可惜我们还是多年的朋友呢。”筱艳芳嘿嘿道。

    “筱艳芳,是你勾结了泰国降头师谋害了丹巴?”金道长冷冷道。

    “道长,这只能怪丹巴喇嘛始终不吐口,最后不得已想要逼出他的秘密,可惜他至死宁肯相信这个素未谋面的农村憨小子,也不告诉我们这些多年的老朋友。”筱艳芳说道。

    “你的幕后指使人是谁?”金道长的声音越来越冷。

    “这你就别操心了,透露给你一点儿,这是党和国家的最高机密。”筱艳芳蔑视的撇撇嘴道。

    “阳公也和你们狼狈为奸在一起,竟然还有日本人。”金道长恨恨道。

    “阳公?”筱艳芳不屑一顾的说道,“这家伙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敢垂涎于我的美色,哼,死有余辜。”

    “废话少说,寒生,跟我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村上武夫突然冷冰冰的说道。

    “干什么?去哪儿?”寒生盯着这个日本人没好气儿的说道。

    “到那儿就知道了。”村上武夫冷冷道。

    柳教授伸出独臂将寒生揽到身后,自己挺身挡在了前面,朗声说道:“想抓走寒生,先要过了我这一关。”

    “教授,万万不可动真气!”寒生急道。

    柳教授仰天长笑,胸中平生出一股浩然豪气,大声道:“道长,今日你我兄弟遇上了强敌,柳一叟今朝血溅荒原,也要力保寒生兄弟周全。”

    金道长自那日本人出现,便已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杀气,这是自己在江湖上数十年来从未遇到过的,这是来自异域的、令人不安的一种气场。

    “教授,你我与丹巴情同手足,贫道今夜将为丹巴拼死一战。”金道长面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村上武夫依旧面无表情,上前一步,对着教授和金道长二人鞠了一躬,随即后撤了一大步,按动拐杖上的暗销,缓缓抽出一把寒气森森的长刀,拐杖丢掉,另一只手中又多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二刀流,日本宫本武藏的旷世绝学将要与中原江湖高手浴血一搏。

    宫本武藏是日本德川幕府时期的一位剑术家,武士中向来有“真田的枪、宫本的刀”的说法。此人自幼钻研剑法,遍游各地,遇各派剑客,比试六十余次,从不曾失利。除剑术外,他还是手里剑和体术(徒手格斗)等多种武术的顶尖高手,二十来岁已经开创了号称“圆明一流(圆明流)”的流派,写下剑术书《兵道镜》,并于宽永年间完成二刀的兵法,号称“二刀一流”。晚年,宫本武藏隐居灵岩洞至死未出山,因日本列岛已再无敌手。

    日本是一个崇尚武力、崇尚刀剑的民族,刀剑被认为是武士身体的一部分,哪怕是无意间跨过对方的刀,也被视作是极大不敬与侮辱。宫本武藏死后,日本历代天皇即位时的三件宝物中,就有一把“天业云剑”,正是宫本武藏的佩刀,此物传说曾经在一次宫廷动乱中沉到了大阪的海底,不知所踪。

    村上武夫手中的长短二刀,正是遗失数百年之久的宫本武藏佩刀——天业云剑。

    这些,金道长和柳教授并不知道,但是当天业云剑一出鞘,两人均大吃一惊,两道森森剑气好像有灵气般,一阴一阳,霍霍欲试,仿佛嗜血成性。

    “碧潭沉宝镜,剑本空之道。”村上武夫吟道,那是武藏剑道之髓。

    金道长闻言深知遇上了平生仅见的世间高手,古时中原剑道也有‘术至极而空’的说法,即是剑术高到了极至,已不再需要剑招了,人剑合一,水火既济,单凭意念便可驱使剑气伤人,难道这个日本人竟能达到如此之高的境界么?

    金道长不敢怠慢,一股全真教天罡之气自丹田缓缓涌入奇经八脉,自全身汗毛孔中散出,在体外形成一个气幕,并向柳教授蔓延过去,力图将他也屏蔽在罡气之内。

    可是柳教授却是性格倔强暴烈之人,心想自己已中痰毒,决不能让道长为顾及自己而分散了功力,那样的话绝难有胜算,何况一旁还有筱艳芳在那里虎视眈眈,自己不如索性拼全力一搏,趁对方还未举刀之际而攻其不备。

    教授身形骤然暴涨,如大鸟般扑下,独臂迅雷不及掩耳的砸向了村上武夫的天灵盖,而胸前的小手则悄无声息的抓向他颈上的喉管……

    村上武夫纹丝未动,歪着脑袋,紧闭着双眼,右手中的长刀呈通体白色,约有二尺七、八寸,背厚刃薄,如菖蒲之叶,柄如鱼骨节,左手的短刀则通体青黑,薄如蝉翼,天业云剑周身充盈着剑气,闻得风声已至,阴阳剑气竟剧烈的躁动起来,发出龙吟之声。

