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读卖新闻》元月15日援引来自美国方面的消息称,针对可能出现金正日无法行使权力或者死亡的情况,平壤正逐渐形成以金正日的妹夫、朝鲜劳动党行政部长张成泽为核心的集体领导的政治体制。在这个体制下,金正日的长子金正南将被选举成为名义上的国家领导人;该集体领导体制将由“金正日家族、朝鲜劳动党、朝鲜人民军等力量”组成。
《读卖新闻》援引该情报官员的消息称,张成泽和金正日构建了一个非常紧密的关系。他和他的妻子金庆姬是金正日家庭未成年人的共同监护人。“由于他的两个兄弟都在军队里担任高级职务,所以张成泽能够轻易地掌握整个武装力量。”此外,深得金正日信任的朝鲜劳动党统一战线部部长,69岁的金养建,大将李明洙、玄哲海也将出现在聚光灯下。
而据韩国联合通讯社元月15日则报道,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日前指定第三子金正云担任继承人,并向朝鲜劳动党领导人传达了这一指示。
无论上述消息真伪,都说明朝鲜似乎有了金正日一旦谢世后的权力移交安排,不至于发生太大的社会急剧动荡,可谓一喜。但朝鲜政权的社会基础,仍处在风雨飘摇之中,随时都有崩裂的可能,是为隐忧。
韩国媒体报道,今年朝鲜经历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冷冷清清的新年。虽然朝鲜从2003年起,也像韩国一样把“农历新年”改为春节,规定“阳历新年”只休一天,但并没有停止“节日配给”。可是,今年却没有任何配给。朝鲜商人看到今年的新年贺词中,出现了象征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社会主义建设的“千里马运动”一词,顿时陷入了紧张状态。因为这可被视为,朝鲜当局对市场的严加管制不是单纯的市场控制,而可看作是金正日对市场经济斩草除根、回到“社会主义”的坚强决心。
每到新年,朝鲜都有例行活动;一个是背诵新年贺词的学习活动,另一个是所有居民参与新年劳动活动,以落实新年贺词的内容;晚上要背诵新年贺词,白天即使没有活计,也要拿着锹镐,在寒冷中去建设现场站着。——这和中国文化大革命初期似乎很相似,区别是这种形式只在中国存在很短的时间,而朝鲜却几十年如一日。
据报道,最近的日子,朝鲜媒体在纷纷报道旨在贯彻新年社论的各种集会,朝鲜居民要参加年初学习活动,背诵、学习新年贺词,学校、机构、企业要分别举行背诵新年贺词的比赛,各类学习会还要检查居民的背诵情况,令朝鲜居民不胜其苦。
不久前投奔韩国的一位朝鲜人说:“几十年重复同样的活动,人们已经厌倦了,不再关注背诵新年贺词的事情了。”他说他在清津市,曾目睹某单位党书记检查背诵新年贺词的情况,人们不背;因为他们认为与其硬背不如挨一顿骂。“自从金正日掌权以来,新年贺词就没有多少份量,谁也不相信新年贺词所提出的计划”;“在金日成时代,领袖口口声声地说要让人民吃大米饭、喝牛肉汤、穿绸缎衣,明知上当还是不能放弃希望”;但如今因市场管制和粮食紧缺情况愈演愈烈,新年贺词变得毫无意义。
朝鲜前领导者之一的黄长烨,对朝鲜的新年致词暨社论,一针见血地指出:“没有一项内容是为了人民的,只主张为领导人建设强盛大国”;新年致词暨社论“丝毫没有提到‘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增加人民自由和幸福’的内容”;而“强盛大国”的意义在于就是“要进一步提高对领导人的个人崇拜,加强他的权限,进一步增加他的财产”。
黄长烨说,“为领导人建立的招待所(别墅)如此之多的国家在历史上绝无仅有。只要是景色好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招待所”;他还说“我虽然没有经历过希特勒的独裁政治,但只要看过当时的文件就会发现,根本没有类似当今朝鲜的这种独裁”;“(希特勒独裁时期的德国)有商店、有日常生活,但金正日连自己的国民都养活不了;希特勒受民族利己主义的影响对犹太人非常残忍,但金正日却对自己的同胞进行阶级压迫”。
据悉,朝鲜官员在干部演讲会和机关领导会议上说明新年社论内容时表示:“社会主义强盛大国是吃大米饭喝肉汤的社会”。——这和当年苏联鼓吹“共产主义生活”就是“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同出一辙;毛泽东后来气的在诗词《鸟儿问答》中直斥赫鲁晓夫“不须放屁”!
