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0][可怜]猴子闯江湖

柳宿卡卡

带着猴子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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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野，第一次听到这个地名是小时候听老人讲古，三国诸葛亮出山三把火。火烧新野。没想到三十年后，我和新野的一群跑江湖的民间艺人成了朋友。
　　新野县在河南西南部。一马平川,没有高山,更没有森林；地里的农田也是靠天收粮,贫瘠的土地产不了多少粮食,农人们勉强度日。这里却有着数百年的养猴历史，当地的人们数百年来和猴子相依为命，一代一代传承繁衍。
这里成为森林动物猴子在大平原上聚居地，虽然这本不是猴子们的本意，但猴子也一代代的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下来。世代居住在这里的耍猴人和猴子相伴为生每年如同等待季节的候鸟一样冬季牵着猴子到南方温暖去耍猴卖艺,夏季到北方凉爽的地方去卖艺。
一年之中只有在收麦和种秋的时候回到家中和家人团聚,收完种完地里的庄稼他们就有又各自外出耍猴卖艺.村里的耍猴艺人们云游到中国的各个省市,有些老的耍猴艺人还到过香港,越南,缅甸等国家耍猴卖艺.在江湖上你只要见到耍猴人他一定就是河南新野县的,因为新野县是一个走出密林的猴子故乡.
　　新野县沙偃镇位于城南13公里，有21个行政村,69个自然村,位于黄河故道上的土地全部是沙质土壤,贫瘠的土地并不能给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什么恩惠. 一年四季靠天吃饭村民们除了种地的微薄收入外没有其它的活钱。
鲍湾村和冀湾村是耍猴人积聚的主要村落,村民们除了收秋和种麦的时候回来在家里忙呼农活外，其余的时间大部分都带着猴子四处外出卖艺赚钱.至于村子里什么时候有了猴子他们谁也说不清,只是记得他们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
猴子也都是当地繁殖而不是外面逮来的。猴子在主人家长大，就像家里的一口“人”。
　　猴戏班主老黄的小儿子和他的伙伴形影不离。
　　
  

　　
　　(1)猴妈妈患肺炎，主人拿出仅有的一点现金请来医生，给猴子注射青霉素。可惜。几天后，猴子妈妈还是死了
　　

　　
　　
　　(2)失去母亲的小猴子得到了另一个妈妈无微不至的关照。嗷嗷待哺的小猴子终于吃上了奶。
　

　　(3)``
　　

　　(4)“当我提出给他们母子拍张合影时，小杨搬来长凳恭恭敬敬的安顿母亲坐好。随手又牵来家里那只老猴子，猴子也坐在长凳上，而小杨自己站到了后面。”――――黄土马家拍摄日记
　　
　　

　　(5)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另一家。拍夫妻合影时，他们领来了他们的猴子。
　　

　　(6)这样的场景每天都能在村子里看到，因为这一带养猴已经有六百多年的历史了。
　　
　　

　　(7)他为什么肩头蹲着两个毛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8)黑猩猩：给你吃香蕉。笨妮：下次找到榴梿在猴你哈
　　

　　(9)猴子通人性，聪明的很。他们有自己判断问题的标准。
　　小猴子在大人外出回家后，一定要哄哄它亲亲它，不然，猴子也会哭，呜呜的闹个不停，就像撒娇的孩子。养猴人老黄的妻子每次出门回来，都要挨个的安抚这些小毛猴，猴子之间还会吃醋，争着撒娇。
　　

　　(10)大概是老黄的是训猴的原因,只要老黄走到猴舍前,笼里的猴子都对他齿牙咧嘴的吼叫.而老黄的妻子走到笼舍前猴子都是围到门前吱吱的叫着表示欢迎,等待着她的抚摸.这时候老黄就得躲在猴子看不到的地方,以免引起猴子们的抗议.
　　老黄说:“猴子大约在3岁的时候开始进行训练,还要根据每只猴子的不同特点和性情进行训练,对温顺一些的猴子,要给以感情培养,常给他挠挠痒,洗脸,梳头,就像我儿子养的哪只猴子,就跟他亲,他叫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不听别人的。对一些脾气暴躁的猴子必要的时候也要以恶治恶,先杀其威风.再加以驯化”
　　

