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ittenmimi 于 2009-1-23 20:12 编辑
月朦朦朦月色昏黄,云烟烟烟云罩奴房。
冷清清奴奴亭中坐,寒凄凄雨打碧纱窗。
呼啸啸千根琅竿竹,草青青几枝秋海棠。
呜咽咽奴是多愁女,阴惨惨阴雨痛心伤。
薄悠悠一件罗纱衫,寒凛凛不能暖胸膛。
眉戚戚抬头天空望,眼忪忪满眼是悲伤。
气闷闷有话无处说,孤零零身靠栏杆上。
静悄悄一座后花园,一阵阵细雨最难挡。
可怜奴气喘喘心荡荡,嗽声声泪汪汪,
血斑斑泪滴奴衣裳。
生离离离别家乡后,孤单单单身在他方。
路迢迢远程千万里,渺茫茫不见年高堂。
虚缥缥逼我走上黄泉路,倒不如让我早点见阎王。
只听得风冽冽冽风风凄凄,雨霏霏霏雨雨蒙蒙。
滴沥沥铜壶漏不尽,当琅琅铁马响叮当。
咚隆隆风吹帘钩动,淅沥沥雨点打寒窗。
叮当当何处钟声响,扑隆隆更声在楼上。
多愁女犯了多愁病,断肠人越想越断肠。
诗人陆游年轻时娶表妹诗名卓著的「苏门四学士」之一晁补之的孙女唐琬为妻。夫妻二人诗书唱和,感情深厚。「伉俪相得」,「琴瑟甚和」。但因陆母不喜唐琬,恐误其儿前程,威逼二人各自另行嫁娶。在陆游百般劝谏、哀求而无效的情势下,二人终于被迫仳离,唐琬改适「同郡宗子」赵士程,彼此音息隔绝无闻。
十年之后的一个春日,陆游在家乡山阴(今绍兴市)城南禹迹寺附近的沈园春游时,与偕夫同游的唐琬不期而遇。唐琬遣致酒肴,聊表对陆游的抚慰之情。
一别十年,物是人非。这久别重逢,带来的只是绵绵无绝期的创痛!诗人见人感事,怅然久之,百虑翻腾,遂乘醉吟赋一阕《钗头凤.红酥手》,信笔题于园壁之上: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词中记述了诗人与唐琬的这次相遇,表达了他们眷恋之深和相思之切,也抒发了诗人怨恨愁苦而难以言状的凄楚之情。
唐琬见此词后,感慨万端,亦提笔和《钗头凤?世情薄》词一首: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在唐琬看来,世道人情是那样的险恶,一条封建礼法就把她和陆游这对恩爱夫妻活活拆散。遭受打击的她犹如风雨黄昏中的残花,满腹心事无处诉说,只能忍受无奈和痛恨。此时的唐琬,犹如秋千架上的绳索,飘飘荡荡,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而更为不幸的是,改嫁后,连表达感情的自由都没有了。长夜无眠,角声凄凉,欲诉痛苦,却只能强作欢颜。不久,唐琬竟因愁怨郁郁而终。
诗人生前最后一年的春天,由儿孙搀扶前往沈园并留下七绝两首:
(1) 城上斜阳画角哀, 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2) 城南小陌又逢春, 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 墨痕犹锁壁间尘。
八百多年后的今人想必亦难以明白。那个「起倾斗酒歌出塞,弹压胸中十万兵」的热血男儿,那个横戈跃马抗击金兵、一生追求性灵自由的爱国诗人,竟然不敢违抗父母之命?!在宗法的压力下,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在一纸休书上签下了羞答答的大名,与所爱之人饱受了终生分离之苦。
在南宋的这个春日里,一枝梅花飘然落下。隔着梅花,我们的诗人终于没能握住风中的那双红酥手。这细巧精致的越瓷酒杯里,斟满的不再是琥珀色的黄滕酒,而是永远也饮不尽的人生苦酒啊! 长歌当哭,情何以堪!爱已成往事,情永存心怀
乐声中,我仿佛看见陆游,年轻的诗人急疾书毕,一掷柔毫,早已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歌声里,我仿佛看见唐琬,这个才华卓绝、柔情似水的女诗人,一双秀美哀伤的眼睛深情地凝视着感伤不已的陆游,一字一句地吟咏着她那血泪交加的词作。触景而生情,如杜鹃啼血,凄艳异常。那仰天长叹的不是才华横溢的陆游吗?满面尘霜,须发皆白。他已是形容枯槁,痛不欲生。那面壁吟咏的不是秀美柔雅的唐琬么?碧色绣襦,长裙曳地。她亦是神情凄凉,泪流满面。封建礼教,如同一把寒光凛冽的刀剑,就这样又无情地封杀了一对青梅竹马、心心相印的爱侣。
时过八百五十多年,聆听此曲,感受犹如身临其境。品味着陆游与唐琬超群绝伦、千古遗恨的爱情故事,怎不让人情动于衷?怎不让人潸然泪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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