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香水玫瑰

unibas

香水玫瑰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可以超脱世俗的羁绊而真实地存在，没有形式的束缚与压制，没有物质的索取与探求，全凭了一种朴素的情分而动人。


        “如果你想飞，伤痛我背。”面对着伊洁的伤感，雨轩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轻轻地哼起张信哲的《过火》。
        时间，定格在六年前的春天。吴山，城隍阁。
        真的没想到，当时，她嘲笑过他，作为一个七尺男儿，他还没有她这般的进取心，好男儿志在千里嘛，可是他呢？却选择了留在杭州，但事到如今，为什么反倒是她需要他的安慰？
“我离不开这江南的水乡，为什么细腻如水的你，却反参不透这份西湖的柔情呢？”雨轩叹了口气，却还是很支持她的选择，“我想你会回来的。”短短的一句话，他怎么敢断定她就一定会再次地回到杭州？除了这份感情？
两年的感情，浓缩成此刻的离愁别绪。虽然已经在心底为这次离别打了无数次的预防针，虽然明白这一去这段感情就会划上一个句号，但面对这分离的现实，又怎能将一切当成过眼云烟？“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那夜，她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唯一记得清楚的，只有雨轩那温柔的目光，一如那西湖的春水。
        现在，她终于理解了他的想法。“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我的骨子里，流得终究是西湖水。杭州，雨轩，我还是回来了。”


        漫无目的地走在湖滨路特色街区的屋檐下，伊洁看着霞光中的西湖。六年了，弹指一挥间，在北京，曾经发生的一切竟像南柯一梦：找工作，找到工作，工作，辞去工作；再找工作，找到工作，工作，辞去工作，末了，竟是如画了一个圈，虽圆却并不圆满，还有……。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创伤，她又回到了杭州，只是，她已不是六年前的她，而他，还是六年前的他么？
          前面的人群忽然密集起来，她瞟了一眼：吴山路。伊洁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儿？哦，再过去该是花鸟市场了吧？空气中似乎已经可以隐隐嗅到香水玫瑰的味道了。
香水玫瑰？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轻轻地划过心底里那尘封已久的区域，软软的，甜甜的，又好像是……有点痛。如果不是去了北京，这六年，雨轩送给自己的香水玫瑰也许已经可以和整个花鸟市场的玫瑰有的一拼了吧？突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去看看吧。
        花鸟市场里，一如六年前一样的人头拥簇，不时可以看到水样般清秀温柔的女孩，一脸幸福地挽着身边男孩的手从她的身边擦过。她微笑着侧身避让，默默地从心底送上一份份祝福。
        “老板，来一支香水玫瑰。”，一声在心底里回想过无数次的话语突然在身边响起，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地循着玫瑰的气息来到了花店前，但更令她震撼地却是那声音的主人。
        “雨……轩！”声音的主人应声转过身来，一脸微笑，仍和大学时一样，嘴角一扬，是道好看的弧线。不过此刻，那微笑却骤然间凝固在了脸上。“伊……洁！”声音再不像刚才那样的平和镇静，伊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瞬间竟觉得那声音似乎有些嘶哑。


        蓝山咖啡馆内，落日的余晖透过临街的窗户照进来，给两人的身上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杯中的咖啡和奶茶已经渐冷，两个人却还是沉默着，只是在小汤匙偶尔碰到咖啡杯壁的时间，会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六年前，建筑专业的高材生雨轩和工业设计专业的“系花”是公认的一对，谁知道在毕业实习结束以后，伊洁忽然宣布，她要去北京寻找自己的天空，令人大跌眼镜。雨轩也大失所望，不过还是在祝福中送走了她。伊洁这一走，就是六年毫无音信。如今，就像轻轻地离去一样，她又忽然回来了。难道真的像书上所说的，可以再续前缘？还是惊鸿掠水，只不过留下一圈涟漪？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喜欢喝咖啡的。”
        ……，六年前开始喜欢上的。”
          “六年前？”
        “是啊。我觉得这咖啡就像爱情的滋味，闻着它的香味，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它，但等尝过之后，你才会发现，这里面竟包含着如此复杂的滋味，而且这滋味是因人而异的，有人觉得苦，有人觉得甜，还有人觉得酸，总觉得咖啡还是闻起来香。其实咖啡本身就是苦的，但是如果你懂得怎样加奶精、加糖的话，你是会喝到自己理想中的咖啡的滋味的。”
        “哦，是吗？”她慌乱地低下头，避开他那炽热的目光，心却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天晚了，我该回去了。”
        “那……，你住哪儿？我送你。”他站起身，眼中似乎包含着某种复杂的东西。
        “刚从北京回来，还没找好住的地方，住同学那儿呢。反正一个人也方便。”为什么要加上这最后一句呢？
        “没关系，我送你吧。”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似乎有个什么东西一下子从身上卸开了。
        “你知道吗？其实咖啡和奶茶混合起来，就是一杯不错的奶茶咖啡了。”他看着桌子上的一杯咖啡和一杯奶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日子仍是流逝，伊洁回到杭州已经快一个月了，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工作。静下来的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想：雨轩现在怎么样呢？
        今天是周末，从上次的花鸟市场见面到现在，雨轩总是隔三差五地往她住的地方跑，从一开始的伊洁同学家到现在伊洁自己租的房子里。虽然伊洁对他每次都是采取不冷不淡的方式，但她也觉得，似乎有种什么东西在心里复苏了。就像上次从同学家搬出，虽然自己对自己说是因为找到了工作，不愿再打扰同学了，但其实也还有着其它的原因。最近自己又总有些莫名的甜蜜又有些莫名的烦躁，唉，自己是骗不了自己的，伊洁对自己说，要不算了，去找他说说清楚吧。
        古亭外，断桥边。第二次见面，雨轩就告诉伊洁他仍然保留着六年前的习惯。在这里，伊洁一眼就看到了雨轩，虽然人是那么地多。他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左手扶着写生板，右手执着画笔，纸上却是一片空白，目光远远地掠过湖面，若有所思却又若有所失的样子。她轻轻地走过去，犹豫了一下，像过去一样，伸出两个手指在雨轩头上的两个旋上转了一圈。伊洁？他这才回过神来，抓着她的两根手指拉她在身边坐下，你怎么来了？没什么，今天休息嘛。你刚才在想啥呢？她轻轻地缩回手。没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在这里写生的时候？他突然反问。怎么会不记得，那时的她，总是淡蓝色的牛仔长裙，梳一条蓬松松的麻花辫，背着画夹坐在雨轩的自行车后面，东张西望地防着纠查人员，从湖边疾驰而来，又这样疾驰而去，几乎每个周末都是如此，只不过每次除了写景，他们总是会再给对方画上两幅。离开时，他也总不忘到吴山花鸟市场上给她买一支香水玫瑰，那时的她，便以为这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恍惚间，伊洁仿佛看到了六年前的自己。
想啥呢？蓦然惊醒过来，面前是雨轩笑吟吟的脸。没啥，她脸一红，我回来一个月了，嫂子呢，怎么没看到？         
        嫂子？雨轩一怔，很快醒悟过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看定伊洁，轻轻吟道。伊洁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以至于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怎么了？雨轩关切地问。没什么，伊洁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心神，  我丈夫也是学建筑的，我到时介绍你们认识，或许，你们可以成为朋友。雨轩手中的画笔重重地跌落下来，洁白的纸上留下了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色，就像……她心中的伤痕。
        伊洁，这是真的么？雨轩的目光一下子失去了神采，喃喃地道。
        西湖上，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江南烟雨泪霏霏，快到清明了吧。
　　
   