　　(11)养猴人在驯猴。
　　猴子也有发脾气罢练的时候。对待猴子罢练，老黄的手段是食品加鞭子，和足球队领队、教练没什么不同。不过鞭子是不会真打在猴子身上的。总打猴子，猴子会记仇，将来要是猴子不配和，外出表演也就容易出事。驯猴人心里明白这点。
　

　　(12)驯猴是个艰苦的活计。猴子很调皮，为了让猴子学会骑车，老黄一圈一圈的拉着猴子转圈。一天下来，腰酸腿疼，不比下地轻闲。
　　

　　(13)农忙时节耍猴人会带猴子一起下地，辛勤劳作之馀教猴子一些新的招式，既是繁重农作后解乏的休息娱乐，也为了当地里的活计忙完之后，外出表演的时候能多亮个几招术。
　　

　　(14)猴子也会帮着“干农活”
　　

　　(15)猴子：这边没耙平。猴子：这车开得，真够颠的，哎呦呦
　　

　　(16)养猴的人家一般都养有小狗山羊等各种小动物。狗是猴子的玩伴，在出外跑江湖的时候，小狗也会演出，晚上还可以放哨。
　　

　　(17)中国有讨“口彩”的习惯，江湖艺人为讨生活传下了一个传统的猴戏表演形式。就是《马上封侯》,用来讨好看客。演出时马就是用大黄狗来代替了。
　　猴子和狗一起待惯了，在家里也常爬到狗背上，狗也不以为意。
　　

　　(18)我们猴老师说过：形容人着急就说他“猴急猴急的”小猴就不急。小猴知道那个黄土马家只会用两个手指敲字，口黑口黑！跟小猴一起背儿歌吧。
　　

　　(19)8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 猴子在这个季节也都脱毛换夏装,酷暑热得猴子很焦躁。傍晚和清晨的时候村里的养猴人家都会把猴子带到村边的水塘或河里洗澡,猴子在水里开心的游泳，情绪渐渐的就安定下来了。
　　

　　(20)老杨也是经常的把自己的猴子带到村外的河里洗澡。老杨的猴子和老杨特亲，老杨给猴子“捣毛”后，猴子按照猴子的规矩，也要给老杨“捣毛”。因为在猴子眼里，老杨就是他们的猴王。
　　

　　(21)耍猴人漂泊四方，他们更珍惜家的感觉。
　　因为新野这地方穷。很多男人说不上媳妇。村里头有不少外地口音的妇女，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有一些外地的女子是怎么嫁到这里来的。在今后的帖子里会讲到耍猴人的家庭。
　　

　　(22)猴戏在中国有多少年的历史恐怕是谁也说不清楚，在河南，山东和江苏徐州都出土过绘有人猴相戏图案的汉墓画像砖或砖雕。据新野县口头传说，猴子在新野和人至少共同生活了六百多年。
在中国只有两个地方，人是靠耍猴为生。一个是安徽阜阳的利辛县，一个是河南的新野县；安徽利辛县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出门耍猴了，在去年闹非典的时候，一些人对动物表现出了极度的恐惧，利辛也顺势注消了养猴人的证书，养猴耍猴成了“非法”。
然而在新野县的两个乡镇至今依旧有着为数众多耍猴的人.据新野县里相关部门不完全统计，民间至少还有2000多外出耍猴卖艺的.
　　新野的民间艺人牵着猴子走遍了中国各个地方，包括香港和台湾。以及越南缅甸等东南亚国家。早先的艺人不管多远的路程都是靠两只脚，有谁知道有多少艺人带着猴子离开家乡就再也没能回来。
　　图中就是老套的猴戏班子行头，这种扁担挑戏箱的猴戏行头，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23)三年前，我刚认识新野的猴戏艺人时，村里还有三个在49年以前就跑外耍猴的老人。可是当时，他们还没有完全接纳我。当终于他们都愿意把他们的故事、他们的苦辣酸甜都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已经有两个老人不在世了。
　　一辈辈、一代代。新野的耍猴人就在这里生活，靠着他们吃苦耐劳地精神，靠着他们精湛地技艺，靠着他们丰富地江湖经验和农民式地狡黠，他们种地、养猴子、盖房子、娶媳妇、生娃子。。。
　　

