ˉ梦中百合ˉ
男人站在泛着白光的阳台前，看着眼前的盆里百合花，泛着黄昏后的霞光，却也舒服安宁。黄昏后的霞光，像是不舍的这世间，还要留下一些自己的痕迹。这霞光在百合花上滚动着，男人看着看着，竟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如果一些伤，也能忘记？
时间总是匆匆，人在这过程中慢慢的变老，自己都不知道这过程。男人老了，明显的这两年来头上的白发多了些许。这房子一直自己一个人住着，阳台总是装满了阳光。
走在那过往的马路上，男人走着自己的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不关心朝他走来的是谁，在他身旁的又是谁。也许在路人的眼里，他就是那种目中无人甚至目空一切的人。晚上的街道，一条条的银蛇。如果知道自己的方向，是不是就不会迷失自我？那一朵朵的街灯，是要将自己引向美好的天堂，还是黑冷的地狱?男人不去想，安心走自己的路。行人不多，天上的星却也稀落。城市里，人群就像这一颗颗寂寥的星，彼此坚持保留这距离，老死不相往来。偶尔的欢颜也只是一时的快乐，那时光消失的比顷刻陨落的流星还快。那为什么还要去抓住还要去坚持？活着为了什么？男人走到街道的尽头，该拐弯。如果往右是求生，往左是寻死。他该如何选择?生活中的选择是不是这左和右？现在的他，算是什么？男人迷惑了...
家里，还是一向的整齐。也许只是回到家，男人才能找到一点心灵的安慰。一个人的生活，男人却也喜欢将这一切收拾的整洁有序。但这仅仅一尺见方的房间，还是不能困住男人那四散飘渺的心思。而那盆被他奉为至宝的百合，则安放在临近阳台的明亮窗户前。阳台还是像往常一样充满了生机。这阳光是为了赐福于谁？不是男人，不是他。
在夜里，他常听到孩子的哭声，很低很低,却飘得很远。轻轻的穿过玻璃窗，直接触摸男人的心房。这声音像是从梦的尽头传来，痛的揪心。男人无法忘怀，醒来之后无比感慨。白天他的阳台是阳光的栖息地，夜晚，这绕梁的呜咽却常常要来光临。
一次在那半夜，男人再次听到那哭声，一阵一阵，冲击着他的神经。随后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凌乱的脚步声。他决定起来去看个到底。走到阳台的一霎那，一个女孩子从对面楼下跑了出来，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男人朝女孩子的背景看去，女孩子像是知道他的存在，抬头的一瞬间，四目相对的同时，男人醒过来了…
原来只是一场梦。男人旋开旁边的灯，对了对表，03：16。屋内是些许的月光，百合安静的睡着了，像是带光圈的天使。城市汽车的洪流从没有半点减缓，这个城市的角落，也无法将男人的一颗心好好的安葬，在夜深时候来往的车辆总要轰鸣一番，似乎要向人类证明自己的存在。男人的存在，却总被忽视。甚至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理由。在那昏暗的角落，凌晨时分，男人再次失眠。
男人将自己掩埋在这片车辆的轰鸣中，耳根却也异常的灵敏。不然，怎么还似乎听到了那断断续续的呜咽？那该是真的吗？那女孩子究竟是谁？是不是真的是对面楼的孩子？怎么在没看清楚脸的时候就醒来了？男人渴望弄个明白。一阵阵的，像是清风的吹送，那呜咽再次令男人备受煎熬。男人按捺不住内心的燥乱，走到白天曾洒满阳光的阳台，眺望。却也无助，对面那黑乎乎的楼房，几缕苍白的灯光摇晃不定。男人仔细搜索，还是找不到一星半点人的影子。不会有吧？这个时刻，这个地方，难道真是一场梦而已？一直以来男人都听到这令人心碎的哭声，到今天怎么就出现在梦中？而已在最后时刻自己醒来了，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打定主意要到那边的楼去看看。
房东说，楼是老楼，面临拆除。里面只住了几个被抛弃的老人，房东见她们可怜就留下了她们，没有什么女孩子跟她们一起，都是一个人住。房东每天都给她们送饭。没听到有女孩子的消息。男人很失望，那会不会是某个老人收留了一个孩子然后藏起来了？男人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房东，男人想自己亲自到楼里去瞧瞧。房东允许了。
五层的老楼， 却也正像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而里面的老人，不动声息，到处死一般的沉寂。男人从二楼一直走到顶楼，见到的不过老旧的电线和排水管，偶尔还有老鼠从他脚边溜过。楼里面的酸臭味令男人难受，五层没有人住，可能也是不方便吧。就这样，男人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找遍各个可以藏身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是不是该去看看那些老人？男人想了想放弃了，就低头直接返回自己的房子。