    柳教授独臂未至,皮肤表面已感到锐厉的剑刃之气凌空切割过来,顿时大惊,但他牙关紧咬,并未闪避而是依旧硬撞了上去,而那只小手则已经马上就要掐上了村上武夫的咽喉。

    阴手长自任脉,乃是纯阴之气生就,并非热血之躯,因而嗜血的天业云剑的剑气竟未能觉察得到,以至于这只小手有机可乘,完全出乎了村上武夫的意料之外。

    “当心小手!”筱艳芳突然大声提醒道。

    说时迟,那时快,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教授的独臂瞬间从中断为两截,鲜血四溅,而阴手也几乎抓上了村上武夫的咽喉……

    正是由于筱艳芳的一声断喝,才使得村上武夫刹那间躲过了小阴手的致命一掐,纵是如此,脖子前面已被小阴手抓出了两道血痕。

    村上武夫紧闭着双眼,此刻正在全神贯注以意念驭剑,筱艳芳提醒的恰到好处,不但使他瞬间避过了小手的一抓,而且刚刚来得及反击,他不愧为是二刀流日本列岛的第一高手,抓着了这个机会,左手青黑色的短刀剑气划过,那只胖胖的小手竟然齐碗而断……

    “啊!”教授闷哼一声,倒退了数步,浑身是血的摔倒在了金道长的脚下,双手已无,胸前任脉真气尽泄,他强忍着疼痛,顽强的仰起脸来,歉意的对着金道长喃喃道:“道长,对不起,柳一叟尽力了。”说罢气绝。

    金道长轻轻的叹息着,说道:“唉,教授的脾气至死也不改。”

    筱艳芳在一旁拍手道:“太好了,教授一死,就剩下个老瞎子了,村上君,赶紧干掉他就大功告成了,老太婆功力已经传给了明月,如今是废人一个,小寒生,你上次唬住了我,这次可绝对跑不掉啦。”

    村上武夫举起手中双刀,凌厉的剑气径直攻向金道长布下的罡气幕墙,“砰砰”两声,剑气倒撞了回来,攻无不克的天业云剑剑气竟然折在了全真教的罡气之下。

    寒生在一旁急得浑身热血贲张,可惜自己身无武功,根本帮不上忙,柳教授为护卫自己而死,是自己的无能而连累了大家。

    正在悔恨之际,忽听王婆婆急呼:“寒生,快跑!”

    寒生定睛一瞧,原来筱艳芳见有机可乘,正悄无声息的朝自己扑来……

    金道长面对强敌,决不能有半点分心,但是寒生肩负着丹巴喇嘛的重托,更是不容有失,无奈之下,只得于千钧一发之际,纵身而起,回护寒生。

    筱艳芳知道金道长全真天罡气的厉害,不敢硬碰,便闪身避开,以自己绝顶的轻功游走于外围,伺机扰乱道长的心智,为村上武夫创造机会。

    如此一来,金道长不但要催动罡气抵挡天业云剑的凌厉剑气,而且还要时不时的提防筱艳芳的骚扰,顿时顾此失彼,险象环生,急出了一身冷汗。

    不行,如此拖下去,即使没有一点疏忽,最后真气总有穷竭的时候,那时可就晚了,常言道:兵不厌诈,得想点办法才是,金道长心中盘算着。

    这时,筱艳芳突然灵机一动,对村上武夫喊道:“全真天罡气,攻击越猛,反弹越烈,以刀轻而缓慢的进入罡气中,便可穿入,况且道长是个瞎子,只要足够的缓慢,即使刀尖顶到了鼻子下,他也觉察不到!”

    “筱艳芳!你这个中国人的败类!竟然泄露贫道秘密给日本人,你还有丁点良心的么?”金道长勃然愠怒道。

    筱艳芳自知理亏,便不再吱声,跳到圈外,自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对着淡淡的月光补妆。

    村上武夫久攻不入,正在焦急,闻筱艳芳所言,顿时心中大喜,睁开了眼睛,意念收回剑气。心想长刀可能会容易被道长感觉出来,遂撤于身后,左手持着那把薄如蝉翼的短刀,刀尖向外,然后小心翼翼极缓慢的探进罡气之中。

    短刀顺利的进入了罡气幕墙,村上武夫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轻轻的继续前刺……

    “道长!危险啊!”寒生大叫起来。

    可是金道长浑然不觉,双手紧张的护在胸前,侧耳静听,仿佛猜测着对手距离自己的远近。

    村上武夫凭住呼吸继续挺进,得意的目光鄙夷的看着这个老瞎子两只灰白色的瞳仁,哼,一个残疾人还想与我玩?