　　(24)新野耍猴艺人为谋生走遍四方，出门人见过市面。
　　可是1966年文革时期,红卫兵们说猴子没有用还要吃粮食，必须都除掉；结果村里的猴子很多都被打死了,那时谁除掉一只猴子大队还给记工分发给粮食作为奖励.
　　改革春风铺满地
　　按耍猴人的说法，他们是在胡耀帮当政的时候，才敢开始走江湖耍猴卖艺。在1979年村里的第一个外出的艺人张志忠从新野县一路走到了中缅边境,最后进入了缅甸境内耍猴卖艺,他们将收入的大米再拿到中缅边境上换成人民币带回家。
　　

　　(25)每到六月的麦收和十月的秋收后，大批的耍猴人都在忙完地里的农活后开始外出耍猴卖艺赚钱, 在阴历逢三,六,九的好日子里，最多的时候一天有数百人外出,他们大都乘车赶到距离最近的湖北襄樊列车编组站准备扒火车走南闯北.这时候也是铁路部门最头疼的时候,按照铁路部门的规定他们是不能违章扒乘货物的列车的,然而这些走江湖的耍猴人哪儿有钱坐客车,于是他们便和铁路警察玩起了捉迷藏,等到天黑以后再陆续的爬到火车上,各奔东西南北。
　　襄樊编组站南通广州、西通成都、北达东北：是个大型铁路货运编组站。耍猴艺人们在此扒上各自要去方向的列车前往他们目的地。通常他们的规律是冬天到温暖的广州,四川,南宁,甚至过境到缅甸去耍猴卖艺；夏季到相对凉爽的东北,内蒙甚至西藏。路途中在裸露的车厢里要经受数天的饥饿煎熬；冬季在风驰电掣的列车上要经受住零下十几度的严寒;夏季要经受骄阳暴晒，近四五十度的高温。路途长的时候要走上七天七夜,最短的也要三天三夜的时间。
坐在车厢里渴了就灌点凉水喝,饿了就啃一个家里带来的馍,一路上人吃什么猴子就吃什么。为了躲避途中铁路警察清车,每到一站停车的时候，他们就躲在车厢里不敢大声说话,就连猴子也都知趣的伏下身子一动不动；一旦被抓住不是被罚款就是被赶下车,那时侯他们就得重新和警察周旋,有的时候要周旋到下半夜才能有机会再次扒上火车.他们当中有一些人被飞驰的列车轧死、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有些则人留下了终生的残疾.
　　1995年阴历8月26日,村里的耍猴艺人张云遥一行在杭州站附近的铁路旁准备过铁路的时候，耍猴艺人张俊才被飞驰的列车一下轧为两截；1999年艺人张新在江苏无锡耍猴卖艺时被收容遣送,在遣送的途中他们跳车逃跑,慌忙间正好跳在铁路旁一个信号机上,被信号机上的帽沿将一条小腿削掉,成了残疾人,那一年他才26岁。
2000年7月,45岁的冀太勤扒车走到沈阳苏家屯编组站时,由于列车突然停车，巨大惯性将车厢里面装的货物撞向前面,他被夹在了里面,一条腿被挤断,二只猴子当场被挤死.造成了他终身残废.向这样危险的经历在村里耍猴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过。
　　2002年10月30 日。耍猴艺人杨林贵带着他18岁的儿子杨松以及他自己饲养的三只猴子一只狗准备上路了,出门前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他在家里的财神像前敬上三拄香,乞求神仙保佑他们一路顺利,人猴平安.这次和他搭档外出的还有他的弟弟以及村里其他的三位耍猴艺人。
　　下午4时赶到了湖北境内的襄樊列车编组站.由于那时天色还亮扒车的时候容易被站上的警察发现,他们只好在边组站外等候了一个多小时,.趁这个时候他们都将带好的20斤塑料壶灌上了自来水,加上在家里蒸好的馒头这就是今后几天在火车上的充饥食物.
　　图为襄樊列车编组站外，艺人们在等天黑。画面中可以看到他们为了扒车方便，已经不用老式的戏箱而改用化肥袋子改装的背囊。
   

