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2]九死一生偷渡路
从1970年开始,广州知青偷渡潮开始大规模出现。广州人把逃港称作“督卒”,这是借用下象棋的术语,十分生动传神,卒子往前拱,就是过界河,只能向前,不能回头。偷渡者也有很多是游泳过去,很多偷渡的知青都知道,一旦踏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偷渡失败被抓回原单位或街道,就永无出头之日。还有一点,成功偷渡到香港的人,直到改革开放之后,才敢回来。当时,偷渡的知青们有一句话,“湿开了头,就一定要湿到脚”。不少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偷渡。
1971年,我读初一的时候,常和同学去市郊的大金钟水库游泳,发现很多人在里面来回游,我们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游泳,而是在做偷渡训练。当时,有一首歌专门写这种游泳“教脚求前程,做知青要劲努力,学游泳”。在粤语里,“教脚”就是偷渡之意。
“督卒”并不容易。根据一位数次偷渡的朋友介绍,当时主要有三条偷渡路线,各有危险性。
一是中线。即在梧桐山、沙头角一带的陆路,翻越铁丝网,称作网区。从这里过去,又称作扑网。其实,这种网很难翻过去。因为铁丝网向人的一面是蛋卷状的,要有技巧,才能翻过去。而且,探照灯、哨岗和警犬,都是致命的危险。当年,朋友画过一张网区的地图,详细标注出探照灯、岗哨的位置。这些地图在知青中流传,很多人也把自己的心得写在上面。要对付警犬,也是危险的事,当时,知青称警犬为“大猫”,说起来,都会谈虎色变。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种说法,说警犬很怕闻到老虎粪便的味道,一闻到,就会失去追踪能力。于是,有人打起广州动物园老虎笼的主意,去偷老虎尿。
二是西线。大概是在今天深圳南头附近下水,几千米的水路。这条线也不容易,因为要到达这里也不容易。水面上的民兵巡逻很严。
三是东线。即在惠阳和深圳之间,距离香港有十多公里的水面,要乘自制的橡皮艇过去。与中线、西线相比,东线的防守较松。但是,东线也很危险,这里海浪很大,很多人淹死在这里。我的朋友说,这是偷渡技术中难度最大的。
走东线的人,首先要去惠阳,所谓夜渡东江,就是指先偷渡惠阳,然后走十多天的山路,才能到达海边。后来抓偷渡的封锁线,甚至移到广州的大沙头,这里是广州的水路客运站。竟然有些偷渡者在大沙头就被人抓住,时称“大沙头一板”(所谓“一板”就是指偷渡一次被抓,很多人是“几板”以后才成功的)。后来,又有人扒火车,藏在去往香港的货车中。走这条线,一要收买铁路的人,二是可能会被车厢中的货物压死。为了对付扒火车偷渡的人,开车的时候,故意来几次急刹车,藏在货物堆里的人,常常被货物压死。到了香港,卸车的工人经常发现偷渡者的尸体。
偷渡者被抓后,一般先进收容所,偷渡者称为“蹲格仔”。离开收容所,就被押回原地原单位,接受改造,本人要受到处罚,还会连累家人。居委会的人经常对我说,某家有人偷渡,经常要去这些人家里开批斗会。一位知青回忆说:“我的一位好友,正在“向组织靠拢”,不料,他在宝安当知青的姐姐姐夫一起偷渡到了香港,他赶紧和我商量,要不要告诉组织?几年后,开放了,他家率先使用的电饭锅、电视机等,就是他姐姐从香港带回来的。”
与知青偷渡潮密切相关的一次戏剧性事件,是1974年的重阳节,广州爆发“登白云山事件”。重阳登高,本来就是中国人的习俗。在“此网址已经被屏蔽”时期,这种习俗已被人们淡忘,这一年的重阳节,出现了十几万人突然登白云山的事件。登山者几乎都是知青。据说,在重阳节前夕,广州市悄悄流传一个传说,说一个广州知青多次“督卒”失败后,上到白云山散心,在一块大石头上睡了一觉,梦中出现一位皓首仙人,告诉他一条“督卒”路线。醒后,他依照指示,终于成功去了香港。
据说在这一天,白云山的登高人群中,到处都有人兜售所谓的“棋盘”,即偷渡香港的路线图。措手不及的公安机关,无法疏散十几万登山的年轻人。当天很多从山上下来的人,很多被公安人员拦截,要登记所在单位,追问登山的原因,以后几年的重阳节前,有关部门都做好应急准备。时至今日,重阳节总使我想起当年那些知青,“遥知兄弟登高处,不插茱萸买‘棋盘’”,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民俗记忆啊。
这个已经见过了 最近的电影新宿事件不就是说偷渡的么 虽说偷渡不能提倡,但是真的过去了,比国人更早过上荣华富贵 真是长了见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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