    天业云剑的短刀尖已经快要抵住金道长的鼻子,只要再向前一送,薄而锋利的刀刃就会刺穿这道长的脑壳了。

    寒生张嘴想要喊叫,可是口腔已经紧张得痉挛了起来,发不出声音。

    村上武夫咧开了嘴角,胜利的笑容浮在了脸上……

    就在这时,金道长两只灰白色呆板的瞳仁,突然间白膜骤然脱落,里面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砰”的一声闷响,道长的双掌自胸前推出,击中村上武夫的前胸,村上武夫根本没有料到这一击,甚至都丝毫未加提防,肋骨一一折断,内脏逐个破裂,口中喷射出鲜血。

    “你,你,你唬人,你不是瞎子……”村上武夫瞪直了眼睛,浑身颤抖着痛苦的说道。

    金道长哈哈一笑,朗声道:“贫道贾尸冥,当然就是‘假失明’了……”

逗号 发表于 2008-7-15 10:14:56

第二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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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上武夫躺倒在雪地上,长叹一声,嘴里不住的喷出血沫,万分艰难的说道:“道长,我有一事相求。”

    金道长望着这个奄奄一息的日本人,叹息道:“好吧,你有什么未了之事,贫道会尽力。”

    村上武夫道:“天业云剑乃是我派开山祖师宫本武藏的佩刀,也是天皇三大法器之一,实不忍其埋没于中原荒野之中,请道长将其送到京城的日本领事馆,交给黑泽领事,拜托了,村上死而无憾。”

    金道长点点头,他明白刀剑对于一名武士是何等的重要,何况这是天业云剑,东洋的国宝呢。

    “好吧,贫道答应你。”金道长应允道。

    村上武夫吐出最后一口气,死了。

    风声起处,金道长蓦地转过身来,雪原上只见到一个黑点,筱艳芳已经去的远了。

    “寒生,危险暂时已解,你们还是赶紧回江西老家去吧,听贫道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在中原呆不下去了,可以悄悄躲到滇西北的香格里拉,三江并流的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下去,因为那里是丹巴喇嘛的家乡,你会受到庇佑的,”金道长说着,一面郑重的自怀中掏出一串紫红色的念珠,对寒生道,“拿着,这是丹巴喇嘛的遗物,噶玛噶举派的僧人见到佛珠,都会保护你的。”

    寒生走上前,双手接过那串古色古香的佛珠,轻声说道:“道长,这么多人为寒生而死,寒生心里明白丹巴喇嘛嘱托之事的重要性,必定会遵照他的遗言,请道长放心。”

    金道长默默地抱起地上柳教授的遗体,并捡起那一大一小两只断臂,寒生将天业云剑插入拐杖内,递到了他的手里,金道长再也没有说一句话,迈开大步向南而行,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暗暗黑夜之中。

    寒生默默地望着道长消逝的背影,再低头看看地上阳公和村上武夫的尸首,心中顿生无尽感慨,江湖上虽然险恶万分,但其中却也有不少铮铮铁骨之人,浩然正义之士,比起官府来,却也清爽许多。

    寒生转回身来,惨淡的月光下,皑皑雪原之中,王婆婆苍老孤独的身影,孑然一身的矗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令人倍感凄凉。婆婆拥有盖世神功,聪颖过人,却识人不淑,收了些恶徒,最后的明月也是挣不脱一个“情”字,怕是最终为其所累。唉,这大概也是报应吧,为婆婆年轻时的血腥杀戮赎罪,天道循环啊。

    寒生默默地走到王婆婆身边,轻轻道:“婆婆。”

    王婆婆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寒生,许多人为你而死,你可要好好的活下去,丹巴喇嘛嘱托之事关系重大,因此才会有这些来路不明的追杀,可惜你不愿学习武功保护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婆婆只有找到先祖的祝由舍利,保佑你将来可以避过一劫。这里是开平煤矿区,地下怕是已经掏空,所以先祖的坟墓都已陷入了地下,但愿还能够找到,你随我来。”

    王婆婆走到了荒原灌木林中一块无雪之处,果然在那儿发现了一道狭长的裂隙,一人多宽,斜向地底深处,里面有微微热气冒出。

    “这一定是与地下矿井的某个巷道相通,婆婆先下去看看,你在上面守着,若听到婆婆喊你,你再下来。若是一个时辰之后,婆婆仍无动静,你就折返旅店,雇辆汽车早点启程返回鄱阳湖谷,救治吴楚山人和刘今墨,今夜之事再不要谈起。记住,明月已经靠不住了,你应当听从金道长的意见,背着明月,偷偷潜去云南,隐姓埋名的生活,切记。”说罢,王婆婆纵身滑下黑洞洞的裂隙内。