　　(26)夜深了。耍猴艺人悄悄潜入襄樊编组站。由于每年这个时节扒车外出的耍猴艺人较多，车站也加强了巡护。他们也是为了这些扒车人的生命安全。毕竟货运火车是不能载人的。
　　我握着相机一直不敢拍摄，生怕闪光引来巡逻的警察，要是那样，这十几个耍猴人也许要等一天，到第二天夜里才有机会上车。旁边的车道轰隆隆过来一列火车，在火车的掩护下匆匆的摁下快门，紧跟着耍猴艺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车站深处摸去。
　　

　　(27)看到一台电力机车滑入一列编组好的列车前,老杨看了看说“这台车就是往西的,走，赶紧上”。
于是我便和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快步朝列车奔去,走到车头前老杨看了看车头上的编号便和其他几位同伴分别爬上各自要去的列车上,有几个耍猴人去了湖北,也有的要去了广州.老杨他们一行7人是要到四川成都.等我心慌意乱的赶紧扒上车厢时一看这节车箱里装的是一些大型机器配件,只有车厢的两边和一些铁架子上可以坐人.由于列车快开了,我们一行人也不顾危险不危险只好赶紧躲在车厢的矶角旮旯里不敢大声说话。
大概是我用闪光灯拍照的原因,引起车下一位车检人员的注意,过了一会车下一位车检员向上喊到”车上的人是干什么的,”老杨答了声”耍猴的”,车检人员说了声”坐好了,不要乱动车上的东西”.我们大气不敢喘的等了好一会,列车终于开动了,这时我和老杨他们才敢从车厢探出头来松了一口气,。
　　以往我每次外出拍摄大都坐的是卧铺的旅客列车,坐这样的拉货的列车是我平生的第一次,列车开起来风驰电掣,带起来的大风有七八级那么大,列车走动的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我们坐在左右摇晃的机器架子上,我感到随时都有倾倒的危险,倒是老杨挺镇静,安慰我说:”没事,我们常坐这样的车,到前面的六里平站的时候，我们再下车找一个能睡觉的平车厢”.
货运列车走走停停,有时一停就是一两个小时.夜里12时左右列车到达六里坪车站,机车走到这里要换下一区间段的机车头,停车长短往往没有固定的时间.由于这节车上拉的是机器部件,没有一个能躺下的平地方,于是一行人带好铺盖摸黑下了车.
可是一直走到车尾也没有找一个合适的车厢,这趟列车拉的都是封闭的车厢,整挂列车就挂了这么以一节高边车,看看没办法我们只好又回到了原来的车厢里面,谁知刚上车就被一位铁路职工在下面看见,他向车上大声的叫喊,让他们下车,吓得老杨他们和我都不敢吭声.车下的人一看他们不吭声,就拿起道轨边的石头往上车上扔，坚硬的石头打在金属的车厢上发出当当的撞击声，如果打在人的头上哪肯定是头破血流，
我一看这样躲下去不是个办法，只好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向下面的人解释道，“我是跟踪采访的记者，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等了一会一位穿着铁路制服的人扒上车厢，我只也好把我的有关证件拿出和他交涉，最后这位工人说了声:“你一个记者怎么和这些流浪的人混在一起,我实在是想不通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可采访的”.在我一再的解释下他还是放了我们一马。他走后老杨告诉我说“今天要不是你在，我们肯会定被赶下车去”。
其实我心里十分的明白江湖上这些耍猴人他们之所以这样坐车也是生活所迫，才这样年复一年的冒险走江湖卖艺。从他们家里到四川去耍猴卖艺这之间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而他们卖艺赚的钱又是屈指可数的，为了能省几个辛苦钱他们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这样的冒着生命危险去扒火车。在这一路上我也看到责任心很强的铁路工人，警察和保安。他们面对这些走江湖的耍猴人加以管教的同时,也是有着一颗宽容善良之心，如若不然这些耍猴艺人扒车历程将更加艰难。
　　在车箱里一等就二个多小时,夜里二点多钟列车才又换上一个襄樊路段的机车头出发。我问老杨他们怎么能够准确知道这列车是开往他们要去的四川？
老杨告诉我说“我们在襄樊扒车的时候就看这列车头的机身上标有（郑局六段）的字样，也就是说这辆车就是开往六里平的火车；我们到六里平的时候再扒车的时候就看车头上如果标有（郑局襄段）的车头就可以上去坐到襄樊；到襄樊后我们在看到车头上标有（郑局广段）的车头我们再坐就到了四川的广元；在广元我们再上标有（成局成段）的机车我们就可以到达成都了”.这是他们在每次扒车时总结出到经验。如果顺利的话，这一路至少也得扒四次火车方可到达成都。
　　图为；中途换车
　　