男人不希望还会听到那夜里的哭声，那栋老楼的气味，和那些老人偶尔的干咳声，却都被带回了自己的房子。人老了是不是都会这么凄凉孤苦？老人们心里到底会怎么想？穷尽一生，到头来还是只身单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儿女为自己前途，各奔东西。忘却以往的恩情，砍断一切纠葛。自己走到人生的尽头，会不会也是同样的收尾？
这时，男人突然留意到了窗台边上的那盆百合。他怎么将她忘了？是不是如常人所说的，最熟悉的也就是最陌生的？百合是一个女人送给他的，她是花店的老板娘。男人的上班的路上经过一家花店，每天上下班的时候，他总要往花店里面瞧瞧，仿佛花儿的脸上写着的笑会给男人带来一天的好心情。男人很快就被那盆圣洁百合吸引住。
那个的早上，男人习惯的观赏着自己的百合（什么时候起他把那几朵百合当成是自己的了？），男人不会停留很久，只是隔着玻璃窗看了看，前后也不会超过一分钟。他只想看看自己的花儿还健不健康，花瓣是不是还是一如的完好，这么一些衰变的迹象都会让他受不了。 每天这么一次次的观摩，看着那几枝粉白的百合还是那么亭亭玉立，圣洁高傲，男人心里都会很舒畅，尘世间一切的琐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也就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早上，女人留意到了这个干净的男人，并在这些平平淡淡的日子积累中爱上了这个男人。
那天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傍晚，黄昏时分，女人把下班回家的男人拦住了。就在花店的门口，那盆百合终于成了男人自己的百合。女人小心翼翼的将那盆摆好修剪整齐的百合递给男人，
-我知道你很喜欢这盆花儿，送给你吧……
男人觉得很意外，一下子呆住了。女人一时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就那么低着头，宛如那羞答答的百合。男人怎么都不答应，说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说着掏出了钱包要付钱给女人。女人双手捧着那花儿，只是摇头说不，怎么都不肯接。男人见她这么坚决，双手还捧着那盆花，也就收下了。男人颤颤的接过那盆花儿，像是接过自己的宝贝一般。女人看着他那有些笨拙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声在落日后宁静的街道里回响，搅动了男人女人之间原本凝滞的空气。男人第一次发现了女人的美。
回到家，男人把那盆花儿安放在朝向阳台的窗口。这样花儿能接受到足量的阳光，而又不会被毒辣辣的阳光伤害。自此，男人上班之前都会好好的欣赏他的百合，他的圣洁女神。下班回到家了，有时候会给她浇一些水，百合那丝丝的幽香弥漫着小小的房间。
很快，男人忘记了花店，忘记了曾经送给他那盆百合的女人。自此，窗台上的百合成了他的整个世界。早上出门和晚上归来，男人都会很仔细的检查着他的百合，他不允许那洁白的花儿会出现任何的虫蛀或者营养不良。每个夜晚就这样，百合在男人的家里黯然的睡去。男人偶尔也会想起花店的女人，总是忙碌的照顾着这些花儿，而自己的青春却一点点的在调零。男人想去认识那个女人，尽管已经男人习惯了多年的单身生活，那天女人身上的暗香却一再萦绕男人的脑海。抑或是，百合的香气？男人知道他又会开始胡思乱想了。这周来，夜里没再听到女孩子的哭声，男人却睡的不安稳。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有时候习惯性的半夜里醒来，只见泛着银光百合，将那短短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男人最后还是决定去见见花店的女人，那天下班，男人多年来第一次踏进花店。跨过那小小的门槛，拨开几丝下垂的常春藤，迎面而来的是夹杂着各种香味的花儿。花店里只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扎着两根长长的辫子，脸蛋红红的却带一种天然的秀气。小姑娘的笑很好看，
-先生要找什么花吗？
男人一时愣住了，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话说他只是想着那个女人而来的，也没打算会遇到其他人。他，是不是真的很久没来了？男人最后还是说了百合。接着小姑娘便忙着给他介绍好几个品种的百合，粉红的淡雅洁白的纯洁淡紫的高贵，百合象征百年好合，花语代表着纯洁高雅神圣…小姑娘介绍着，花儿群中转动着自己的裙子，仿佛自己也是其中的一朵。男人第一次知道他喜欢的百合还会有这么多的品种，可是那时候他的心里只有家里的百合，和那个送他那盆百合的女人。
-喜欢哪种呢？
-那，就这盆白的好了…
-那好的，先生。我给你修剪下，相信先生心里的她必定也是这么圣洁和美丽呢…
-…谢谢…对了，原来就你一个人打理吗？
-现在是的，我是来帮我姐姐打理的。这段日子她回乡下了…忙着结婚的事情…
