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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黑暗时期中的罗马教皇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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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3 19:07: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自从大格雷高裏到赛尔维斯特二世的四百年间,教皇制经历了许多次惊人的变迁。 它曾不时隶属於希腊的诸皇帝; 或有时隶属於西方的诸皇帝;并在其他时期更隶属於当地的罗马贵族:虽然如此, 公元八世纪和九世纪中,一些精明强乾的教皇却乘机建立了教皇权力的传统。从公元60 0年起到1000年这一段时期,对於了解中世纪教会,以及它与国家的关系方面具有极其重 要的意义。  

教皇摆脱希腊皇帝获得了独立,这与其归功於他们自己的努力,毋宁归功於伦巴底 人的武力––当然,教皇们对此是不存任何感谢之意的。希腊教会在很大程度上一直隶 属於皇帝,皇帝认为既有资格决定信仰问题,又有任免主教以至大主教的权限。修道僧 也曾努力争取摆脱皇帝而独立,为此他们曾不时地站在教皇的一方。君士坦丁堡的大主 教们,虽然情愿归顺於皇帝,但他们却绝不承认自己在任何程度上隶属於教皇的权力之 下。皇帝为了抵抗意大利境内的蛮族,不时需要教皇的援助,这时他对教皇的态度恒比 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对教皇的态度还要友好。  

拜占庭被伦巴底人战败以後,教皇们深恐自己亦将被这些强悍的蛮族所徵服是不无 理由的。他们借著与法兰克人结盟而解除了这一畏惧。当时法兰克人在查理曼领导下已 徵服了意大利和德意志。这一同盟产生了神圣罗马帝国,––该帝国曾有一个以教皇和 皇帝之间的协调为前提的宪章。加洛林王朝迅速地衰颓了。教皇首先从其衰颓中获得了 利益,公元九世纪末叶,尼古拉一世将教皇的权力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当时国内普遍 的无政府状态导致了罗马贵族的实际独立,公元十世纪时,他们控制了罗马教廷并带来 了极其不幸的结局。教廷及一般教会,如何通过一次伟大的改革运动,从而摆脱了对封 建贵族的隶属即将成为後面一章中的主题。  

公元七世纪时,罗马仍处於诸皇帝的武力统治之下,那时的教皇们若不顺从即须遭 难。有些教皇,例如;霍诺留斯竟至顺从了异端观点;另外一些教皇,如:马丁一世终 因反抗而遭到皇帝的囚禁。公元685年到752年间的大多数教皇均系叙利亚人或希腊人。 由於伦巴底人越来越多地兼并了意大利,拜占庭的势力遂日趋於衰颓。皇帝伊扫利安人 列奥,於公元726年颁布了圣像破除令,对此不仅整个西方,就连东方的大多数人士也都 认为是异端。教皇们强烈地和卓有成效地反对了这一禁令;公元787年在女皇伊琳(最初 为摄政者)治下,东罗马帝国废弃了圣像破除令异端。然而,与此同时西方发生的一些 事件,却永远终止了拜占庭对罗马教廷的控制。  

大约在公元751年,伦巴底人攻陷了拜占庭意大利的首都拉温那。这事虽使教皇遭到 伦巴底人的极大威胁,但也使他们脱离了对希腊皇帝全面的隶属关系。诸教皇由於一些 原因更多地喜欢希腊人,而不喜欢伦巴底人。首先,诸皇帝的权力是合法的,而蛮族的 国王若非为皇帝所册封,是被看做篡位者的;其次,希腊人是文明开化的;其三,伦巴 底人是民族主义者,而教会则仍保持其罗马的国际主义。其四,伦巴底人曾为阿利乌斯 教派,在他们改宗以後,他们仍旧带著某些令人厌烦的气味。  