　　(28)车开出后不到两个小时，天开始下起了小雨，这是江湖艺人最害怕的天气，因为一下雨车厢里到处是水，无法打地铺睡觉，只好头顶一张塑料布站在车厢里，如果这雨下上一路那就可有罪受了。
　　10月31日。天朦朦亮，列车在一个叫黄草沟的隧道前停下，雨越下越大，老杨吩咐艺人们收起被褥拿出他事先准备好的塑料布让大家顶在头上，猴子小狗也纷纷躲进了塑料布下。
　　从这里开始列车开始进入湖北和陕西境内的大山之中运行,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列车要进入四川就要在480多个山洞穿行行驶，飞驰的列车在通过山洞的时候会产生倒抽风，我和耍猴人为了躲避凄风冷雨缩在塑料布下的被子里，但是火车一过山洞产生的倒抽风就会将被窝和身上的一点热气一下子给抽个干干净净，潮湿的风更让人感到异常的寒冷。
这节车上拉的是一些机器配件，我们又坐在一排排金属钢管焊成的凹凸不平排管上，想躺下睡一会,也被凹凸不平的排管硌得无法入睡。面前的一排钢管架上摆放着一个装着机器的大木箱，由于摆放不平，木箱随着列车的运行左右摇摆，好像随时都有翻倒的可能，就是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路走走停停的到了陕西的安康编组站，这时已是中午的12点了。
　　

　　(29)由于安康编组站是一个大的编组站，到站的货物列车大都要重新编组.老杨他们不敢下车怕被铁路公安抓住,于是就躲在车厢里不敢露头，我因为要给手机充电就到编组站旁最近的工人工作室里去找电源，工作室的一位陕西大姐非常热情的给了我帮助。她还告诉我这趟车不需要再次编组,但是要到下午5时以后才能发出。我把这消息告诉老杨他们，他们说白天下去换车怕被逮住，索性就呆在车上等吧，以往他们每年到安康都会被车站上得保安逮住，轻则罚款，重则挨打，年年如此，今年要是不被逮住就是万幸。
　　下午将近六点多的时候列车终于开动了，老杨他们终于可以探出头来看看车外的景色了，这是他们第17年走江湖第二十次过安康车站。年年都会被抓住,今年还是第一次没有被抓住，老杨问我:是不是你的安排？我告诉他不是。老杨看上去不相信，在他看来记者是有些神通广大的.最后老杨竟然对我说有你跟着我们到是少了很多的麻烦。
其实我倒是希望我的存在最好不要再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能帮他们也只是尽了一点做朋友的义务。但我不能过多的介入他们的生活，不能被情感控制。我来是记录他们的生活而不是改变它。
　　车在没完没了的山洞中穿行。轰隆隆的巨响使我有些耳鸣。强烈的冷风和山洞里的粉尘刺激着，不断打着猛烈地喷嚏，可是我听不到我自己的喷嚏声。
　　图为：列车冲出一个长达数公里地山洞。远远的，我看着那一点点的亮光慢慢变大，猛地向我身后扑去。
　　