        这几天伊洁一直待在自己租来的房子里，自从那天断桥回去后，好心的老板看到她神色不对，特意准了她几天假，她也懒得出去，就这样整天躺在床上，实在饿了，就打个电话叫份外卖。雨轩呢？他真的不来找我了吗？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也许他是对的，自己实在是不值得他如此珍惜。雨轩，我现在终于明白你六年前的感觉了。
        手机响了，是伊洁自己选定的“冷酷到底”的铃声。雨轩？！她一下子坐起身来，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通话键。伊洁，你这几天还好吗？你们老板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对了，还有你一封挂号信……北京的。手机里的声音似乎恢复了镇静，只是，仿佛苍老了许多，还夹带着浓浓的疲惫。
        默默地进了门，默默地看着伊洁撕开信封，雨轩的目光却一下子收缩了，离婚判决书？！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伊洁默默地点点头，泪水无声地滑下。
        一个人在外的日子真的很辛苦，很多时候，我都想找个肩膀让我可以好好地靠一靠，后来，我遇到了他，和你一样，他也是读建筑的，也会画一手好画，甚至……头上也有两个旋，于是我选择了他。但是我错了，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哪怕它们是如此的相似。于是我的婚姻失败了，但不怪他，或许我只是把他当成你的影子，他也是个受害者。伊洁淡淡地叙述着，仿佛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伊洁！他低吼了一声，紧紧地将她搂在了怀里，泪水缓缓地溢出了眼眶。


        站在吴山广场“吴山天风”的四个大字前，雨轩焦躁地来回踱着步，手心里不知怎地沁出了一层汗珠，而且刚刚擦干马上又冒出来一层，他想了想，干脆将两张面巾纸攥在了手里。忽然，他大步地向右走去，叫道：“伊洁！”
        “雨轩，你现在很准时嘛”，伊洁巧笑倩兮地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怎么，有什么好事？”
        “当然有”，雨轩笑着，努力不使自己的回答显得结巴，“以前我老是迟到，现在可不能再犯六年前的错误了。”
       “你还记得，我们两个月前就是在这里花鸟市场里重逢的吗？
        “嗯？”
        “你回来，是不是因为我呢？”
        “也许吧，你呢，上次买香水玫瑰送谁呢？”
        “八年前的那天，是我们从断桥写生回来，我第一次送花给你的日子，还记得么？每年的那天，我都会买上一支香水玫瑰的。”
        “呵呵，当然记得。那今天呢？”
        “有句话我想问你……，我是说……，我今天能把这六年的香水玫瑰都补给你吗？”
        “不行，我拿不动这么多花。”
        “啊？！哦……”
       “我的 意思是……，你能不能换成我能拿的东西，比方说……一枚戒指？当然，我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这是个咖啡壶，我想，我以后能够煮出你爱喝的咖啡。”
        轰，雨轩只感到脑中一片空白，一片甜蜜瞬间将他淹没了，不知怎地什么也不会想了，却不由得浮现出美国前总统林肯的一句话：也许我们的激情无法永远持续，但我们的感情将牢不可破。
        “上车，我们去老凤祥！”这是雨轩回过神说的的第一句话。

雪蝉鸟

很美的故事，
也许我们的激情无法永远持续，但我们的感情将牢不可破。
说得真好，自己的爱情由自己来掌握．

小女人XP

如果爱有伤痛，我不会飞，留下来陪着一起渡过。

chuandong

楼主是杭州的吗？

liangrunyu

美文,好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