公元739年伦巴底人在国王留特普兰领导下企图徵服罗马,但遭到求援於法兰克人的 教皇格雷高裏三世的强烈反抗。  

克洛维斯的後裔,墨洛温王朝的国王们已经失去法兰克王国中的一切实权;国家大 权操於大宰相手中。当时的大宰相,查理˙马特尔是个非常精明强乾的人,他和英国国 王徵服者威廉一样,也是个庶子。公元732年,他在图尔的决定性战役中打败了摩尔人, 为基督教世界拯救了法兰西。罗马教会为此本来应该感谢他,但他出於财政上的需要竟 而攫取了教会的一些地产,因此降低了教会对他的功绩的评价。但他和格雷高裏三世於 公元741年相继逝世,而他的後继者丕平,则使教会方面感到十分满意。公元754年教皇 司提反三世为了逃避伦巴底人曾越过阿尔卑斯山往访丕平,并缔结了一项证明对双方皆 极为有利的协定。教皇需要军事保护,而丕平则需要只有教皇才能赐予之物:正式承认 他代替墨洛温王朝最後一个君主,取得国王的合法称号。为了答谢,丕平把拉温那和过 去拜占庭总督在意大利的全部辖区赠给了教皇。由於这项馈赠无从期待君士坦丁堡当局 的承认,所以这就意味著同东罗马帝国在政治上的分离。


假如历代教皇隶属於希腊历代的皇帝,天主教会的发展将要迥然有所不同。在东方 教会中,君士坦丁堡的大主教从未获得摆脱俗界当局的独立,或有如教皇所获得的那种 高於其他教士们的优越性。起初所有主教均被视为平等,而东方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一直 固持著这种见解。尤其在亚历山大裏亚、安提阿和耶路撒冷诸城中尚有其他东方的大主 教,但在西方教皇却是唯一的大主教(然而自从回教徒入侵以後这一事实已经失去了它 的意义)。在西方––东方并不如此––俗人自从数世纪以来就大部分是文盲,这就给 予西方教会以东方所没有的方便。罗马的声誉凌驾於东方任何城市之上,因为罗马兼有 帝国的传统,又有彼得、保罗殉道,以及彼得曾是第一任教皇等传说。皇帝的威望或适 足与教皇的威望相颉颃,但却没有一个西方的君主能够这样作。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们 往往缺乏实权;此外皇帝的即位尚有待於教皇给予加冕。由於这些原因,教皇从拜占庭 统治下获得解放一事,对於教会之独立於世俗王国,对於决定性地建立教皇政治用以管 理西方教会乃是必不可缺的。  

在这一时期裏有过一些极其重要的文件,例如:“君士坦丁的赠予”和伪教令集, 我们无须涉及伪教令集,但必须叙述一些有关“君士坦丁的赠予”的事项。为了给丕平 的馈赠披上一个古老的合法外衣,教士们伪造了一个文件,把它说成是君士坦丁皇帝颁 布的一项教令,大意说,当他创建新罗马时,他曾将旧罗马以及其所有的西方领土赠给 了教皇。作为教皇世俗权力基础的这项馈赠竟被以後中世纪的人们信以为真。文艺复兴 时公元1439年它才为罗伦佐˙瓦拉斥为赝品。他曾写了一本“论拉丁语言幽雅”的书, 而这种幽雅自然是八世纪作品所缺乏的。在他发表了这本驳斥“君士坦丁的赠予”的书 和他的另一起赞美伊壁鸠鲁的论文之後,奇怪的是,他竟被当代热爱拉丁文风胜於教会 的教皇尼古拉五世任命为教廷秘书。虽说教皇对教会的领地的管辖权是以那项伪托的赠 予为依据,然而尼古拉五世却并未提议放弃教会所辖的领地。  

这个有名文件的内容曾为C·戴利勒˙伯恩斯概述如下:  