　　(30)经过一夜的山洞穿行，次日上午列车进入四川的广元车站.老杨说要在这里下车找一个地方做点饭吃，吃饱肚子再扒车到最后到目的地成都，于是大家收拾被褥准备下车。等列车停稳后老杨的儿子杨松探出头来看一看站上有没有保安，哪知刚刚一探出头来便被站上的保安发现，一个年纪不大的保安赶了过来，大声的吆喝他们下车:”统统的到公安室去”。
由于我先下的车，保安就大声的叫他们的同事过来帮忙抓我们，我一看事头有些不对就赶紧的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和铁路部门给我开具证明信函。
老杨倒是很精明,看到我和保安进行交涉赶紧的拉着猴子就往车站外走，等我和保安们交涉完的时候他们都快跑出编组站。
　　图为，广元站下车
　　

　　(31)在编组站外老杨他们各自分工，向周围民房的主人借来几块砖头架起炉灶，其他几个人在一些角落拾来柴火,又在好心人的家里接了一些水开始做饭，今天这顿饭就是清水煮挂面。他们的生活吸引了附近的人都过来看稀罕。
有个带着孩子的人则乘机教育起自己的孩子来：“娃崽你看一看，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将来就要和他们一样跑江湖的来”。车站上的保安这时也过来站在铁路旁看他们做饭，由于刚才保安的宽容我主动和他们聊起了天.....
　　

　　(32)中午12点多.老杨他们吃完饭，将火灭掉，又将借来的砖头给房主放到原处，这才收拾行李准备再次扒车往成都，由于车站上保安看守的紧发出的两趟列车都无法上，如果去扒开动后的列车将是很危险的举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好出面去和保安套近乎。
保安们默默不语，又一辆机车驶入编组站，保安们不约而同地向车尾走去，这时老杨他们和我乘机再次扒上了开往成都的列车。列车开动后我向远处的保安挥了挥手,老杨则拱手作揖。从内心里讲，我是很感谢这些在广元车站上执勤的保安，他们的尽责令我敬重，他们的宽容更令我感动......
　　保安大多都是农家子弟，他们大多能理解耍猴艺人的艰辛。但由于江湖艺人和保安处在社会秩序中不同的甚至对立的位置，江湖艺人们还是尽量躲开保安，警察的视线.....
　   

　　(33)四个月后，我和老杨他们在达县扒上了开往广元段的列车开始返家.严冬时节,列车北行越北越冷。在寒冷的冬夜、躺在装满矿石的车厢里仰望寒夜星河，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游魂，随着这晃动的列车在夜空中漫无目标的飘荡。多么盼望一缕阳光能早些照在这充满寒气的身上。
安康，多好听的名字，安宁康泰。十几年的摄影生活，我到过许多地方，属这地名最吉利祥和；秦巴山地冬夜星河是那么的清晰,在城市里难得一见,随着晃动的车厢看着一闪一闪的星星，仿佛星星在问自己做这么苦的摄影是为什么?这些耍猴艺人为什么这么的苦还固守着这行当。扎骨的寒冷迫我一夜无眠，胡思乱想着。
　　图为次日清晨。
　　

　　(34)烟斗注：在黄土马家给我的几百张片子中，这是烟斗比较偏爱的一张，耍猴艺人、猴子、小狗。表情拍的是那么的到位。可是刚看见这张片子的时候，烟斗禁不住对黄土马家破口大骂：TMD，你儿子才上初中，上有老下有小，你还要养家。一把年纪你还玩命呀。黄土马家憨笑着用豫西方言说：莫事，看着咧。上坡车开的慢。
　　看看拍片的角度，这家伙是把自己挂在车箱外的扶梯上拍摄，万一路边有个电杆或什么铁路设施突出来……
　　不写了，这个要片不要命的哥们，多少次劝他没用。我和他说了，他要是拍片拍得住了院我不去看他不慰问他不理睬他。活该!
　　安康下车后，老杨和他的班子溜出编组站，直奔编组站旁一个小食堂。这个小食堂是他们每年路过此地吃饭的地方,食堂的老板都认得他们这些耍猴艺人,见到他们就说了一句”还是一碗汤面条”.老杨点着头寒喧:”真对不起老板,耍猴的实在是吃不起好饭,您就费事了”
　　就在等饭熟的功夫，旁边工房里走出来了一个车检工,大声呵斥着老杨,让他把猴子往远处牵牵.看到有人在拿相机拍照，呵斥声才略有收敛,他得知是跟踪采访的记者时对我说:“这些耍猴人在这里扒车有了几十年的历史了,我们铁路工人平时还是对他们满照顾的,有时看他们难，就睁一只眼闭一直眼的放他们上车；对他们严厉也是工作的需要，出事可就是人命呀”.这时站在一旁的老杨赶紧从兜里面掏出香烟递上,满口感谢的话.这时一辆车头进了编组站。
这位工人站起身来说“我该工作了,赶紧吃完饭，我帮你看一台好坐的车。”.便起身到站场去了。
吃完饭后，还没有看到有往东去的车头进场,老杨的兄弟不时跑到站场里看是否有往六里平方向的车头.等到了下午1时30分,终于有一台往六里平方向的机车进了编组站,看清了机车上的标志，老杨忙招呼着进场扒车,然而就在我们刚走到机车旁边的时候被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一个保安抓住,我也被他毫不客气的带到了车站公安室,等候发落。
　　图为被带到安康铁路公安分局
　　