    寒生大惊,一把没拉住,心道,婆婆这么大年纪,武功又已经全失,怎能让她为自己冒险呢?想到此,眼睛一闭,也纵身跳入了那深不知底的裂隙中。

    寒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沿着一个斜坡急速的下滑,斜坡上黏糊糊的,空气中越来越潮湿,温度也升高了许多,他无法睁开眼睛,也不敢伸手乱抓,屁股底下滑溜溜的。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齐膝深的稀泥浆里,脸上溅满了泥浆水。

    好热啊,寒生摸着黑从泥浆中爬了起来,四处望去,伸手不见五指。

    “婆婆,你在吗?”寒生小心翼翼的问道,四周传来了空洞的回音。

    “唔,寒生啊,你怎么也下来了?唉,婆婆的腿骨好像是断了。”黑暗中传来王婆婆的说话声,就在自己前面不远。

    寒生赶紧几步趟过去,来到婆婆的身旁:“让我看看。”

    地底下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用手去摸,他碰上了王婆婆的身体,然后探着她的腿部。

    “是的,婆婆,你的右小腿腓骨折断了,需要找两块夹板来固定,我们这是在哪儿呢?”寒生说道。

    “这是一个废弃的旧矿井巷道,你扶我起来,我们得到干爽一点的地方去,可惜准备不足,没有带上支手电筒。”王婆婆惋惜道。

    “我口袋里有一盒火柴。”寒生想起来说道。

    他摸进棉衣的口袋,找到了那盒火柴,还好没被泥浆水打湿,于是摸出根火柴,“嗤”的一声擦燃了。

    巷道里有了一丝微弱的亮光,尽管是短暂的,寒生还是看清了这是一条废弃了很久的煤矿采掘道,周围都是塌陷下来的泥土、树根和腐烂的野草,散发着一股霉味儿,正前方有一条巷道黑幽幽的,不知通向哪里。

    火苗已经烧到手了,寒生赶紧甩开,他又摸出一根火柴棍,准备擦燃。

    “寒生,火柴有限,我们得做一支火把,这样燃烧的久些。”王婆婆在黑暗中说道。

    “我有办法了。”寒生擦燃手中的那根火柴,看准了一根手腕粗细的灌木树枝,然后过去将其从泥土中拽出。

    火柴熄灭了,寒生摸着黑撕开棉衣襟,掏出里面的棉花,缠在了树枝干上,做了一支简易的火把,然后将其点燃。

    火把着起来了,照亮了巷道。寒生搀扶起浑身泥浆的王婆婆,两人来到了一处地势较高并干爽的地方。

    王婆婆四处观察了一下,叹息道:“塌陷下来这么多的泥土,看来已经无法找到坟墓了。”

    寒生安慰婆婆道:“实在找不着也就算了,我们还是想办法出去吧。”

    王婆婆点了点头,道:“天意如此啊,也罢了,我们朝着前面的巷道走,地下矿井一般都是相通的,只要能找到主巷道,就可以出去了,说不定还能遇到采掘的工人呢。”

    寒生想了想,脱下了棉衣,索性将王婆婆背在了身上,一手持着火把,向那黑幽幽的巷道里走去。

    巷道里静悄悄的,偶尔听得见巷道顶上有零星水珠滴落的声音。

    “瞧,那是什么?”寒生看见地面上有些散落的褐色骨头。

    “停一下。”王婆婆说道,让寒生拾起一段枯骨凑在火把的光亮下细看。

    “这是人的骨头,好像是一段锁骨。”寒生仔细辨认道。

    “嗯,煤矿里经常会发生各种事故,有时候遇难的矿工尸体都找不着了,不过,看这骨头的样子,好像年代已经很久远了。”王婆婆沉思着说道。

    寒生突然心中一动,说道:“会不会是婆婆祖先的骨殖呢?”

    王婆婆沉吟着说道:“若是的话,它们怎么会散落在了巷道里呢?”

    是啊,王婆婆祖先的坟墓伴随着大量的泥土一同塌落下来,骨殖应当埋在了土中,怎么会一块块的散落在巷道里呢?应该不是的,寒生想着,一面继续前行。

    前面出现了三岔道,左右都有巷道,寒生止住了脚步,应该走哪条呢?

    “寒生你看,左边的那条地上还散落有小块的骨头,我们就进那条巷道吧。”王婆婆说道。

    寒生遵照婆婆的意见,拐进了左面的那条岔道继续前行。走着走着,寒生突然又停住了,前面有了情况……

    巷道的地面上,并排蹲着三只灰色的老鼠,瞪着六只红色的小圆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这边,嘴角滴着口涎。

    寒生拿着火把试探着唬退牠们,谁知牠们根本不惧怕,反而呲出白色的利齿,并发出“吱吱”的恐吓声。

    “奇怪,他们怎么不怕人呢?再说也应该躲避火把才对呀?”王婆婆皱着眉头疑惑道。

    寒生想起在湘西天门山鬼谷洞见到的白色岩鼠,那些恶魔也是不怕人的,并且嗜食人肉,这些矿井里的老鼠不会也吃人吧?寒生犹豫起来,最后硬壮起了胆子走上前去,准备用脚来踩这几只老鼠。

