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锷离京“经袁世凯批准” 周兴樑 自电影《知音》及电视剧《逃之恋》播映以来,有关护国名将蔡锷“京城脱险”的离奇故事,屡见诸于报端。这位传奇式的人物到底是怎样逃出袁世凯的魔掌的?确是一个饶有兴味的问题。有的说蔡是在青楼女侠小凤仙的协助下“逃出北京”的,也有的说他是与故旧亲朋巧设妙计逃出虎口的。近读《春 秋周刊》上金宝山的《蔡锷京城脱身之谜》一文,文称蔡与同窗蒋百里经过“接连几天密商,终于订出一条金蝉脱壳之计”,于1915年11月的一天,“乔装打扮,早早出门,假意去医院治病,躲过密探跟踪,脱身到了天津”;后他又得故友陈仪等“通风报信”,“得知凶讯,即刻离津……”。这些说法,与当时的历史事实大相径庭。 袁世凯与日本政府订立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及其组织筹安会、公然复活帝制的倒行逆施,从反面刺激和教育了蔡锷,促使他决定走上积极反袁的道路。筹安会出笼后未久,蔡曾往天津见其老师梁启超等人,并开会商定:由梁撰文打出反袁的旗号,以掌握舆论主动权,蔡则自任劝说袁氏停办帝制,劝说无效就发动武力讨袁。为麻痹袁世凯和不引起其猜忌,蔡于天津会议后,一方面装出与老师梁启超分道扬镳的样子,逢人便说:“我们那位梁先生是书呆子,不识时务”,以表示自己与梁反对帝制的《异哉所谓国体的题者》一文无涉;另一方面,他又主动与帝制派“同流合污”———如与蒋雁行等人一同上书袁氏请行帝制,又约集袁的爪牙心腹唐在礼等发起赞成帝制的签名运动,并亲书“主张中国国体宜用君主制者署名于后”一行题款,带头在下面签上“昭威将军蔡锷”六个大字。这期间,他在生活上则时时“溷迹于娼寮之中”,真假参半地与北京的名妓小凤仙打得火热,显出乐不思蜀神态。蔡将军“赞成”帝制和胸无大志的所有表演,自然有人告知了袁世凯。然这些只不过是他的韬晦策略而已。实际上,蔡这期间与云贵川等各方,皆有秘密的信使往来,正在策划着一场以云贵为中心根据地的军事讨袁行动。 1915年10月初,袁世凯风闻有要员以“经界局关防密电云南反对帝制”。他对此事半信半疑,不免开始对蔡有些芥蒂。是月中旬,有五名不速之客突然窜入棉花胡同的蔡公馆,“翻笼倒箱,颇极骚扰,其势汹汹,不可理论”,结果一无所获。当这几位穿军服者离去时,蔡宅家丁壮着胆子问道:“此系昭威将军蔡大人之府第,汝等奉何人之命,凭何得如此无故动蛮?”来者因搜查无所得有些难堪,便顺水推舟地答道:“我们是军政处执法队的人,系奉袁总统令,查抄福宅寄存的何姓盐商赃物。这里既是蔡公馆,恐怕是弄错了地方。打扰了,我等再往旁处搜查去”,话毕相继驰去。蔡锷获报后,警觉到莫非袁氏已怀疑上了自己,不免有几分担心。他感到北京不可久居,必须尽快设法离开这里。 北京侦探如林,恶网密布,如何在袁的视线中逃出?出京后又去哪里?蔡锷为此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几夜不能成眠,原有的喉痛和咳嗽加重了许多。有一天,他突然想到,近来喉疾发作,正可借“病”来大作文章,何不试用告病治疗为由,堂而皇之离京赴津。办法想好之后,蔡锷于10月28日以“近患喉病,日火未愈”为理由,试探性地呈请袁总统准假五天,以资静养。袁不知是计,欣然准假,并要他去长子袁克定常住的汤山休养,以示怀柔。11月3日假期届满后,蔡一面“遵即销假趋公,照常办事”,一面又以“病势日益加剧,精力实有难支”为由,再上一呈给袁总统,请求“续假一星期静摄,赴津就医”。袁见呈后同意“续假七日”,以疗痼疾。就这样,蔡锷以治病为名,名正言顺地公开离京到了天津。经过这两次请假获准的试探后,他不仅迈出了脱离虎穴的第一步,而且还心里有了谱数,知道袁氏目前尚未怀疑猜忌自己,完全有可能以告假赴日本治疗为由,实现本人跳出魔掌、完成讨袁伟业的计划。 