在概述了尼西亚信条,亚当的堕落和基督的诞生之後,君士坦丁说他患了麻疯病, 由於多方就医无效因而前往求助於“朱比特神殿的祭司们。”他们建议他杀死一些婴儿, 并在婴儿的血中沐浴,但由於婴儿母亲们的眼泪,他乃放还了她们。当夜,彼得和保罗 向他显现,对他说塞尔维斯特教皇正隐居於苏拉克特的洞穴裏,他会治好他的。於是他 便来到了苏拉克特,这时“万国教皇”告诉他彼得和保罗不是神,而是使徒;并拿出他 们的画像给他看,他认出这两个人正是上次显现时的人物,并在他所有的州长面前承认 了这事。於是教皇塞尔维斯特指定他穿著马毛衫进行一段时期的赎罪;然後给他施了洗 礼。这时他看到有手从天上触及他。於是他的麻疯病被治好了,并自此放弃了偶像崇拜。 以後,他和他所有的州长们、元老院贵族以及全体罗马人民考虑最好将最高权力让给罗 马的彼得教廷,并使其凌驾於安提阿、亚历山大裏亚、耶路撒冷以及君士坦丁堡之上。 然後他在拉特兰宫内建立了一所教堂。他把皇冠、三重冠和皇袍赐给了教皇。他把三重 冠戴在教皇头上,并替教皇牵著马韁。他“把罗马,以及西方所有的省、县和意大利城 市让给赛尔维斯特和他的後继者;永久作为罗马教会的管辖区”;然後,他迁到东方, “因为在天上皇帝已经设置了主教权位和基督教首脑的地方,世俗的皇帝已不配再去掌 权了”。  

伦巴底人并不顺从丕平和教皇,但他们却在屡次战争中为法兰克人所战败。公元77 4年丕平的儿子查理曼终於进驻了意大利,彻底击败了伦巴底人,自认为他们的国王,然 後占领了罗马,并在此确认了丕平的赠予。当时的教皇哈德理安和列奥三世发觉在各方 面促进查理曼的计划是对他们有利的。查理曼徵服了德意志的大部地方,以强烈的迫害 手段使撒克逊人改信了基督教并於最後独自恢复了西方帝国,在公元800年的圣诞节由教 皇加冕即皇帝位。


神圣罗马帝国的建立,在中世纪理论方面划了一个时代,但在中世纪实践方面却远 非如此。中世纪是一个特别热中於法权虚构的时代,当时的虚构主张前罗马帝国的西部 地区˙在˙法˙律˙上仍隶属於君士坦丁堡的皇帝,而皇帝是被认为˙合˙法权威的唯 一源泉。法权虚构的大师查理曼曾主张:帝国的皇位尚无人继承,因为统治东方的伊琳 (她自称皇帝而不称女皇)是个篡位者,因为女人是不能做皇帝的。查理从教皇那裏为 自己的主张找到了合法根据。因而教皇与皇帝从最初就有过一种奇妙的倚存关系。无论 是谁,若不经罗马教皇加冕就不能做皇帝;另一方面,数世纪以来每一代强力的皇帝都 主张有任免教皇的权限。中世纪法权的理论有赖於皇帝与教皇双方的决定;双方虽都为 这种倚存关系而感到苦恼,但历时数世纪之久一直无法避免。他们彼此之间经常发生摩 擦,这种摩擦时而有利於一方,时而有利於另一方。公元十三世纪裏双方的斗争终於达 到无从和解的地步。教皇虽获得了胜利,但不久以後却失去了道德上的权威。教皇和神 圣罗马帝国皇帝二者并存了几个世纪,教皇一直延续到现在;皇帝则延续到拿破仑时代 为止。然而,所建立起来的关於双方各自权力的精致的中世纪理论,却在十五世纪时即 失去了效力。这理论所主张的基督教世界的统一,在世俗方面被法兰西、西班牙以及英 吉利等君主国的强权所摧毁;在宗教方面则为宗教改革所摧毁。  

关於查理大帝和其随从的性格,盖哈特˙泽裏格博士曾概括叙述如下:  

在查理的宫廷裏展开了波澜壮阔的生活。我们在那裏既能看到豪华与天才,也能看 到不道德的行为。查理一向不注意那些招致在他周围的人们。他本人并非一个模范人物, 因而对於自己所喜欢的人或认为有用的人都能许以最大的自由。他虽被称为“神圣的皇 帝”,但他的生活却显不出什麼神圣。阿鲁昆就曾这样称呼查理,并赞扬皇帝美丽的女 儿罗楚德是一位娴淑的女性,尽管她和梅因的罗得利克伯爵陈仓暗渡,生过一个男孩。 查理离不开他的女儿们,他不允许他们结婚,因此,不能不使他得到这样的後果。另外 一个女儿蓓尔塔和圣裏其耶修道院虔诚的院长安吉尔伯特之间生过了两个男孩。事实上 查理的宫廷是个恣情纵欲的生活中心。  