    三只老鼠慢慢的向后退去,哈,还是怕人嘛,寒生大踏步的逼着牠们后撤,巷道拐弯了,火把的亮光移过来巷道的另一边。

    地面上散乱的扔着许多细小的骨头,数百只灰色的老鼠安静的蹲在地上,数不清的红眼睛望着寒生和王婆婆这两个不速之客……

    老鼠群的后面是一个坑木搭成的台子,上面斜倚着一个赤身露体的男人,斑白的头发长及腰部,浑身呈黑褐色,脖子下系着一块圆球形的骨质物,发着淡淡的荧光。

    “你们怎么才来?”那人说道,一口纯正的老呔味儿。

逗号 发表于 2008-7-15 10:15:10

第二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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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寒生惊讶的问道,王婆婆亦是一脸的狐疑。

    那人“腾”的一声坐了起来,眯起了眼睛,举手挡住了火把的亮光,诧异的说道:“你们不是矿上救援队的么?”

    “矿上救援队?”寒生越发迷惑不解起来。

    “那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进来的?”那人反问道。

    寒生告诉他,自己和婆婆是从一条地面裂隙中不慎掉下来的,正在寻找出去的巷道,因为那条裂隙既陡长且湿滑无比,已经无法打原路爬回去了。

    那人听罢竟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引起了老鼠群的骚动不安,纷纷怒目横视着寒生……笑声渐杳,那人转而啜泣起来,一面断断续续的述说着他的遭遇。

    原来此人名冯震八,是开平矿务局第二采掘队的队长,一天夜里,正在掘进作业中,忽然瞬间同时发生了多处冒顶和地陷,并导致地下水的涌出,由于工人们作业面较分散,因此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有没有人逃生,反正最后发现巷道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了。开始时,他借着头上矿灯的光亮,寻找出去的道路,结果所有的通道都已经被地陷所掩埋了,自己完全被困死了。无奈,只有冀希望等待救援,可是一天天过去了,矿救援队却始终没来。

    冯震八想着开平城里的老婆孩子和年迈的母亲,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巷道里空气和水都有,但是没有吃的,在挺了十余天后,他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

    黑暗中,一只老鼠爬上了他的身上,被他一把擒住,送至嘴边,硬生生的咬去了半个鼠头。巷道里的老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也无东西可吃,于是开始打洞钻入下陷的泥土中,啃食野草和树根,而冯震八有了鼠肉可食,就顽强的活了下来。

    “冯队长,您在地下生活多久了?”寒生同情的问道。

    “现在是什么年份?”冯震八问道。

    “1976年,还有几天就要过春节了。”寒生回答道。

    “啊!我的老妈呀,我的老婆啊,我的儿子,都已经十年啦!”冯震八悲沧的嚎啕大哭起来。

    “十年!”寒生吓了一大跳,这么说他是在1966年被困于这地底下的。

    1966年,冯震八正值壮年,不但对地下巷道情况非常熟悉,而且地下求生经验也丰富,可是十年过去了,他都没有能够出的去,而如今王婆婆又失去了武功,自己也不会什么,比起当年的冯队长不及,难道说这回是真的困在了绝地了么?

    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老鼠们,寒生想想都不寒而栗。

    “难道真的就没有出去的通路了么?”王婆婆沮丧的问道。

    “没有,全部塌陷了。”冯震八断然道。

    寒生嘴里在叨咕着什么,王婆婆诧异的问道:“寒生,你在念叨什么?”

    “哦,我在估摸着这些老鼠的数量,看看能够我们三个人食用多久。”寒生苦笑着答道。

    “还有一条路,不过……”冯震八吞吞吐吐说道。

    “不过怎样?”寒生闻言忙急切的问道,顿时心中产生了一丝新的希望。

    “那是一条足有两三公里长的巷道,就在我们的脚下,可是已经完全被水淹没了,没有氧气设备,无人可以潜得过去。”冯震八幽幽叹气道。

    “在哪儿?”寒生问。

    冯震八站起身来,指着木台下说道:“就在这里,我时刻都在观察,可是水位始终都没降下过。”

    寒生举着火把照亮了木台的下面,发现地面上有一个石洞口,内里满是黑黝黝的死水,波澜不兴。

    “潜过两三公里就会连通着上一层的巷道,再前行数百米,就是第二掘进区的主巷道,那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作业了。”冯震八解释道。

    “我可以潜过去。”寒生微笑着说道。

    王婆婆望着寒生,小心的告诫道:“寒生,没有氧气设备,任何人也憋不了这么长时间气的。”