　　(35)保安用电话请来了一位有50多岁的警长，在查看老杨他们的身份证之后给他们上了一堂安全教育课后还是放他们走了。知道了我的记者身份，警长非常客气的给我说了一会儿话:“四川的猴子怎么被河南人耍了,我感到奇怪,河南不是出猴子的地方,怎么会出现这多四处流浪的耍猴人哪?从我小的时候就在街头看到他们，一直到现在还存在着,对这些人我们有时候实在是没有办法,治安条例上没有明确的规定对这些人怎么个处罚,我们又不能拘留他们,罚款吧、身上没有一分钱,猴子我们不敢抓,除了他的主人外、见了我们都咬。

去年的这时候不是发生过一回猴子逃跑的事吗。还把街上的行人给咬伤了,最后没办法,全城警察都出去抓猴子, 内勤都上了，搞的全城鸡犬不宁。这些耍猴的人兜里还有当地政府开具的证明,有时候我们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教育教育还得放他们走,还要给他们说一说那些是比较安全的乘坐地方”.谈话间这位警长显露出无奈的表情。
　　

　　(36)资料：耍猴人养的是猕猴，在全国许多地方都有野生猕猴分布，西到青海，北至河北省，南抵海南。新野耍猴人驯养的是出自河南的太行猕猴，为国家二类保护动物。太行猕猴是纬度最北的猕猴种群，体型在猕猴中比较大。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第十七条第二十二条第二十三条等条款规定，新野的耍猴艺人都办有相关证书并交纳相应的费用。
　　

　　(37)在大城市耍猴艺人讨生活越来越艰难，艺人们要不断流浪各地，从一个城市到一个城市，沿途卖艺，一路上艺人们和猴子、小狗不但要扒火车。更多的时间里靠的是两只不断迈动的脚，当要迁移的猴戏班子人数多的时候，他们会几个班子合伙租一辆车，看到他们租的车，让我奇怪的是他们在异乡怎么能每次都能找来那么具有统一特色的车辆，冒着黑烟，哄哄隆隆、噼噼蹦蹦的发动机；吱吱嘎嘎、咿咿呀呀的车箱。一路上不断地被迫在路边休息，靠近城市的时候是被警察邀请休息，在山路上是被发动机，轮胎们邀请。
　　80年代有过一个风靡全国地印度电影《大篷车》，那时看了常会冒出外出流浪地念头。今天真的坐上了国产大篷车，没有美女没有歌声，在猴骚柴油劣质香烟地混杂气味里.....
　　李丽丽－－趿拉达隆隆隆我们上路“阿巴拉古”图为这是刚离开河南往襄樊去的车，忍不住拍了做纪念。后来才知道这是此行车况最好的大篷车。

　　(38)当人数少的时候，也会搭乘长途班车。乘车的时候他们让猴子钻入编织袋里，以防猴子伤着其他乘客，下车再将猴子放出来，猴子跟随主人多年很明白主人的意思,主人打开口袋自己就钻进去,在口袋里转个身就头向口袋口蹲在口袋里了。主人背它上车，猴子习惯了这样的乘车方法，一路上不动也不叫。周围不知情的人浑然不觉。
　　图为；下车后，猴子钻出口袋。
　　