小姑娘说着，带着一脸期待的幸福。小心的修剪着男人买下来的百合，像是摆弄着自己的洋娃娃。
-喔，这样啊…
-先生认识我姐姐？
-不是，以前路过经常看到。我就顺道问问…
小姑娘又得意的说：
-新郎是个帅哥，而且家里很有钱。听我姐姐说起，他大学看上了姐姐，而且还追了三年，但姐姐就是不答应，他还经常给姐姐送花呢。
说着，小姑娘将一片长长的叶子悄悄的剪去末尾的一点有些枯萎的叶尖。
-他长的可帅了，可是姐姐就是不喜欢，姐姐只是说不喜欢这么爱卖弄的男人，还说那人到处沾花惹草，是个花花公子…后来毕业了，那个人知道姐姐办了花店就每天都来看姐姐，每次来都会买下当天所有的玫瑰花，然后送给姐姐。姐姐说“这里小没地方放，你拿回去吧”。他于是就每天早上将买下所有的玫瑰，然后在晚上的时候送过来。姐姐没有办法，只是接过去。但姐姐每晚都会丢掉所有那个人送的玫瑰。我觉得好可惜啊…
小姑娘检查了一下花盆里的泥土，松动了几下，继续说着，
-好了，谢谢86块。
男人还在想着刚才的故事，一时忘了周围的一切。小姑娘稍微提高了嗓门，又报了一次价钱，男人这才清醒过来，急忙为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歉。男人掏出钱包，付了小姑娘一百块。
-这钱不用找了，多余部分你拿去买零食吧…对了，那后来你姐姐怎么答应嫁给他的？
小姑娘接过钱，这回却不见了刚才得意的笑容，只是低下头，轻轻的说，
-这我也没听姐姐说起。我是看到那个人连同家里人来我家提亲了，那时候姐姐不在家。妈妈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男人，而且他们家特有钱，买了很多的礼品和衣服，可都是名牌...那天一个早上妈妈的脸上都挂着笑容，我从没见过她这么得开心。后来姐姐回家了，姐姐一直都很坚强，也很听话…
小姑娘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男人却已经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他只是感到无尽的惆怅，感觉是心头的阴云越聚越浓，最后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先生，你在听吗？
-…喔，对不起对不起，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情，要回去了。谢谢你…
男人接过那盆百合，转身就想走。小姑娘觉得男人有些莫名其妙，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接着眨了眨她那两条长长的睫毛。男人像是见到了往昔送给他那盆百合的女人，发现她也有着跟眼前这个小姑娘同样长的美丽的睫毛。还有，还有，她们身上同样的香水味。特别，而有点让人着迷…
男人不认识那个女人，却为她的处境感到无奈，也为自己这么多天来没有回头看看女人感到深深的内疚。女人是怎么看他的？为什么要送他那盆百合花？不就是他每天都在同样的时候出现，关心的只是同样的一盆花？…男人怎么没有想到女人脑海里的想法？…那是，那是女人在向他发出的求救信号吗？…他怎么这么麻木？…想到这些，男人更加觉得自己的无可救药，自己爱的究竟是那盆百合，还是送他百合花的那个女人？
男人没有答案，男人再一次迷惑了。只见过一面的人怎么会爱上？男人想不明白，还是自己将这一切远远的跟自己隔绝了？只是自己将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化了？想着想着，男人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就在打开家门的一刹那，光影下的百合立即映入男人的眼帘，男人像是被雷击中一样，无法动弹：梦里的女孩子，刚才的小姑娘，送他百合花的女人，夜里的哭泣声，窗前的百合花，一切一切就在这一刹那联系在一起，编成一个唯美的绳索，将男人的喉咙紧紧的勒住。
那一夜，男人分明听到从自己心底传来的哭声，轻轻的，低低的徘徊，萦绕着男人的梦，很久很久…
<完> 2008年10月 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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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8-10-25 17:4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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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身卡
发表于 2008-10-25 19:38:11
没看懂
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