    寒生郑重其事的说道:“婆婆,寒生没有开玩笑,我会一种‘老牛憋气’法,几个时辰不在话下。”

    “你说的是真的!”冯震八惊讶之极,激动万分道,“若是能过去,报告矿上派潜水员进来,再带上两套氧气瓶,我们就可以回家啦。”说罢眼角竟滴下了眼泪。

    王婆婆疑惑的盯着寒生没有说话。

    寒生笑道:“婆婆,耶老教了我一招,用意念控制脑袋里面的守尸魂,可以瞬间达到龟息,我一面龟息,一面在水里行走,绝对没有问题的。”

    “哦,原来如此,不错,僧道门中均有练气龟息之法,但据说还是密宗的无上瑜伽要精纯些,耶老……”王婆婆点头说道。

    “耶老原先是密宗白教噶玛噶举派的喇嘛。”寒生解释道。

    王婆婆示意要寒生搀扶着她走过到了一边,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好,寒生,你如有把握不妨一试,总不能困死于此地。婆婆最后叮嘱你几件事,你且听好,一是你治好刘今墨以后,待婆婆向他表示道歉,当年白素贞杀了他师父的双亲梅员外夫妇,毁了那两个孩子的一生,唉,可惜已经无法补偿了。二是将来你送婆婆骨殖回香港与古仙合葬时,找到卢太官,告诉他说,婆婆已经原谅他了,白素贞向来尊敬孙立人将军,他是一个真正有脊梁的中国军人。第三件事,寒生替婆婆照顾好萍儿,我想你最好还是带着兰儿和萍儿隐去滇西北的香格里拉,你在那儿会安全的,至于明月,自作孽不可活,早晚终会得到报应的。”

    寒生点点头道:“婆婆,放心吧,寒生知道了。”

    寒生来到水洞边,按照耶老之法,意念控制着守尸魂,然后“噗通”一声,跳进了黑黝黝的水中。

    矿井里的水不凉,温而舒适,寒生意念龟息着,心跳极慢,体内几乎不需要氧气的供给,他在水中一跳一跳的前行着,目力所及,漆黑一片,于是索性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巷道终于到头了,寒生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他已经能够浮出了水面,终于到了,意念一闪,寒生爬上了上层巷道。

    按照冯震八所描绘的路径,寒生水淋淋的摸索着前行。

    开平煤矿第二掘进区的主巷道内,一组夜班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工作着,队上指示春节前加班加点,大干快上势夺全矿先进红旗掘进队的光荣称号。

    风钻轰鸣的声音停了下来,工人们放下了手中的铁锨,空气仿佛凝滞了,人们瞠目结舌的望着一个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年轻人,自一条多年前就已废弃的巷道里走出来……

    工人们默默地围了上去。

    寒生微笑着说道:“冯震八要你们去救他。”

    人们沸腾了,纷纷扔下手中的工具,簇拥着寒生乘上垂直升降机到了地面,向矿务局大楼奔去,一路上热泪盈眶的高喊着:“冯震八还活着!冯震八还活着!”

    更有人撒腿冲出矿区大门外,踉踉跄跄的跑向第二掘进队的宿舍楼,一边声嘶力竭的叫着:“快告诉冯震八家属,冯队长还活着!”

    开平矿务局的领导们都震惊了,十年前的那场冒顶事故中,难道至今竟然还有生还者在井下!

    无数人家点亮了电灯,工人家属们冲出了家门,聚集在了第二掘进区的矿井口。

    寒生带着矿务局救援队的潜水员,他们又另外携带了两套氧气设备,钻入了漆黑的水洞中,所有人无不惊讶这个名叫寒生的年轻异乡人,竟然不需要任何供氧设备,徒手入水。

    潜过了这段两三公里长的水道,救援队自洞口浮了上来,在数支防水电池灯的照明下,他们终于见到了十年前遇难的第二掘金队的队长冯震八……

    霎时间,人们激动地楼抱着冯震八蹦啊跳着,哭声响成了一片。

    寒生抹去眼角的泪珠,四处寻找着王婆婆。

    光滑的石头地面上,散布着一滩血污,一副孤独的白骨静静的躺在了那里……

    寒生双膝一曲“噗通”一声跪下了,热泪盈眶,口中喃喃道:“婆婆……”

    人们止住了声音,默默地围拢了过来。

    冯震八来到了寒生的身旁,轻轻叹息道:“你婆婆自尽了。”

    “怎么会这样?”寒生抬起泪眼疑惑的问道。

    “你下水以后,婆婆告诉我说,她已经同你交代好了后事,要我在她死后,驱使那些老鼠吃掉她的肉,留下一副骨殖由你带去香港与她的爱人合葬,另外在她的颅骨内,留给你了一件礼物。我正在诧异之间,你婆婆竟然头撞石壁自尽身亡,我压根就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因此也来不及阻拦,唉……既然婆婆已死,我只有按照她的遗言,命那些老鼠啃食光她的肉,留下来一副干净的骨架。”冯震八难过的说道。