　　(39)关于江湖艺人交通问题的考察报告就到这里，就到这里啦。
　　

　　(40)关于江湖艺人江湖生活，卖艺经历。是否继续讲就要要听小猢狲的了
　　它让说，我就告诉你们。
　　

　　(41)凌晨2时我们终于到达成都编组站，这时天上正下着大雨。走出编组站后老杨在一座高架桥下找到了一块干地方，将带的塑料布打开铺在地上，我们一行八人就在这里过夜了。为了我的安全老杨执意要我睡在他们中间,把我的摄影包和相机装入他们的编织袋枕在头下,九只猴子六只狗围在我们的周围算是做我们的哨兵。
　　图为：青龙高架桥下夜宿。
  

　　(42)刚下火车，好不容易能躺到平整的地方，可是还觉得地下一晃一晃的，头顶上间断开过大卡车“嗡－咔咔”一辆，“嗡－咔咔”又一辆。也不知道压到什么东西能咔咔的响。
　　迷迷糊糊的睡不着。索性几个坐起来聊LP，等着天明。
   

　　(43)凌晨六点多，天朦朦亮我们便被看热闹的人给围了起来，居住在周围的城里人来看耍猴了，人们就像在动物园里看动物一样的围着我们看，还不时的有人拿来食物来逗猴子。
　　在附近的饭摊上草草的吃了点东西，老杨们赶紧收拾行李赶往他们年年来此地的“驻蓉办事处”一个都市里的村庄。
　　成都市成华区的铁路旁有一个自发形成的都市村庄，这是一个外来人口聚集的地方，收破烂的、流浪汉、乞丐、养猪人和私屠者，小贩、游民等各色人物汇聚于此。
　　在一位 “庄主”的指定位置，我们紧靠建筑工地的围墙用塑料布搭建了一个简易窝棚，这儿就是我们临时的家，晚上“庄主”派手下来向老杨他们收取规费每人每月一元钱，老杨说自己是这里的常客，规费就给些优惠，五个人每个月交了三元钱。夜深时分窝棚外传来闷重的击打肉体声和唉唉求饶声，老杨告诉我说，这是“庄主”在修理那些不听话的“庄民”。
　　

　　(44)一大早，老杨到附近的居民区里去买盐,在回来的路上意外的在路边看见有人家在扔一个三人沙发，等人家走开过去看看能用，就捡了回来。自己背了几步路实在背不动，于是花了一块钱叫了路过的小贩用三轮车给拉回了住处，这一下“家”里面有了一大件家具。
　　

　　(45)添置了新家具，大家都很欢喜。纷纷上去试试沙发的弹性。收拾好后，他们执意要我先坐。我也为他们高兴：有了家具，咱们合个影吧。
　　

　　(46)老杨这次一路走到了四川的安岳,大足,永川,合川,大竹,广安,渠县,华莹,梁平,开江,宣汉,最后到达重庆的达县,行程一千多公里,共计75天,每人赚了800多元钱.家里出来时带的小狗被人偷走了了,老杨的狗是训过的，会耍把戏。招人疼爱。在广安他们又收留了一条同样品种的流浪狗。老杨说城里人喜欢养狗也喜欢扔狗，这新收的小狗还不会表演，不过只要猴子没事人没事这一路就算是顺利.
　　晚上老杨在达县城边找到了一个废弃的房子里安身住下。
　　

　　(47)今天是儿童节，问候各位网友.......的小公子小千金们。
　

　　(48)烧饭的火光引来的孩子的关注，不一会儿一个个当地孩子就把猴子围起来，猴子有了零食吃，可是耍猴的大人们还饿着。达县地处山区，阴冷潮湿，难见太阳，无门无窗的空屋里就更加阴冷，那种感觉对于北方人来讲实在难以忍受，在老家冬季屋里总有个火炉火炕。外面再冷，屋里还是比外面暖和。可是在这里，感觉上似乎屋里的温度比屋外还低。
　　

　　(49)大家默契地分工做着晚饭。围在灶火旁，借着灶火和烛火取暖，一天又要这么着就过去了。一天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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