蔡锷引病出京抵津后,深知并未完全跳出袁氏的控制,袁在津的耳目甚众。事情正是这样,袁听到筹安会“六君子”之一的杨度关于“此人一去,无异纵虎归山”的进言后,马上派人赴津秘密调查蔡锷的行踪。结果调查者发现:蔡在津时赴医院诊治,时或不往别处,有时也与妇人醇酒寻乐,生活一切正常,与在京时没有两样。蔡精心布设的骗局,终于“误了侦探耳目”。袁世凯获部属的报告后,总算放心了,于是逐步放弃了对蔡的监控。 这期间,蔡锷充分利用了这有利的机遇,进行其第二步计划——向袁总统告长假赴日诊病疗养,以便借机最后逃出袁的魔掌,由日本转赴昆明领导进行讨袁斗争。为此,他在11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内,连给袁氏递送了两份请长期病假的呈文,并皆获得批准。22日,蔡给袁上了“为病体未愈、吁恳续假调治,并派员代理职务呈”。其呈文曰:“窃锷禀赋本属不强,每遇治事稍勤,则诸病不时复发。自今年入秋,复觉脾胃不舒,饮食减少,时作咳嗽,夜不成眠……迁延日火,病势加剧。近复感受秋燥,虚火上炎,以至喉痛失音,发热盗汗,诸症并作。……据医生诊视,谓操劳过度,心血大亏,且病根蕴积已久,纯恃药力,难收全效;宜择一气候温和之处,静息数日,庶真元一固,药力也易见功。伏念锷仰荷深知,迭膺重寄,忽婴疾病,有负职司。现在假期已满,病仍未愈,惟有仰恳俯赐矜全,准予续假三月,俾得迁地疗养;并请派员代理,免旷职务。”袁接该呈文后,即批令曰:“著给假两月。所请遴员署理差缺之处,已另有明令发矣。此批。”蔡接到批令后,又于25日再给袁上一“为病势迁延,赴日疗养恭行呈”。该呈文在感谢袁总统准长假的“体恤至意”后曰:“伏念锷病根久伏,殊非旦夕所能就痊;而北地严寒,亦非孱弱之躯所能耐,一交冬令,病势益加。惟有移往气候温暖地方,以容调养,庶医药可望奏功;查日本天气温和,山水清旷,且医治肺胃设有专科,于养病甚属相宜”,请求“航海东渡,赴日就医,以期病体早痊,再图报效”。袁氏即在此呈文上批令曰:“呈悉。一俟调治就愈,仍望早日回国,销假任事,用副倚任。”他在批令时,当然没有料到蔡所说的“气候温暖地方”,其实并非日本,而是四季如春的云南昆明。蔡锷有了袁总统的批令,即于12月初旬由天津前往大沽口,转登日本“山东丸”乘风破浪,前往日本“养病”。他的离津决不是偷偷摸摸地走的,而是走得名正言顺、堂堂正正。 蔡锷在日本停留期间,处处事事谨慎小心,既不见老同学,又以多病为由谢绝媒体访问,他“居无定所,往来飘忽,不可捉摸”。直到离日前的12月24日,他才致电袁氏世凯,首次“切词披布腹心”,公开表明反对帝制的立场,并“忠告”袁应“立将段芝贵诸人明正典刑,并发明令永除帝制……否则,土崩之祸,即在目前,噬脐之悔,云何能及”。不久后,他在石陶钧、张孝华等人周密安排下,悄然离日,经上海、香港、河内、直回云南昆明。袁氏接蔡锷的日本来电后,频频摇头叹气,连叫“老夫受骗!老夫失策!”他恼羞成怒之余,急忙密电云南督军唐继尧,一面假惺惺地对唐表示亲近,一面则令唐“严密查拿”蔡锷;同时他还令周沆等人派密探赴越南,妄图狙击蔡于途。唐接袁电后,以假对假,他一面派亲信人员挫败了周等的行刺阴谋,保护蔡锷安然抵达昆明;他一面又于蔡到滇之后复电袁氏谓:据报蔡已抵达香港,“昨复加派委员驰往探阻”,其到滇后“果有密谋情事,当正言开譬,竭力消阻”,并表白“继尧绝不致有变故发生”。老谋深算的袁世凯万万想不到,他又一次受骗和上当。不久,蔡锷、唐继尧等组建了护国军,于1915年12月25日通电全国讨袁。历史给袁世凯开了一个大玩笑,洪宪帝制终于在蔡锷领导的护国炮声中灭亡。这对奸诈过人的窃国大盗袁世凯来说,是个莫大的讽刺和捉弄。(自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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