    “婆婆,你又何苦如此呢?唉,寒生如今已经明白了,人生一世,纵有千般爱恨情仇,到头来亦是白骨一副……安息吧,婆婆,寒生绝不会辜负你的。”寒生一面低声啜泣着说道,一面开始收殓起王婆婆的白骨。

    有名救援队员默默地递过一条装潜水用具的空帆布袋,寒生向内一块块的装着骨头,当最后捧起头骨时,里面掉出了一枚核桃般大小,微微闪着荧光的椭圆形骨质物,寒生知道,这就是王婆婆留给他的祝由舍利了。

    矿井口处***通明,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最前面,众人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干瘪老太太,红肿的眼睛泪巴巴的盯着升降机出口,她就是冯震八的老娘,突如其来的喜讯几乎击溃了她,若不是身旁的孙子搀扶着她,早已瘫倒了。

    升降机的绞盘缓缓的转动了,人们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儿,无数双急切的眼睛盯住了出口。

    满头白色长发的冯震八出现了,穿着他人换下来的工装衣裤,一眼望见了面前的老太太,上前“噗通”跪倒在地,“娘……”,顿时泪如雨下。

    人们流泪了,整个人群哭声响成了一片……

    寒生默默地背着王婆婆的骨殖,悄悄地走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天快要亮了,东方现出了鱼肚白,寒生悄悄的回到了旅馆,人们还在睡梦中。

逗号 发表于 2008-7-15 10:15:21

第二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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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唐山市政府第一招待所。

    一间豪华的套房内,黄建国沉着脸听完了筱艳芳的汇报。

    “我告诉过你们,任务只是监视寒生等人的动向,采取抓捕行动的时机我会另行通知的,可是你们竟然擅自做主,破坏了整个布局,而且还扔下了两具尸体,尤其是那个日本人,很有来头,这将导致一些外交上的麻烦。”黄建国忿忿的训斥道。

    筱艳芳战战兢兢道:“都是那个村上武夫要这么干的,我百般劝阻都没有用。”反正所有事都往那个日本人身上一推,来个死无对证,他想。

    黄建国皱着眉头,在地上踱步思索着,自己刚刚得到了首长的信任,底下就给捅了这么大的漏子,这个场怎么来圆?

    “筱艳芳。”他站下说道。

    “是。”筱艳芳赶紧回答道,眼睛瞟向了黄建国。

    “阳公和村上武夫的尸体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吧?”黄建国问道。

    “绝对没有,我们出发前每个人都详细的检查过了,这是例行的程序。”筱艳芳保证道。

    “嗯,天亮后,他俩的尸体就会被人发现,公安部门也会以凶杀案为名来展开侦查,我们不仅要与此案撇开关系,而且还要防止线索指向寒生他们,明白么?”黄建国沉吟道。

    “是的,筱艳芳明白。”筱艳芳回答道。

    黄建国想了想,吩咐说道:“你马上回到开平,给我继续盯着,这回千万不可鲁莽行事了。寒生他们是要尽快返回江西的鄱阳湖谷,治疗吴楚山人和刘今墨的木僵症,这段时间内,寒生是不会改变计划的,我马上返京,向首长进行汇报。你可以去了。”

    “我们的内线是谁?我是否需要与其联系?”筱艳芳小心翼翼的问道。

    黄建国目光立刻变得锐利起来,阴沉的盯着筱艳芳,冷冷说道:“这不需要你知道。”

    “是。”筱艳芳心中一寒,赶紧低头退出房门,径直奔开平而去。

    简直是一群废物,黄建国想,上次在山海关箭楼上,自己曾向岳父保证过,将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密捕寒生,然后运用科学的催眠术掏空寒生脑子里的东西,可是说心里话,自己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这次返京,得去拜访一下这方面的专家权威了,做好一切必要的准备,随时都有可能派上用场。

    他动手收拾起自己的随身物品,然后下楼结账。有手下开着一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停靠过来,他坐进了车内,说了声:“回京西宾馆。”

    黑色轿车驶上了国道,直奔京城绝尘而去。

    京西宾馆座落在西长安街上,是始建于1959年的苏联风格的建筑,隶属于总后勤部,里面设有专门接待国家和军队领导人的豪华套房,在管理和保卫上与中南海和人民大会堂同一级别。

    黄建国手里有一张首长给他的特别通行证,通过几道严格的盘查,他走进了戒备森严的后楼,双脚踏在了软软的红地毯上,黄建国内心深处涌生出一种优越感,哼,十年之后,看你们谁还敢朝我要什么屌证件?