查理曼是个精力充沛的蛮人,在政治方面与教会结成同盟,但他却不关心个人的虔 诚。他既不会读又不能写,但他却掀起了一次文艺复兴。他在生活上是放荡不羁的,同 时又过分溺爱自己的女儿。但他却不遗馀力地勗勉臣民过圣洁的生活。他和他的父亲丕 平一样曾巧使传教士的热诚为自己在德意志扩张势力,并设法使教皇服从他的命令。教 皇们都心满意足地听从他的命令,因为当时的罗马已成为一个蛮族的都市,如果没有外 界的保护教皇自身的安全是毫无保障的,而且历次教皇的选举也早已变成了混乱的派系 斗争。公元779年,地方的敌对者逮捕了教皇,把他投入监狱,并威胁要刺瞎他的眼睛。 查理在世时似将开始一个新秩序,但他死後却除去一套理论以外什麼也没有遗留下来。  

教会所得的利益,特别是教廷所获得的利益,比西罗马帝国所得的利益更为稳固。 在教皇大格雷高裏三令五申下的一个修道僧团体劝化英格兰改信了基督教,因此英格兰 比那些有主教、但习惯於地方自治的国家,对罗马更为恭顺。德意志的改宗主要是英格 兰传教士圣鲍尼法斯(公元680–754)的功绩。他是个英格兰人,曾是查理˙马特尔和 丕平的朋友,并且全面效忠於教皇。鲍尼法斯在德意志建立了许多修道院。他的朋友圣 戈勒在瑞士建立了一所名为圣戈勒的修道院。根据某些权威者所述,鲍尼法斯曾按《列 王纪上卷》中的仪式为国王丕平举行过涂油式。  

圣鲍尼法斯的原籍是德汶州,受教育於爱克塞特和温彻斯特。他於公元716年去弗利 西亚,但不久即返回。公元717年他去到罗马。并於公元719年被教皇格雷高裏二世派往 德意志去劝化德意志人改教,以及对爱尔兰传教士的影响进行斗争(可以追忆的是:爱 尔兰传教士曾对复活节的日期和削发的形式犯了错误)。他在取得相当成就之後,於公 元722年回到罗马,在罗马被格雷高裏二世任命为主教,并宣誓服从教皇。教皇给了他一 封致查理˙马特尔的信,并任命他在劝化异教徒改教的使命之外,去镇压异教徒。公元 732年他被提升为大主教;公元738年他到罗马作了第三次访问。公元741年教皇札卡理阿 斯任命他为教皇使节并命令他去改革法兰克的教会。他建立了弗勒达修道院,并为这修 道院制订了一套比边奈狄克特教团还要严格的规章。然後他和撒尔兹堡的一名爱尔兰籍 主教,维吉尔发生了一场争论。维吉尔虽曾主张在我们的世界以外尚有其他世界,但也 是一位被正式列入圣籍的人物。公元754年鲍尼法斯和他一同回到弗利吉亚後遭到异教徒 的屠杀。德意志基督教之所以成为教皇派,而不成为爱尔兰派,主要是由於他的功绩。


英格兰的一些修道院,特别是在约克州的那些修道院,在当代是具有重大意义的。 罗马统治期间的不列颠文明早已荡然无存,由基督教传教士所导入的新文明几乎全部集 中於全面直接仰赖罗马的边奈狄克特派修道院。可敬的毕德是贾罗地方的一个修道僧。 他的学生埃克伯特,约克的首任大主教,建立了一所教育过阿鲁昆的教会附属学校。  