朝鲜官员说:“我们经历苦难的行军忍着血泪积累了很多东西,现在已经到了猛烈喷发的时候”,“世界会在朝鲜的奇迹前大吃一惊”;而这个“奇迹”还是上世纪50年代朝鲜“千里马运动”时期,金日成描述朝鲜社会主义未来时所说的“吃大米饭喝肉汤”。
朝鲜党的宣传机构的人士,鼓吹“我们的将军正在实现我们领袖的夙愿——吃大米饭喝肉汤的时代”;朝鲜官员和宣传机构的“新年教育”高喊“盛大强国”,却没有具体说明“强盛大国”意味着什么;而且长期以来一直喊着“强盛大国”,但连老百姓的吃饱问题都没有得到改善;给老百姓的“社会主义强盛大国”的描述,仍然是50多年前的“我们所有人民吃上大米饭喝肉汤的世界;完全解决了衣食住问题,没有奢望的世界”。
伴随“新年教育”而来的,是严加控制市场。
朝鲜当局规定,从今年1月份开始,在朝鲜市场上可以出售的商品只有个人生产的农产品和肉类(牛肉除外)以及服装等;其余的工业品和进口商品只能在国营商店销售,并且常设市场也将限制为“每隔10日开一次”,几乎和上世纪70年代的中国一模一样。
早在1950年10月,朝鲜通过的《第9号内阁决定》中,允许各市、道运营1至2个农贸市场。虽然说是市场,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小规模摊子”而已,朝鲜农民每10天1次在当局的监管下销售自产农作物或通过家庭副业生产的商品。但上世纪90年代中期遭遇严重的经济困难,接连出现饿死的人,便出现了作为居民维持生计的实质性空间——市场。在每天都开的黑市,人们交易各种工业品和粮食,官员们则在受贿后,默认了这种行为。2000年举行南北首脑会谈以后,连韩国商品也在市场上公开流通。于是朝鲜于2003年3月发表“市场奖励措施”,将农贸市场改为可以销售工业品和进口商品的综合市场。各市、郡都新建了市场建筑物,并将店铺借给个人和企业后,征收摊位税概念的“市场使用费”和所得税形态的“国家缴纳金”。
然而,市场的形成对于信息的控制变得艰难;韩国的“资本主义风潮”(所谓 “黄色风潮”)也通过市场迅速传开。为了体制的安全,执政者首先要做的,就是采取一切有效手段来控制信息传播,然后采取行政的手段、甚至专政的手段,来打击“外来腐朽思想的侵蚀”。朝鲜没有流行英特网,当然就没有“网络暴民”的忧虑;于是市场就成了必须严控的对象,朝鲜国防委员长金正日声称,“暂时允许市场存在是在经济困难的情况下采取的过渡性措施”。从2005年,朝鲜开始加大市场管制力度;2005年10月宣示重新开始实施配给制,并于2007年下半年只允许49岁以上女性做生意,还公布了韩国商品等60多种禁止交易的品种。但这些措施根本没有起效。
据韩国媒体分析,这是因为朝鲜居民的经济现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朝鲜四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需要4万至6万韩元,而工人月薪为3000至1万韩元。如果不做非法生意,就会饿死”;据悉,朝鲜居民也和过去不同,有所觉悟,称“阻止做生意是反人民措施”;因此,有关专家说,“如果严格控制市场,黑市将会扩散,并且‘生计型’犯罪也将增加,因此反而会加重体制不稳定”;韩国政府官员也表示:“目前,朝鲜控制市场的行动未能顺利进行,金正日的命令难以得到落实,‘市场’已在朝鲜内部扎根很深。”
在这种情势下,虽说已经有了政权过度预案,但朝鲜政局却是喜忧参差,忧多于喜。朝鲜夙敌美国,此时准备乘机加速围剿,不给她和缓机会。
美国总统布什元月12日在白宫举行告别记者会时,高调宣示“朝鲜核威胁”,表示“对美国来说朝鲜和伊朗仍然是个大问题,令人担心的是,朝鲜可能推行高浓缩铀核计划”;“如果朝鲜希望改善与美关系,应要遵守承诺接受强而有力的验证机制,以证明朝鲜不再开发高浓缩铀核计划。”
美国候任国务卿希拉里元月13日也称,“为阻止朝鲜和伊朗的核扩散活动,将立刻展开行动”;她表示,如果朝鲜不通过可验证的方式彻底废除核武器计划,不履行(核)义务,就应该迅速恢复已经解除的制裁并考虑加以新的制裁。她甚至还提到了朝鲜最忌讳的人权问题,说“朝鲜的人权侵害问题也应该解决。”
至于“新的制裁”是什么,希拉里没有明说。但此前美国著名国际政治学家、驻日候任大使约瑟夫·奈教授曾经表达过,是指以军事力量为中心的“硬力量”和意味着文化、外交实力“软力量”的有机结合。
根据法新社报道,朝鲜在今年的新年贺词中,未如往常地批判美国。朝鲜还透过其在纽约的驻联合国使馆,表达派遣副外交部长金桂冠参加元月20日举行的奥巴马总统就职典礼,但美国却根本不予回应,反映冷淡。从中,也可窥见美新政府并不想从前传媒所说的那样,奥巴马一上台就会对朝鲜做妥协。
朝鲜,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个国防屏障和战略要冲;对中国人民来说,却是一个“社会主义”旗号下的封建独裁、家族专制政府。朝鲜政局目前这种继承人的谜局,也只有封建王朝才会产生的结果——悬之于“正大光明”之后,供人们猜测。
所以朝鲜,是一个哈姆雷特式难题,横亘在我们的面前。生存?还是死亡?那一个比较重要?! |