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7]水浒小人物之金眼彪施恩

黑妖狐

诗云： 心灵机巧金眼彪，谈笑平生宿怨消；
          诸葛到来须拱手，打虎英雄也折腰。

笔者的这首歪诗，单道梁山一百单八将中一座地煞星之数——地伏星金眼彪施恩。施恩，孟州人氏（今河南孟州，汉晋时称河阳，唐宋时名孟州），本是孟州安平寨监狱典狱长的少衙内兼当地黑社会老大之一，看的场子主要在快活林地区。后来因为被牵连进武松的鸳鸯楼连环凶杀案而被迫跑路，辗转二龙山，最后跟随三山集团一起入伙梁山。在梁山的职务是“步军将校”，共17人（其中比较有名的包括懂法术的樊瑞以及李逵战斗集团中的大绿叶鲍旭，项充和李衮等人），属于地面部队中的低级头目。施恩上梁山之后被下放到基层，表现完全没有亮点，最后在征讨方腊期间于常熟攻坚战中溺水阵亡，并无半点功劳，给人的感觉就是生得不值，死得窝囊。

施恩在《水浒》中所占的篇幅很有限，虽然和玉旙竿孟康，通臂猿侯健，九尾龟陶宗旺这些和宋江交换了个名片就再也没有下文了的人物相比，施恩也算是个大龙套了，但是他在梁山的职称评定中只名列第85位，连上面提到的那3位仁兄都比不上，怎么看怎么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不过就笔者看来，在施恩身上不多的着墨给人留下的印象，也远比天罡正将里面的李应，穆弘等人要深刻得多。

施恩的表现，主要集中体现在巧妙怀柔了武松，进而顺利夺回了一度被另一个黑社会老大蒋门神控制的快活林地盘。论武艺，施恩远不是蒋门神的对手，后台也没有对方硬，要战胜对方，就只能走引进高水平的外援这一条路。施恩面临的困难是，他引进的外援水平不但要高，而且引进过程还不能拖太长时间，因为快活林超级联赛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一旦蒋门神在领先榜上站稳了脚跟，施恩咸鱼翻身的机会就越来越小了。这时候，施恩的敏锐眼光和高明手腕体现了出来：他一眼就锁定了武松，武松不但拥有世界一流的水平，而且已经自由转会到了施恩老爸管理的安平寨俱乐部，只是还没有融入新的团队而已，施恩大可近水楼台先得月。更高明的是，施恩只是通过看了一眼武松在杀威棒问题上的态度，就彻底摸透了武松的性格，并立刻制定出了收服武松的全盘计划。要知道武都头可并非李逵一般的蛮汉，他头脑清晰条理分明办事讲原则，这一点在使他誉满全球的狮子楼武斗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要一眼看出强者的弱点并降服之，需要敏锐的眼光和无比的勇气，和令狐冲敢于一剑递入冲虚道人的剑圈中心是一个道理。当时正值武松和俱乐部领队差拨之间发生了严重冲突，武松估计自己就算不被立刻清洗出队，也肯定要坐冷板凳，哪知道不但受到了高规格的待遇，还和俱乐部领导层攀上了亲戚，自然感激涕零（笔者有时候甚至认为，差拨和老管营的前期表现也是在为施恩的计划进行探路和造势）。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施恩的方针上路，效果自然奇佳，前后不到一个星期，就完成了绝地反击的大计。