阿鲁昆在当代的文化中是一重要人物。公元780年他於前往罗马途中,在帕尔玛谒见 了查理曼。皇帝雇他教法兰克人拉丁语,和教育皇帝的家属。他在查理曼的宫廷裏度过 了大部分生涯,从事教育与建立学校。晚年他当了图尔的圣马丁修道院院长。他著了一 些书,包括一本用韵文写的约克教会史。皇帝虽然没受过教育,却深信教化之功,他暂 时缓和了黑暗时代中的黑暗。但他在这方面的工作却为时很短。约克州的文化逐渐为丹 麦人所毁灭,法兰西的文化也遭到诺曼人的破坏。撒拉森人袭击了意大利南部,攻克了 西西裏,并甚而於公元846年袭击了罗马。总而言之,在西方基督教世界裏公元十世纪堪 称一最黑暗的时代;因为公元九世纪曾受到英吉利一些僧侣,以及约翰˙司各脱这一杰 出人物的拯救。  

关於後者,我即将作一较详的介绍。  

查理曼死後加洛林王朝的衰颓以及查理曼帝国的分裂,首先为教廷带来了利益。教 皇尼古拉一世(公元858–867)曾把教皇的权力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和东西两罗马 帝国的皇帝们;和法兰西秃头王查理;和洛林王罗塔二世;以及几乎全体基督教国家的 主教们发生过争执;然而在几乎从所有的争执中他都取得了胜利。许多地区的僧侣早已 依附於地方诸侯,於是他便著手扭转这种局面。他的两大争端是关於罗塔二世的离婚事 件,和关於君士坦丁堡大主教伊格纳修斯的非法罢免事件。贯穿整个中世纪时期教会的 势力,经常乾预皇室的离婚问题。国王都是些刚愎自用的人,他们认为婚姻的不可解除 是一项只限於臣民的教规。然而只有教会能缔结神圣的婚姻,假如教会公布某项婚姻无 效,那末就很可能引起王位继承纷争或王朝战争。因此教会在反对皇家离婚事件和非法 婚姻事件中占有极其有力的地位。在英格兰,教会在亨利八世治下丧失了这种地位,但 在爱德华八世治下又恢复了这种地位。  

当罗塔二世申请离婚时,他获得了本国僧侣的同意。但教皇尼古拉却撤掉了默认这 事的主教们,并全面拒绝承认该王的离婚申请。罗塔的兄弟皇帝路易二世为此曾进军罗 马试图恫吓教皇;但终因迷信性恐惧的增长而撤退。於是教皇的意志终於获得了胜利。  

伊格纳修斯大主教的事件是饶有兴趣的,这事说明教皇在东方依然可以主张自己的 权力。伊格纳修斯因交恶於摄政王巴尔达斯而被免去大主教的职位;弗修斯乞今本为一 俗界人士,却被提升为大主教,拜占庭政府请求教皇批准这件事。  

教皇派遣了两位使节前往调查;他们到达君士坦丁堡之後,因受到恫吓,竟而同意 了既成事实。这件事曾在教皇前隐瞒了一段时期,但当教皇得悉这件事後,他便采取了 断然的措施。  

并在罗马召集了一次宗教会议来讨论这个问题;他免去了一名使节的主教职务,同 时又罢免了授予弗修斯圣职的叙拉古的大主教;他咒逐弗修斯;斥革所有经弗修斯受予 圣职的人,同时并恢复了因反对弗修斯而被革职的人的职位。皇帝米凯尔三世为此十分 恼怒,他给教皇写了一封忿懑的信,但教皇却回答说:“国王兼任祭司,皇帝兼任教皇 的日子已成过去,基督教已把这两重职务分开了,基督徒皇帝关於永生问题需要教皇, 但教皇除去在有关属世的事务方面是不需要皇帝的。”弗修斯和皇帝为了报复也召集了 一个宗教会议,会上将教皇破门并宣布罗马教会为异端。过了不久,皇帝米凯尔三世遭 到暗杀,他的继承者巴歇尔恢复了伊格纳修斯的职位,并在这件事上公开地承认了教皇 的权限。这一胜利发生於尼古拉死後不久,而又几乎完全归功於宫廷革命的暴发。伊格 纳修斯死後,弗修斯重新当了大主教,从而扩大了东方教会和西方教会间的裂痕。因此, 假如从长远著想,尼古拉在这件事上的政策不能说是胜利的。


