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木偶

武昌文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木偶就这样被人遗弃在荒野了。

　　它呆在那儿有些时日了，浑身都很脏，被人精心上色的柠檬黄的帽子和艳红色的背心也变得非常暗淡；下过几次雨，浑身都是泥巴；圆圆的鼻子下面被有意刻了一条弯弯的弧，做成微笑的样子；木偶的眼睛原本是乌黑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不可捉摸的灰色，失去了光泽，看着让人感到可怕。

　　仍是微笑的样子，它似乎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烦恼，什么是伤心，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决别。

　　这天晚上的天气非常好，天空有无数的星星，把孤寂的天空点缀得很美很美。

　　木偶就这样以它被人扔下的姿势躺在那里，灰暗的眼睛望着这天星空。微笑。

　　然而木偶是不懂得微笑的，不过是只木偶。是的，木偶。就像铁皮人没有心脏，空有一个像似生命的外壳。任人摆弄。任凭你把它做成什么样子……它无谓别人的感叹和赞美，或是嘲笑与玩弄。哪怕时间长了，木偶变得越来越破旧，原本拼装上去的胳膊和腿都掉了，或是腐蚀得越来越厉害，被贪婪的虫子掏空了身体，被大雪埋没在冰冷和绝望里……然而它是不会绝望的，因为它从来就没有希望。

　　是的。是的。它不过是……木偶而已。

　　它不会知道，每一瞬间都有一个新的生命降临世间，带来无数喜悦，每一瞬间都有一个生命永远离去，不再是岁月可以窃取的人；它不会知道，在下一秒有无数的人为亲情，为爱情，为前途，为利益，为地位而微笑，而叹息，而流泪，而愤怒；它不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跟它自己一模一样的木偶诞生，又有多少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木偶被抛弃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它不会知道如何去哭去笑；它更不会知道，自己会这样永远永远地被遗忘，存在的只不过是一个看似实在实际却虚无的躯壳，只有时光会安排各种生命或是事物把它一点一点地吞噬，毁灭，直到永远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

　　不懂得爱的人，不过是个木偶。别人不会去爱它，因为它根本不懂得去爱别人——为它而快乐，它面无表情；为它而流泪，它不为所动。最终会如命中注定一样，行尸走肉，心被慢慢地吞噬。永远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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