从大处着眼施恩收服武松（虽然他拜武松为大哥，实际上他是武松的后台老板，武松只是一个高级马仔而已）的过程，不难看出其心机深沉，手腕果决，具有成为一个超强政治力枭雄的潜质。当然，施恩因为年轻，阅历较浅，在江湖上尚未得成气候，但前途未可限量。比如武松的口号是“平生只要打天下硬汉”，所以在武松面前，施恩巧妙地利用自己佳公子的外貌，受了伤的可怜相和谦卑的谈话口吻，始终把自己定位在弱者的位置上，激发了武松锄强扶弱的的念头，而完全忽略了施和蒋之间黑社会春秋无义战的性质。但我们且想一想，施恩真的是单单以德服人么？作为一方黑社会老大，以收取保护费和经营黄赌毒事业为生，施恩既要管理快活林地区黑白两道的生意，又要控制手下百八十个亡命之徒和弹压其他有异心的黑社会社团，光靠怀柔而不耍狠估计是镇不住这个场面的。根据施恩自己交待：他“一者倚仗随身本事，二者捉着营里有八九十个弃命囚徒，去那里开着一个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赌坊，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小弟，然后许她去趁食。” “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 在他轻描淡写的这几句话里，不知掺杂着多少无辜的客商的血泪和号呼，连冲州过府的那些可怜的性工作者，到了施恩这里也要雁过拔毛。而夺回地盘以后，“施恩的买卖比往常加增三五分利息。各店家并赌坊，兑坊，加利倍送闲钱来与施恩”，由此看来，在打倒了所谓的反面人物蒋门神之后，施恩并没有对快活林地区实行休养生息，反而是要变本加厉地把丢失地盘期间的利益补充回来，其盘剥之狠可见一斑。笔者写到这里，不禁想起了一句话：“见了东家就烧香，见了佃户就放枪”，可见施恩在厚黑学上面的造诣也是颇深的。

那么，象施恩这么一个聪明绝顶一步三计处世高明八面玲珑的人物，在梁山职称评定的时候却为什么被排的如此靠后呢？笔者认为原因有三：

第一，武松在去二龙山的途中，在孔太公庄上见到了宋江并把自己在安平寨的经历详细地汇报给了他。宋江听了估计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因为从他从施恩高明的处世之道中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后生可畏啊，幸亏施恩还年轻，缺乏资历和人望，不然那江湖上一听到就得“纳头便拜”的名头就有可能不是他宋江的了。所以评职称的时候，估计宋江是有意把施恩往下打压。本来梁山的职称评定对于知识分子出身的中下级干部还是比较照顾的，朱武，萧让，裴宣，蒋敬，安道全等人的排名都还比较理想，唯独施恩被格外照顾。枪打出头鸟，领导这样的做法是具有普遍意义的，即使在今天的官场上也时常看到。

第二，三山集团虽然是被宋江怀柔过来的，却算不上是宋江的嫡系，所以三山集团的头领们在评职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优势。还有值得关注的一点就是，相当一部分三山集团的头领是纯土匪路霸出身，原则上是反对招安的，这和宋江的意向却是背道而驰了，因此，三山集团的排名整体都比较靠后（除了军官出身的鲁智深，杨志和宋江的义弟武松）。其中，武松是宋江的结义弟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二龙山武松排在杨志之后，而在梁山却排在杨志之前。那么，鲁智深之前和宋江并没有交情，为什么上梁山后排名还能保持在武松之前呢？答案很简单，当宋江在打破了曾头市以后假意要让老大的位子给卢俊义的时候，鲁智深很适时地配合吴用演了双簧：“若还兄长推让别人，洒家们各自都散！” 拥戴之功，在历代领导人眼中的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杨志就少说了那么一句话，职称不但不如鲁智深和武松，还掉在了董平和张清后面。

第三，施恩因为和武松的关系，先上了二龙山。而二龙山却是一个重视本身武功且按资排辈的山头，连武松都因为上山较晚而只能排在第三。对施恩更不利的是，二龙山头领中武艺高强者很多，在这里诞生了后来梁山排名第13，14和17的3位重量级人物，在并入梁山的各个山头里可说是首屈一指。施恩处于这种环境下，很难有进一步的发展，换句话说，施恩是被伤仲永了。如果施恩投的是白虎山，清风山或是桃花山，估计有份做山寨之主。

从施恩这个小人物的际遇和走势，我们也可以看到一幅世人百态图。在现实的社会里谁会发迹，谁被压制，自古及今还是有一定道理可循的。当然，光有条件不行，还要有本领；但光有本领也不行，还要有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