尼古拉把自己的意志强加於主教们比强加於国王们更为困难。大主教们认为自己是 非常伟大的人物,他们是不肯驯服於一个教会的君主的。然而尼古拉却主张主教的存在 主要归功於教皇,当他在世时,他总算大致上成功地普及了这种见解。在这些世纪裏, 有过主教应该如何任命的重大疑问,主教们原先是由忠实的信徒从主教区城市中用口头 选举出来的;其次也经常为附近教区主教们的宗教会议所选出;但也有时为国王或教皇 所选任。主教们可因重大理由得从撤换,但他们究竟应该受到教皇,还是地方性宗教会 议的裁判则是不明确的。所有这些不明确之点恒使得这样一种职位的权能有赖於各该职 位负责人的毅力和机敏。尼古拉把教皇的权力扩张到当时可及的最大限度;但在他後继 者的统治下,这种权力重新陷入了一个低潮。  

公元十世纪时教廷完全被置於地方性罗马贵族的统治下。这时关於教皇的选举问题 还没有既定的制度;教皇的选任有时仰赖群众的拥戴;有时仰赖皇帝们或国王们,有时 就象在公元十世纪中一样仰赖罗马市的地方掌权者。这时,罗马和教皇大格雷高裏在世 时有所不同,罗马已不是一个文明的城市了。这裏不时发生派系战争;一些豪门望族又 不时通过暴力和贪污的联合手段攫取统治权。西欧的紊乱和衰颓在此时已达到使全体基 督教国家几乎濒於毁灭的程度。皇帝和法兰西国王已无法制止在其境内名义上仍为其诸 侯的一些封建主所制造的无政府状态。匈牙利人袭击了意大利北部,诺曼底人入侵法兰 西海岸,直到公元911年将诺曼底地方划归他们,他们才以此作为交换条件皈依了基督教。 然而意大利和法兰西南部最大的危险却来自撒拉森人,他们既不接受基督教,也不尊重 教会。大约在九世纪末叶,他们徵服了全部西西裏;并定居於那不勒斯附近的嘎裏戈裏 阿诺河畔;他们破坏了蒙特˙卡西诺及其他大型修道院;他们在普罗望斯海岸有一块殖 民地,并从那裏劫掠了意大利和阿尔卑斯山谷地带,遮断了罗马与北方的交通。  

撒拉森人对意大利的徵服为东罗马帝国所阻止,东罗马帝国於公元915年战败了嘎裏 戈裏阿诺的撒拉森人。但其国势却不能象查士丁尼徵服罗马时那样,足以统治罗马。教 皇的职位在将近一百年的岁月中竟变作了罗马贵族阶级或塔斯苛拉姆诸侯的赏赐物,公 元十世纪初最有权力的罗马人是“元老院议员”狄奥斐拉克特和他的女儿玛柔霞,教皇 的职位,几乎为该家所世袭。玛柔霞不但相继有好几个丈夫,而且还有无数的情夫。她 将其中的一个情夫提升为教皇号称塞尔玖斯二世(公元904–911)。她俩的儿子是教皇 约翰十一世(公元931–936);她的孙子是约翰十二世(955–964),他在十六岁时便 当了教皇,“他使得教皇的坠落达於底极,由於其荒淫的生活和奢靡的酒宴,不久便使 拉特兰宫成为世人注目之的了。”玛柔霞可能成为女教皇朱安(PopeJoan)传说的根源。  

这一时期的教皇们当然丧失了以前诸教皇在东方所具有的一切势力。他们失去了教 皇尼古拉一世对阿尔卑斯山以北主教们行之有效的统治权。各地的宗教会议对教皇声明 了全面独立,但它们对专制君主和封建领主们却保持不了独立。主教们日益为世俗封建 领主所同化。“因而,教会本身也象世俗社会那样,成为同一无政府状态的牺牲;各式 各样的邪恶毫无止境地蔓延著;一些稍事关心宗教及关心拯救信徒灵魂的僧侣无不为当 前普遍的颓废而悲叹,於是他们便引导著忠实信徒去注视那世界末日的景象和最後的审 判。”  