    在一间豪华的套房内,黄建国见到了首长——未来的岳父。

    “哈哈哈,原来金道长贾尸冥竟然是‘假失明’啊……连柳教授也是留了一手,有意思,”中年男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突然间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脸忽的一沉,缓缓说道,“村上武夫死了,他可是日本国副总领事黑泽的亲外甥呢,这倒是有些棘手,建国啊,这件事你办的可是令我十分的失望啊。”

    黄建国心中一急,忙加以解释道:“岳父,是村上武夫违背了我的意思,私下擅作主张出手,小婿实在是鞭长莫及啊。”

    首长思忖道:“当然,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这个日本人恃才孤傲,栽在了中国道家高手之下,那也是迟早的事儿,哼,这些日本人,我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小瞧咱们中华武术了,此事儿就由我来摆平吧。”

    “谢谢岳父谅解,建国心中万分感激。”黄建国诚恳的说道。

    首长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突然间目光犀利起来,仿佛不经意的说道:“建国,你的那个内线明月小姐还好吧?”

    黄建国脸一红,心中极速的盘算着,岳父他怎么知道了?他知道多少?

    “建国啊,他们已经向我汇报了,原来你和明月小姐以前就认识,难怪你要她做内应呢?说说看,你们不会是恋爱关系吧?”首长颇含深意的望着他。

    “绝对不是的,岳父,请您相信建国,我只不过是曾经救过那小尼姑的命,她心存感激而已。”黄建国急切的申辩道。

    “那就好,要知道,东东可是对你真心实意,而且她的眼里是绝对揉不得一粒沙子的。”首长微笑着说道。

    “岳父,您放心,建国对东东也是一往情深。”黄建国信誓旦旦道。

    “好,我相信你。现在来说说这个小尼姑吧。”首长目光一时间变得柔和了。

    黄建国心情沉重的回到了他位于前门附近的寓所,这是一座明清时期的四合院,东东的爸爸给安排的,院子里还住着其他两户人家,而自己同父亲黄乾穗就住在了东厢房的两间屋子里。

    “爸爸,你在做什么?”黄建国走进父亲的房间,见到他正在桌子前用一枚放大镜,聚精会神的研究着一本本发黄的线装书。

    黄乾穗抬起头来,示意儿子将房门关好。

    “哦,建国你回来啦,你看,这是明朝初年宋濂编纂的《元史》,里面记录了元朝兴亡的过程,爸爸正在对照元末朱元璋的母亲陈氏死后,朱元璋受太极阳晕影响而发的轨迹,发现这个马秀英皇后,也就是郭子兴的义女起的作用很大呢。”黄乾穗说道。

    “爸爸,你是什么意思嘛?”黄建国没好气儿的说道。

    黄乾穗嘿嘿笑了,耐心的解释道:“看来你需要在今年与东东成婚,这对促进太极阴晕的发力大有裨益。”

    黄建国有些心烦意乱,于是大声的对父亲说道:“爸爸,我现在不想和她结婚!”

    “怎么?你的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小尼姑么?”黄乾穗的脸色沉了下来。

    “明月怎么了?今生我一定要娶到她!你瞧东东那个丑陋不堪的贱样,连明月的一根脚趾头都赶不上。”黄建国怒道。

    “建国,你今天是怎么啦?”黄乾穗惊讶的望着儿子,半晌,缓缓说道,“孩子,爸爸是为你好,马皇后相貌也是奇丑无比,可是朱元璋为了大局还是娶了她,等当上了皇帝,他还不是三宫六院,享尽天下美女么?至于明月,你若是实在放不下,爸爸不反对你大功告成后离婚再娶她过门,但现在且不可因小失大,孩子,你绝不是那种目光短浅、意气用事之人吧?”

    黄建国脸上的肌肉神经质的抽搐着,过了一会儿,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脸色也恢复了常态,他缓缓说道:“明月的事儿以后再也不要提了,我现在要同你商量一件极重要的事儿,事关国家机密,我俩都不能泄露出去一丁点口风儿。”

    黄乾穗危襟正坐,看建国如此严肃的样子,知道他要说出来的东西必是非同小可。

    “雍和宫有一个叫丹巴的老喇嘛,他在临死之前与一个人见了面,并嘱托了他一件极重要的后事,据说是一个精确的预言,关系到自1949年建国后,一个甲子未来六十年内,谁会入主中原的大事。”黄建国叙述道。

    “六十年?那岂不是到了2009年?”黄乾穗惊讶的说道。

    “正是。”黄建国心中感到忐忑不安。

    “一定会是你……那个预言可能已经预测出了太极阴晕的发力,就像当年刘伯温活葬陈氏预知将有大明王朝一样,那预言是这么说的吧,孩子。”黄乾穗激动万分的说道。

    “不知道,只有受托的那个人才晓得预言的内容,而且,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这个预言的人。”黄建国叹了口气说道。

    “那人是什么人?”黄乾穗问道。

    “朱寒生。”黄建国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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