过去有人曾认为当时流行著一种恐怖,就是说,当时的人害怕公元一千年将成为世 界末日的年份。然而,这种想法却是错误的。因为自从圣保罗以来,基督徒就一直相信 世界末日的临近,而他们却依然如故地进行其日常的工作。  

为了方便起见,公元一千年不妨被认为是西欧文明衰退达於极点的年份。从这以後 开始了一直延续到公元1914的文化上升运动。开始时,这进步主要须归功於修道僧的改 革。在修道僧教团以外的大部分僧侣早已变得暴戾、败坏和世俗化了;由於虔诚信徒布 施而来的财富与权势腐化了这些僧侣,这种事情甚至在修道僧教团中也屡见不鲜,但每 当道德力有所衰颓的时候,一些改革家必以新的热忱,使其重新振奋起来。


公元一千年之所以成为一个历史转折点还有另外一项原因。大约在此时期,回教徒 和北方的蛮族至少停止了对西欧的征战。哥特人、伦巴底人、匈牙利人和诺曼人相继入 侵;各部族相继改信了基督教,但每一部族都削弱了文明的传统。西方帝国分裂为许多 蛮族王国;诸国王对他们的臣属丧失了统治权;从而呈现了一种具有经常大小不同规模 战事的普遍无政府状态。最後所有强悍的北方徵服者部族都改信了基督教,并定居於各 地。诺曼人是最後期的侵入者,他们特别显示了文明的才智,他们从撒拉森人那裏夺回 了西西裏,从而保卫意大利不受回教徒的威胁。他们把丹麦人从罗马帝国中分裂出去的 大块英格兰领土重新纳入罗马的版图。当他们一旦定居於诺曼底之後,立即允许了法兰 西的复兴,并对它给予了实质的帮助。  

我们用“黑暗时期”这一词汇来概括公元600年到公元1000年这一段时期意味著我们 过分著重了西欧。这一时期,适值中国的唐朝,也就是中国诗的鼎盛时期,同时在其他 许多方面也是一个最为出色的时期。从印度到西班牙,盛行著伊斯兰教光辉的文明。这 时举凡基督教世界的损失不但不意味著世界文明的损失,而且正好是恰恰相反。当时没 有人能想象西欧在武力与文化方面会在以後跃居於支配地位。对於我们来说好象只有西 欧文明才是文明,但这却是一种狭隘的见解。我们西欧文明中大部分文化内容是来自地 中海东岸,来自希腊人和犹太人的。论及武力:西欧占优势的时期起自布匿战争到罗马 的衰亡––约为公元前200年到公元後400年间的六个世纪。此後在武功方面便再没有任 何一个西欧国家能与中国、日本或回教国家相提并论了。  

自从文艺复兴以来,我们的优越性一部分须归功於科学和科学技术,一部分须归功 於在中世纪裏慢慢建立起来的政治制度。从事物的性质方面来看,这种优越性,是没有 理由持续下去的。俄国、中国和日本,在当前的大战中显示了很大军事力量。所有这些 国家都把西方国家的技术和东方的意识形态––拜占庭、儒教或神道的意识形态结合在 一起。印度如果获得解放,也将贡献出另一东方的因素。假如文明继续下去,在未来的 几个世纪裏,文明必将呈现文艺复兴从来从来未有的多样性。有一种比政治的帝国主义 还要难於克服的文化帝国主义。西罗马帝国灭亡许久以後––甚至到宗教改革为止–– 所有欧洲文化都还保留著一抹罗马帝国主义色彩。现在的文化,对我们来说,是具有一 种西欧帝国主义气味的。在当前的大战之後,假如我们打算在世界上生活得更舒适,那 末我们就必须在思想中不仅承认亚洲在政治方面的平等也要承认亚洲在文化方面的平等。 我不知道,这种事将要引起什麼变化,但是我确信,这些变化将具有极其深刻和极其重 要的意义。


摘自西方哲学史 第七章 黑暗时期中的罗马教皇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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